第26章 下了山的山大王
001.
聽着善玉成那一聲冷哼, 白莫儒還沒有反應,一旁的善夫人便已經又驚又喜地看向身旁的他。
成兒剛剛這是……
在撒嬌?
善夫人搖搖頭, 她覺得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一旁的初五心思通透,見狀立刻就知道是善夫人疑惑了,他連忙上前一步低下頭在善夫人的耳邊與她嘀咕了一陣。
片刻後, 那善夫人再擡起頭來時,她看着白莫儒的神色已有些奇怪。
“我們家成兒這段時間勞你照顧了。”善夫人打量着白莫儒, 出口的話語卻是朗朗好聽,她與林雪翠截然不同, 話語間的從容光是讓人聽着便會對她心生好感。
“善夫人過獎。”白莫儒收回看向善玉成的視線,眼中笑意不由更甚, “是善公子照顧我們更多些。”
白莫儒這話倒并不假, 是真心實意的。
若不是因為善玉成,他恐怕還在鎮外的城隍廟中呆着。
那善夫人卻只當白莫儒是在客氣,謝完後她又主動說道:“成兒從小少有朋友, 他難得和你合得來,白公子若是有空不如到府上小住一段時間?正好過段時間我與成兒便要回去,白公子不如一路走?”
聽了善夫人的話, 一旁坐在凳子上卻故意別開臉的善玉成忍不住了。
他自以為無人注意到的偷偷地回過頭來緊張快速地瞥了一眼白莫儒, 瞥了一眼沒看清楚白莫儒臉上的表情, 他又偷偷再瞥了一眼。
這一下他倒是看清楚了, 不過白莫儒臉上并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既沒有因為富可敵國的善家善夫人親口出言邀請而感到榮幸之至,也沒有因此而露出不喜之色。
白莫儒只是稍作思考後便搖頭拒絕, 他道:“善夫人的好意我在這裏謝過了,不過我打小身體就不适,不适宜出遠門。況且最近家中還有些事情,亦不方便出門,若以後有機會定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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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如今這情況,白莫儒是真地走不開。不過對善家,白莫儒倒還是挺好奇的。
那善夫人見白莫儒推辭,又見白莫儒眉間臉上确實帶着幾分病态,知道他不是故意推辭也沒在繼續說,只道:“那真是有些遺憾,若以後有機會,善府也随時歡迎你。”
幾句話說完,那善夫人再看向白莫儒的時候眉眼間已多了幾分喜歡。
善玉成作為善家唯一的孩子,身邊突然多出這麽個人來多少讓人有些在意,更何況這善玉成還是她的兒子,她難免多心。
不過幾句話下來,她倒是對白莫儒由戒備換做了喜歡。這白莫儒身體雖然差,從衣着打扮來看家世也并不好,但為人直爽沒有其他人那巴結的心思這點倒是挺讨她喜歡。
聽了善夫人的話,白莫儒正準備開口,門外卻傳來了一陣聲響。
不用回頭,白莫儒也從那吵鬧的聲音中猜到了來人是誰。
來人是白福德,大概是聽說了善夫人來了的事情,所以他急沖沖的便趕了過來,但他進院子的時候被善夫人帶來的那些人攔在了門口,所以正在和院門口的那些下人争論。
聽着院門外的争論,善夫人眉眼間有了幾分不喜,但這裏畢竟不是善府而是別人的府第,所以她只是招了招手讓下人放院子外的人進來。
被放行,正在院門口與人争得面紅耳赤的白福德連忙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然後興奮地小跑着來到院子中。
見到坐在廳中的善夫人,白福德瞬間兩眼放光,他咧着嘴盡量表現出自己的友好,但眉眼間的那副功利卻怎麽也掩藏不住。
白福德進了大廳,連忙沖着善夫人的方式彎了彎腰,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善夫人。”
那白福德年紀比善夫人怕是還要大上幾歲,此刻他也不嫌禮重,只想着好好巴結一番。
“不用如此,要不得的,我可受不起,哈哈哈……”善夫人笑道。
“要得的要得的。”白福德又是一陣點頭哈腰,“不知道善夫人大駕光臨,沒能前來迎接是在下失禮。”
說話間白福德臉色有些難看地看向了旁邊的白莫儒,眼中有些責備之色。
白莫儒他們明知道善夫人來了,竟也不知道派個人給他吱個聲,害得他現在才知道才趕過來,失了禮數。
對白福德的瞪視,白莫儒視若無睹。
白福德見狀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不過此刻他并未發作,而是又回過頭去笑嘻嘻地看着那善夫人,“善夫人駕到真是讓寒舍蓬荜生輝,我立刻就讓人去收拾院子出來,讓善夫人您舒舒服服的住下。”
坐在上方,把這一切都盡收眼底的那善夫人臉上的笑容并未有變化,只是嘴上已拒絕,“不用如此麻煩,我就和成兒在這院子裏住着就行了,互相間也好有個照應。”
聽了善夫人的話,白福德臉上的笑容再次有些僵硬。
這白莫儒到底是給這善家的人下了什麽毒?不光是把善玉成招來了,如今就連善夫人都屈尊降貴的來了,而且還與善玉成一樣指名要住在這院子裏……
白福德心裏琢磨着面上卻連忙笑着說道:“既然如此,那我立刻讓人收拾個房間出來。”
“嗯。”善夫人點了點頭,已不準備和白福德說話。
那邊,白福德卻還在繼續,“在下晚上讓人設宴,給善夫人接風洗塵,還請善夫人賞臉。”
“不用如此麻煩,我就和他們一起随便吃些就好。”善夫人拒絕。
被拒絕,白福德卻并未放棄,他又道:“那我就讓人随便做些,晚上再來請夫人過去。”
善夫人聞言,也不好再說些什麽。
白福德見了,卻是當她應了下來,趕忙轉身去讓人來這院子裏面收拾房間,然後又讓人去鎮上請大廚,一時之間忙得不亦樂乎。
白福德走了後,院子中善府的人也讓善夫人給遣了出去,在鎮上客棧尋了住處,暫時住了下來。
而白府中,這原本就不是很大的院子先是住了個善玉成如今又住了個善夫人,頓時變得有些擁擠,再加上兩人本就身份不凡,頓時弄得劉如和白學名有些緊張。
屋子布置好,初五與善玉成跟着善夫人去了,站在院子中的劉如和白學名則是松了口氣後準備出門。
昨天那王家嫂子說了,讓白莫儒今天去鎮上給畫個像,兩人本來是約着上午去的,結果善夫人出現耽誤了些時間。
雨後初晴的盛夏天空是格外的清澈湛藍,有些灼人的陽光落在這鎮上,讓街邊垂柳野草間藏着的水珠散發着淡淡的光暈。
這畫像需要些時間等着,所以白莫儒并沒有跟着去,直到傍晚時分白學名和劉如兩人興高采烈的拿着個卷紙回了院子,白莫儒這才有些後悔自己沒跟去。
見着劉如和白學名,白莫儒本來只是有些好奇的讓兩人把畫像拿給他看看,結果這打開一看,卻當即吓了他一跳。
白學名本就長得厚實,他身材高大頗有點虎背熊腰的味道,而這畫像是徹底的完全的把這點凸顯了出來。
只是這畫像上的人虎背熊腰肌肉緊實壯得像個熊不說,那五官輪廓也是格外的粗狂,眼神更是兇橫!
再加上白學名身上穿着的又是一套普通的粗布衣裳,形象有些粗糙……
剛打開畫像那瞬間,白莫儒吓得手都不經意間抖了抖。
他覺得,那畫像上面目兇狠肌肉發達的人若是再添個絡腮胡子,就和那種滿臉橫肉說話粗聲粗氣扛着個砍刀占了山頭的山大王一個樣了!
“這畫畫的先生畫得可真好,我就坐那看他手裏頭的筆動了動,這畫就畫好了。”見白莫儒拿着畫像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白學名臉還紅了,好像還有點不好意思。
一旁的劉如眼中卻是欣慰,嘴上也說道:“你這莫說,還畫得還挺像你的,就是有點兒胖了。”
白莫儒聽了兩人的對話,心中卻是生了去廚房順個菜刀然後問了兩人在哪個畫畫先生那兒畫的,他去會會他的心思。
白莫儒把畫像放下後忍不住用手捏了捏鼻梁,努力舒緩自己心中想去廚房順刀的沖動。
他覺得,就這山大王下山的畫像,若拿出去給那些女人看了還能有人看得上白學名的,那要麽就是那個女人喜歡的是熊不是人,要麽就是眼神不好的,再或者就是有那麽點特殊嗜好的。
不管如何,那總歸就不會是個正常人!
白莫儒又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後,扯起桌上的畫便揉作一團,想了想後還放在腳下踩了兩腳解恨。
一旁正高興着的劉如和白學名見了都吓了一跳,紛紛有些緊張地看着白莫儒,不知道白莫儒這是怎麽了。
桌前,不等兩人開口詢問,白莫儒便主動說道:“畫像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以後別去這個畫師先生那裏了。”
話說完,白莫儒又突的想到另一種可能性。
興許是那畫師先生有那麽點特殊嗜好也說不定?!
不然你說這好好一個人,怎麽就給畫成山大王了呢?!
“哦,好。”白學名懵懵地看着自己弟弟,他還沒想明白弟弟咋就生氣了呢?
一旁的劉如心中雖然也不解,但聽白莫儒說他會重新找人給白學名畫像,也沒再追問原因,而是看了看天色後去廚房給白莫儒熬藥了。
劉如離開後,坐在廳裏的白莫儒卻犯了愁。
畫像這事兒,他還真沒轍。
他如今連拿個筆寫個字都拿不順,就算他有心現在學也來不及,可身邊他又不認識其他會畫畫的人。思來想去半天後,他能想到的辦法也只是換一個畫師再畫一遍。
想來想去,越想越不開心的白莫儒又踩着腳下的畫像跺了兩腳,然後便氣呼呼地趴在桌上頂着張白皙的包子臉生悶氣。
想到自己連筆都拿不順的事,氣呼呼的白莫儒便琢磨着是該尋個先生好好學學,莫要弄得以後開了鋪子連做個賬都做不好。
就在白莫儒想着這些事氣得頭頂都快冒煙時,他兩只眼睛卻突地亮了起來,因為他在院中看見了一個人——善玉成!
002.
善玉成作為富可敵國的善家家裏唯一的少爺,那怎麽說也得琴棋書畫皆通啊!不然豈不有負他這善家少爺的名聲?
想到這,白莫儒連忙爬了起來,他快步來到門外沖着正準備出門的善玉成叫道:“善玉成,你等等。”
聽着白莫儒的聲音,已半只腳跨出院門的善玉成身體僵了僵,下一刻,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動作僵硬地回過頭來。
白莫儒見狀加快了腳步,連忙走到他的面前。
靠近後,白莫儒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善玉成一番,看得善玉成臉頰紅撲撲的後,他才開了口,“你會畫畫嗎?”
對面,還沉浸在白莫儒那一句‘善玉成’中的善玉成心髒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白莫儒靠得太近了,近得他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善玉成聽了白莫儒地問話,因為缺氧有些發懵的他本能地點了點頭,反應遲緩的大腦真正理解白莫儒那句話,卻是在點頭之後。
“那好,你幫我個忙。”白莫儒伸手拽住善玉成的手,便把他拉向廳裏。
他身後,善玉成低下頭去看着自己被白莫儒拉着的手,琥珀色的眸子中是滿得都快溢出來了的笑意,只是那傻呵呵咧着嘴的模樣有點兒傻氣。
走了兩步,善玉成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自己下了決心要和白莫儒生氣的!
他還在生氣嘞!
想起這些,善玉成故意繃着臉露出怒容,可他這臉還沒繃起來,就又忍不住傻呵呵地咧着嘴無聲地笑了。
被白莫儒牽着手,他哪裏還能生得起氣來?
如今怕是白莫儒讓他跟着去幹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他都要滿心歡喜的跟着去了。
“你在這裏等着我。”白莫儒把人拉到了廳裏,又急忙出了門。
白莫儒離開,被放在廳裏的善玉成就那麽乖乖地站在原地不動了,他聽話的等着,等着白莫儒再回來把他撿走。
無人的廳裏,那控制不住的面紅心跳呼吸急促的善玉成望着自己被拉過的手,心中生出一個瘋狂不已還很是羞人的想法。
片刻後,他瞥了瞥四下無人的院子,然後傻笑着擡起自己被白莫儒牽過的手放在鼻子下嗅了嗅,似乎在上面嗅到白莫儒身上的藥香味後,他臉上泛出一陣潮紅的光芒,兩只琥珀色的眸子中也泛出了淡淡的水汽。
做完這些,有些心虛的善玉成趕忙放下手,面色冰冷眼神疏離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可沒過多久,他又偷偷瞥了瞥四下無人的院子,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的渴望偷偷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
那瞬間他興奮得幾乎快要暈厥過去,滾燙的呼吸和狂跳的心髒讓他情不自禁地輕哼出聲,“唔嗯……”
雖然手是自己的手,但是是被那人牽過的手……
聽到自己那羞人的聲音,這才驚覺自己做了些什麽的善玉成如同做了賊一般,整個人都吓了一跳,他臉頰更是發紅發燙起來。
臉上的高溫,因心跳加速而快速湧進大腦中的滾燙血液,和因為興奮而變得酸軟無力的手腳,被這一切弄得暈乎乎的善玉成心下愈是心虛起來。
連忙放下手,善玉成只覺得自己的手和臉都變得滾燙,像是要融化般的燙!
那邊,想到解決辦法的白莫儒連忙在院子中找人,在白學名房間找到他後,又把他也拉到了廳裏,然後把他推到了善玉成的跟前。
“你能幫我哥哥畫一張像嗎?”白莫儒期待地看着善玉成。
他也不求這畫像畫得多麽傳神,只求別給畫成山大王就行。
本就已經有些懵懵的善玉成哪裏還受得了白莫儒如今這期待的眼神,當即點了頭。
白莫儒見狀松了口氣,轉身便向着院子外走去,在院外不遠處尋到了白府的下人,讓他幫忙去書房取了筆墨紙硯後又抱着回了院子。
雨後的初晴天氣是格外的好,院子中地面已經被早晨的太陽烘幹,空氣中帶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沁人心脾。
白莫儒指着廳裏的桌子讓白學名搬去了陽光大作的院子中,又尋了些幹淨的水,給善玉成磨墨。
做完這些,白莫儒看向一旁的白學名。
白學名長相其實并不難看,他的長相并不怎麽像白福德,非要對比的話反而更像劉如些。
他眉眼都不錯,透着些英氣,只是因為性格的原因,那英氣被磨去不少。
唯一讓白莫儒有些不滿的,就是白學名身上那一身粗布衣裳。
也是此刻白莫儒才注意到,白學名身上穿的好像一直都是些粗布衣裳。那種布料的衣裳鎮上倒也有不少人在穿,但那布料穿在身上舒适度較低,而且也總有些皺皺的扯不平。
在白家這麽些年,白學名和劉如也得了些布的,不過就白莫儒記憶裏所知,好像稍好些的布料都在他身上穿着。
院子中這邊折騰着,那邊初五聽見了動靜也跑了出來,沒多久後劉如也端了藥回來。見善玉成站在桌子前提筆凝思準備給白學名作畫,她連忙沖着善玉成道了好幾句謝。
善玉成喜白色,今天也是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衣,那白色襯得他一張臉更是英俊潇灑。
他在桌前提筆凝思如何下筆時,眉眼間的沉思讓整個院子的空氣都跟着靜谧下來,旁邊幾人見了,紛紛屏住了呼吸不忍打擾。
片刻後,他這才收了打量着白學名的視線,低頭間他手腕輕動,刷刷兩筆,一個大概的輪廓便已躍然紙上。
輪廓成形後,他又擡眼看了一眼站在桌前一動不動的白學名,低頭又是兩筆,再看紙上時那眉那眼都有了。
有人作畫喜歡皺眉沉思,謹慎下筆,善玉成卻絕非如此。他作畫,就仿佛行雲流水一般渾然間已一氣呵成。
初五站在一旁磨着墨,見着一旁的白學名和劉如都露出驚訝的神情,他神色間不由有幾分驕傲流露。
他們家少爺文武雙全,這作畫的功夫也是很了不得的,在善府時平日裏也有不少人特意來求畫,不過他們家少爺從來不理會。
這天底下啊,也就只有這白家的少爺随随便便一句話,他們家少爺就乖巧地自個兒收拾包裹跟着走了,還讓幹啥就幹啥,比夫人的話都管用。
片刻後,善玉成停了筆。
他看了看桌上的畫,眉眼間的凜冽冰冷緩和了幾分。
初五見狀就知道是自己家少爺已經畫完了,他連忙跑到桌子的另一邊仔細觀看,可這一看之下,初五卻不由歪着頭疑惑了起來。
躍然于紙上的人有着一頭漆黑如墨的長發,眉眼間帶着幾分英氣幾分清愁,他眼神淡然不争,嘴角卻輕抿着勾起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似是輕笑又非笑。
這……
這畫上的人,他怎麽怎麽看都像是白少爺,而不像白少爺他哥哥?
看了看初五又覺得應該是自己看錯了,便讓開了地方,讓身後湊過來的白學名和劉如看。
可站在一旁,初五卻是怎麽看都覺得這畫像上的人不是白學名,而像是白莫儒。
“少爺,你這到底畫的是誰呀?”初五疑惑地問自己家少爺,他怎麽看這人怎麽都像是白莫儒。
聽了初五這問話,旁邊的劉如也更加疑惑了,她也是怎麽看都怎麽覺得這人像儒兒,而不是名兒。
而且這紙上的人不只像是儒兒,還要比儒兒都要好看,那眉那眼都好看得不行。
那邊,聽了初五的話後善玉成又站到了桌前。
他垂眸看了看畫上的人,又擡頭看了看白學名,浮現着淡淡的疏離的琥珀色的眸子中有了一絲疑惑。下一刻,他又擡頭看了看旁邊站着的白莫儒再看了看紙上的人兒,下一瞬,他整個人便‘嘭’得一聲漲紅了!
他跨前一步,猛地撅着屁股趴在桌上扯過桌上的紙把它揉了起來護在懷中,不讓其他人看了。
這畫中的人确實像是白莫儒,而不像白學名。可這又不是他的錯,誰讓他自從認識白莫儒之後看誰誰眉眼間都像是白莫儒……
他如今就連看着初五,都能從初五的笑中看出幾分白莫儒抿嘴輕笑的弧度,就如一旁站着的白莫儒現在看着他那輕笑的模樣。
不敢看白莫儒輕笑的眼,善玉成用力捂着那張紙,噙着一抹疏離與冷漠的嘴角微微抿起,神色間已帶了幾分羞惱。
“沒畫好,我重畫!”撅着屁股的善玉成把紙揉進懷裏,站起身後,又連忙從旁邊拿了新紙。
善玉成拿起筆沾了沾墨水,在紙上勾勒了幾條線後又是刷刷幾筆,再落筆時,紙上已出現了個白學名。
這一次紙上的人确實像是白學名,雖然眉眼間還有些像白莫儒,但白莫儒與白學名本就是兄弟,像也是理所當然。
落了筆,善玉成不等其他人再開口,轉身便快步進了自己的房門躲了起來,不給自剛剛開始便一直盯着他看的白莫儒看了。
善玉成離開後,院子中的衆人再次圍到了桌前。
“這善公子畫得可真好看。”劉如看着桌上畫裏的人,由衷的感慨道。
聽了劉如的話一旁的白學名撓了撓頭,他還有些不好意思呢,這次畫上的人可真好看,比他好看多了。
畫作好了,劉如在院子中守着,等到紙上的墨都幹了後這才小心翼翼的收起了畫,又讓白學名把桌子搬回了廳子中,她自己則是帶着畫去找那王家嫂子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邊院子裏頭的熱鬧才散,隔壁白楚露的院子卻還吵吵嚷嚷個不停。
白楚露自昨天被白學名扔出了廳裏後便一直在屋裏哭哭鬧鬧,她那一下被白學名扔得狠,撞傷了臀部,如今下地走路都難。
但真正讓她哭鬧的主要原因卻并不是因為這個,而是當時的窘迫模樣。
那時候她渾身是泥巴,眼中又是淚水,臉也腫着,而這一切全部都被那善玉成看在了眼裏。
白楚露是咬碎了一口貝齒,氣惱得不行,她在善玉成面前漂漂亮亮知書達理的模樣是徹底的毀了,也不知道那善公子以後會怎麽想她,萬一要是再也瞧不上她了怎麽辦?
一想到這裏,白楚露便對白學名恨得咬牙切齒。
白楚露在那邊受了委屈,林雪翠聽了之後也是火冒三丈,再加上她之前也沒讨到好,如今見寶貝女兒又受了這樣的欺負,那是又心疼又火大。
好不容易安撫好了白楚露,林雪翠便一頭鑽進了廚房裏。
她之前讓人留心注意了白莫儒用了些什麽食材,又本就偷藏了一份,東西都有,而且有些東西怕還是要比白莫儒手裏頭的還要好些。
可即使是有着和白莫儒一樣的東西,林雪翠在廚房中折騰了一整天的時間,卻依然沒能折騰出半點從白莫儒手中偷來的東西的樣子。
別說是樣子了,就連點邊兒都沒沾到。
這米還是米,也沒見它變成晶瑩剔透的東西,氣得林雪翠在廚房中又摔又砸的發了一陣大火。
這一夜,林雪翠是氣得半點沒睡着,第二天清晨天一亮,林雪翠便風風火火的又沖到了廚房。
不過這次她學聰明了,她并沒有再自己動手,而是把白府的廚子給叫了過來。
她把所有的食材都往他面前一擺,然後便搬了個凳子在旁邊坐着,等着那些東西變成白莫儒做出來的點心。
那大廚在林雪翠的注視下戰戰兢兢的忙了個上午,那米倒是變了樣,可變來變去它就是變不成林雪翠要的那樣子。
自不用說,林雪翠又是氣得一陣罵天罵地的撒潑,什麽髒話都往外冒。
近中午時分,林雪翠得知那善夫人也來了後心中就更加焦急了。
思來想去毫無結果的林雪翠滿肚子火氣地回了院子,見了白楚露後與她一說,兩人再一合計,林雪翠卻是想出了個新辦法。
善家的人不可能常年住在他們院子中,之前善玉成來時便說了只住個十來天,如今算算日子已經快到時候。
都這個時候了再想要想辦法去弄方子再做出一樣的點心,已經有些不切實際。所以白楚露的意思是,索性不再去找方子而是去找點心!
等到時候白莫儒做出了東西她們再拿走不就得了?就算白莫儒不給,她們搶不就得了!
他劉如母子不過就三個人,其中還有個是病秧子,而這裏是白府是她們說了算的地盤。實在不行到時候就把人先抓了關起來,等到那善家人走了再放出來好好修理。
即使到時候她們無法讨得善家人的歡心,那也不能讓他白莫儒得逞!
003.
林雪翠連忙找了身邊丫頭,讓她帶兩個人去院子守着,那院子裏的人有任何舉動都必須立刻向她彙報。
打定主意後,兩母女在院子裏精心的收拾了自己,晚上宴席開宴時,這才互相攙扶着出了門。
到了大堂見到那善家夫人,林雪翠眼中有瞬間的嫉妒一閃而過,但她很快便收斂起來。什麽人招惹得什麽人招惹不得,她心裏還是有數的。
林雪翠扶着白楚露在桌前坐下,然後她拿出了女主人的姿态,對着那善夫人一陣好誇,末了還特意敬了酒。
雖然這酒善夫人拒了沒有喝,林雪翠卻并未介意,想着天下沒有母親不喜歡別人誇自己的孩子,她轉過頭來把善玉成又好生誇了一頓。
做完這些後,她才落了座。
那邊,善夫人笑着聽完她這一席話後,又喝了些茶水,等衆人都已經吃了些東西後才提出離席。
見善夫人離席,白福德和林雪翠兩人臉色是一個比一個黑,最終是白福德看了看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按捺不住開了口,“善夫人難道這桌子的菜不符合您的心意,若是如此您想吃什麽盡管開口,我立刻讓人去重做。”
這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白福德花了好大的心思,也花了好大的價錢,即使他有些心痛卻咬着牙忍着定下了。
那善夫人倒好,從頭到尾就喝了兩杯茶,連筷子都沒動過一下。
起身向着門外走去的善夫人沖着那白福德笑了笑,只是搖頭,一旁的初五見狀說道:“我們家夫人吃素的。”
善夫人為替善玉成祈福,已吃了十多年的素。
不光是她不吃,她身邊常年伺候着的人也是不吃的,今夜來這裏是看了白莫儒與善玉成是好友所以不想駁了白莫儒面子的份兒。
但半頓飯下來,心思通透的她已看出這些人和白莫儒怕是并不親,而且還有些事情隔閡着人性,所以也就不想留下嗅着這一桌子葷腥。
這本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只是白福德功利心切,只覺得沒人不喜歡好的奢侈的卻沒想去打聽打聽。當初沒回鎮子時打聽到善玉成在鎮上的消息,他也沒在意過她,眼裏就只剩下能拿主意定下這筆生意的善玉成。
聽了初五的話,白福德黑着的臉上青筋直抽。
“沒事,我回房後讓下人去借了廚房弄些就好,不用勞煩。”善夫人道。
話說完,她便由初五扶着離開了。
一旁啃着蹄髈的白莫儒同情地看了看臉色鐵青青筋暴跳的白福德和林雪翠,連忙又把桌上盤裏剩下的另外一半蹄髈夾起來塞到了旁邊劉如碗裏。
依着他對白福德和劉如性格的了解,這兩人逮不定待會兒就心疼了這一桌子東西,不樂意給他們吃了。
想了想,覺得還真有可能的白莫儒,又連忙給旁邊的白學名碗裏頭添了些平日裏絕對吃不到的菜。
一頓吃不肥,但是嘗嘗味道也好啊!
以他們目前的財力,離了這桌子下一次還想吃,逮不定就得是幾年之後了。
一旁,安安靜靜動作優雅進食的善玉成見了,默默把自己碗中剩下的東西全數吃了,然後停了筷乖巧的等着。
白福德和林雪翠兩人心中是有火,可是因為善玉成還在這裏兩人也不好發火,只好又坐下來就着火氣拌飯吃,不過這一席飯兩人卻是再沒有了說話的心思。
白楚露此刻倒沒了剛入桌時的尴尬與火氣,她望着善夫人空了的位置,若有所思。
桌上,安安靜靜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白莫儒夾菜的善玉成用筷子戳了戳碗心,然後夾了個酸豆角沉默的一口小口地啃了起來。
這頓飯吃下來,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飯後,幾人沿着走廊向着院子走去。
夏日,雨後初晴的夜裏,夜風習習,天空清澈繁星遍布。
累了一天的衆人回了院之後便各自回了房,沉默的跟在人群中走在最後的善玉成見了,也連忙進了屋。
進屋後,善玉成來到床邊,床上本該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不知何時已被揉作一團,就像個小山一般明晃晃的放在床中間。
他掀開被角,從那被揉成一坨被子中掏出了下午那張他畫了又被他揉了的畫。
他下午又羞又惱地回了房後,就把這畫藏在了被子裏。
坐在床上,善玉成把那畫小心翼翼的展開。
下午因為他揉得急了,墨水還沒幹的畫墨都染開了,畫裏有好幾個地方都糊成了一坨,被揉了的紙邊角也有些裂了。
看着那皺皺的畫又看了看畫裏糊了半個肩膀的小人,善玉成摸了摸自己還有些餓的肚子,伸出手指沖着那小人的臉就戳了過去。
不過這一下他卻是極小心的,他怕把這已經揉皺了的紙給戳破了。用手指戳了戳後,他又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皺皺的紙面。
這畫裏的人越看越像白莫儒,他現在都有些後悔下午把這畫給揉了,如今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給弄平。
善玉成起身來到桌前,他把茶壺拿開後把紙鋪在桌上,然後小心翼翼的用手指一點點溫柔的把每一條皺折按平。
可這都是無用功,就算他小心的把每一條皺褶都按了又按,但一松手揉皺了的紙還是皺着。
善玉成正忙着,門外卻傳來初五的敲門聲,吓得他趕忙把畫折好藏在了被子中。
他應了門後,初五端着洗漱用的溫水進了門,把水放下後初五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開心地遞到了他的面前。
“少爺,剛剛鎮上商行裏的人來了,把那房契送來了。”初五道。
善玉成接過了房契随意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旁。
初五見了主動請纓道:“不然我把這房契拿過去給白公子,告訴他們少爺已經幫他們把房子買下了,好叫他們開心開心。”
善玉成聞言,他宛若含着兩顆玉石的琥珀色眸子裏似被蒙上一層冰霜,他想都不想便否決了初五的話,道:“這東西別給他,明日裏暗地裏給他哥哥,別讓他知道了。”
不知為何,善玉成就是知道,若把這東西給白莫儒他肯定不會收。
初五有些不解,不過見他家少爺神色認真也就沒再多問。
見床上被子被揉做一團,初五走上去準備鋪開,一旁的善玉成見狀連忙制止,“不用了,你下去休息吧。”
初五不疑有他,開了門離開。
善玉成見了這才洗漱了一番,然後熄了燭燈躺到了床上。
屋中黑燈瞎火只餘涼涼月光,善玉成卻是毫無睡意,他翻來覆去一番後終沒忍住,自枕頭下掏出那畫在身旁鋪平了,又借着月光望着那模糊的畫影看了半天,這才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這天氣縮在被窩打游戲會超級爽,所以我來問問有人肝農藥咩?
謝謝愛腐風妹紙的地雷,筆芯~
謝謝1046妹紙的地雷,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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