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王還在裏面發火。”
下屬看到魏初過來, 立刻将情況表明。
即使隔着厚重的門板,魏初都能聽見裏面乒裏乓啷的聲音。他點頭示意明白,讓下屬先去休息, 這裏由他看顧。
咚咚咚, 他敲響了房門, 就聽裏面猛的一靜。
魏君華抿緊薄唇,盯着門板,金色的眼眸滿是暴風般的怒火。他知道是魏初來了,這個關頭還有人敢敲門來觸他黴頭的, 除了他再無別人。
他想見魏初,又不想見。
是魏初救了他, 如果當時魏初沒有出手,他不死也是重傷。這對于現在的菱城來說, 無疑是個致命打擊。
他很感激魏初,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但另一方面,他被自己當成垃圾的的玩意兒狠狠地甩了一耳光,還是在魏初面前, 無疑讓他顏面掃地,擡不起頭來。
“王,我能進來嗎?”
魏初柔聲詢問,他知道魏君華的心結,所以必須盡快解決。
魏君華手指微動, 聽着那語氣裏小心翼翼的關心,終究還是逃脫不過這溫柔的陷阱。
他坐在沙發上, 冷冷地說:“進來。”
魏初打開門, 就見滿地狼藉。魏君華坐在沙發上, 正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架勢倒是挺唬人的。
可他并沒有害怕,只是越過地上的玻璃碎渣,走到魏君華的面前,一如既往地跪在他的面前,将頭放在他的膝蓋上,安靜地陪伴着他。
剛剛還怒火中天的魏君華慢慢地放松了身體,他不自覺地低下頭,用手指輕輕撫摸着魏初柔軟如絲緞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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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就這樣依偎着,仿佛連時光都安靜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魏君華的聲音響起,沙啞中透着一絲難得的狼狽:“你也覺得我不配稱王嗎?”
魏初輕輕搖頭,直起身子,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王還記得我們初見時說的話嗎?那個時候,我就認定王是我要追随的強者。而直到現在,我也依舊認為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魏君華深深凝視着他:“可是你上次生我的氣了。”
如果說沒有上次的矛盾,他大概會相信魏初的話。可那一幕他還清清楚楚地記得,魏初之所以生氣,不也是惱恨于他的不作為。
正如今天的高顏一樣。
魏初毫不避諱地點點頭:“我是很生氣,但這并不妨礙我依舊崇拜您、仰慕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您有您的顧慮,我有我的意志。正如您沒有強迫我改變想法一樣,我也不會強迫您。”
“如果我想要別人認同我的理念,那就應該以身作則,用實際行動感召更多的追随者。”
“所以,我也是當時生氣了一下,王不會小氣到,連讓我生這麽一點氣都不允許吧?”
“畢竟王是我最在意的人,我就沒控制住脾氣,發了點火。”
魏君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曾經盤踞在心頭的怒火和懷疑,在這樣輕柔的話語中都散去了。
他明白魏初的意思,越是在親近的人面前,就越容易暴露心緒。
可與此同時,他看着眼前猶如星辰般耀眼的人,心底卻生出了一股隐秘的不安。總覺得,自己好像抓不住這個人,即使他貴為王。
想到這,他忍不住握緊了魏初的手,語氣中透出一絲急切地問:“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魏初也沒有想過隐瞞,他需要借助魏君華的實力,永遠潛伏在底下是不可能的。
“殺死月楚。”
就這麽簡單的四個字,帶給魏君華的震撼卻是無與倫比的。他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個說大話的孩子。
“這根本不可能,就連我,現在都做不到這一點。”
A級蜂後只能保證他擁有戰鬥力,但這樣的戰鬥力,還不足以對抗月之境的頂峰。
魏初卻沒有失落,而是落落大方地笑了笑:“王還記得剛剛在宴會上的場景嗎?”
魏君華微微一愣,他當然不想去回憶自己人生最狼狽的時候,但既然魏初那麽說了,他就細細回想了一下。
等等,他突然意識到了問題。
“你……為什麽不受影響?”
當時事發突然,高顏又用了全息影像,沖擊力可謂相當大。
工蜂雖說受到的影響小,但他們本身的抵抗力就很差,所以效果還是一樣的。
可魏初,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反應。
魏初眨了下眼睛:“或許是天賦秉異吧,所以,我想告訴王一個秘密。”
他直起身子,湊到魏君華的耳邊,輕輕地說:“我無法受到染力的影響,同樣也無法受到月之境歌聲的影響。”
這……
魏君華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蜂,一時間也被震撼住了。但他很快恢複理智,皺起了眉。
“可即使這樣,以你的實力也無法對抗月楚。”
月楚不僅擁有可怕的歌聲,他的自身能力也極為強悍。魏初雖然有點本事,但在月楚的面前卻根本不夠看。
魏初當然明白,所以……他真摯地看向魏君華:“所以,王能幫我變強嗎?”
魏君華眼中滑過暗光:“你想成為王蜂?”
魏初沒有掩飾自己的野心,點了點頭。
片刻,魏君華低笑出身,有些無奈地拍了拍魏初的臉蛋。
“癡心妄想,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王蜂是天生的,根本不會後天進化而來,所以四王的地位才會如此牢不可破。
他們生而加冠,淩駕于衆蜂之上,即使是再厲害的S級軍蜂也無法與之媲美。
魏君華覺得自己有些殘忍,但他不得不親手打破魏初的妄想:“所以,你的想法永遠也無法實現。”
魏初卻并沒有氣餒,他的眼睛依舊明亮,透出無比的堅定。
“或許吧,但不試一試又怎麽會知道不能行。”
魏君華搖了搖頭,将他抱在懷裏:“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不是偉大,而是愚蠢。魏初,放棄吧,只要你在地下城一天,我就會庇護你,你将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從今天起,他發誓,即使以後厭倦了魏初,也會給他安排妥當,讓他無憂無慮地過完下半生。
魏初沒有說話,他的臉靠在魏君華的肩膀上,被陰影擋住了一大半,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可他柔順的姿态無疑令魏君華安心,只以為他在明白殘酷的事實後,選擇了放棄。
兩個人的身影依偎地那麽近,心卻離得那麽遠。
練習室
“老師,王蜂是天生的,對嗎?”
洛北停下來看向魏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是,但就算如此,你會放棄嗎?”
魏初搖了搖頭,不論早知道還是晚知道,他都會試試。
洛北眼中閃過柔軟:“那就對了,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放棄,就沒有告訴你。”
魏初勾唇一笑:“還是老師您了解我。”
不過洛北也不是無的放矢,要知道這麽多年來,能完全不受月之境歌聲影響的,魏初可是頭一個。
既然這樣的奇跡都能在他身上發生,那為什麽不能再期待另一個奇跡的出現?
“那我先走了,老師。”
訓練結束了,魏初打算回去休息休息,這樣明天才有精神。
洛北目送他離開,直到看不見背影,才轉身走回訓練室。
然而就在他進門的一瞬間,突然一陣劇痛從胳膊上襲來,讓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他狼狽地捂住胳膊摔倒在地上,額頭冒出巨大的汗珠,嘴唇都被咬爛流血,卻都無法抵擋那種痛楚。
如果說以前,除了忍耐,他別無他法。可自從遇到了魏初,他的這份忍耐就極大地降低了。
想到這,他苦笑了起來。原本還覺得自己足夠堅強,但現在卻發現,也不過爾爾。
魏初、魏初、魏初……
這個名字翻來覆去地在他的心頭跳躍,讓他像是在沙漠中遇到綠洲的旅人一樣,瘋狂而饑渴。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救救他吧!
那種痛苦就像是無邊的海浪一般,而他就是浪尖上的一葉扁舟,根本無力抵抗。
他掙紮着爬起來,任那股執念席卷自己的理智,跌跌撞撞地扶着牆走了出去。
魏初、魏初……
魏初微微一愣,他好像聽見有人在叫自己。他站起身打開門,想要确定一下。
卻在開門的瞬間,被一個高大的人影撲到懷裏。
“老師?!”
魏初趕緊扶住洛北,将他帶到屋內的床上躺下。看着他唇色發白、臉色犯青的模樣,就知道他的毒又犯了。
“我去找醫生。”
雖然知道沒用,但魏初也只能這樣。可他剛起身,就被洛北一把抓住胳膊。
“不用,只有你能幫我……”
洛北氣喘籲籲地回答,顫抖着手握住魏初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魏初一愣,難道是……
他來不及想那麽多,就拿出自己以前學過的揉捏手法,再次給洛北揉了起來。
果然……
随着那指尖的動作,洛北感覺到自己的疼痛就像是退去的洪水一般,嘩啦啦地消失了。
他仿佛置身在一片金色的花海中,美麗的金色花瓣随風搖擺,帶來沁人心脾的香氣。光點化成帶着翅膀的小天使,停留在他的身上、頭發上,讓他舒服得只想睡過去。
這就是奇跡啊。
洛北想,即使說出去,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可一切就是這樣不可思議。
他看着魏初,目光朦胧而柔軟,就像是塗上了一層蜜,甜得不可思議。
魏初不敢大意,一邊觀察着洛北的神色,一邊認真揉捏,見他确實好過了許多,才放下心中的擔憂。
不管怎麽回事,有用就好。
“你們,在幹什麽?!”
就在這時,一聲飽含怒氣的聲音響起。魏初轉過頭,就見魏君華正站在門口,滿眼殺意地盯着洛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