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魏初很快就适應了自己的新工作,不過就是在陸離的辦公室裏為他打掃衛生、泡水沏茶,比起醫療員的工作還簡單。
雖然陸離偶爾看他的眼神,讓他膽戰心驚,但那眼底深處彌漫的更多是輕蔑。
他并不覺得被冒犯,相反,這種輕蔑能夠讓他暫時安全。
魏初将咖啡放到了陸離的手邊,完全不加糖和牛奶,光是聞着就覺得口中犯苦,也不知道他怎麽會喜歡喝這種。
陸離看着手中的報告,頭都沒有擡一下。
而魏初也沒有打擾他,安靜地退到角落,找個凳子坐下,繼續通過光腦學習這個世界的知識。
陸離微微動了動眼珠,透過餘光凝視着魏初的身影。
他并沒有表面上那麽平靜,所有的沉默不過都是裝出來的。
當魏初靠近時,那清甜的香味甚至蓋過了濃咖啡的苦味,如同裹在身上的薄紗一般,徹底将他包圍住,令他淹沒、沉溺、無處逃離。
在那一瞬間,他的感官放到最大,即使不需要目光,都能夠描摹出魏初的分分毫毫。
可是那近距離的接觸短暫地令人煩躁,只是一句話的瞬間,就遠離了自己。
魏初明明安靜,可他即使不說話,在房間裏卻也是最讓人無法忽略的存在。
陸離微微皺起眉,對自己的不專心感到不滿。
他收斂心神,讓自己的思緒集中到工作上。只是個小玩意兒,不需要浪費太多的注意力。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推開,甚至連敲都沒敲過。
魏初立刻站起身,恭敬地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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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日見到的A級蜂後蕭羽。
陸離緩緩站起身,不緊不慢地迎了上去。
他高大的身姿透出十足的壓迫感,即使蕭羽知道他不敢對自己怎麽樣,卻還是忍不住膽怯了一下。
可等他回過神來,又為自己的怯弱感到羞憤。
陸離彎腰行禮:“蕭羽大人前來,不知有何事?”
見他恭敬的樣子,蕭羽心中的忐忑散去。對了,他可是A級蜂後,就算是王蜂來了,都不會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更何況是陸離。
想到這,他傲慢地擡起下巴,眼神不經意間掃過魏初,透出一股惡意。
繞過陸離,蕭羽直接坐在了陸離辦公的座位上,悠閑地擺弄着上面的模型,掀了掀眼皮說:“沒什麽事就不能來了嗎?看來陸離上校并不歡迎我啊。”
陸離直起身,完好無損的那只眼睛看着蕭羽的臉頰:“自然不是,蕭羽大人能來,才使我這蓬荜生輝。”
蕭羽嗤笑一聲,沒有再繼續這些廢話,直接點明了自己的意圖。
“我那還缺了個伺候的人,我看你這手下很是伶俐,不知道陸上校肯不肯割愛?”
陸離沉默片刻,他自然知道上次想要欺辱魏初的人,就是蕭羽派去的。但,以蕭羽的身份做這些,只要不是證據确鑿,根本就得不到懲罰。
他更沒必要為了個工蜂,得罪這位貴人。
只是他沒想到,蕭羽不僅沒有收斂,反而直接找上門要人,這副嚣張做派,還真是令人……
他微微垂眸:“只要蕭羽大人願意,這是他的榮幸。”
陸離招了招手,示意魏初過來。
魏初走了過來,挺直的腰背透出一股柔韌的美感,微微低着的頭帶出溫順的姿态,半點都看不出驚慌與恐懼。
陸離眼眸一凝,沒想到魏初的模樣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他以為魏初會害怕無助地向自己求救,甚至已經想好了斷然拒絕他的話語。
可魏初安靜的模樣,卻如同響亮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魏初恭敬地向蕭羽行禮,清朗的聲音如玉石鳴聲般動聽:“蕭羽大人。”
蕭羽此時看魏初,或許是身邊少了那些讓自己不爽的目光,倒是有了幾分順眼。
“擡起頭來回答我,願不願意去伺候我?”
魏初擡眸,一雙眼睛清澈如水,透出微微羞澀的仰慕:“當當然願意。”
這樣的目光蕭羽見多了,卻沒想到會從魏初的身上看到。要知道,就在前幾天自己還對他嫉妒到發狂,甚至不惜派人去折辱他。
他心思一轉,也明白,恐怕魏初根本不知道是他指使的。
想到這,他愈發得意起來。
“你倒是知情識趣。”
魏初語氣誠懇:“正如陸上校所說,能伺候在您身邊,是我的榮幸。以我的身份,在以往,恐怕連瞻仰您的容顏都不行。現在能得到您的賞識,我高興得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蕭羽嘴角彎起,只覺得身心暢快,原本對魏初的厭惡都散去些許。
“嘴巴倒是挺甜。”
魏初眼神真摯:“我說的都是發自內心的話。”
比起心思莫測的陸離,他自然更加偏向于喜怒言于表的蕭羽。
他當然知道之前的事是蕭羽做的,但又如何。A級蜂後的地位太高了,就算他想要報複,也得徐徐圖之。
比起讓蕭羽在暗處下手,還不如直接到他身邊,也好應對。
他恭順地低下頭,挪動腳步站到了蕭羽身後。
陸離眼色微暗,背在身後的手輕敲了一下背部,一股無名之火襲上心頭。
蠢東西,竟然主動羊入虎口,就這麽想要從他身邊離開嗎?!
他本該看着魏初就這樣步入火坑的,可當那個背影同自己漸行漸遠之時,又忍不住開了口。
他只是沒辦法容忍自己剛剛到手的玩具被搶走,等玩膩了,再交給蕭羽處置也不遲。
“蕭羽大人,恐怕人,您現在還不能帶走。”
蕭羽轉過身,眼中燃起一股怒火,怎麽也沒想到阻力竟然會來自陸離。
“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離姿态放得很低,話語中卻透出強硬:“沒什麽意思,這畢竟是我的人,我有支配他的權力。”
蕭羽冷笑,這些軍蜂,向來都自持身份,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真是看着就令人不爽。
“陸上校說笑了,魏初可是個自由人。”
陸離卻搖搖頭:“蕭羽大人恐怕不知,我和魏初定過契約,他現在就是我的奴仆。”
蕭羽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陸離竟如此卑鄙,這樣的契約只流轉于黑色地下交易,那裏的人就跟物品沒什麽區別,可以随便買賣。而買主,對這個人則有絕對的所有權。
蕭羽微擡下巴,如箭的目光直指陸離,逼迫着他做出讓步。
他就不信了,自己今天連一個工蜂都帶不走。
“如果人我一定要帶走?”
陸離看似恭敬地彎腰,語氣裏卻半分退讓都沒有:“抱歉,那恐怕要違背蕭羽大人的意思了。”
蕭羽氣得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好,很好……”
可除了這句話,他發現自己竟沒有任何力量與陸離對抗。明明陸離的身份在他眼裏算不得什麽,可此時兩方相争,竟是他落于下風。
可惡,為什麽都到了現在,他還依舊無力改變什麽!
蕭羽壓抑着怒火,目光掃過魏初,只見他低着頭,臉上是一片暗淡的麻木,無助又可憐。
也是,看陸離這強硬的做派,就知道魏初在他的手下,也沒什麽好日子過。
想到這,蕭羽深吸一口氣,心中泛起了憐憫。
為了逃離陸離,寧願投入他這個魔鬼的懷抱,真是太可憐了。
這一刻,蕭羽竟有些後悔了。
他冷冷地瞥了陸離一眼,沒關系,來日方長。
等到蕭羽離開,陸離才轉頭看向魏初,一步步地逼近,用高大的身影将他完全籠罩住。
“你就這麽想跟他走?”
蠢貨,那才是真正蛇蠍心腸的人。
如果不是魏初有點本事,那天恐怕就遭毒手了。
魏初鴉羽般的睫毛不安地抖動了一下,才輕輕開口:“蕭羽大人,頗富聖譽。”
聖譽?那還真是的,只可惜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陸離承認蕭羽的能力,但絕對不認可他的品格。這個高高在上被人奉承慣了的蜂後,嫉妒心就如同毒蛇的獠牙,随時都會令人窒息。
但他沒有再跟魏初解釋什麽,只是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語帶警告的說:“別忘了我的命令,老老實實地留在我身邊,才是你應該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