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戲精七十（三合一） 她是主角…… (1)
顧細每天翹首以盼, 孩子們也是，楊小猴兒在複習時都沒停過連環畫創作，但現在停了下來, 像是失了魂似的, 每天往門口望。沈天賜也沒他想象中這麽淡定, 手裏的書拿倒了都沒發覺, 還是萌萌提醒了，才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宋妍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萌萌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 和顧細道：“哥哥姐姐都不靠譜，這個家還是得靠我。”
顧細笑道：“那你打算怎麽支撐起這個家？”
萌萌指了指門口, 主動攬起責任：“我去門口等郵遞員叔叔吧, 好歹我也當過家裏的郵遞員呢。”
這是說之前家裏人相互寫信時, 她負責給家裏人傳信的事，一晃, 還真是好多年了。顧細現在還和沈青松相互寫信, 但都是在他們自己的房間裏搗鼓，權當樂趣，沒有經孩子們的手了。
顧細捏捏她的小鼻子：“想出去玩？”
萌萌理直氣壯：“那怎麽能叫玩, 那叫站崗, 要是郵遞員叔叔來了，我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然後她伸出手指, 比了一小段：“好吧，其實是有一點點想出去玩。”
“那穿好衣服，”顧細拿起客廳裏的圍巾，“冷了就回來，對了，你還是和陳進一起玩嗎？”
“嗯, ”萌萌點頭，“除了陳進，還有丫丫，小丹。”
附近只有這幾個年齡相近的孩子，萌萌和陳進玩得來，準确來說，就沒有和萌萌玩不來的小朋友。
“那你去吧。”顧細道。
自此，萌萌還真盡職盡責地待在門口。
有一天，她從外面跑進來，氣喘籲籲：“有……有……”
“郵遞員？”楊小猴兒跳起來，迫不及待跑出去。
顧細跟着幾個孩子跑出去，萌萌這時喘過去了，忙道：“有郵遞員叔叔往別家去了！”
看到了！
因為郵遞員去的地方離家裏不遠，所以顧細很清楚地看到郵遞員笑盈盈地拿出一個袋子。身邊的抽氣聲明顯，她扭頭，幾個孩子正目不轉睛看着那邊，像是感同身受。
“啊啊啊！我能上大學了！”那邊傳來激動的叫喊聲。
楊小猴兒羨慕得眼都紅了：“什麽時候我們也能這麽喊一聲。”
“可以的，可以的。”萌萌踮起腳尖拍拍楊小猴兒，一副過來人的模樣。
楊小猴龇牙：“還沒和你算賬呢，你這個小丫頭，說話能不能說全啊，一節一節的，害我們白高興一場。”
萌萌心虛道：“我一口氣沒上來，你們得給機會我說全呀。”
幾人眼神留戀地關上了門。
第二天，萌萌又從外面跑回來了。
剛要張口，楊小猴兒恐吓：“這次說全了，不然我就搶你的零食吃。”
萌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楊小猴會這麽無賴幼稚，但想到哥哥姐姐們對錄取通知書的期待，她決定暫時先不要和他們計較。
“郵遞員叔叔真的來了！這次我敢打包票！”
宋妍立即相信了：“真的？”
顧細站起來：“走，出去看看。”
楊小猴兒還是有點不相信，“昨天的後遺症太大了，我睡到半宿還遺憾錄取通知書沒寄到我們這兒。”
顧細好笑，利索地打開了門。
果然，一道綠色的身影正往這邊過來。人未到，聲先至：“恭喜恭喜！”
顧細心一喜，這是有好消息的節奏？
郵遞員從大大的袋子裏拿出錄取通知書，上面郵寄的地址都是這樣，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一次性有三封錄取通知書的人家。
“沈紅國同學是哪位，來看看你的證件。”沈天賜的大名叫沈紅國，他在正式考試都得用這個名字。
“宋妍同學呢？”
“還有楊小侯同學。”楊小猴兒只是小名，大名就是去掉邊旁。
郵遞員見一旁的顧細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安慰她道：“同學，你繼續努力，說不定下次就能考上了呢。”
這是把她誤會成參加高考的人了。
顧細笑着擺擺手：“我沒考。”
“你為什麽不考？你還這麽年輕呢。”郵遞員吃驚問道，甚至還想苦口婆心勸一勸。
顧細：“我不用考。”
她本來就是大學生，考什麽，當初時迫于環境不得不暫時休學，她已經提交了複學申請，等開了年，就回去上學。
而且，說不定還能帶着兩個孩子一起去上學。
沒錯，沈天賜和宋妍第一志願也報了Q大，要是順利的話，說不定她還能當他們的學姐。
郵遞員還想說些什麽，不過被楊小猴的尖叫聲打斷了。
“考上了！我們都考上了！”
顧細顧不得和郵遞員說話了，喜出望外探頭望過去。幾個孩子主動将錄取通知書給她看。
沈天賜和宋妍都如他們所願考上了有名的Q大，和顧細成了校友。楊小猴考上了Ｃ大，也是個很不錯的大學。
見楊小猴兒和沈天賜緊緊擁抱在一起，顧細拿着錄取通知書，也緊緊抱住宋妍，萌萌擠在她們中間，歡快地喊着不知名的語言。
郵遞員也被這種歡樂所感染，笑得十分開懷。
左鄰右舍聽到動靜，紛紛出來打聽，知道是好消息，又連聲道恭喜。
“多謝多謝！”顧細的臉很熱，心更熱，疊聲感謝別人的祝賀。
就在這時，陳迪的聲音從老遠的地方傳來：“顧老師！顧老師！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楊小猴不服輸，也嚷嚷道：“我們也考上了！”
幾個孩子鬧成一團，顧細趕他們進屋去。好幾個鄰居的表情一開始還是好的，後來看上去就有點眼熱了，現在錄取通知書還沒發完，還是先不要太招搖，現在這種程度就夠了。
幾個孩子興致勃勃地在客廳暢享大學是怎樣的，顧細也歡喜，不過還能沉得住氣。
“對了，顧老師，我媽說等一下殺只大公雞過來，今晚在你們這兒吃！”陳迪一拍腦門，終于響起萬玲托付給她的任務。
顧細點頭：“好，我去把今兒買的豬蹄鹵上。”
是該好好慶祝一下啊！
沈青松回來，看到的便是變得喜氣盈盈的家，到處都貼上了紅剪紙。
“這是怎麽回事？”他問。
顧細笑道：“萌萌下午布置得，說是有喜事就應該紅紅的。”
“有喜事？”
“對，”顧細朝孩子們努努嘴，眉眼彎彎，“讓他們自己和你說。”
沈青松心裏有了預感，不過沒說出去，看向了孩子們。
萌萌迫不及待要當傳聲筒：“叔叔！哥哥姐姐們考上大學了！”
三個大孩子每人手裏都拿着一份錄取通知書，站成一排，還有後進來的陳迪也站在旁邊，像是等待檢閱的士兵。
楊小猴敬禮：“請首長檢閱！”
以前在家屬區常玩這樣的游戲，還有打鬼子什麽的，沈青松是他們最喜歡的大人，因為他和他們玩時，會像是真的檢閱一樣，認真對待他們每一個人。
沈青松從前到後，一個個看過去。
看到沈天賜時，他拍拍沈天賜的肩膀，感慨道：“你爹娘一定高興！”
沈天賜已經紅了眼眶：“我已經和爹娘說了。”剛才他回到房間，拿起爹娘的照片，和他們說，他考上了大學，以後不需要叔叔嬸嬸還有爹娘再為他擔心了，他會好好工作，撐起這個家，報答叔叔嬸嬸對他的照顧。
“那就好。”沈青松感慨萬千。
顧細和萬玲布置好餐桌，招呼大家就坐。
“今天你們是主人公，想喝什麽就喝什麽。”顧細難得放開了禁酒令。
楊小猴搓搓手，對她珍藏的葡萄酒觊觎已久。
“顧嬸嬸，你去年釀的酒，我還在沒嘗過呢。”他直白道。
顧細點點他：“行，給你拿來！”
幾個孩子都不是對酒有特別執念的，只是對顧細釀的酒感興趣而已，倒是兩個中年男人喝上了白的。
顧細給沈青松使了個眼色：“不許喝太多。”
她不喜歡白酒的氣味。
沈青松點頭：“我知道，就一口。”
萬玲跟着有樣學樣，老陳哼哼了兩句，到底是不敢再喝。
嫌棄兩個男人身上的酒氣，顧細和萬玲到一旁的長椅上坐着。
萬玲笑得一派歡顏。
“我這輩子都沒這麽滿足過，兒子竟然考上大學了，嘿嘿。”她偷笑道。
顧細跟她碰了個杯：“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陳玲喜不自勝，“謝謝哈哈！今天你跟我說多少句恭喜我都不會厭煩的。”
顧細：“同樣。”
這天晚上，沈家小樓裏熱鬧了許久。
然後第二天，回長輩那裏，和長輩說了，又是一頓慶祝，再去曾教授那一片住的地方，跟相處過的老師們說一聲，又是吃吃喝喝地慶祝，如此過了三四天，才勉強輪完，可以在家裏歇一歇。
誰知，家裏卻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宋廠長，您怎麽來了？”顧細微笑請人坐下，“可真是讓寒舍蓬荜生輝啊。”
宋則剛往樓上張望了一下，笑着搖頭，“沒有，沒有，應該早點來看一下你們才對。”這個你們，說得就很有意思。
顧細沒接話，他終于按捺不住：“小妍呢？聽說她考上了Ｑ大？”
“聽說？”顧細重複了一下他這個詞。
親生父親從別人家嘴裏聽說親生女兒考了哪所大學，說不出，大家都不相信……吧。
宋則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之前太忙了，沒顧得上照顧小妍，這些年辛苦小顧了。”
顧細搖頭：“不辛苦，我是她小姨呢。”
你這個做父親的，做了什麽呢？
哦，對了，給了錢。
說到錢，顧細少不了舊事重提：“前幾天在國營飯點碰到周嫂子，我還和她說要去見見你，問問給小妍的教育費用問題。既然您都升副廠長了，那這份支撐小妍讀大學的費用是不是得相應提高點啊。”
顧細很實際的，上來就談錢。
宋則剛一怔，不過很快反應過來：“應該的，應該的。”
“我還想——”他話還沒說完，院門口那邊傳來幾道年輕人的說話聲。
“宋妍你打籃球的技術可以啊，跟誰學的？”
“廢話，當然是跟我們天賜學的呀。”
“沒有啦，其實就是一般般……”
幾人嬉鬧走進來，見到一個生面孔，話音都不由一頓。
宋妍看到來人，看向顧細。顧細朝她點點頭，姨侄倆的意思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是宋叔叔，小妍的親生父親，”顧細介紹道，“小猴和天賜應該都還記得吧？”
楊小猴最會插刀了：“宋叔叔，好久不見，之前怎麽沒見你來過啊？”
陳迪這個二愣子更是鯊人于無形：“小妍，原來你有爸爸啊？”
一時間，宋則剛不知道是該暴怒還是該一氣之下走人。不過，最後，他還是忍了下來，擺出一個營業微笑：“小妍，爸爸想和你說說話。”
其他人，算了，都是不重要的人。
宋妍随意點頭：“就在這說吧。”
宋則剛看看其他人，表情有點不情願：“要不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
宋妍才不慣他這個臭毛病：“他們都是我信任的人，我覺得這兒說話挺好。”說罷，撇過頭去。
宋則剛一噎，只好去看顧細，顧細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他。
他再去看其他人，沈天賜勉強拉住楊小猴和看熱鬧的陳迪往後頭去了。
顧細這才道：“我不放心你單獨和小妍在一起。”
宋妍也道：“小姨必須在。”
宋則剛對顧細倒是沒有多大排斥，因為在他的印象中，顧細雖然維護宋妍，但也不是講道理的人。
“小妍啊，爸爸今天過來，是想祝賀你的，祝賀你考上Q大。”宋則剛盡量語氣慈和道。
宋妍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對了，既然如此，那您是不是可以多支援一下我的教育基金？”
這……宋則剛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和顧細剛才說的話一模一樣。
“加，” 他道，“一定加。”
宋則剛還道，“不僅加，我還想給你辦個酒席。”
顧細差點嗆着，擡頭和宋妍對視一眼，她往外看了看，心想，今天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啊。
她的動作太突兀，宋則剛不明所以，順着顧細的視線看過去，“怎麽了？”
“我看看太陽打哪邊出來。”顧細道。
宋則剛：“……”他深呼吸，看向宋妍，“小妍，你可以請幫助過你的人一起來吃酒席。”
宋妍直覺這件事有別的原因，反正不可能是她所聽到的這麽簡單。
“我覺得不需要。”她硬邦邦地拒絕，下意識看向顧細。
顧細當然要弄個清楚明白：“宋廠長，說話藏一半不好吧？你之前可從來沒這麽做過。”別說知道宋妍考多少分了，就是一年到頭多來看幾次孩子都做不到，現在突如其來地關心宋妍，她怎麽就覺得那麽邪乎呢。
慢着，她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宋婉。
原劇本中，因為沈天賜幫忙輔導的緣故，宋婉是吊車尾進入了最高學府Ｑ大，宋則剛也是大請賓客為宋婉慶祝的。
可男女主的情況發生了變化，現在也不知道……
“宋廠長，宋婉考得如何？”按照周蘭的性子，不可能不讓宋婉參加高考的。
宋則剛笑道：“還不錯，F大。”但比起宋妍考的Ｑ大，名聲肯定差一些。
“那為什麽您以小妍的名義宴請賓客？”顧細微笑，“讓我猜猜，覺得小妍的Q大更拿得出手，讓你更有面子？”
顧細一針見血，宋則剛連連否認：“當然不是。”
“我一個做爸爸的，高興不行嗎？”
顧細：“關鍵是你現在好像也沒多高興啊。”
宋則剛：……
宋妍在心裏給她小姨鼓掌，怼得太爽了。她也不能輸。
所以，她站起來，一錘定音：“要不你把辦酒席的錢全存到我的教育賬戶裏吧，這樣大家都省事。就這樣，我先上去了。”
晚上等沈青松回來，顧細和他說了宋則剛莫名其妙來要給宋妍開酒席，沈青松當即表示要去打聽打聽。
還真讓他給打聽到了，原來服裝廠的另一位副廠長也有個兒子高考，考上了比F大更好的Ｇ大，但比不是宋妍考的Ｑ大。
“呵呵，宋則剛打得一手好算盤，想讓小妍幫他長臉，他怎麽不看看自己的嘴臉值不值得。”顧細壓低聲音，不想讓小妍聽到這些糟心事。
“對，你們不想，不答應就行，他也不敢硬來。”
“放心吧，周蘭也不想看到宋則剛給小妍慶祝，這件事不用我們操心。”顧細道。
事實也正是如此，這件事後來不了了之。
宋則剛那邊好像突然想通了什麽似的，一下子對宋妍關心了起來，這不，要去報道了，又是送錢又是送東西，宋妍全給收下了。
“不收白不收，”她整了整袋子，“都塞進去，花他的錢，我不心疼。”
顧細豎了個大拇指。
家屬區那邊也傳來了許多好消息，許多孩子都沒忘記顧細說的不要放棄學習，考上了大學。
那幾個老師也都考上了師範學校。
穆老師最厲害，真的考到了B市的師範學校。
報道時，當然是先到顧細這裏來。
“你不知道，李雪有多羨慕，她在醫院又忙不過來，只能托我給你帶信。”
自從顧細到了Ｂ市裏，她和李雪又恢複了通信。
“我看看，”顧細雀躍，“我也很想她。”
穆老師：“以後有機會，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
顧細連連點頭。
李雪說了一些家屬區裏的事，最後寫道有機會一定要到Ｂ市來。顧細将信紙按原樣放好，“李雪總是說來，也不見她來。”
穆老師嘿嘿笑道：“你多說點好東西，讓她心動，然後她就過來了，不過大概率時因為孩子離不開她，她一個人又帶不了這麽多孩子上火車。”
“對了，楊大娘托我幫你帶了好多好多東西，說是你簡直是楊小猴的恩人。”穆老師一說到楊家，哭笑不得。
顧細擺擺手笑道：“那也太誇張了。”
楊大娘真的很客氣，她送來的東西直接在客廳堆了一座小山，楊小猴絲毫不意外他娘親的操作，大咧咧道：“顧老師，你收下吧，要不然我娘該睡不着了。”
顧細想了想，“好。”
她打算好了，等之後，她該請楊大娘和李雪來一趟Ｂ市玩。
很快到了開心的日子，顧細和宋妍沈天賜他們一起過去。久違回到校園，她覺得很陌生，本來還想給兩個孩子介紹一下的，但校園裏發生了許多變化，連她也說不清了。
先送沈天賜去宿舍，再送宋妍去宿舍，最後，顧細打算去她自己的宿舍看看，她讀大三，不是大一不用強制住宿，但該有的被鋪還是要有，萬一哪天就用上了呢。
萌萌說要跟着她一起去，兩人便手拉手走在校道上。
“顧細？”旁邊傳來試探的男聲。
顧細聞聲扭頭，“你是？”
“你不記得我了？”男人苦澀一笑。
顧細仔細辨別，想從記憶中翻找出這個人的信息，可不知是不是這一副不認識的樣子深深刺痛了男人的心，他的表情十分沮喪。
“我是寧華。”
顧細在心裏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嘶，好家夥，好像那什麽，在離開校園之前，他貌似和她表白過。
寧華現在的心情的确十分複雜，他是喜歡她的，所以當初才和她表白，她當時說要回去考慮考慮，沒想到，這之後再無蹤跡。
擡眼看向面前的女人，她似乎和十年前并沒有什麽變化，面容依舊秀麗，而且比當時青澀的她多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而他卻在這十年裏，受了不少磋磨。
“這是……”寧華看向一旁的萌萌，“你女兒？”
萌萌烏溜溜的眼睛轉了一下，仰頭跟顧細道：“媽媽，他是誰啊？”
顧細摸摸萌萌的頭，只想給萌萌點一百個贊，真的太及時了，有了孩子，直接斷了對方的念頭，很好。
“他是媽媽的同學，你叫寧叔叔吧。”
萌萌特別有禮貌：“叔叔好。”
寧華笑得勉強：“你好。”
她連孩子都有了，當時應該也沒想過要和自己在一起吧。可是這麽多個日日夜夜，他也曾想起她的。
“你們一直在Ｂ市？”他問。如果在Ｂ市，那肯定過得不錯。
顧細搖頭：“也不是，之前在省城。”
說到這，寧華猛地想起，有次不知誰家大辦酒席，他從外面經過，聽到了顧細的名字。
他說起了這回事，顧細想了想，還真是，應該是孟大妞辦酒席那一次，可是，她不想多生事端，便否認了寧華的話。
“這樣啊。”寧華遺憾。
他還以為他和顧細有緣分，在這之前差點遇見過。
顧細實在不想和寧華尬聊，還有，對方那種被情所困的表情一下子讓她想起了瓊瑤劇的男主，她可不想當瓊瑤劇的女主啊。
“那寧同學，我們先走了，還得去宿舍整理東西。”
寧華癡癡點頭：“好。”
顧細捏捏萌萌的手，萌萌立刻甜甜地喊了一句：“叔叔再見。”
等走遠了，顧細松了口氣：“萌萌啊，剛才多謝你了。”
“嘿嘿，”萌萌搖頭晃腦，“不客氣。”她還沒在別人面前把嬸嬸叫做媽媽呢，不對，好像小時候有這麽一出，可是她不記得了呀。
兩人從宿舍出來，宋妍和沈天賜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顧細帶他們去吃放，吃完飯，兩個孩子就要去班級正式開始他們的大學生涯。
顧細和宋妍去拿別的菜，沈天賜帶着萌萌守座位。
“萌萌，我聽到了。”
萌萌眨巴眼睛：“聽到什麽？”
“你喊嬸嬸，媽媽。”沈天賜說出後面這兩個字。
“哥哥怎麽知道？”萌萌關注點清奇，好像并不在意稱呼這件事。
沈天賜無奈，解釋道：“我當時恰好在樹後面，聽到了。”
“那就是說，你知道怎麽回事啦，”萌萌擺擺手，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樣，“你都不出來幫嬸嬸，念在你第一天讀大學的份上，我就不告訴嬸嬸了。”
沈天賜将話題繞回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怎麽想的。”
萌萌：“什麽怎麽想？”
和這個妹妹說話怎麽這麽費勁呢，沈天賜一字一句道：“你想喊嬸嬸叫媽媽嗎？”
萌萌：“這個重要嗎？”
沈天賜：“怎麽不重要？”
“可是，”萌萌戳着手指，眼神真誠道，“不管我叫嬸嬸還是媽媽，都改變不了一個事實，是嬸嬸将我撫養長大。”
“哥哥，我什麽都明白。我知道爹娘，知道我們和其他孩子的不同。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喊嬸嬸叫媽媽，可是不管喊不喊，不管是什麽稱呼，嬸嬸在我心中的地位都不變。”
“一個稱呼而已，為什麽要這麽執着呢？”
沈天賜突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是啊，一個稱呼而已，就算他把顧細喚作伯娘，想來對方也不會介意。他們的感情不是一個稱呼可以改變的。
是他鑽牛角尖了。
“不是讓你們先吃嗎？”顧細回來看到一桌子菜都沒動。
萌萌舉手：“要等人齊才能吃。”
“行，現在人齊了，吃吧。”
兄妹倆誰也沒提剛才的對話。
在飯堂解決完一家子的晚餐，顧細還打包了一份飯回去，是給沈青松的，今天不開火了。
沈青松見到這份盒飯，挑挑眉：“我也嘗嘗你母校的夥食。”
“嘗吧，嘗吧，慢慢嘗，我先去洗澡。”
顧細拿着衣服走了，裝模作樣看書的萌萌溜過去，小聲道：“叔叔，我完成了你做完給我發布的任務。”
沈青松手一頓，“真的有別的叔叔和嬸嬸搭讪？”
萌萌篤定地點點頭：“好多叔叔都在看嬸嬸，但上來說話的只有那麽一個。”
“當然，他沒有叔叔你長得帥。”小人補充道。
沈青松笑着點頭：“那就好。”他的視線落在後院，看來，今天要和某人好好探讨一下這個問題。
當晚，顧細被好一番折騰。
她用力拍了一下沈青松的肌肉，“幹嘛呀？”
“聽說，今天你和一位男同學說話了？”沈青松今天請不了假，不能陪老婆孩子一起去學校報道，他遺憾了一整天。
顧細一下子想到了萌萌小叛徒：“萌萌告訴你的？”
沈青松沒說話。
她哼哼兩聲：“就是說兩句話，怎麽了？”
沈青松一口嘬在她的嘴唇上：“怕你更喜歡大學裏的男同學，丢下我跑了。”
難得沈青松如此直白，顧細愣愣看了他兩秒，而後哈哈大笑：“你真的想太多了吧？”沈青松也有這麽患得患失的一天哪。
沈青松被笑得耳朵發紅。
他現在是真沒什麽信心，顧細很優秀，而大學裏那麽多優秀的男人，今天出現了第一個，以後會不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
顧細捏住他耳朵，小聲道：“放心吧，我現在沒空想感情，有你一個就夠了。”
“什麽意思，一個就夠，如果你有空，難不成還真想坐擁好幾個？”沈青松湊近問。
顧細笑倒在床上。
紅被翻滾，春宵夜長。
……
顧細還真沒騙沈青松，除了沈青松，她之後的确沒什麽精力再分給別的男人。
因為高考，老師們去出試卷了，顧細回家給孩子突擊複習了，現在一切恢複正軌，擱淺的小說改編電影項目也要重新開始了。
曾敏曾教授已經聯系好了許多老熟人，大家一起來為顧細出謀劃策，保駕護航。
顧細十分感激：“曾老師，真的很感謝，我都在想，我何德何能……”
“別這麽說，有你這麽一出，我們這些老家夥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現在不僅是學校需要新的活力，到處都需要新的活力，包括我們演藝屆。”
“你的劇本很好，不應該被埋沒，”曾教授道，“明天我帶你去認識一下我們的一些老夥計，最重要的是那個攝影師，他有點傲，你得拿出真本事來鎮住他。”
顧細點頭：“我全力以赴！”她一定不讓這麽好的機會白白溜走。
到了B影，曾老師口中的攝影師果然有點難搞。
一見面，對方就來了一個下馬威：“我不管你是曾姐的關門弟子還是開門弟子，反正你得拿出真本事來。既然你誇下海口說自編自導自演，那麽，先來演一段，我拍拍。”
很有态度的一個老師傅。
顧細也不怵：“行，來就來。”
她拿出不知被翻過多少次的劇本：“您挑一段。”
老師傅頭發花白，拿出老花眼鏡：“哪一段都行？”
“都行。”
兩人還真犟上了，顧細沒多說話，看到對方指定的那一頁，直接告訴對方她想要拍出來的感覺。
演戲時，不光是曾老師，還有好幾個老師都在一旁看着，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可是，一進入鏡頭，她就知道，她不是顧細，而是角色。
這個劇本裏的每句臺詞，她都爛熟于心，每個情緒點，她都了如指掌。
顧細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她的演技。
最後一個表情做完，她看向老師傅：“您覺得，還行嗎？”
老師傅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還行吧。”
現場的老師們笑起來。
曾老師道：“何止還行。來，小顧，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範師傅，你喊老範就行。”
顧細眨眨眼，“範師傅，老範，不介意我也檢查一下你的拍攝情況吧？”
範師傅胡子一吹：“盡管檢查，我老範還能怕了你不成。”
沒想到，沒過多久，老範還真怕了顧細，因為顧細實在是太能磨人了。
在曾老師和各界老師的技術幫助以及資金幫助、人脈幫助下，當然還要有顧細自己的荷包夠鼓這個大前提，顧細第一部小成本電影的班底算是拉起來了。
她每天忙得早出晚歸，有時好幾天都不一定有機會趕得回家。
沈青松心疼她，一有空就帶着萌萌過去探班。他也不太懂電影方面的事，但看顧細光是那麽一個拉近景，就折騰了十幾二十遍，真心覺得不容易。
範師傅被顧細折騰得不輕，他吸了一口沈青松送過來的煙：“你家女人，不得了！”
沈青松笑着點頭，目光落在不遠處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顧細在片場穿的是角色的衣服，陳舊的粗布藍衣，臉上還有化妝後的髒污，可他卻覺得，全場最耀眼的人就是她，因為她的專業态度專業精神，還有對表演對電影的熱忱，會不自覺吸引住所有人的視線。
“你又來了？”顧細扭頭看到沈青松。萌萌的聲音已經滿場飄了，肯定又去分發小零食去了。
沈青松拿出盒飯：“媽做的飯，快吃。你還嫌棄上我了？”
“當然不是嫌棄，怕你太累嘛。”顧細笑道。
“我怕你太累。”沈青松擔憂。
他的擔心是有理由的。
在拍攝表演進行的同時，顧細還不能落下方教授那邊的中文系學習，方教授放話了，要是她不在他手底下拿到優秀的成績，以後都不幫她看劇本。
顧細能咋辦，學，怎樣都要學！
金秋九月，她的電影殺青。
七八年底，宣布改革開放，而顧細的電影，在這一消息公布後，剛好上映。
這部電影一早就在高校間有了一定知名度。顧細搞了一個小型的試映會，邀請一些老師同學進行觀看，比如在校報的同學，要懂得利用各種宣傳渠道嘛。
她的小心機還是取得了不錯的成效，最起碼校友們就表示很期待她的電影。
“緊張嗎？”曾老師問。
顧細點頭：“當然緊張，這麽多人的努力，全看觀衆的反應了。”
她選的是年末元旦檔，很多的人都會舍得出點錢進電影院看場電影。
而令人高興的是，顧細的電影口碑很不錯。可以說，靠口口相傳，成功在Ｂ市的電影屆掀起了一股小旋風。
顧細分析後發現，她一不小心走了文青路線。但有句話說得好，不管黑貓白貓，抓得到老鼠就是好貓。她這一部試水電影，能炸起水花就行。學電影的學生，還有演藝界的老師，以及各高校的師生們，現在基本都知道Q大有個叫顧細的學生拍了一部很不錯的電影。
而且，還回本了！
許多老師投資了她這部電影，顧細按照比例給分紅，大家都過了一個好年。
顧細寫信給楊大娘一家和李雪一家，邀請他們到B市過年，她請他們看電影，看的當然是她拍的電影。
怕他們舍不得花錢，顧細托人幫他們買好了火車卧鋪的票。
接人那天，顧細早早帶了幾個孩子到火車站等着。
“大娘！”萌萌眼尖，隔了老遠，一下子看到了車窗裏一閃而過的面孔，指着那節車廂篤定地說，楊大娘一定在那裏。
幾個孩子不錯眼地盯着，還打起了賭。
顧細笑着沒管他們，快過年了，放松地玩吧。
李強和楊大叔都申請到了假期，所以楊大娘夫妻和李強一家六口一同前來。
“看到了，娘！”楊小猴不住地揮手。果然親人之間還是有點感應的，特別是兒子對于老母親的敏感度，誰都沒有楊小猴兒這麽快找到人。
顧細上去和楊大娘擁抱，又和李雪抱了抱。
“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