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麻藥的效果相當有效,松田陣平現在兩條胳膊都沒有任何感覺了,這對于松田陣平來說是相當少見的經驗,有種微妙的失去了兩只手的錯覺。
因為清楚的知道眼前人是警察,醫生也沒有什麽避諱,直白地對着松田陣平說道:“傷口有些過深了,有很大的可能會影響到神經,帶來相關的後遺症。”
結果松田陣平還沒有做出什麽相應反應,醫生也還沒有把臺詞說完,萩原研二就帶起了笑容:“相關的情況和我說就好了,醫生。”
“松田你要先睡會兒嗎?看起來很困的樣子。”
看起來很困的松田陣平:“……”
醫生倒是做出了解釋:“這是正常的,因為麻醉藥物含有一定的鎮靜催眠作用。既然如此,松田君好好休息,具體的情況之後就由這位先生轉告您吧。”
松田陣平已經不想吐槽萩原研二這種奇怪的狀态了,翻了個白眼。不過失血過多外加麻醉效果,他現在的确有些疲倦了。
既然已經包紮完畢了,直播間對面應該也放心了,松田陣平就沒有任何通知的直接關閉了直播間,躺在房間的病床上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一睡就睡到了天黑,松田陣平甚至不算是自然醒,麻藥的效果逐漸消退後,雙手重新溢出的疼痛讓松田陣平皺緊了眉頭,下意識蜷縮了一下被繃帶包得嚴嚴實實的手指。
結果這個動作還沒有完成,就被外力強制性地控制住了,以免造成傷口再度擴大。松田陣平有些不滿地半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一雙柔軟溫和的紫色眼睛,紫色眼睛的主人問道:“醒了嗎?小陣平。”
“……”松田陣平有些嫌棄地再次閉上了眼睛,甚至想翻了身背對着這家夥——可是手上的傷口阻止了他這樣做的想法。
明明只是兩只手的問題,但是現在仿佛擴散到了兩條胳膊,稍微動彈一下都會影響到雙手,連帶着上半身的動作似乎都要變得小心起來。
松田陣平緩了幾秒,用胳膊撐着在病床上坐了起來,結果這個動作還是牽扯到了傷口,松田陣平的困意瞬間消失了,他無聲地倒吸了一口氣,眯了下眼睛才開口道:“你一直在這?”
“比起這個,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萩原研二拿着枕頭墊在松田陣平的背後。
“還行?”松田陣平思考了一下,看着萩原研二站起身去開燈,吐槽道:“你大晚上不開燈,剛才差點吓我一跳。”
“哈哈,抱歉,我擔心開燈你會睡不好。”萩原研二又問道:“睡了這麽久,你餓了嗎?”
松田陣平沒有立刻回答,而萩原研二順着松田陣平的視線,對上了被擱在床上的兩只包紮着好好的手,萩原研二臉上刻意表現出來的輕松有一瞬間的僵硬。
“我記得之前醫生說了什麽後遺症?”松田陣平微微側頭,問出了這個萩原研二最不想回答的問題。
“說吧,這麽支支吾吾可不像你。”松田陣平的語氣平靜到好像不是再說自己一樣。
“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有一定可能會影響到手指的靈活度,不過還要看恢複狀态和未來複健情況。”萩原研二倒了杯溫水過來,送到了松田陣平的嘴邊,以物理方式阻止了松田陣平繼續開口的打算,微笑道:“睡了這麽久,稍微潤下喉?”
松田陣平盯着萩原研二看了一會兒,而萩原研二臉上微笑的弧度卻是一點變化都沒有,甚至在幾秒後一臉無辜地歪了下腦袋。卷發的警官先生嫌棄地移開了視線,這才張開口,順着萩原研二的力道喝了幾口。
看萩這樣的表現,他的手後遺症大概是挺嚴重的。靠在病床邊,柔軟的枕頭墊在腰部,松田陣平看着空蕩蕩的天花板,在心裏這麽想到。
願力系統給了他一個恢複的保障,但是就算沒有這個保障,松田陣平的情緒大概也不會有太多變化。
畢竟做都做了,後悔有什麽用?而且就算後悔,重來一遍,當時他會做另一個選擇嗎?既然這些都沒有意義,那麽還有什麽好在意的。
因為傷口需要換藥,每天來回也不太方便,松田陣平這兩天暫時就住在了醫院裏。
松田陣平自己沒有那麽在意,但是顯然其他人不這麽覺得。受不了那種微妙氣氛的松田陣平随便找了個借口把人支出去之後,立刻從床上起身,确定了一下病房的位置只是一樓之後,就好像兩只手完全沒有受傷一樣,翻窗逃跑了。
被支出去的護士端着一杯水回來之後,看着空蕩蕩的窗戶大開的房間,迷茫極了:“诶?人呢?”
總算是離開了那個天然就帶着壓抑感的病房,松田陣平伸了個懶腰,雖然還是稍稍牽扯到了傷口,但是這種程度的疼痛習慣了就沒有問題了。
另一邊,因為前一天案子的關系,不得不跑一趟警視廳報告的萩原研二接到了病人失蹤的電話。
萩原研二:“……”
高橋警官:“……”
注意到萩原研二看向自己的目光,高橋警官扶額,無奈地擺了擺手,眼不見為淨:“算了,去吧。”
等萩原研二在交警的底線大鵬展翅到達醫院之後,往着病房走的腳步一頓,思考了一下,往着最高的那棟樓的天臺走去。而不出意外的,就在天臺一眼看到了躺在樓頂邊緣發呆的松田陣平。
那個位置相當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從高空墜落。然而松田陣平從小就喜歡高處,喜歡在這種危險的地方睡覺。除了七年前那段時間有些避開外……
萩原研二稍微松了松脖子上的領帶,有些好笑地走近,雙手支撐在松田陣平所在位置的旁邊:“護士小姐吓到了哦?突然消失什麽的。”
松田陣平稍稍側過眼,對上了含笑看着自己的友人,兩只手受傷的關系沒辦法和往常一樣撐在腦後,所以松田陣平擡起胳膊,陽光落在他的身上,連帶着高空的冷意也似乎被中和了一點。
被陽光照射後雙手落下的陰影打在眼上,避開了刺眼陽光的松田陣平吐槽道:“感覺太壓抑了。”
“我只是手受傷而不是快沒命了吧?”
“……嘛,護士小姐也是擔心你。”萩原研二問道:“現在感覺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止痛藥的效果不錯,只要不碰到,基本就沒什麽痛感了。”也正是因為止痛藥的關系,松田陣平試着伸展了一下手指,結果還是老樣子被萩原研二阻止了。
“有必要這麽小心嗎?”松田陣平也不堅持,放松下對手指的控制,讓五指自然保持着彎曲狀态。
“說起來高橋怎麽放你過來了?”
“高橋警官是長官——好歹加一下敬語啊。”萩原研二笑着說道:“還不是因為某人消失,吓得醫院立刻聯系我了。”
“嘁。”松田陣平把一只胳膊蓋在眼上,另一只手自然垂下:“他們也就算了,你怎麽也這種反應?”
“……”萩原研二沉默了一下,“結果果然還是瞞不過你嗎?”
“你這個問題應該反過來吧。”半長發的警官先生說道:“就是因為受傷的是你,所以我才會是這種反應啊。”
“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松田陣平随口說道。
“是啊,然後你直接用手抓住刀,把我和姐姐吓了一跳。”萩原研二嘆了口氣:“當時你事後不還是抱怨了一句沒法拆東西了嗎?醫生也說如果再用力點,你的手基本也就廢了。”
松田陣平試着回憶了一下:“……想不起來了。”
“明明有那麽多辦法,結果選了一個最糟糕的。”萩原研二嘆了口氣:“你真的是老樣子。”
在高一那年,萩原千速的好友因為一些事想要自殺,結果松田陣平直接用手抓住了對方想要自殺的刀,弄得滿手都是血,還讓對方哭得更慘了。
松田陣平:“你是在對我抱怨嗎?”
萩原研二拖長了尾音:“對啊對啊——我就是在對着你抱怨。”
這個空間暫時陷入了安靜之中,過了好一會兒,一直沒有得到回複的萩原研二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忍不住抱怨道:“……什麽啊,竟然睡着了。”
半長發的警官先生遲疑地伸出手,但是還沒有觸碰到好友受傷的位置,天臺的大門再度被打開。
“病房裏找不到人,就猜到會在這。”伊達航笑着走近:“說起來我還遇到了兩個熟人。”
跟着伊達航一起走進來的那兩個家夥舉起手打了個招呼:“喲。”
萩原研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點聲,他睡着了。”
“睡在這裏也不怕掉下去。”降谷零雖然說着這樣的臺詞,但是音量的确降低了一些。
諸伏景光倒是擔憂道:“沒事吧?”
“可能會有後遺症,看恢複情況。”萩原研二點了下頭算是打了聲招呼:“你們怎麽一起過來的?”
“只是剛好遇見而已。”伊達航注意到了細節:“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降谷零倒是舉起了手上的便當:“有人定了波洛的外賣,要不然你以為我想過來?”
諸伏景光拍了拍口不對心的好友,低笑道:“松田都睡着了,你也沒必要說這種話。”
降谷零撇了撇嘴,掃了一眼因為睡着難得顯得有幾分乖巧的松田陣平:“睡着之後倒是很有欺騙性。”
當睡着之後,松田陣平身上的氣場就完全消失了,淩亂的卷毛随着風搖晃着,自帶淩厲感的雙眼合上,五官的優越頓時沒有了任何的遮掩。反而因為他現在的狀态,帶起了幾分微妙的可愛和極其有欺騙性的脆弱感。
“比起這個……”諸伏景光擔心地看了眼萩原研二。
手對于松田陣平的重要性不必多說,但是松田陣平心态調節的能力向來不錯。就算未來沒有辦法繼續拆彈、或者做這種需要手指靈巧的工作,以松田陣平的能力,哪怕轉到搜查課或者其他地方,松田陣平都可以适應得很快。
尤其是拆卸對于松田陣平來說只是喜好,就算不是工作,作為平時的興趣愛好來說,手指拖點後腿也不算什麽大事。
但是按照他們目前已知的條件,當時的情況太過危機,松田陣平自己大概沒事——可是直面了那一幕的萩原研二呢?
“你現在怎麽樣?”諸伏景光猶豫了下,還是問出了口。
萩原研二看了他一眼,臉上笑容的弧度沒有太大變化,甚至顯得有幾分輕松:“我?我能有什麽事。”
諸伏景光沉默了下來。
——啊,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