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3)
?我受傷了?被敵人偷襲?會死嗎?
血腥氣是從兩腿之間的體內某處流出來的,這“傷”來得這樣迅速,就算強大如霸王,也禁不住有點心慌。她下意識地掙紮了一下,只換來了鐵鏈兩聲響,叮叮咚咚。
“別動,”男人的手撫上她的臉,氣息急促,“別動,你會傷了你自己。”
“丁路?”他什麽時候掙脫鐵鏈的?而且能近自己的身,連聲音都沒發出來。
林凰的視線從丁路的臉,移動到他的手腕,那裏還扣着冰冷手铐,只是鐵鏈中間的一段碎裂,斷口看上去,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掙斷。
“你掙脫了鐵鏈?”她驚叫一聲,從善如流地下令,“很好,快點把我的鐵鏈也掐斷。”
“不行……”丁路一手撐着濕冷牆壁,另一手,還流連地撫摸着她的臉龐,表情卻猙獰克制,眉頭皺得死緊,那眉眼之間的壓迫,像是忍着身體裏某種強烈情緒,“不行,我會傷到你的……不行……”他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地搖頭。
“丁路……?”丁路的精神狀況看上去不是很穩定,難道他被吸血,也會受到影響?林凰不太确定地低頭,想看清丁路的眼睛,診斷他的精神狀況,卻被他兩手一撐,結結實實地摁在了牆上,重重地吻上來。
背後是濕冷的牆,面前卻是炙熱的身體。
這是吞噬的吻,是掠奪的吻,是想要擁有某樣東西,劇烈得幾乎要焚燒一切的情緒。
他的舌頭鑽進來,糾纏地與她的相遇,追逐,反抗,激烈地争鬥,似乎永遠也無法馴服的不羁。林凰用力掙紮,但手腕被控制住,整條手臂都使不上勁,他的手不知何時有了那麽大的力氣,五指幾乎插進牆壁,死死地扣住她,有力的腿擠入她的雙腿之間,輕易壓制她的反抗。無法踢動,無法掙脫,舌尖被兇猛的吮吸弄得發麻,胸脯也被對方緊緊壓迫。
第一次,她發現丁路的身體,竟是這樣的有力。他的手臂像是有千斤重,他的胸膛寬闊而結實,緊緊貼着她的,好像已經要把她胸中的空氣,都壓迫出來。大腦一片混沌,氧氣都被奪走了,林凰胡亂地掙紮,最後都化作小動物一般的嗚咽。而這聲音,卻像是刺激了丁路,他的動作開始變得溫柔而強勢,一手摟着林凰的腰部,在她纖瘦的背部,來回地摩挲,托着她脆弱纖細的脖子,讓她和自己緊緊相合。他的手那麽有力,好像只需要一只手,就足夠包括住她整個的背。
另一手已經順着她握拳的手掌,輕輕地與她十指相扣,摩挲。
丁路投入而激烈的情緒,讓人窒息,林凰覺得頭暈目眩,下腹的滾滾疼痛,越發明顯,她無法凝聚力量,只覺渾身都酸軟。耳邊是丁路粗重的呼吸,潮熱地噴灑在她耳廓上,呢喃着她的名字:“……霸王……”
不對!
意識瞬時回到林凰的身體裏,與此同時,地牢裏一聲清脆的“咔噠”,竟是丁路太過投入,伸手掐斷了困住林凰的鐵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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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士的本能立刻發揮,林凰往下一個猛蹲,貼着丁路的身體,蜷縮着脫離他的掌控。滑過地板,反身兩腿一夾,再反身一扣,這一下,立刻就能讓丁路腳踝酸軟,躺倒在地。誰知丁路的反應,比她還要迅速,早在她滑過地板的時候,就已經跟着轉換重心,這下她的兩條腿一身過來,立刻矮身一抓,死死地扣住了她的腳踝。
兩個人姿勢尴尬,本來該倒的人,沒倒,本來該耀武揚威的家夥,卻被人抓住了腳踝,不能控制自己身體地被拖過去。
“喂,喂!這不符合科學!你為什麽沒倒?!你到底是誰?”林凰瞪大眼睛,耍賴地揮動雙手推拒越來越近的男人的臉,“我需要一個解釋,解釋!”她從小訓練的格鬥術,怎麽可能會有人能反應過來?
“霸王啊霸王……啊,你現在叫林凰。”抓住她的男人,看她的眼神,像是看着自家犯傻的寵物,被她這麽一折騰,剛才的激情倒是消退了不少,但他還是堅持乘機吃豆腐,在她的小腿上輕輕柔柔地捏了下,“你這種過時的格鬥術……”
“啪。”一塊不知從哪裏來的破布迎面撞上男人嬉笑的臉,上面不知是什麽東西的黑乎乎的玩意,糊了他滿臉,再緩緩滑落。男人整個人如同石化,身體瞬間僵硬。他幾乎是驚恐地,盯着地上那爛布頭,嘴角下撇,表情猙獰,“你居然拿那種惡心的東西……!”
“我的格鬥術,從來都沒有過時,”林凰乘着對方被惡心攻擊發愣的瞬間,抽腳,飛踢,再借用反作用力飛速後退,瞬間和男人岔開幾米距離,“你到底是誰。”她兩手拉開手腕上斷裂的鎖鏈,防禦般擋在胸前。下腹的墜痛,越來越明顯,但她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端倪。
黑暗中,男人有些發愣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再擡頭和她對視,許久,兩人靜默,時間像是凝結了,連呼吸都變得太過吵嚷。
“你真是一點也沒變,霸王,”男人忽然放松了全身的力氣,索性也豪邁地坐到地上,正面對着她,微擡下巴,高傲得如同至高無上的皇,而她只是被他臨幸的某人,“咳咳,”他清咳兩聲,輕輕撣了撣根本全都是灰塵的那件小破背心,“我是丁路。”
“放屁。”丁路是人類,怎麽可能知道她原來的名字。
“真是粗魯,”丁路不敢茍同地皺鼻子,“還是那麽讓人着迷。”
“……”少女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根本是個神經病。
“你怎麽來地球的?在母星過得不好嗎?”自稱是丁路的家夥,竟然開始跟她聊天:“你身上為什麽連一點力量也看不見了?那麽久沒見,想我嗎?”
林凰仔細觀察面前男人。
雖然他傲慢的樣子,皺眉的神情,甚至潔癖的特征,确實跟人類丁路一模一樣,但這種轉變未免太離奇。
“上次也是你?”在研究基地裏,将她從綠色粘液裏救出來的那個神秘人,難道那個人根本就不是第三個人?!她從一開始,就推理錯誤了。她絞盡腦汁,思考那“第三人”到底是怎麽瞞過所有人,忽然出現在基地中,卻沒發現,那個人一直都在自己身邊!
“當然是我,”男人理所當然地開始整理身上的衣服,“一直都是我,我的記憶數據也部分遺失,被吸血的時候,才想起來一點,不過我的數據記憶在能量不足的時候,時常會自動隐藏,你平時看到的那個也是我,只是,認識你之前的我……”
他說到這裏,停下動作,捉着她的視線,對她笑,“重新認識你多少次,都會被你氣得心跳加快。”
他摸着自己的心髒。
咚咚咚。
咚咚咚。
比任何時候都要喧嚣的,激烈的心跳。
“……丁路?”林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面前的男人對她點頭。
她霸王,是被主任送到地球來執行觀察人類任務的,在此之前,她是個在部隊裏服役的正義戰士。從來沒有過談情說愛,更不要說,跟一個雄性發生暧昧情愫。
她根本不認識叫做“丁路”的男人。他真的存在于自己喪失的那部分記憶數據裏?不,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恢複能力。她的下腹已經疼得像要撕開,手上扯着的鐵鏈,不過是裝飾。
“你在流血?”丁路看她臉色不對,才驚覺空氣裏的血腥味,不只他手上傷口。他順着味道,沖到她面前,将她橫抱起來,輕輕地按着她的小腹,“這種時候……竟然連衛生用品都沒有。”
他撤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設在門口的防禦壁,讓牢房裏的聲音能傳出去,然後召喚守衛進來。
等了半天,進來的卻不是那個守衛,而是個纖瘦的少年。
這少年人長得清瘦,力氣卻很大,一把推開丁路,搶過懷裏的林凰,像是捧着個珍寶,輕輕地保護在懷裏,然後刷地轉頭,滿懷敵意,盯着牆邊準備吐血的丁路,“不要碰我姐!”
21、男人的力量
嚴皇的出現,沒人預計到。
別說是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的張部長和安薇了,就連計劃了一切的丁路,也沒想到過這小子,居然會忽然出現在故事中。
原本纖弱的少年,似乎才分別幾周,居然已經長出了像模像樣的肌肉。他本來長得就高,現在嚴皇站着,丁路坐着,從上往下看的氣勢差距,頓時讓丁路心中很是不爽。心裏的不快來得突然,他猛一口吞掉翻滾上來的不爽和血氣,懶懶地脫口:“你怎麽還活着。”
丁路皺眉,那厭煩的表情,好像看着一只死不掉的蟑螂。言下之意,巴不得嚴皇早點灰飛煙滅,變成路邊的一坨屎。
這種比喻非常粗魯,換來腹痛中的林凰一瞥。
林凰就算在腹痛之中,依舊兢兢業業地履行自己職責,第一次聽到這種打招呼的方式,連忙在腦中【丁路】的名下,記了一筆:【與人打招呼,擅用“你怎麽還沒死”,并佐以厭惡表情,以突顯自己高貴冷豔的姿态。】想了想,她又加了一筆。
【嚴重潔癖,髒抹布可大大影響其判斷力,髒抹布襲擊面部,乃必殺中的必殺絕技,切記留作大招,最後再放。】只是林凰這看似內涵豐富,若有所思的一瞥,丁路整個人一震,吃錯藥一樣,立刻收斂了爪牙和身上的刺。這幾乎是本能的反應,似乎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曾習慣因為她的關系,收斂自己身上致命的毒牙。擔心她生氣,擔心她受傷。他太在乎她,太想要得到她了……
啊,這是多麽美好而純潔,同時又俗氣無比的心理活動,正适合他們這種你死我活,死死活活的戀人……等等!
給我暫停一下!
因為別人的心情好壞,而惶恐地改變自己的行為言語方式,甚至進一步失去自我,這種做法,根本就是情感控制下的奴隸。怎麽可能是他會做的事情呢?他應該是站在最高的位置,藐視人類,無論男人女人還是外星人,都統統應該匍匐在他的腳下,滿面紅光地祈求他的臨幸才對啊!他剛才那種不由自主的愚蠢想法,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眼看着嚴皇把他姐抱在懷裏,情緒激動地往外沖,丁路看着林凰飄散在外頭的黑頭發,回想之前十分鐘他所做過的事情。
他他他他居然強吻了一個女人,想要跟她發生關系,還自稱自己是外星人,并且詢問那個女人“有沒有想我”?!
他一定是被那個女人咬了之後,感染了神經病了!這是絕症型的神經病!!
雖然丁路的臉色,看上去一如既往,但他瞪大的雙眼,升高的血壓,都明顯表現出他的驚訝。他神經質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肉,大概想确認自己是不是已經變異了。
這個世界上,最高貴典雅智慧勇敢卓絕站在頂峰傲視群雄的人類,就是他自己。其他人類都是比他要低等的家夥,更不要說典型如安薇一樣的女人。軟弱,無用,喜歡欺騙人,還總是自以為聰明。他怎麽可能愛上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
就算真是一時有那麽一絲絲願意接觸對方的肉|體,也不可能再精神上真的愛上。
愛讓人變得軟弱盲目,讓人變得低等無聊。
仔細回想,丁路卻發現剛才那段忽然出現的所謂“記憶”,根本經不起推敲。
如果他,偉大的人類之王丁路,過去真的真的是個狗屎外星人,也真的被這個叫做“霸王”的外星人,給氣得活蹦亂跳,那他到底是怎麽愛上這個女人的呢?難道他是個受虐狂,喜歡一個會氣死他的女人?
放屁,他才不是受虐狂。
就算他真的豬油蒙眼,愛上了她,他們兩個還交往過一段時間。那他們為什麽會分開呢?
吵架?冷戰?學人家小情侶鬧分手?又是因為什麽?
因為買不起外星球三環以內的房子?哼,他丁路就算是外星人,也鐵定是個富二代官二代權錢全有一個不愁的外星球之王,二環以內宅邸遍地,絕對不可能是因為房子。
因為他太帥太猛技巧太好又太有錢了,于是所有的外星球女人都湧上來,哭着喊着要做自己的小老婆?哼,倒是有點可能。
他再看一眼嚴皇懷裏的那個少女,慘白的小臉蛋,纖細的小胳膊小腿。胸是若有似無,腦內構造,是奇形怪狀,他選誰也不會選她做大老婆的。
更何況,就算自己大腦小腦失調,覺得自己是外星人,人家林凰也根本對自己沒印象啊。他這麽優秀的男人,怎麽會和那種女人扯到一起去。一定是他多慮了。
【作為外星人的丁路,和作為外星人的林凰,走到一起,又莫名分開,然後丁路失去記憶落到地球,林凰失去記憶,也落到地球,兩個人重新相遇相知相守,最後重新回憶起過去,手拉着手,頭挨着頭,胸抵着胸,過上了幸福美滿的小日子。】這種連張部長都不會相信的狗屁一樣的神話,居然會出現在他的腦袋裏。
他一定是被神抛棄了!不,是被林凰詛咒了!對,詛咒!
丁路強迫自己,将視線從嚴皇懷裏的女人身上轉走。
一旦那個女人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他就很快冷靜下來。他知道了,發生這種妄想症,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他中了那個女人的催眠!很可能就是她通過血液,給自己灌輸了不正常的思維,妄圖讓自己錯覺,以為自己已經愛上了她。
對,就是這樣。怪不得自己被她吸血之後,就總是會産生奇怪的行為和思路,這就是傳說中的“催眠反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茅塞頓開的丁路,默默地用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一滴液體,緩緩沿着臉蛋滑落。不知是冷汗,還是淚水。
他真的是太低估了。
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
他以為,灌□、把自己扒光了爬上他的床,就已經是女人的極限,卻沒想到,為了得到自己,林凰這個女人連這種不入流的手段,都使出來了。外星人?愛?母星?
哎,真可謂是情之所至,不擇手段。
丁路嘴角微揚,又一次,全方位地體會到了自己超越人類界限的力與美。
“他怎麽了?”林凰從弟弟的懷裏探出腦袋,看向不遠處,不斷搖頭,并低聲門笑的丁路,“有什麽事情這麽好笑?他笑得肩膀都顫抖了。”
“姐姐,你怎麽還去管那個男人?怎麽會這樣?你怎麽會傷得那麽重?”
嚴皇的聲音發抖,邊說就邊紅了一雙眼睛。他不敢置信地看到林凰雙腿間,緩緩流淌而出的殷紅色。他緊緊摟住她嬌弱身體,聽到她發出了一聲輕柔的悲鳴。小小的,就像是剛剛破殼而出的小鳥。天哪!他可憐的姐姐!他的小鳥!她肯定受了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多達七個好多的苦,是他的力量不夠,才讓她受傷,才讓她……被丁路那個殺千刀的混蛋欺負了!
嚴皇覺得他的心,像是被巨力捏住,放松啊又捏住,啊再放松。他幾乎無法呼吸,頭腦發熱,心髒像是要被玩壞了:“……我要殺了他……
對,殺了他!”
這不是威脅,這是宣告。他的力量已經覺醒,他有足夠的力量,只是輕輕一捏,就可以讓丁路像蝼蟻一樣粉身碎骨。他猶豫着是不是要撐着外面的人還沒進來,就在這裏,把丁路給幹掉。嚴皇停下腳步,幾乎要轉過身:如果他在這裏動手,那麽大可以說他進來的時候,丁路已經死了。外面的人根本不會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自己和姐姐,以後就可以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了……
嚴皇心裏活動激烈,渾身肌肉緊繃,誰知還沒等他在心海的波濤起伏中,打定主意,丁路就已經快步走到自己前方。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還跟防病毒似地,往邊上讓了讓,“啧,躲開點。”
“轟”的一聲。嚴皇就感到自己燃了。
“混蛋,我要殺了你!!”他倆鼻孔激烈出氣,伸手一捏,使用的是自己最得意的隔空物體控制,只需要使用能力,就能很輕易地将操縱物體,讓丁路的手臂廢掉。眼看就要隔空捏碎丁路的一條手臂。但一手下去,微風徐徐,鳥語花香,丁路竟一點事情也沒有,繼續躲開通道裏的揚塵和血污,繞着路往出口走。
“怎麽可能?”
自己的能力失去作用了?
嚴皇的手捏緊,松開,捏緊,松開。不斷使用能力的結果,是他滿身的虛汗,但丁路卻一點事情也沒有。他不敢置信地朝邊上的一塊大石塊握拳,砰一下,石塊碎成了小碎石。他再對丁路的背影,攻擊!
“……髒死了。”
不遠處的丁路皺眉,長腿一邁,躲開了揚起的灰塵。
“啪啪啪”。唯一有反應的,只有懷中的林凰,滿臉新奇地看着自己,邊點頭邊鼓掌,“雖然我現在肚子疼,雷達開不了,但你這個三維控制的能力,光用肉眼看就知道,使用的很好啊,有經過專業訓練嗎?有考過級嗎?四六級?專八級?光會用不行啊,出來混,還是要考個證……”
丁路豁然開朗,林凰思想開放,而可憐的少年小嚴皇,卻是最最焦躁的一個。
丁路知道按照嚴皇喧嚣的性格,他能這麽光明正大地走進來,外面的守衛和防禦,肯定都已經變成焦土,夷為平地。只是等他真的走到室外開闊地,還是被外面的景象震懾住。
焦土,殘垣,斷壁,倒伏的屍體,哀嚎的幸存者。放眼看去,凡是手裏拿槍的,基本不是廢了一條腿,就是斷了一條手,還有些扛着重機槍的保镖,肚子上破了個大口子,血肉模糊。空氣裏飄散着一股子焦糊味。
“……丁少?”廢墟中忽然爬出了個黑乎乎的人形,只有倆眼白熠熠生輝,那一聲“丁少”,叫得丁路硬生生往後退了半步:他嫌髒。
“丁少爺,真是你!你你、你沒事?那些個守衛,凡是反抗的都都、都受傷了,我看他們大概也是去救你的,就、就就沒動手,結果他們真真、真的也沒攻擊我,嘿嘿嘿嘿。”
丁路眯了眼,仔細一看,這個黑乎乎的家夥,還真是自己安排在這裏的守衛,“舌頭捋直了說話,‘他們’是誰?”
“我不認識啊,有個高高的很精壯的男人,有個矮矮的女人,還有個戴眼鏡的斯文男人……哦,那男人好像有點眼熟,以前領帶來訪問的時候看過一眼,讓我想想,好像是跟着市委書記一起來的。”
“市委書記?”丁路回憶了一下,“戴眼鏡……你是說他的秘書?”
“啊對!就是那個秘書,帶着眼鏡,總是拎着個公文包,西裝筆挺筆挺,鞋子蹭亮蹭亮的那個!”黑乎乎的守衛用力點頭,“對了,還有一個呢,就是……啊!啊!啊啊啊!”
守衛忽然又結巴了。
“啧,舌頭斷了你?”
“後面,就在你後面!”守衛小聲嘀咕,兩腿發軟,差點給跪了,指着丁路後面,“還有個,還有個殺氣騰騰的的、的……”
守衛“的”不出來了。
丁路回頭,果然看到滿臉煞氣的嚴皇,抱着他那虛弱的小妖女姐姐,從快塌掉的地牢裏出來。
“混蛋……”
少年氣得渾身發抖。年少輕狂,愛姐心切,正是最容易沖動的時候。丁路才看了他一眼,就立刻給出了“偏執,固執,戀姐”的評語,一想到對方連“男人”都稱不上,自己不但被他的妖女姐姐下了催眠,居然還要應付這樣的臭孩子,太掉身份,太不華麗。
丁路立刻就全方位立體地萎了,鬥志全無,揮了揮手:“拿遠點拿遠點。”
“……”嚴皇一時之間有點愣,連怒氣都滞澀了一下。他不明白丁路說什麽東西拿遠點。
“哦,他說讓你把我拿遠點。”林凰雖然有氣無力,說話虛弱,但還是很善解人意地給出了提示。
“……我要殺了你!”嚴皇這傻孩子,怎麽就只會這一句臺詞呢。
“行了,你再不料理懷裏那個東西,她就要被你殺死了。”丁路再揮揮手,自覺退後小半步,“如果我沒記錯,你是跟華生一起來的吧?”
“你怎麽知道?”
太嫩了。
丁路看着嚴皇滿臉防備,心下一聲輕嘆。
哎,原諒我無上的智慧吧,随口一套你丫就都承認了,“既然華生是市委書記的秘書,那你這次來,就不是準備來殺我的,你就別浪費我時間了,有空帶着你懷裏那個東西去看看華生,他雖然是秘書,但業餘愛好,是醫術。”
22、男人的力量
“你到底對我姐做了什麽畜生不如的事情!”偏執的少年郎,仍舊很堅持要知道姐姐受傷的原因。
“對啊,你到底對我做什麽畜生不如的事情了?”“那個東西”也舉手提問。
她的腿間開始流血以後,能力就全數喪失。看來,這個流血,是她能力的大礙,她必須知道原因,并阻止。
丁路低頭,手指捏了捏眉頭,似乎嘀咕了句“居然被這種女人……”
他往邊上退開幾步,從口袋裏掏出塊手帕捏在手中,捂住自己的鼻子,聲音悶悶地傳出來,“生理期。”
“啊?”嚴皇愣神。
“哦!”林凰點頭如搗蒜,終于恍然大悟,“原來是生理期這種爛俗的橋段!終于出現了!百度百科說是育齡婦女胞宮周期性出血的生理現象,多在女子14~49歲左右期間內發生!”不過她現在距離49歲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如果每個月來一次生理期,她都要失去能力的話,對她執行任務非常不利。有什麽辦法可以停止這種正常生理行為呢?
林凰開動小腦筋,開始認真思考生理期的意義。
嚴皇臉蹭地就紅了,抱着他生理期中的姐姐,慌慌張張地朝之前商量好的會和地點跑去。
丁路跟在後面,閑庭信步,手帕捂着鼻子,雖然身上狼狽,舉手投足,還是貴氣十足。走了沒多久,果然就看到之前在基地實驗室裏,出現過的那一男一女,男的叫鐵,女的叫趙波,兩個人等在廢墟中,邊上竟然還跪着張部長和安薇。
“人救出來了?怎麽了,她受傷了?”趙波看到嚴皇懷中抱着他姐,咋咋呼呼,“要不要讓華生看看?”
“他在那裏?”
“在外面的商務車裏坐着,醫藥箱就在後備箱裏,我跟你一起去。”趙波領着嚴皇朝外走去,留下鐵和丁路,還有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張部長,還有安薇。
“你們,你們到底想幹什麽,襲擊國家幹部,攻擊國家設施,你們這是在犯罪!”
張部長灰頭土臉,鼻子還往外冒鼻血,看他褲子松松垮垮,裸着上半身的大肚腩,估計是正在滾床單的當口,被人揪出來。
丁路徑直朝鐵走過去,路過張部長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他的手。後者一聲哀嚎,“啊啊啊——我的手!你瘋了丁路!!”
鐵和丁路都像是聾了,完全沒理睬張部長的鬼哭狼嚎。鐵看着丁路,“你一點也不驚訝。”
“你們既然跟華生在一起,那我們就不是敵人。”丁路臉上标準假笑。他早在聽到華生名字的時候,就已經算過了。三天的時間還沒到,原本準備讓手下帶着官員,抓張部長一個現行,順便吞掉他的勢力,但既然半路殺出了華生,那就說明,政|府那邊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情況,雖然出手晚了點,大概也是料準了自己在張部長這裏,吃不了什麽虧。
華生是市委書記的首席秘書,代表的就是官方态度,有他在,張部長這個以權謀私,劫持人質的罪名,完全坐實,倒也沒離丁路當初的計劃太遠。唯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就是嚴皇這群異能者,和政|府那邊的合作。
如果來的只是華生,那他也就僅僅代表政|府對自己的支持。但他不說一個人來,而是和鐵、趙波還有嚴皇一起來,這簡單加法,加的卻是三重立場:政|府對張部長的放棄,對自己的承認,以及對異能者的推崇。
官方已經開始放棄張部長為首的腐朽陣營,預備讓自己和異能者聯手。他有手段和人力,異能者能帶來迅捷的戰力,如果兩邊搭配得好,當然是官方最強有力的助力,兩邊既能合作,又能制衡,何樂不為。
但有一點,讓丁路不安。
鐵,趙波和嚴皇,是什麽時候,和華生代表的官方勢力,碰到一起的?如果兩方利益完全一致,那麽當初,鐵和趙波就不該闖進政|府的地下研究基地,大張旗鼓地帶走嚴皇;但如果兩方完全敵對,又怎麽會協同作戰,把自己和林凰從地牢裏弄出來?
能讓兩方協同的紐帶,現在看來,就只有一個。
丁路看了眼已經走遠了的姐弟。
單細胞少年,和他處心積慮不擇手段奇形怪狀擅長催眠禍亂宮闱勾引寡人該當何罪的妖女姐姐。
啧啧,用弟弟連結異能者那邊,再想讓姐姐,用催眠迷住自己,這盤棋下得倒是不錯,如果他真的上當,那當然就會淪為官方完全掌控的工具。只可惜,他根本沒有迷戀上林凰。
華生是個典型的秘書形人物,金絲眼鏡,看上去儒雅斯文,跟丁路的變态壞人形态,還有嚴皇的燃燒弟弟形态,完全不同。他等在商務車裏,西裝革履,邊上還拎着個公文包。
他給林凰檢查心跳血壓,嚴皇就在一邊看着,氣氛緊張,場面恢弘,這陣仗,林凰還以為自己是得了什麽不得了的絕症。
林凰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剛好看到車外,丁路一邊換上新制服,一邊扣上脖子的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顆,禁欲而優雅,走向她所在的商務車。
“沒什麽大礙,”面前的華生推了推眼鏡,對林凰微微一笑,“好好休息,不要吃生冷食物,給你開點知柏地黃丸,過兩天就會好的。”不愧是做醫生的,條理清晰,語言溫柔。他拍了拍林凰的手臂表示安慰,轉眼,丁路就走到車前。
“哼,我絕對不會再讓你碰我姐的。”嚴皇兩手臂抱胸,像只發威的小野貓。
丁路當沒聽見。
反而轉頭對華生,“那兩個人交給我。”
“交給你?張部長和安薇?”
“對,”他撣撣制服上不存在的灰,“因為受暗算耽誤了項目,他們就是我的責任。”言下之意,反正交個你也是個死,不如交給我。
“讓我打個電話,等一下回複你。”華生掏出手機,轉過身開始給市委書記打電話。
丁路下車透口氣,剛好和嚴皇懷裏的林凰對上視線,她對他微微一笑,他厭惡地別過臉,動作太快,差點閃到脖子。另一邊,又是那個讨厭的弟弟,丁路啧了一聲,越過企圖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姐弟兩人,走回到張部長和安薇邊上。
“丁路,丁路你聽我說!我是被陷害的,你去跟華生說說,我怎麽會是敵人呢?啊?我做部長那麽多年你說是不是?……我,我手裏掌握了很多的消息和秘密的!你去跟他們好好說說,我可以把那些消息,都告訴你!”
張部長年紀不小了,虛胖的身體跪在地上,像是某種袋裝脂肪。
住處被攻擊的時候,他正和安薇在床上做運動,一個瘦高男人一拳頭打碎牆壁沖進來,那力道跟野獸一樣,氣勢更是吓死人。他忽然就軟了,邊上的安薇尖叫連連,很快就被拖了出去。
外面硝煙滾滾,杯盤狼藉,破碎的牆壁和殘垣,還讓人以為是碰到了一整個軍隊,誰知他在泥地裏跪了那麽久,也就總共看到零星幾個人。
怪物。
他看着那個一臉肅殺的男人,一拳轟掉一整面牆;那個少年張開手,槍膛裏飛出的子彈,就停在他面前;那個嬌小的女人,輕輕翻動手掌,身邊的人就像變戲法一樣,不斷被她瞬間移動。只是三個人,卻足足抵得上一個軍隊。如果這就是變異者的能力,那麽他終于能夠再次确認,政府想要開發喪屍病毒的初衷了。
——那是俗套的,卻誰也不能否認的絕對力量。
可惜,現在所有的這一切,都和他沒關系。
“小丁啊……”張部長看丁路對他說的話沒什麽反應,滿頭虛汗,立刻顫抖着推了邊上的安薇一把,把她衣不蔽體的身體,展現在丁路面前:“你看看,安薇也算是你的女人,你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受苦嗎?”
“我的女人?你之前不是說,我的女人是那邊那一個嗎?”
丁路一臉假笑,指了指遠處那個少女。她正偷偷摸摸地把雙手能碰到的所有固體,都進行逐個撫摸,似乎是感覺到了丁路的視線,轉頭來看他。
丁路立刻轉回了視線,臉上有點尴尬,別扭地幹咳兩聲,“我的眼光,什麽時候又好到能看上安薇這樣的女人了?”
“丁路,你不要這樣殘忍……”安薇咬着牙,聲音顫抖,她擡起頭,丁路才發現,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