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七十四、頭疼的婚禮(二)
天宮,公主府內。
一位美婦人領着幾個侍女捧着鳳冠佩飾,推開門,走進紅梅熏香的殿房間裏。紅毯鋪及偏房,侍女撩開琉璃幕簾,幾人走進妝閣。
妝閣內的落地明鏡前,新娘子已經換上了嫁衣。
慕容離夙穿大紅牡丹金繡羅紗,身披魅紅霞衣,銀蝶裙擺逶迤及地,纖腰緊束,顯現出浮凸窈窕的妙曼身形。一襲紅色嫁衣映襯得她豔若桃李,美目流轉之間閃爍着絢麗的的光彩,平添妩媚,光華灼灼。站在慕容離夙身後的花顏頓時雙眼放光,邊幫着她整理裙擺,邊美滋滋地說:“哎呀呀,夙兒可真是個大美人呢。我家虞兒能娶到你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啊!”“花夫人過獎了。”美人側首,莞爾一笑,心裏卻也因着自個婆婆的這句贊美生出幾分欣喜。花顏聽了卻柳眉輕挑,故作不滿:“哎呀,要喊娘。”
“——娘。”慕容離夙遲疑片刻後垂眸叫了聲,忽然就有些嫁做人婦的羞澀感,意識到從今往後,她和司徒虞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念及此,腦海裏又浮現出那人壞笑着叫自己娘子的模樣,臉上不由得浮起一抹緋色。花顏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心頭越發得歡喜。這時候恰好走進來聽見她們說話的另一位美婦人有些不樂意了:“我說,你們這樣也不怕我吃醋。”狐族女皇永月風情萬種地睨了二人一眼來表示不悅,話說她這個女兒還未曾用如此嬌柔的聲調叫過自己一聲娘呢。花顏聞言掩唇笑道:“我說親家母,你還有什麽好吃醋的,今個你可多了兩個女兒呢。”
“咦,也是。”永月轉念一想,立即眉目舒展,“哎呀,今日我是賺大了。”于是把視線移到自家女兒身上,含笑端詳着這位即将出嫁的女子,眼中流露出驚豔和欣慰,還有那麽些抑制不住的驕傲。随後捧着鳳冠走進來的清水也看癡了,不禁贊嘆:“真是美啊!”花顏回過頭看見來人,笑道:“清水來啦。”“嗯,訂做的鳳冠佩飾都在這裏了。”清水柔聲回答,并命身後的侍女一齊把東西放好,“還有什麽要清水做的請盡管吩咐。”
“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永月說。花顏點點頭:“也好,做母親的是要為女兒梳頭的,這樣才吉利。那我過去清濯那邊瞧瞧。”說完和清水走了出去,留下幾個侍妝的丫鬟。
永月帶着慕容離夙在妝臺前坐好,然後拿起白玉梳子,輕輕捧起一把順垂的青絲。“我當年出嫁的時候,你外婆也是這樣給我梳過頭的。”美婦人說着,眼底浮現出一絲懷念,她用玉梳從慕容離夙的發旋開始慢慢往下一直到發尾,連着梳了三次,口中低喃:
一梳梳到頭,恩愛共白首;
二梳梳到頭,無愁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柔美好聽的音色緩緩流淌在空氣裏,瑩白色的梳齒沒入黑亮的發絲,輕柔無阻地捋過,坐在鏡子前的人水眸裏聚起盈光,而身後執着玉梳的人神情專注。從軒窗透進來的晨曦淡淡籠罩在二人身上,仿佛要把她們絕世的容顏定格在這片微微的朦胧裏,映成畫卷。這一刻,唯美得連在一旁的幾個侍女都忍不住驚訝。
永月眼中越發得溫柔,卻也隐隐帶着感傷。這傷感映在鏡子裏,被不經意間擡眸的人捕捉到。愧疚與心疼之感油然而生。慕容離夙低嘆一聲,回過身輕握住自己娘親的手,說道:“對不起,這些年我一直都在外面,很少回家裏……”“傻孩子,娘又不會怪你。”永月搖搖頭打斷她的話,眼裏的那抹傷感隐去,“你和那人性子都一樣,我明白的。只是,如今女兒出嫁了,我這個做娘的還是有些不舍得啊。”
“娘,三重天界和狐山又不是很遙遠的距離,就算出嫁了,我也會經常回去看你們的。”慕容離夙柔聲說。永月這下露出了笑意:“嗯,還要帶着相公孩子一起回來。”“哪有這麽快。”聽見說孩子,慕容離夙臉上一熱。美婦人狐貍眼眯起,神情變得狡黠:“想早點懷孩子還不簡單,為娘教授你們雙修之法吧,既可以讓你們在閨房之樂中提升修為,也能讓我早點抱外孫。”
“——娘!”
“呵呵,好了,夙兒還是這麽臉皮薄呢。”永月笑着按住女兒的肩,把她的身子轉過去,“不逗你了,還要接着梳頭呢。”
Advertisement
說着美婦人再次拿起白玉梳,開始梳理自家女兒那長垂如瀑的墨發,一邊念着未完的祝福: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齊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最後一梳,長垂的墨發被輕輕挽起,绾攏成髻……
司徒虞騎着麒麟馬同慕容湘一起帶領迎親隊伍到達公主府時天已經大亮,只是仍有淡淡的薄霧萦繞在四周,被渲染成火紅的府邸在她們到來的一刻變得更是喜慶喧鬧。大門處點燃了爆竹,炸開的炮紙紛飛如花雨,空氣間彌漫的硫磺味帶着愉悅的氣息,叫人莫名喜歡。
“哎呀,終于來啦!”候在大門處的司儀和侍女們不等司徒虞她們下馬便迎了上來。二人随即被團團簇擁着踏進了公主府的大門。穿過前庭,走到正廳前,就見兩位美婦人笑吟吟地坐在樹下,身前是一桌子的茶點,身後是一排姿容端莊的女侍官。永月和花顏兩人相互對了個眼神,便好整以暇地端起侍女剛沏上的茶,慢慢呷品。園子裏高大蒼勁的樹木在這時節依然紅花滿枝,風乍起,花随落,映得人面更加豔麗,旖旎生香。可眼前這陣仗,分明就是一道美人關吶。
“我說兩位大美人,這是什麽情況?我們的新娘子呢?”慕容湘左右環顧了一下,笑道。司徒虞則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衣擺,說:“娘親們,吉時已到,新娘子也應該請出來随我們上轎了吧?”她也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但卻是意料之中,按她自個娘的性子,才不會讓她們這麽順利呢,肯定要刁難一番的。果然,對面的美婦人眉眼彎彎,朱唇輕啓:“想接走新娘子可沒那麽容易的,你們必須答對幾個問題。若是答錯了,就領着空轎子原路返回吧。”
“問題?呵呵,這有何難,你們随意問好了。”仙君大人回答得自信滿滿,眼前這兩個美得不像話的老女人想要問些什麽問題,她大概也能猜得出來,無非就是些類似“你愛不愛我女兒啊”“我女兒最喜歡什麽啊”的問題罷了。
那頭正嗑着瓜子的花顏聽了勾起嘴角,道:“那咱們就開始吧。由我先來。我代表清濯她娘問慕容湘你。”美婦人伸出一根玉指,指向紅衣妖嬈的慕容湘。被隔空戳中的人眉眼彎彎:“請問吧。”
“第一個問題,清濯的生辰是哪天?”
“十二月初八”
“清濯最喜歡什麽顏色?”
“杏黃色。”
“清濯最愛的水果是什麽?”
“葡萄。”
……
慕容湘對答如流,一派輕松。一旁的仙君大人在看戲的同時朝自個老娘投去一個嫌棄的眼神。這些問題如她所預想的相差無幾,真是太沒難度了,若是待會兒也問她這類問題,那這關過得可真是容易,不太像她娘的作風啊,難道是娘親大人比她還着急,只想做做形式然後就放她們過關麽?司徒虞這樣想着,那頭已經問答了好幾十個問題了,花顏清清嗓子,然後很是正經地問道:“最後一題,清濯身上有一個胎記,在哪裏,是什麽樣子的?”
“哇,這麽私密的問題也要問麽!”不等慕容湘回答司徒虞就叫出聲來,話說這最後個問題怎麽跟之前的類型不一樣,而且問這種問題有什麽意義麽?怎麽聽都覺得猥瑣!花顏聞言,不甚在意地瞥了自個女兒一眼,涼涼開口:“這麽私密的問題你不也知道答案麽。”
“呃,呵呵……”司徒虞臉上一僵,有些尴尬地讪笑,餘光看向慕容湘,只見她面上如常,甚至還帶有些笑意,纖指撩起耳邊的發絲,悠然說道:“小公主左邊胸口,大概是鎖骨下面三寸距離的地方,有個銅錢大小的胎記,是很好看的蓮花形狀,嗯……粉色的。”
這,也太詳細了吧!仙君大人眼角一抽,對面的兩位美婦人卻是滿意地點頭,“好吧,你通過了,去接新娘子吧。”話音剛落,身後的房門打開,淡淡的金光籠罩下,神母娘娘牽着女兒的手緩緩走出來。清濯鳳冠霞帔,長長的繡花裙擺縫制成多個浪花般的折層,顏色由深及淺,端莊美麗中帶幾分嬌俏,很是适合她。神母和顏悅色地對衆人點點頭,然後朝慕容湘柔聲道:“湘兒,還不過來?”
慕容湘見狀嘴角勾起,走過去牽起新娘子的另一只手,轉過頭笑着對着司徒虞說:“喂,我和我們家小公主先行一步了,你在後頭可快些,我們在仙君府裏等着你們啊。”說完無限得意地牽着一大一小兩個美人揚長而去。
司徒虞怔了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到這會兒人走遠了,聽着遠處響起的爆竹聲,仙君大人才回過神,心裏頭忽生出種很不好的預感,她把臉轉向對面的人,卻看見自個娘親和丈母娘那格外的,異常的,燦爛的笑臉,于是那種預感越發得強烈了。“喂,我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啊,為什麽慕容湘那家夥這麽容易就領到人了?居然還先走了不等我。你們不會是事先串通好了來整我吧?”仙君大人頗為怨念。
花顏掩唇一笑:“喔呵呵,傻虞兒。怎麽會呢,你娶媳婦為娘比誰都心急,但我們得按規矩辦事不能徇私的。”一旁的永月也眯起一雙狐貍眼,神情狡黠:“那愛婿啊,咱們也開始吧。”
這一聲“愛婿”着實受用,司徒虞的怨念随着這柔媚的聲音全都消散不見,心情立即就愉悅起來,擺擺手道:“岳母大人盡管問吧,小婿一定知無不答。”
“那好,我問你,我家夙兒原形時有幾條尾巴?”永月抿了口茶,悠然道。
啧啧,這第一個問題就很奇特!司徒虞挑眉,腦海裏浮現出她家狐貍變成小白球時窩在她懷裏的可愛模樣,于是眸光燦燦地回答:“當然是九尾了。”
“她原形時你做什麽動作能取悅她?”
“嗯……”司徒虞歪頭想了想,不禁笑出聲來:“嘻嘻,撓她下巴。”
“呵,真不錯呢。”美婦人纖長的玉指輕輕點在茶杯口邊沿,為不可聞的清脆聲響伴随着她越發柔和的聲色:“你們倆,誰先表明愛意的?要把經過說得具體些哦。”
“呃……”司徒虞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诶?這些問題怎麽和慕容湘的不一樣啊?”“湘兒經常來天宮,早跟她媳婦一家混熟了,神母想知道的都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當然只問些很簡單的問題喽。而你就不同了,我對你了解不深,雖然說相信我女兒的眼光,但很多事情也是很想知道的。”永月鳳眼微眯,唇邊蕩起一抹帶着深意的笑:“愛婿,你就體諒一下娘的愛女心切,滿足一下娘單純的好奇心,可好?”
“那,那是自然,應該問的。”仙君大人撇撇嘴,目光飄向自個親娘,卻見她也是滿臉的期待與八卦神色,只好深吸了口氣,說:“那天晚上,清濯對我表白,還,還親了我一下,呃我當時是沒反應過來才被親上的。然後離夙就那個啥……可能不開心了吧,然後我就追上她,把她帶到花園亭子裏,彈琴給她聽,接着就向她告白了。”
“哦?這樣啊。”永月眼中燃起亮色,頓了下,又問:“你方才說清濯親了你,那……可是你的初吻?”
這也太直白了吧!司徒虞額頭冒起冷汗:“那個,不是。我的初吻早給離夙了。”
“哎呀,行啊,動作挺快的麽。什麽時候的事情啊,也沒聽離夙那孩子跟我們說過。”花顏忍不住插嘴,雙眼放光地,笑成了一朵花。仙君大人臉上一熱,“這,這就不要問了嘛!”
“好啦。我們不為難你。”永月嬌笑着擺擺手:“下一題,夙兒喜歡什麽顏色……的肚兜?”
這還不算為難我嗎!狐貍她怎麽這樣會縱容她們!仙君大人在心裏碎碎念了好一會兒,才含糊地回答:“淺,淺藍色。”
美婦人點點頭,接着問:“每月十五晚上,夙兒都在那裏,做什麽?”
“當然是入定修煉啦。”仙君大人底氣不足地回答,眼神飄忽。永月一臉高深莫測地勾起嘴角:“那是在以前。據我所知,現在可不是這樣子的呢。”
咦?她怎麽知道的!司徒虞糾結起眉頭,臉上也泛起熱意,撇開頭,吞吞吐吐:“嗯,那個……在我房裏,呃……那個啥。”
“喔呵呵呵,這樣啊。我懂了我懂了,做得不錯。那下一題,夙兒最常對你說的一句話是什麽?”
“得寸進尺……”
“什麽,你覺得我問過頭了,得寸進尺了?”美婦人眉梢一挑。
“狐貍最常對我說的就是‘得寸進尺’這四個字啊……”仙君大人頗為委屈地悶聲。
“咳,好吧,繼續。你最喜歡夙兒那裏?”
“最喜歡她清冷的氣質……”司徒虞聽到這問題稍想了想,然後滿含深情地回答,卻被永月無情打斷:“我是問你最喜歡她身體的哪個部位。”
仙君大人怔住,頓時兩眼汪汪,像個被欺負的孩子:“眼,眼睛。”
————————————————————————————————
永月:愛婿啊,你最喜歡夙兒哪裏?
司徒虞:(雙眼放光)當然是嘴唇,脖子,還有#&*#*@#%^&*……
小三:你之前不是這麽說的!!
慕容湘:巨犬你太無邪了,這才是司徒虞的心聲啊!!
小三:(幽幽地)這人格崩得……好真相。
清濯:咳,話說司徒虞後面那段,是被和諧掉了麽……
作者有話要說:
俺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