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來是狼君

第51章 五十一、恍然覺晚

幽冥之門打開，三界大亂。

地府牢獄裏關押的大量惡魂乘着幽冥谷解除封印之時的巨大動亂，沖破牢門，四處逃竄。冥王殿的大殿門外，黑白無常一面維護地府秩序，帶人搶修牢獄，一面派兵去抓回逃走的魂魄。在這種特殊時期，長期關押在牢中怨氣極重的陰靈一旦逃出冥域，極可能會在陽間異化成妖魔，到時候會給人間添上更多麻煩。

“老白，數量算出來沒有？一共逃走了多少？”黑無常指揮着冥兵搶修坍塌損毀的牢獄殿房，原本就黑得分不清五官的臉此時更是青黑一片。白無常用袖子抹了把汗，捧着一本冊子，沉聲道：“情況不妙啊，這次光第八、九層的就逃走了兩千多，十層以下的牢獄暫時還安好，可是三到七層的幾乎全部破勞而逃！我們派的兵力目前只抓回了一千多，人手不夠用啊！”

黑無常一聽，濃眉倒豎，狠狠地一跺腳，在眼前揮開一道光幕。光幕裏景象同樣混亂，顯現的是人間的一處村莊，到處可見異化的鬼怪在四處游走，一些居民驚恐地躲在布有結界的房屋裏。街道上黑霧彌漫，厮殺的身影在煙霧中若隐若現，有活死人，有各種妖怪，還有許多天兵抑或是灰甲的冥兵。此時，牛頭張開大手擦擦粘在衣服上的血跡，扭頭對着畫面嚷嚷：“老黑老白！怎麽了？地府裏頭沒事吧？”“事情大了。”白無常哭喪着臉，“許多惡魂越獄了，你那邊還能抽出人手嗎？”

“什麽！”牛頭眼一瞪，對着畫面吼道：“這就不能消停些麽！”在另一邊帶兵拼殺的馬面聽見這邊的動靜連忙湊過來，問他：“發生什麽事了？”牛頭拍着腦門，咬咬牙，說：“獄牢裏的惡魂越獄了，事不宜遲，老馬，你帶些人手到冥界出口處附近的人界尋尋。王上已經在清源那頭阻止幽冥之氣了，我們不能拖後腿！”馬面聽到後，二話不說立即召集部分人離去。牛頭對着光幕裏的黑白無常說道：“人間鬼魂異化減弱了，看來王上快要成功了，你們要堅持住！”

“嗯！你們在外頭也要小心些！”黑無常沉聲囑咐一句，關閉光幕，繼續指揮來往匆匆的冥兵。這邊牛頭擡起頭看了看有些亮起來的天色，一揚手狠狠叉死一只異化的鼠妖，對着那些疲憊不堪的冥兵吼道：“王上已經快要成功了，我們也要給王上長長臉，不能輸給那些天兵了！小子們，——沖啊！”牛頭話一出口，立即得到響應，冥兵士氣大震。那些天兵見了，更是不甘示弱，都拼了命般使出了狠勁，形勢迅速逆轉。

……

西寰山上，天昏地暗。一簇異樣的黑雲翻湧而來，籠罩在莫瑤所設下的結界上方，慢慢擴大，震耳的雷鳴聲讓正在打鬥的兩人停下動作，白衣美人青絲微亂，凝望那簇翻湧的黑雲，霎時變了臉色。這是九雷劫！雷劫的出現是因為莫瑤脫胎換骨，要渡劫飛升麽？然而又似乎不是這樣，因為此時這雷雲中心，竟是正好移動到了軒轅屠的頭頂上方！目光移向結界，裏面那兩個人閉目各坐在一端，一動不動。慕容離夙斂眉，手中的長劍發出嗡嗡的低鳴。她知道莫瑤是用了他最擅長的一種幻術——鎖魂。而同樣站在結界外的黑衣男人一手捂住胸口的劍傷，眼睛緊盯着那靜坐着的紅發男人，慢慢露出驚恐神色。

“終于，讓我再見到你的樣子了。”無邊的黑色裏，紅發男人被黑色的鎖鏈捆綁住，厚重的鐵索如同一條條黑蛇，将他整個身軀纏捆得密實。他擡起頭，盯着站在自己前方的藍衣男子，赤紅的眼睛恢複成灰褐色，倒映出對方那張溫潤柔美的面孔。軒轅屠沉沉開口：“莫瑤，你是要與我同歸于盡？”

“我不得不這麽做。”莫瑤緩緩走近他，眸光凄幽。軒轅屠聽見頭頂傳來的越來越近的轟鳴，嘴角劃開意味不明的弧度，“原來如此，我們……這是在我的靈臺裏吧。呵，你想用雷劫來劈散我的魂魄麽。”這次的九雷劫是莫瑤強行召喚過來的，九雷集于一發，威力無比。而軒轅屠魂魄被鎖于靈臺，屆時一雷劈下，無法運行內力抵擋，加上是魔界肉身，無疑會灰飛煙滅。紅發男人看着眼前這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人，低聲喟嘆：“好狠的人……”“我陪你好了。”藍衣男子伸出手輕撫在他臉上，指尖冰涼，嘴角的笑也是冰涼的。

雷雲越積越厚，雷光閃動，轟鳴震天。烈風卷起地上的沙塵石土，慕容離夙衣袖翻飛，在風沙中凝望那黑雲中漸漸亮起的光圈。雷劫馬上就會降下，照目前這情形，它的目标就是軒轅屠沒錯了。而坐在另一頭的人如同入定般，神色平靜，并無異樣，天雷只會劈在渡劫之人身上，不會傷及他人，這樣的話莫瑤就不會有事了……白衣美人擡手撩起幾縷淩亂飛揚的發絲，總覺得眼前的景象很是怪異，忽然，心頭一緊。她看向那結界中的紅發男人，眸光一凜。難道說，莫瑤的魂魄是在軒轅屠身體裏！

轟鳴之聲震天響起，雲雷之中的光圈裏聚起暗藍色的電光。轟地一聲，藍色的電光聚成一道耀眼的光柱，夾帶着旋風撕裂重雲，驟然閃劈而下。無邊黑色裏的男人眼裏浮現出決絕，“我想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他低聲對眼前的藍衣男子說：“你真的……”“真的，愛過。”莫瑤輕聲回答，卻在下一刻，被軒轅屠一掌推離。“這便夠了。”軒轅屠眼中紅光閃過，噌地一聲掙開鎖鏈，在莫瑤身上打下厚厚的結界，而後，拼力把他推離出去。莫瑤徒然睜大眼睛，形勢一下子轉變得太快，他還來不及想清楚發生了什麽事，就已經被包裹在了結界裏，最後一眼只定格下那張表情怪異的臉。魂魄飛離出軒轅屠身體的那一刻，雷光沖破結界。

漫天的煙塵揚起，飛沙走石，光芒刺眼。慕容離夙飛身接住被勁風推飛開的司徒虞的身體，見她身上無礙，脈搏平穩，而且仍然有莫瑤的氣息，才放下些擔憂，抱着昏迷中的人去到煙塵較少的地方。許久後，濃烈的煙塵伴着雷雲慢慢消散，慕容離夙看向天雷劈下的那處地方，此時那裏已經凹陷進去，泥土焦黑。而裏面赫然躺着一個身體焦黑的人，卻不是軒轅屠！趴在不遠處的軒轅屠睜開眼睛，劇烈地咳嗽幾聲，回頭看見他原來所在的地方躺着的屍體，雙目圓睜，“影！”他大喊一聲，幾步沖動那裏抱起地上的人。方才結界沖破的一剎那，他被一個撲過來的人影猛然推開，才沒有被劈得支離破碎，那個人……果然是……

“影，你醒醒啊！”軒轅屠眼眶發紅，瘋了一般拼命搖晃着影的身體。懷裏的人臉上已經焦糊不堪，卻還留有最後一口氣。他緩緩睜開眼逢，氣若游絲：“少主……”“影，影你醒了！”軒轅屠失聲喊道，徒勞地往男人體內輸送靈力，影吃力地抓住他的手，搖搖頭，聲音微弱：“少主，沒用的。”“對不起。”紅發男人握住懷裏人的手，聲音哽咽。這一刻，他才覺得後悔。懷裏這個奄奄一息的男人，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了。可是，現在這個男人，要因他而死了麽……

“不要難過，我心甘情願的。”男人的眼中流露出訣別般的不舍，努力伸出手想要觸摸軒轅屠的眉眼，輕聲說道：“還記得小的時候，我們經常在夏天裏去的那條尤溪嗎？我們在溪邊玩水……”“不要說了，影，求你了，不要這樣，你不會有事的……”軒轅屠顫聲，握住懷裏人的手輕輕按在自己臉上，淚眼模糊。

影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聲音越發的微弱了：“好想回到那時候啊，我記得，那時的天好藍，陽光好明亮。那時的你笑起來的樣子，我覺得是這天底下，最好看的了……”聲音越來越弱，突然中斷，眼睛慢慢閉合，男人的身體化作黑色的煙霧，從軒轅屠懷裏升起。軒轅屠急忙跟着走了幾步，顫顫伸出手，幾絲黑煙掠過他的指縫，消散進風裏。“——不！”凄厲的嚎叫聲穿透樹林。紅發男人慢慢跪在地上，神情呆滞。

許多情感，都是要等到時過境遷了才恍然察覺，許多人，真的是等到失去了，才後悔莫及……

意料之外的結局，叫人措手不及。慕容離夙看着眼前這一幕，久久不能回神。環緊司徒虞的身子，輕輕把下巴抵在她肩頭，有不知名的情緒在胸口處膨脹，心中一片酸澀。而在美人懷中昏迷不醒的人，靈魂沉入意識海裏。

茫茫草地，黃色的草葉随風微擺，寂寥寧靜。司徒虞屈膝坐在草地上，凝望眼前這浩渺無際，煙波粼粼的湖泊。這是她的意識海，也是莫瑤用鎖魂術幻化出來的幻境。藍衣男子緩緩走到她身邊，坐下。

“事情辦完了？”司徒虞輕聲問，卻沒有轉過頭來看他。莫瑤也把目光放到了水面上，聲音淡然：“算是吧，不過，有些事還沒有了結。”“跟覺魔陣有關？”司徒虞微微側過視線，瞥見他臉上的凄然後，眉頭輕蹙：“你不要做傻事。”

藍衣男子眼底閃過些詫異，卻是轉過話題，嘴角微微浮起笑意，美若瓊花：“司徒虞，謝謝你肯借身體給我。”司徒虞撇撇嘴：“不用，這不過是為了答謝你在我未來到狐貍身邊時，曾照顧過她而已。從此，我們兩不相欠，互不相幹。”可是，一想到有個男人曾頂着自己的嘴臉在外頭晃蕩，心裏還真是不爽……仙君大人杵着下巴，眸子裏映出點點波光，忽而側過臉對藍衣美男說道：“喂，你接下來是要去投胎轉世麽？若是那樣的話，下輩子做女人吧。”

“呵呵，你還真是有趣。不過……有你在她身邊，我也就放心了。”莫瑤搖頭笑道，半透明的身體籠罩着微光，慢慢浮起：“我要走了，不然你的身體會撐不住。而你……也該回到她身邊去了。”有陣陣的風從遙遠的水面吹拂過來，莫瑤的身體便随着風越來越遠。“喂，你要去哪裏？”司徒虞跟着站起身，朝他飄離的方向喊。那個男人卻沒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便消失不見了。

懷抱着司徒虞身子的白衣美人看見一道白光飛離她的身體，在半空中依稀顯現出一個人形。

“她就還給你了。”白光中的人影說。慕容離夙看清了那有些模糊的人影，徒然一驚，急聲對他說道：“莫瑤？你怎麽……”“我時間不多了，她也快醒了。”人影輕聲回答。慕容離夙聞言，墨色的眸子裏煥發光彩，她緊了緊環抱着司徒虞的雙手，身子微微前傾，欣然對那半空中的人影說：“你的意思是司徒虞的魂魄還在她身體裏？那她……”“她只是損耗了幾百年的修為，并無大礙。”莫瑤打斷她的話，語氣裏竟有幾分狡黠：“傻夙兒，她要是死了，我去哪兒再找這麽一只狼還給你。”說完，他回過頭，深深地看了眼那頹然跪在地上的紅發男人，飄然而去，只留下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慕容離夙怔然望着離去的白光，眸子裏愁緒淡染。低下頭，緩緩地觸摸懷裏人沉睡的容顏，微涼的指尖從那好看的眉梢滑過臉頰上嫩白的肌膚，停留在紅潤的嘴唇邊。指尖的觸覺，柔軟溫熱，滿滿地都是司徒虞的氣息。白衣美人細細注視着那安靜俊美的睡臉，感覺心頭的空洞也一點點地被填滿了，她忽然躬下身子，把自己柔軟的櫻唇印在那人的唇角。潑墨般的青絲垂下如簾，遮掩住唇瓣相貼的旖旎。慕容離夙只是輕輕地觸碰幾下，便撤開了。片刻之後，懷裏那人手指微微動了動，嘴裏輕哼一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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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虞（憤憤然）：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好像玩得很high啊！！

慕容湘（抛媚眼）：——嗯哼，一邊殺怪一邊抱着美人揩油什麽的……的确很開心呢。

司徒虞：哇哇！待遇這麽好！

慕容離夙（冷眼）：你很羨慕？

司徒虞：怎，怎麽可能！抱着別人揩油什麽的，本仙最鄙視了！

寒光閃過，畫面徒然一黑，混亂中依稀聽見含糊不清的叫嚷。少頃，畫面再次亮起時，白衣美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仙君大人捂着被掐腫的臉，神情哀怨問一旁雙眼望天的人：偶剛剛細不細哪拟刷錯了？

慕容湘：你沒說錯什麽，不過你應該去問問我姐，在你沒醒過來的時候……她做了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又開始考試了。。。。小泊要忙着抱佛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