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代碼NO.34
看不出年齡。
對,這就是尹墨對眼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在這個人身上完全看不出應有的年齡特征,無論是他的舉止氣場還是外貌,都透露不出一絲訊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無蹤跡。
簡直是深不可測
“親愛的,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安德魯用萬分膩人的态度邊說邊翩翩走上去,搖椅上的人在他湊過來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好了,去做飯。”
安德魯含淚滾之。
“別來無恙。”青站起,一手攔腰微微躬身,“少初。”
“你也是。”葉少初還禮,重新擡起頭用漆黑不見底的雙眼凝視青。兩人在這時做出如此不符合時空特點的見面禮節,卻一點也不違和。
“你想在這兒定居了?”葉少初道。
“我已經定居兩年了。”青微笑。
葉少初看了他一會兒,不再問話。
“上回分別時,你曾煮一壺上好竹葉青。”青淡淡道,“這片山裏雖無竹葉青,卻有一種植物,初芽葉色鮮紅,紅如血液時最宜沖煮。你若願意,便去采一籃,到內屋沖茶吧。”
葉少初點頭,似乎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轉身走向茅屋。尹墨卻沒有跟上,而是留在原地。他直覺青是為了和他談論一些事情,才将葉少初也支走,而葉少初也明白他要做什麽,甚至草地上尹墨的身前不遠就擺着一張木椅,似乎是專門為他而準備的。真是奇異,搖椅上的男人令人有一種所有事物都被他的想法所驅動的感覺。
青淡笑:“你是尹墨。”
“是。”尹墨道。葉少初跟他說過的應該就是這個人。
“請坐。”尹墨從善如流地在木椅上坐下。
“你是不是在好奇我的身份?”青不緊不慢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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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尹墨點頭,他便提起了另一個話題:“你是文明家族的繼承人,自然應該知道關于遠古賢者的一些事情。賢者被奉為神明,既然是神明,就沒有理由被人類所牽連,更別提古時人類的信仰從不是他——那麽你認為,他來到人間的目的是什麽?”
尹墨道:“選擇繼承人。”這一點他或多或少的能夠從地下組織一方打聽過來,并不是什麽秘密的事情。
“那麽繼承人又是什麽?”青微笑着摩挲手中竹笛,“賢者的态度一直很奇怪,他本身似乎并不支持人類的誕生,卻在人類中擇取繼承人……當然,這不是我的主題。”
“繼承人需要擁有什麽資格嗎?”尹墨道。
“這得根據賢者的标準。”青搖頭,“當他擇取了繼承人的時候,繼承人就會擁有這種資格,但這并不代表他能替代賢者。”
尹墨腦中隐隐閃過某人的影子:“葉少初……”
“他麽。”青垂眸低笑,“他當然具有這種資格……所以同樣的,他也能選擇繼承人并給予資格。”
尹墨稍作沉默:“……他選擇了我?”
“不。是你選擇了他。”青淡淡道,“雖然他承認你,但現在他并沒有給你資格,看來是想征求我的意見。”
又轉回了最初的問題上。尹墨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到底是誰?
“你要做好準備。因為他沒辦法給你資格。”
尹墨一怔:“什麽?”
青笑而不語。随着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尹墨的心漸漸沉了下來,沉到谷底。這算是一種否認嗎?他低下頭,淡金色的眸子裏栖息着一種罕見的慌亂。的确,他除了利用價值,沒有任何能夠留住葉少初的本錢,而現在這種利用價值也渺茫不見了。
“我告訴了你這些,現在你的想法是什麽?”青問道,“還想繼續追随他?”
“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是想勸告我嗎?”尹墨的聲音仍然平穩,卻比平時更加低沉,“無論他怎麽做,我都不會放棄。”
青嘴角的弧度緩緩擴大了:“很好。”他敲了敲手中的竹笛,笑道,“你可以選擇不信任我,但不能不信任你自己。”
尹墨皺眉看向青,沒能搞懂這人态度的轉變是什麽原因,但對方現在正是毫無芥蒂地笑吟吟地看着他。
“不過我承認,我沒有說過一句假話。”青搖了搖手指,莫測地笑着,“怎樣理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你的執念這麽深重,如同小孩子一般,真是……能告訴我麽,十七年前你就這麽想了?只是因為信仰崇拜,還是出于什麽特殊的理由?”
葉少初已經采了一籃子的紅色嫩葉,放在一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煮水的茶壺。安德魯全神貫注地炒菜,伸手去拿鹽罐時,才發現他的右方站着一個人。
“……你是什麽時候站在這裏的?”安德魯驚悚道。
“有五分鐘了。”葉少初淡淡道,“還沒燒好嗎?”
“哈哈是啊。”鬼使神差的,安德魯在後面補上一句,“燒水就像培養感情……”
“你也這麽培養?”葉少初斜睨他。
“我們那叫幹柴烈火一見鐘情。”安德魯臉不紅心不跳地扯淡,“畢竟我們都很開放,哪像你們這麽扭曲……”
“我們?”葉少初忽然臉色一沉,異常陰霾地看着安德魯,“我們是誰?”
“你們……”安德魯忽然意識到不好,難道葉少初對尹墨其實很抵觸?在葉少初悸人的目光下他只好幹咳一聲,“你們就是你和外面的那個金眼睛帥哥啊。”不好意思哥們兒,可能要毀你的幸福未來了。
葉少初沉默了一會兒:“感情。”他低聲道,“我很難對別人産生感情。”
安德魯不禁籲了口氣,心說還好,便又開始漫天胡扯:“這只說明你是個長情的人。”
葉少初淡淡道:“尹墨很會照顧人。我已經很久沒被人這麽照顧過了。”
安德魯語重心長道:“你需要一個會照顧你的人。這是青說的。”他真覺得自己快從紳士變成神神叨叨的媒婆了。
“是麽。”葉少初漫聲應了一句,似乎在沉思。
“說到底,遠古賢者也好,Nicolas也好,都只是一個稱呼,一個身份而已。身份下的人是誰,沒有人會去關注。現在的Nicolas并不是一個完整的神。曾經他是的。”
“現在的賢者,你大可以選擇不相信他,因為他向世人所展現出來的真實并不真實。”
“我?我也擁有‘資格’。但我與賢者,與繼承人都不同。”
“我能為你解惑,這是我該做的。但也只能到這裏為止。”
一直到回到聯盟首都,尹墨還在細細咀嚼青所說過的每一句話。這個男人說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暗藏線索,漫不經心間已經揭開了許多秘密。他看向葉少初的房間。似乎比起十七年前他仍是個六歲小孩時,現在他與這個淡漠男人之間的距離也不是那麽遠了。
那場火像是一場新生。
“你要去哪兒?”淡金色眼眸的孩子從燒焦的樹幹上跳下來,緊緊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這個人在大火裏救下了他,又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安置下來,到現在都沒有表現出有什麽欲求的行為。相反,他總是身影淡淡,仿佛一不留神就會從眼前消失一樣。
孩子正是懼怕這種消失。他從前從沒這麽懼怕過。
“去我該去的地方。”黑發的青年淡淡地丢下一句話,向前走了幾步。他又停下來,回頭看向跟上他的孩子,雖然沒有生氣的表情,卻無形之中給人以壓力,“你不要跟着。”
“為什麽我不能跟着?”孩子抿着嘴,總是顯得妖異冷淡的眼睛在青年面前卻變得氣勢低弱,隐約閃着脆弱的哀求,“你還回來嗎?”
黑發青年沒有回答,只是看了孩子一眼,随後兀自地走了。他的身影消散在白色的煙霧裏,從此孩子再也沒有見他回來過,他被安全局帶走後,也沒有見到他回來。
孩子長大後才知道,他不應該等那個男人回來。
他應該去找他,把他帶回來,如果他還想離開,就把他關起來。
但孩子不準備那麽做。因為他曾經看見男人的眼睛,在被火燒幹淨的茫茫天地之間,顯得特別孤獨寥落。
聯盟首都,高層會議室。
“最近聯盟外的局勢很不穩定。自立國蠢蠢欲動了。”有人發言。
“是因為得到了賢者的支持嗎?”部長道,“如果只是兩個小國,不會這麽嚣張。”
“是的,大部分的地下組織都宣稱為自立國效力……”彙報的部員小心地看了眼部長的臉色,“還有傳聞說聯盟裏得到消息的人也有這種傾向。”
“愚蠢。現在是什麽時代了,他們還想通過這種沒有民族性的國家來增加自己可憐的歸屬感嗎?”部長淡淡道,“我倒是知道,聯盟裏,甚至是安全局都已經混入了間諜。”
“我手頭有幾個名單,把他們一個一個的解決。”
“老師?”利歐接起通訊,聽着對面老人的聲音,慢慢地點着頭,“嗯,嗯。我知道了。謝謝您。”他挂斷了通訊,輕輕吐氣,手指緊握時筋畢露,平日顯得陽光燦爛的臉龐已經變得蒼白病态,不易察覺的冷汗順着額角緩緩滴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WARDER近來挺黯然神傷的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