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碼戰争

第18章 ☆、代碼NO.16

郊外，無人知曉的實驗室，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長長的操作臺前。摒棄了先進的自動實驗系統，她直接用雙手進行操作，敏捷，準确，将溶液混合，加入試劑......女人的頭根本無需轉動，伸手便能在陳列的器材中拿出她所想要的那一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她泛着銀光的眼鏡下是一雙冰霜般的眼睛，讓人一見便不由自主地噤聲不敢出語，生怕打擾到她的實驗。

女人面前的操作臺僅僅是這個實驗室的一小部分，女人在這裏配制化學藥品。她身後還有不同的區域分別為不同的要求而獨立設計，但必要時也可以通過這個房間的主控電腦來調整位置。房間另一側略小的空間裏，卻擺了一張純黑真皮沙發，斜斜地放着，并不靠牆，沙發後方的上面是一處通風窗，窗戶向外敞開，能容下一個成人站立在窗框上。

沙發上倒着一個黑色人影，頭向上歪着，在月光照不到的死角下，黑影仿佛與黑色的沙發已經融為一體。在細小的玻璃碰撞聲和衣料摩擦聲之間，黑影懶洋洋地發話了：“到底什麽時候休息啊？”

女人的注意力仍在手頭的實驗上，頭也不回地道：“通宵。”

黑影不滿地嚷嚷：“又通宵...最近累死了！你居然不體諒體諒我！”

“有什麽好體諒的？”女人右手端着器材，側過身來，一張稍顯平凡的臉就沐浴在恬靜的月光下，“你不是精神很好，還想摸到別人家裏去麽？”

黑影仿佛嗆了一下：“搞得我跟個變态似的...你敢說你不想去？”

女人涼涼道：“你去得了麽？上次那女的已經把你搞得夠嗆，雖然我不知道她是誰，但不可能沒有人在後面撐着她。”說完她朝右手邊走去，開始收拾實驗材料。

黑影扯着嗓子顫悠悠道：“唉，我孤家寡人，難鬥啊......”突然間黑影猛地翻起身來，“什麽，她是女的？！”

女人沒有給予正面回答，冷冷道：“白癡。”

“可是她比我高那麽多！還藏起了身材！”黑影雙眼發直，“我居然對她說是男人就別耍暗器...怪不得她後來還在使！”

女人放好了藥劑，脫下白大褂放在一邊的衣架上，又聽見黑影道：“不過，那個人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黑影神情複雜地摸着下巴，聲音也不由低沉了三分：“我估計他就是組織裏在找的人，你會把情報交上去嗎？”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生硬地道：“會。”

黑影歪着頭看了看她，忽然狡黠地笑了起來：“犯得着和我撒謊嗎？你是什麽人我還不清楚？你一定不會把他交出去的，就算沒有往事也不會交出去，這會兒世道開始混亂，‘他’也快坐不住了......”

女人只是拿起衣架上另一件稍短的白色衣服穿上，漫不經心地道：“我也不年輕了，沒必要再為了什麽而硬要活着。”

“是啊，不年輕了。”黑影也輕聲道。轉眼間，黑影就沉沉地笑了起來，越笑越有癫狂的意味，她驀然站起，舉起雙手，仿佛是要擁抱女人：“可是你明明還是要活着！為什麽活着呢？為了那顆沒救的頭顱嗎？世間唯一一顆你救不回來的頭...凡人！凡人知道你是什麽嗎？今天早上醫院走廊那個和你打招呼的男醫生，嗯，叫什麽來着？他們說你快老了，需要一個人來陪着你，讓你嫁給那個家裏堆着黃金的蠢蛋！要是他們知道你是黑寡婦又會怎麽想！？我真是嫉妒死了，嫉妒地想把他殺了，讓他惡心的臉在你的氫氟酸裏跟屍體一起溶解掉！哈哈哈哈！”黑影快活地伸手一抓，地面上沉寂的日本長刀就忽然有了生氣，從趴在地上的影子一下子變成兇器，被黑影握在手中，輕快地舞步飛旋上通風窗，站在窗口，月光透過她的身側映照在地板上，形成詭異的黑色異物——

“你這個異物！奪走了神的力量的罪人！”黑影興奮地叫道，但這聲音聽上去不像厭惡，反而是親昵偏愛的謾罵，“哦，別害怕我的甜心，我沒把這事兒告訴他...但是他知道了又怎樣？誰也奈何不了誰！”

女人披上了衣服，便沉穩地向內部的一道圓形閉攏的大門走去，沒有因黑影的瘋癫而不悅；而她的眼睛裏好像有一團黑色的火，随着黑影的每一個字火焰都逐漸濃郁，旺盛，仿佛在積蓄着某種幽晦不可見人的力量。

“他以為黑寡婦只能殺人，卻沒想到你真正的委托是把那個死人——複活！”黑影在月下如夜枭般尖利怪嘯，翻身一躍，直直地倒立着從窗上跳了下去；而圓形大門向兩邊打開，兩旁同時噴出一陣白霧，将所有門內事物罩進茫茫裏。女人慢步走進門中，霧裏的眼中，黑色火焰已經擴散到極致，幽豔一如噬人鬼火！

大門緩緩關閉。郊外，月夜，無風，無人影。

“我什麽時候允許你去跟蹤他了？”尹墨俯視半跪在他桌前的艾薇，慢慢開口，“除了這些，你還做了什麽？”

“沒有了。”艾薇低着頭，銀色的長發襯出她仿佛比男人還要冷硬的側臉，在此時顯得十分謹慎。

尹墨又看了她半晌，語氣分辨不出喜怒：“沒有我的指令，誰也不準參與到他的行動中去，懂了？”

“Yes，Master.”艾薇應答了，默了一會兒，擡頭道，“能請您告訴我您與他的關系嗎？”

尹墨一雙淡金眸子似乎眯了一下：“為什麽？”

“方便判斷行事方式。”艾薇像是一臺精密設置的儀器，忠實而規矩地答道。

尹墨望向天花板，像是嘆息一般地道：“我不知道。”葉少初最近雖然真的沒什麽變化，但偶爾看他的眼神會有些微妙；他試探了一下，才知道還有這茬事情。

艾薇：“......”她忽然覺得那天晚上絆了那女人一跤的一時沖動，是正确的。

老板，你這樣，真的很容易讓部下想歪......

“總之，不要驚動他。”尹墨道，從轉椅上站了起來，他徑直越過半跪在地的艾薇，抛下一句話，“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夠了。”

艾薇沒有多話，迅速起身跟着尹墨出了門。

于此同時，列車上的葉少初忽然睜開了幽黑的眼睛，他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勁。這是他最近坐列車的時候感覺到的，周圍的人本應該都漠然注視着自己的東西，他卻在其中發現了不善的眼睛，像是從組織裏出來的賣命的死士的雙眼，在人群中尋找自己。幾乎不需要思考，他就辨認出來了這種氣息。那個地下組織的人終于要遍布聯盟了麽？

葉少初坐在窗邊，身邊恰好沒有人能看到他在幹什麽。他不聲不響地從身上拿出了一個綠色外殼的小盒，無聲啓動PC，幾條細細的觸筆就伸入打開的盒中，靜悄悄地工作。一會兒後，葉少初手上多了頂遮擋效果良好的鴨舌帽，他往頭上一扣，悄無聲息地潛伏進門口人群中，在這一站提前下車。

葉少初走出很遠後，停下腳步，回頭望向行駛而去的列車，又轉頭神情漠然地前行。

——他們找來了。

——必須走。

葉少初拐了很多彎才回到9樓的公寓裏，他把不多的行李收拾了起來，在室內轉了一圈沒有發現異狀後，突然聽見門鈴聲響了起來。葉少初面無表情地轉回頭去，看見門邊的監控屏幕上顯示出一個微笑着神情愉快的男人，穿着深藍色制服，拖長了聲音道：“請問有人嗎？您是否需要清掃機器的服務呢？”他的笑容十分誇張，更加詭異的是，他兩只手裏還像模像樣地抓了一臺白色的機器的伸長軟管的部分，十分真誠的樣子。現在誰家沒有自己配置清掃機器？況且現在已經幾乎沒有人做上門推銷的工作了......

葉少初冷靜地一動不動。他知道自己不能露出倪端，他還不清楚對方的能力是什麽，不能輕舉妄動，必須裝作自己什麽也不是。于是他收斂了渾身那股淡漠的氣息，将行李放在一邊——它看上去充其量也就是個小包——走到門邊，對對講系統道：“不需要。”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但是聲音卻已經不完全是他的聲線，變得少年化而有些高亢，有着平常人的氣息。

“打擾您了。”門外的男子笑笑，悠悠地舉着清掃機器走到另一家，又開始高聲推銷起來。

葉少初看着門外的奇怪男子終于離開了這一層，上樓去了，便拿起行李，飛快地開門走人。

卻不知葉少初前腳剛走，那奇怪男人就滿臉晦氣地從樓上走了下來，滿腹牢騷：“我勒個去，這小子真不記得我還是假的啊！剛給您老送過信你就忘了我！居然還蒙我...我是那麽好騙的嗎！”

他耳中卻慢悠悠地沁入一陣低低的笑聲：“得了，是你自己想找人家幫忙，卻用了這樣的傻辦法。”

“有人告訴我他住在這一棟樓的哪一間房嗎？一幢公寓裏至少也有三十間，OK？”男人沉痛地搖搖頭，對着耳機裏的聲音講，“人還是你小子介紹給我的！我現在都懷疑你是故意的了！”

耳機裏的聲音依舊帶着笑意，像茶香一般淡然而熏人：“就算我的過錯罷。”

男人一聽這話就又咧開了嘴：“還是我老婆好，來啵一個~”他腦海中浮現出坐在搖椅上的男子無奈搖頭的情景，心情頗好地哼起了小曲兒。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樣，之前都被Warder坑到了嗎...不會真有人之前就發現是艾薇幹的吧！

話說Warder發現章節的點擊次數都好不均勻啊...咳，溫馨提示，其實會有很多隐晦的細節都是和後面的情節有關聯的~如果忽略過去或者沒辦法串在一起...那麽，親，你又将被Warder坑一次......

但是線索都十分十分隐晦所以...忽略掉算了= =。

順便一提，葉少初在列車上的感覺是準确的！不是因為那個推銷員！【這算劇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