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慕容岫看了看他,按理說冷霜只是個暗衛,她身為尊貴的郡主,根本沒必要搭理他。
只是,他是楚明歌的暗衛——
慕容岫心念電轉,很快捧出一抹柔柔的笑:“你說吧。”
冷霜本就是抱着試試的心态,也沒想到她真肯纡尊降貴聽他的要求,一時有些愣住,慕容岫噗嗤笑了出來:“你這人好生怪異,有事求我卻不張嘴,快些,”
冷霜臉一紅,立即低下頭:“卑職的同僚觸怒殿下,受了杖刑關在此處等死,卑職于心不忍,想……”
“想讓我跟楚哥哥求情?”
慕容岫語聲嬌俏,絲毫不聞不悅。冷霜慌亂地點點頭:“卑職魯莽,郡主若能救我的同僚一命,卑職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慕容岫掩唇笑道:“你該效忠的是楚哥哥,不是我。這話要是讓楚哥哥聽到了,怕是會治你個死罪呢。”
冷霜越發慌亂無措。
慕容岫沉吟須臾。
“此事,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得先說說你的那位同僚犯了什麽錯,若是殺頭的死罪,我貿貿然去求楚哥哥,惹得他發火就不好了。”
“這……”
冷霜一時語塞。
楚明歌傳他來此觀賞行刑的過程,之前發生了什麽,雲緋因何惹得楚明歌勃然大怒,他一概不知。
冷霜一遲疑,慕容岫便覺出了異樣。
“你也不曉得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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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岫收起笑臉:“不知緣由便來求我說情,要是殃及到我身上,你可知你該當何罪?”
冷霜一急,重重跪在她腳邊:“卑職萬萬不敢欺瞞郡主,此事、此事是卑職思慮不周,叨擾了郡主,還望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岫表情複雜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陰影中他的面龐滿是焦慮憂色,鼻尖布滿汗珠。
“你很擔心他嗎?”
冷霜一怔,繼而:“是,我和雲緋一起長大,如今他身負重傷,我絕不能坐視不理。”
“雲緋?”
慕容岫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忍不住笑了:“原來是他。既然這樣,本郡主就幫你走一回。”
冷霜大喜:“多謝郡主!郡主的恩德,卑職此生此世定會銘記于心,不敢有片刻忘懷!”
“銘記于心就不必了。日後本郡主有什麽需要,你可別推辭啊。”
“是,卑職遵命。”
蔥白的玉指落在他的下颌上,慕容岫半弓了身子,好看的眉頭淺淺蹙起:“從前沒發現,原來你也長得不錯。”
冷霜瞳孔放大,慕容岫拍拍他的面頰:“供我驅使,這可是你說的。”
冷霜大為不解,擡頭看時,慕容岫已帶着侍女逶迤而去了。
楚明歌回到理政殿,雖然此番重重懲罰了雲緋,心中怒火仍是難以平息。
活了這麽多年,他還沒有被人這麽直接拒絕過。尤其對方只是個低賤的暗衛,一個奴才,也敢踩他的臉……
他的眉宇間聚集着沉沉的陰郁,長袖猛地一掃,書桌上堆積的奏折飛得滿天都是。
要不是沈琢玉還需靠着他的血活命,他早就将他杖斃了。
也罷,他本是看在他姿容尚可,性情又比提眉乖順的份上才想擡舉他的,既然他看不上做他的內寵,就做個存血的容器好了。
略略平複了心情後,楚明歌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立即有人走入,恭恭敬敬道:“殿下。”
“靜北宮最近如何?”
“公子這幾日心情好了許多,也不吵鬧着要出去了,只是有時仍會口出惡言。”
內侍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楚明歌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罵別人,只罵他一個。
楚明歌也并未将沈琢玉那些污言穢語放在心上。
他年紀還小呢,又是被寵壞了的,關得日子長了,總能轉圜過來。
最起碼比那個頂撞他的奴才好。
楚明歌倏地一滞,反應過來自己的思維又跑到了那個讨厭的奴才身上。
當初看見沈琢玉時,他尚不滿十歲,膚白貌美,靈動活潑,和當年那個孩子有幾分相似。
楚明歌将他當成那個孩子的替身,一寵就是好幾年,誰能想到,沈琢玉脾氣越來越惡劣,和記憶中的那道模糊的影子相去甚遠。
其實,雲緋聽話的時候,并不比占了相似的優越的沈琢玉差。
“咚。”
書桌上裂開一道縫隙,楚明歌面色鐵青地看着裂紋,将腦子裏那個單薄的身影撕成了碎片。
不過是無用功罷了,很快那些碎片又粘合起來,碎痕被抹平,再度拼湊出那張熟悉的臉。
下頭站着的內侍身軀一抖,生怕主子一個不順心就要了他的項上人頭。
“……”
楚明歌瞪着虛空,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略一沉思,沈琢玉舊疾發作的日子又快到了。
那幾棍子雖然不是致命的,也能讓他一時半會下不了地,要是他出了狀況,沈琢玉也得玩完。
楚明歌起身,又想到什麽,慢慢收回了腳。
前腳氣勢洶洶打了他幾棍子,後腳又貼上去給他治傷的自己會否會顯得……太賤了些?
別人去,他又放不下心。
楚明歌按了按太陽穴,朝政上的事也不如那個麻煩的暗衛棘手。
“楚哥哥。”
慕容岫像一只蝴蝶似的飛了進來,楚明歌聞聲睜開眼睛,慕容岫笑語伶俐:“楚哥哥,你幹什麽呢?”
楚明歌招招手,內侍收起奏折,疊好了放回書桌上。慕容岫眼波流轉,楚明歌擋住她的視線:“你來做什麽?”
慕容岫将臉湊到他跟前:“聽說雲緋惹你不高興了?”
楚明歌眉心一苡橋跳。
他剛剛才冷靜,怎麽又跑出來一個哪壺不開提哪壺?
“聽誰說的?”
楚明歌音調微冷,慕容岫絲毫不怵,抱着他的胳膊來回搖:“你別生氣了,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你想想這些年他什麽時候做錯過事,定是你太兇了。”
楚明歌無語地看着她,慕容岫好奇道:“你要出去嗎?”
楚明歌輕描淡寫:“嗯,有些公務處理,順帶看看那個奴才如何了。”
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好不讓自己顯得過于殷勤:“到底用的順手,不能讓他白白死了。”
慕容岫興奮道:“我也去!”
“沒你的事。”
“我都好長時間沒見他了,你就讓我去看看他嘛,求你了。”
慕容岫使出撒嬌的攻勢,楚明歌實在拗不過她,只得讓她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