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欺負人
匕首用上好的玄鐵鍛造,反射着寒星般的藍光,刀身鋒利,镌刻着花紋,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雲緋撩起袖管,刀尖下移,對準青紫色的血管。
血肉開綻的瞬間,他連眉頭也沒有眨一下。
楚明歌摩挲着沈琢玉那張燒得通紅的小臉,眼風不經意落在他的手腕上。
膚色皙白如玉,指尖泛着瑩潤的光澤。
不像血海裏求生的影衛,倒像個錦衣玉食長大的世家公子。
雲緋神情專注地放自己的血,全然沒有注意到楚明歌暧昧火熱的眼神。
等估摸着差不多了,他将碗盞裏盛着的血遞過去:“殿下。”
楚明歌滿意地點點頭。
“此事不要跟他提起。要是讓他知道後拒絕用藥,孤唯你是問。”
“屬下明白。”
雲緋将頭垂得更低。
陰影下只能瞧見他半邊臉頰的輪廓,露着一段白皙纖細的脖頸,黑衣中一抹精致的鎖骨若隐若現。
楚明歌喉頭躁動,他忘不了,将他壓在身下時,內心極度膨脹的滿足與征服感。
那把腰身清瘦得不盈一握,令人觸之難以忘懷。
或許,正因為那份淺薄的眷戀,他才舍不得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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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緋。”
楚明歌的聲音不大,裏頭的含義卻宛如轟雷在他耳畔滾過。
“下去洗洗,今夜由你服侍孤入寝。”
雲緋驚得頭皮發麻,本能地跪下去:“屬下——”
楚明歌陰鸷的目光掃過來,雲緋後背立時浸濕了一大片。
他低下頭,音量很輕,聽在楚明歌耳中,像是在委屈一般。
“殿下,殿下有新寵在懷,提眉很好,屬下卑賤之軀,實在不配服侍殿下。”
楚明歌笑起來:“孤寵幸別人,你吃醋了嗎?”
……雲緋不知為何他和主子的腦回路總是詭異的錯位。
楚明歌饒有興致地盯着雲緋變幻不定的神情。
小暗衛單膝跪地,眼神濕漉漉的,像一只讨饒的小狗。
楚明歌被撩撥得心火難耐,走過來,将手遞給雲緋。
雲緋吓得接連後退,反倒激起了楚明歌的玩弄之心。
楚明歌微微傾下身子:“雲緋,你不願意?”
雲緋先是點頭,然後搖頭。
楚明歌回頭看了一眼沈琢玉,叫起雲緋:“你跟孤來。”
雲緋不明所以,只得亦步亦趨跟上去。
楚明歌的背影高大英武,他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這片陰影中,無處可逃。
雲緋沒想到,楚明歌竟會将他直接領進後宮。
宮女袅娜如雲,有幾個膽大的偷偷投過來熱切的視線,如今宮中人人皆知,大晟的小皇帝下落不明,楚明歌就是大晟的主人。
人人都想攀住楚明歌這根大腿,只是,他不近女色,這些想要獻媚依附的女子,不過是明珠暗投。
時間久了,在宮裏人的傳聞中,楚明歌年輕有為,更生得一張令少女春心萌動的好皮相,只是性情冷漠,禁欲寡情。
雲緋摸摸腰上的痕跡,禁欲寡情四個字,楚明歌只符合後面兩個字。
他穿上衣服是一個樣子,不穿衣服又是一個樣子,尤其,不穿衣服時還總是對着他……
想到此,雲緋心裏的恐懼越甚。
沉默不語的楚明歌,和恣意放縱的楚明歌,對他而言,似乎前者更可怕些。
楚明歌的腳步在一處荒廢的宮殿前停下。
雲緋看清宮殿匾額上刻的字。
去錦宮。
居然是冷宮。
楚明歌大步流星地走進去,雲緋聽見他的聲音,沉甸甸的,如有千斤重:“你怕不怕?”
去錦宮多年無人打理,被北風一吹,破爛的窗戶咯吱作響,很是瘆人。
雲緋搖搖頭:“殿下在此,屬下不敢怕。”
楚明歌負手而立,仰頭看着牌匾。
“孤小的時候,屢次遭先帝淩辱,孤大周皇子的身份,令先帝無比憎惡。”
雖然憎恨厭惡,卻要留着他當拿捏大周的人質,
“孤難以忍受宮人的打罵折辱,私自逃出宮,沒過幾天,就被士兵抓住。”
“先帝暴怒,當着所有人的面鞭笞孤,孤被打得奄奄一息,最後,由孤的舅舅出面,将孤送進了冷宮。”
雲緋微微一震。
楚明歌頰帶笑意,眼睛卻冷得像冰:“孤在這裏待了三年。”
雲緋忽覺手腕一緊,楚明歌捏着他的腕子,将他往身前一帶。
“站這麽遠做什麽?怕孤吃了你嗎。”
他的呼吸灼燙,雲緋慌了手腳,想逃又逃不開。
他盡力錯開和楚明歌交彙的視線,磕磕絆絆回道:“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楚明歌看着他,笑了笑:“的确,孤吉人天相,才能挺過他們的折磨摧殘。”
“甚至,坐上至高無上的位子。”
“屬下愚笨,不知殿下是何意?”
大半夜不睡覺,跑到讓自己難堪傷心的居所,而且對着一個影衛傾訴衷腸,這情景怎麽想怎麽詭異。
“今日,是孤被扔進冷宮的日子。”
楚明歌手指用力,雲緋本能地變了臉色。
楚明歌揭起他的衣袖,那裏已被鮮血打濕,翻卷的皮肉糊着厚厚的血痂,瞧着十分駭人。
楚明歌有須臾的沉默:“……是孤疏忽了。”
他拽着雲緋走進內室,不知從哪翻出一只木盒,打開盒蓋,各種傷藥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楚明歌打開一只瓷瓶,就要給他上藥。
雲緋惶恐地跳起:“屬下自己來就好!”
“安安分分坐着。”
楚明歌的語氣裏帶着冷酷的威脅,雲緋不敢再動,屏住呼吸。
上完藥,又給他包紮了傷口。
雲緋越來越看不懂楚明歌的舉止。
雲緋正在神游,下颌猛地被人掐住,薄唇落到他的臉上。
楚明歌咬着他的耳畔嘶鳴,唇瓣流連過來,尖利的牙關撬開雲緋緊阖的嘴唇。
雲緋兩條腿都在打顫,眼睛裏染上淚霧。
校場做過,地牢做過,如今又到冷宮做,主子到底有什麽怪癖,非挑在這些地方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