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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4)

瞥了她一眼,語氣很平靜,“你說吧,本位受得住。”

“說起來也是好事,方才移清殿傳來消息,高娘子跌了一跤,太醫診出了喜脈,近三個月了。倒是瞞的挺好,顯見這會子肚子是遮不住了。”在她看來,高琳琅是受過皇後恩德的,哪知道翻臉就靠上了孫娘娘,悶聲悶響坐了胎。

“有喜!”無怪乎蕭清霁吃驚,現在才泰安五年三月,前世高琳琅是泰安八年才生了皇子。按順序來說,先是姜嫔生了大帝姬,泰安七年,孫婉螢才生下個不足月的小帝姬。只是姜嫔的日子是對的,孫婉螢的寒體沒治好,也生不了,高琳琅卻提前了許多,不知肚裏這胎是男是女。這是不是說明,這一世個人的命途已經被她攪亂了,雖說大方向沒變,但是人心變了,人心變,路也偏了。

正說着,外頭候着的宮女太監行大禮,道皇上吉祥。

太監躬身推門,外頭跪了一片,藍田攙着主子就要行禮。皇上一個箭步沖過來,忙道:“你身子弱,不要拘禮。”

蕭清霁一愣,見他面上的擔心不似作僞,微微掙紮,想要掙脫他火熱的鉗制,張嘴就道:“這會子您怎麽在這裏。”按理說,高娘子有身子,皇上怎麽的也要去瞧瞧,怎麽會一直在仁明殿。

要是往常,她決計不怎麽問,大約是身上有風寒,腦子也轉慢了,待她回味過來。趙珣臉上已經笑成了朵花,一腔情火高熾,把滿殿子都燒熱了,就是藍田紅着臉溜出去了。

“山西的老陳醋,就是好喝。”趙珣怪模怪樣的說了一句,坐在她床邊,如傾肩背擋着了窗口的風。

帳幔後的人噎了一道,面上漲的通紅,微微喘着熱氣兒,眼神黯然,盯着他不言語。

皇上見她面色不再慘白如紙,心裏歡喜了些,又見她的眼神,心突突狂跳,這笑虛在臉上,定了定心神,關切問:“還有哪裏舒服嗎,太醫道你是得了風寒,身上不得勁,用被子捂發汗就好了。”

蕭清霁微不可見點了點頭。人一生病就容易傷感,平時他嬉皮笑臉自己還能忍,這會子瞧着厭的很,忍都忍不下去。

明明在外頭聽見她同宮女說話來着,怎麽連個聲也不肯給他,莫非是心裏着了惱。趙珣伸進被子抓着她冰冷的手心,道:“你別生氣,這樣傷身。高琳琅那次,是去年我喝酒誤了事,也不是存心的。”說起來,他還真冤枉的緊,喝了孫婉螢加了料的湯,結果稀裏糊塗要了高琳琅,沒想到一夜種玉成功。可惜這孩子來的不大是時候,他正費盡心機求她青眼呢,這事一鬧,面上是沒事,只怕心裏要推他老遠。

他說的有點委屈,好像被強的是自己一樣。蕭清霁瞧了氣不打一處來,敢情您吃了還不想認。高琳琅是她放在孫婉螢身邊的棋子,當初有心擡舉她,也是知道日後她有此結果。所以說,蕭清霁是有心理準備的,就是事來的早了點。

她看着他,眼裏有不加掩飾的失望,“後宮的妃嫔都是仰着皇上的鼻息生活,他們為大周開枝散葉,是功臣。皇子龍孫是多多益善,江山社稷才會穩固,臣妾越矩了,皇上恕罪。”

皇後做到這份上,也讓人沒話說了。蕭清霁說的也是真心話,不論哪個女人生的,都越不過她去,只要皇上不動廢後的念頭,她就是沒生養,太後的位子也是妥妥的。要再過繼一個,這太後也是有名無實。

趙珣就是惱她義正言辭,凜然大義。是,大周的皇子是稀罕物,能生一個算一個。他也不是不高興,可如果這孩子在她肚子裏,這才真是圓滿了。他緊了緊手,面上作出輕松的樣子,心裏沉甸甸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她那裏有太醫守着,母後也派姑姑去了。你不要多想,也不要整天念叨這個,念叨那個,有那個心力還比如多想想我。旁的人管那麽多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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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清霁覺得他小兒性讓人煩,不聽有的沒的,作勢翻身拿背對着他。

他也不惱,事情已經這樣,多說多錯,索性不言語。過了會紫芋捧了漆盤藥碗進來,皇上接過藥碗,端着手裏,舀了一勺藥,柔聲哄道:“先起來喝藥,朕讓他們備水了,喝了藥,悶悶汗,再洗個澡,就舒坦了。”

紫芋在外頭聽了皇上的話,吓的心一顫,直勾勾對上藍田,小聲道:“這這這這...也...太.....”話沒說全,意思大夥都懂。

“唉,你們瞧瞧,皇上對娘娘那是掏心窩,咱家是看着皇上長大的,武能安邦,文能治國,哪有這樣的時候。你們可得勸着娘娘點,心疼着皇上。”全其德眼見皇上這倆月哄祖宗一樣哄着皇後,這不他也忙着使勁兒。

藍田沖着全公公福禮,悄聲道:“這麽多年來,奴婢冷眼瞧着,娘娘的心事就是陛下。許是這會想左了.......皇上那邊還請公公多擔待。奴婢感念公公的大恩大德。”

“瞧姑姑您這話說的。”全其德這個總管大太監在宮裏是橫着走,主子娘娘們都不敢怠慢他。這會子他沒點架子,還喊藍田姑姑,“都是為了主子,咱家使點力,你們也勸着點,終歸是盼好不是。”

蕭清霁完全不知道幾個丫頭已經心偏到垂拱殿裏去了,她被趙珣攪的不行,只得捧着快爆掉的腦瓜子起身喝藥。

皇上是被伺候慣了,哪會侍候人,一勺藥還沒進她嘴裏,就灑了大半。

這麽個喝法,豈不是苦了舌頭根。她推開了趙珣的手,笑道:“先晾晾吧。高承微那裏,皇上打算怎麽安排呢,是晉個什麽份位,賜個什麽殿。”前世高琳琅生了皇子,結果連個名份都沒有,被孫婉螢害死了。她不想這一世重蹈覆轍,若是有個份位,她也得掂量着才敢動。

他無奈的看着她,把藥碗擱在小矮桌上,往她背後墊靠枕,道:“你也先顧着自己,才去管別人行不。”

她不依不饒,別過臉去,輕聲道:“高琳琅也不容易,人家還懷着孩子。按規矩,是該有所表示的。”

“你急什麽。這是後宮的事,朕不便插手,你想晉什麽就晉什麽吧。”趙珣半抱着她,一遍遍捋她的發,頓了頓道:“不管什麽高琳琅,李琳琅。”

瞧瞧,這就是趙珣,喜歡的能捧到天上去,不喜歡的踩在泥裏頭。深情又絕情,讓女人着迷。

她想扯出笑,扯的腮幫子疼。其實對高琳琅上心,除了憐憫之外,更多的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想問問高琳琅怎麽不得他的心了,又問不出口。

“那就跟姜嫔一樣,晉高嫔吧。她如今有了身子,住在移清殿也不方便。凝和殿也空着,臣妾着人去收拾。”她垂下頭,緩緩道。不知怎的,今天覺得特別累,身子累,心累,永遠有管不完的事,操不完的心,若能過一天清閑的日子,都要偷樂了。

趙珣不厭其煩順她的頭發,輕拍她的肩背,在關節經脈處按壓,聲音溫柔的能滴出水來,“我給你按按,活經通脈,血活絡起來身子就舒坦些。”

蕭清霁伏在他身上像只貓,睡意襲來,乖順的不像話。

作者有話要說:包子會有的

☆、49你侬我侬

太後心花怒放後宮再添喜事,皇上心中暗喜皇後難得乖順,就是孫婉螢,在慈元殿裏吃了一嘴風,偏又回宮再聞噩耗。這不,姜幸甘有了,高琳琅有了,偏她沒有。所謂名醫醫病不醫心,她病勢如山到,這次是病大發了。

纏綿病榻半個月,連老天爺也不在長眼,淅淅瀝瀝往大地倒苦水。她歪着錦塌裏學那老僧入定,現代人生活節奏快,事多忙不完,人閑也會找樂子。小時候最不喜歡的就是夜裏獨睡,坐窗聽雨,方到此刻,一直極力掩飾的疲憊和孤寂洶湧而來。她是個怕寂寞怕吃苦的人,穿越過來幾年,一直是順風順水,因皇上經常臨幸,吃穿用度堪能同皇後比肩,甚至有時候比皇後的還要好。底下人自然會看眼色,獻起殷勤來也格外得勁。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是高高在上睥睨衆人的人上人,這半個月,從雲端掉到了地上。皇上愣是沒過來瞧她一眼,天天守着仁明殿裏。她如今日日抱病聽凄雨,心裏頭當真是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這得寵的時候沒覺察出來,失寵了落差立馬顯出來。太醫院的太醫分了三拔,兩拔候着有身孕的姜嫔和高嫔,其中最負盛名的吳太醫候着仁明殿那位。底下人去請太醫,三三兩兩來的是小貓小狗,開的藥是溫補有餘,藥效不足。惹的她發了好大一通火氣,吳太醫才得閑來瞧病。

太醫給妃嫔把脈都是隔着簾布搭着絹帕,以示避嫌。吳太醫把了許久脈,換了左右手,甚至提出要看看面色。瞧病講究望聞關切,但是一般來說,不用看面色。但是如此大陣仗,就是邊上侍候的小宮女也不禁屏氣凝神。

孫婉螢本就病嬌體弱,被吳太醫這麽鄭重對待,吓的面無人色,連吸氣也不會了,渾身顫栗歪倒在春□上,尖利着嗓子道:“出去,都給我出去!”

吳太醫躬身道:“敢問娘娘,葵水來的情況,夜裏歇的如何。”

這會子也顧不得害羞不害羞,春分攙着娘娘,恹恹的搖頭,“這三個月都未來葵水,夜裏整宿不安寝,歇了也做噩夢。平白高熱,手心背心出冷汗。”

太醫沉吟半刻,屈膝叩頭道:“依微臣所見,還是老話,娘娘積年作的,受了濕寒,這是老病根。位在沖任、胞宮變化在氣血由于沖任淤阻或寒凝經脈使氣血運行不暢胞宮經血流通受礙以致”不通則痛”或沖任、胞富失于糯養不榮則痛,這是肝腎不足的症狀。按着微臣開的方子,慢慢調養,幾年之後方能坐穩了胎。”

孫婉螢面頰上長年無血色,因肌膚幼嫩,病态蒼白的肌膚上透着淡藍的經絡,呈現出荏弱嬌态,這便是脂粉也不能完全蓋出。說起來,這病也是一樁舊公案,當年冬日落水受了寒,便落下了這等病症。後來長年病病歪歪,一身熱一身汗,也沒回回及時擦身換衣,更加重了病症。原身就這麽病死了。她穿越過來,讓人砍了寒香閣前的花花草草,日頭一曬,空氣流通,病症也就好了很多。

“只是依這脈象來看,卻是大補過頭,反而虧損。微臣鬥膽,照這脈象看,不但寒體不愈,更添病症。只怕日後.......”吳太醫說的四平八穩,手也不停,開始開方子。

皇上一直是着吳太醫給孫婉螢扶脈開藥,只說是體弱,隐瞞了寒體。蕭清霁把這事捅破以後,她也不肯信太醫,見天吃着外頭的方子。這不越吃越遭罪,又逢心緒不寧,要再有妊比登天還難。

大夫一扶脈,便知有沒有。吳太醫哪裏不知,只是昭儀娘娘不信自己,總不能告罪到皇上面前去。他能做太醫院院首,不僅是醫術高人一等,最主要是做人滑不溜手,自保為上。

她出氣多,進氣少,發紫的嘴唇一張一合,像只死魚,顫聲問:“若是調養好,還能将養回來嗎,不管你要什麽,本位都可以給你找來。”

“娘娘恕罪。”吳太醫情知也瞞不住,期期艾艾道:“依微臣拙見,給娘娘調養好身子是能夠的,但是坐胎,便是不能夠。”

孫婉螢心神俱裂,眼前一黑,直挺挺倒在榻上。連孩子都不能生,那她下半輩子怎麽辦!

同樣是生病,蕭清霁的待遇就好的多,她一睜眼,胸口悶的慌,定定看着橫在胸口的大掌,帶着薄繭的虎口恰恰伸進肚兜裏頭覆在那粉嫩的頂/端上。

這是什麽毛病,她明明記着是看着他走才喝藥歇着的,結果一覺醒來又見這位。

“皇上,皇上。”寶相紋帳幔擋住了天光,也不知是什麽時辰。她記挂着皇上要早朝,一邊往外挪身子試圖脫離他的掌控,一邊悄聲在他耳邊喊。

只是叫醒的不止是趙珣,還有小趙珣。他人未醒,手先有意識一樣包住了那處墳起,兩根手指夾着那嫩蕊研/磨,口裏溢出一聲銷/魂的呻/吟。

蕭清霁不敢動了,抵着她大腿根那根東西漸漸擡頭。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蕭清霁可不敢背負誤早朝的罪名,索性伸手在他腰間軟/肉一擰。

“嗬!”那手勁就是在身上撓癢癢,他睜開眼,星眸璀璨,熠熠耀目,最要命的是帶着脈脈深情。捉住那只搗亂的素手往綢褲裏伸。

“你怎麽.....”老是發情,那東西随時随地能豎起來。蕭清霁也知他的習慣,拼命的往外縮,嬌喘道:“唉,要去上朝了,趕緊起來。”

趙珣只悶頭笑,她手往外掙,他也順着她,薄唇微張,噙住素手,輕咬慢舔還複含,□挨着那大腿根處抽動。

“哎呀呀。”這個人,一本正經做這種事,簡直,簡直跟開了閘的猛獸似的,逮着她就咬。蕭清霁急的不行,身子扭成個麻花條,“皇上....”

“唔,”趙珣抽出她的手兒,一抹銀絲蕩漾在唇邊,“你讓我舒服一下,我就起來。”

蕭清霁急紅了眼,也虧她急,沒瞧見那人眼裏的戲谑。麻着膽子一把脫了衣衫,玲珑玉/體橫陳在錦繡之上,“快點.......”

他笑得愈發厲害,斷斷續續道,“瑷瑷當真是可人的很啊,不急,還早的很。”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在她身上起伏來往了,手也不閑着,在她身上挑情火兒。

之前顧着她身子不舒服,再加上連着來了葵水,皇上有點欲求不滿。昨個太醫發了話,說娘娘身子已無大礙。這不大早上就想那事了。

他的動作有點兇,手上的花樣也更多,一手在左邊粉嫩上劃圈圈,一手捏右邊那團軟/肉。蕭清霁紅唇裏頭吐出銷/魂的音兒,心是一下緊一下松,腳尖蜷起來了。她不喜歡這種裸裎相對的身體接觸,太羞恥也太難耐。以前是那處痛的很,就跟火鉗在痛肉攪。現在更難耐,除了痛,竟形容不出的感覺,有點癢有點酥有點麻有點軟,總是搔不到。

這樣的妙處,趙珣是最有體會的,冰美人也捂出水來,“你別怕,放輕松,我又不吃了你。夫妻之事都是這麽過來的。其中的好處你還沒摸着門,現在是我緊着你,待你融了,化了,就是會纏着我了。”

蕭清霁聽着自個聲都臉紅,太那個了,她愣了愣,推他道:“不就是為了孩子嗎,說這麽一堆歪理。”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将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撚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椁。”他俯身親在那紅撲撲粉嘟嘟的臉頰上,動作愈發急促,踹着粗氣。

咯吱搖晃的床板終于歸于寧靜,她被裏裏外外親了個頭,推着那汗濕的緊實胸膛,聲音喑啞:“別誤了時辰,皇上。”

趙珣餍足了,終于發了善心,線條優美的下颌親昵的壓在她烏鴉鴉的發頂,喃喃道:“今個是休沐,不用上朝。”

她全身上下都被榨幹了,手指頭也曲不起來,恨恨斜了他一眼,連罵人的力氣不能夠。

他就愛她俏生生的活泛勁兒,一颦一笑都帶着惑人的風情。伸手撫在她雪白的肚皮,悠悠道:“這裏頭許有朕的小皇子。朕要給他大周盛世,讓他繼承千秋霸業。”

她現在連翻白眼也不夠了,她有她的堅持,他有他的想念,攏不到一塊去,索性就這樣罷。

皇帝以為今早是個美好的開始,誰料想,移清殿那位又不好了。他只得從溫柔鄉裏抽身去離去。

☆、50皇上倒黴

趙珣擺駕到了移清殿,這一夜就再也沒回來。蕭清霁無甚在意,倒是藍田他們小心翼翼瞅着皇後的臉色,好似下一刻她就會發火。

“把蠟燭熄了吧。”蕭清霁哪裏不知他們的心思,就連青杏今個散頭發也格外費功夫。

黃楊捧茶向給她,“娘娘,別怪奴婢多嘴,陛下說了要您等他,這會子時日還早,奴婢陪您說說話吧。”

蕭清霁笑了笑,睨眼看她,嗔道:“既然知道多嘴,還要來說。陛下日理萬機,哪宮哪殿不能歇。”做人奴婢總希望娘娘好,皇上待她好更好。殊不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她是做一日皇後要管六宮。他來不來,寵不寵,都不稀罕,別來找事煩他是正經。

再者已經在吳太醫那裏得了信,孫婉螢這輩子是生不出來了,讓她作繭自縛,還是第一步。生不出,就會想搶別人的孩子,這些招數麽,會讓她得到反噬。

豈不知皇後越和顏悅色,幾個宮女心裏越打鼓,紛紛以為這是強顏歡笑,娘娘心裏苦着呢。這不,這一夜,皇上終是失了信。

翌日一早,皇上稱病罷朝,待在垂拱殿裏哪也沒去。

全其德派了小太監過來給藍田送東西,道是陛下軟禁了移清殿那位,道是禦前失德。而皇上是真真切切龍體有恙。

天高風清,蟲雀亂飛,仁明殿側殿暖房裏,蕭清霁拿繡棚子紮針,嬰兒臂粗的香蠟招蛾子,她也是不忍心,讓人蒙在宮花罩子,那些傻蛾子才沒一個勁的往裏撲。

藍田掀開珠簾往外看,也沒見個動靜,看來是要等娘娘去讨好罷。她瞧着娘娘一針兩針老往手上紮,可見也是心神不寧,念着陛下了。

“娘娘,天晚了,歇着吧,仔細傷了眼。這些活,奴婢來做就是。”

蕭清霁搖了搖頭,“前頭給姜嫔繡了五毒香包,這會是給高嫔繡的。本位的女紅比不上你們,但是這是心意。”

“哎呦,我的娘娘,您心慈仁孝,奴婢瞧着,這蛾子您都舍不得傷着,怎麽就不顧念顧念自個呢。”藍田也是觑着只有黃楊在,話說的很直白。

黃楊也來勸,那話跟蹦豆子似的,脆生生往外冒:“娘娘,陛下也說了,晚上不讓您刺繡,怕傷了眼。您何必為了旁個傷了自己。姜娘娘和高娘娘能有今日,還不是您的擡舉。奴婢鬥膽,您呢,擡舉這個,擡舉那個,不如擡舉擡舉自己。宮裏頭前頭看恩寵,後頭看子嗣。總有一日也是慈元殿那位一樣。”

蕭清霁擱下了繡棚子,甩了甩僵硬的手指頭,苦笑道:“這生皇子又不是本位想有就有,那兩位娘娘也是苦命的,皇上不待見,本位若還不顧惜些,只怕會被人踩到泥裏去。帝心難測,本位不想去拔虎須。”她和趙珣之間的恩怨非是三言兩語能說的清的,在者說了,現在是他在求她,她不願見他。這等心思能當人說出來嗎 ,是要不要命了。

藍田一邊給她按肩膀,一邊笑道:“瞧您說的,前頭咱不論,這些日頭陛下的心可都在您身上。奴婢也知娘娘您的心事,心裏苦了許多年,一會也難接受。說句不恰當的比方,這驢子面前系根蘿蔔,也是不遠不近的距離,這才讓驢心甘情願被使喚。”

黃楊憋不住,面上漲的通紅,好樣的,敢把娘娘比蘿蔔,把陛下比驢。

“得,你費了這麽多彎彎道道,有什麽話就說吧。”蕭清霁也跟着樂,佯裝惱怒。

藍田這才把全其德帶來的消息說了。蕭清霁眉心一攏,“吳太醫那邊漏話,是移清殿那位身子不好了,被陛下軟禁。只怕這病還不小。”看這意思,除了是寒體不愈之外,添了別的病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真死了倒幹淨,可要借着病鬧事,只怕太後皇上也要顧情面,這招以退為進,道是她的風格。

“娘娘,全公公道是皇上也病了,莫不是過了病氣,好大的膽子。”藍田憤憤然,積年孫婉螢就不是個好相與的,難得帝後同心,她又要來攪局。

也不對啊,要傳沒這麽快,再說了那年月得了病,可沒歇過一天來,除非這病已經重的讓他上不了朝。蕭清霁正想着呢,全公公親自來請了。這下也躲不成了。

“娘娘,陛下今個火氣不大好,您多擔當些。”全其德現在對蕭清霁的态度也是極為谄媚的,他親自攙了娘娘,一路先把話遞明了。

蕭清霁聽了心下一動,不由得想起上回來垂拱殿被他戲耍的事來,頓了步伐,笑道:“聽聞陛下龍體不适,可有宣了太醫。這不,本位手腳粗笨,只怕會惱了陛下。”

全其德哭喪着臉,生怕皇後要打退堂鼓,不慌不忙的跪着回話:“娘娘,這回是病的不輕,太醫也沒辦法,您也知道,陛下事必躬親,這會連朝都不能夠了,還不是大事。正要尋您拿主意呢。”

“起來吧。”蕭清霁見他這招都使上了,還能怎麽辦,只得往垂拱殿裏去。

她到側殿的時候,夜已經深沉,龍案上的折子陳條也收拾好了。趙珣好端端坐在圈椅上,面色有些尴尬,惱羞,期待。

上下打量,也沒瞧出哪裏不對,當下蕭清霁覺得自己上了當,當真是豬腦子,一回上當,下回照樣。語氣便有些不冷不熱,“皇上,菜都涼了,臣妾讓人給您上道宵夜吧。”案上擱着的禦膳結了油塊子,瞧着就難下筷。立時就有宮女上前擺弄。

趙珣一揮手,殿裏的人走的幹幹淨淨。她心如股擂,暗覺不好,剛要開口,只覺眼前一花,他轉身過來。

啊,蕭清霁一襲月白牡丹袍,兩柄金鳳翅銜珠步搖,明月珰耳佩,天生貴氣,明豔而不可逼視。此時瞪目結舌,面上忽青忽白,也煞是有趣。

“怎麽了,吓着你了,還是醜的讓人看不下去。”趙珣說罷側臉過去。

難怪他不肯上朝,難怪全其德那副樣子,哎呦喂!皇上破相了!

蕭清霁捂着嘴直抽搐,她怎麽覺得這麽好笑呢。一道深深劃痕從左臉額頭上往下劃到下巴,淺紅的皮肉翻滾起來,生生把一個美男子變成了活閻王。

趙珣見她背過身子,肩膀抖的不成,以為是自己吓着她了,柔聲安慰道:“你別怕,瞧着恐怕,太醫已經看過了,沒傷到骨頭,三五日就能好了。只是天顏有損,着實不好。”好在近來朝中無大事,他看折子也一樣。

她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忙用絹帕拭了去,輕輕喉嚨道:“好在沒傷到要害,您這是怎麽弄的。哪個不長眼的敢冒犯天顏,是不要命了。”

皇上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摟着她的肩膀笑眯眯道:“還是你心裏有我,唉唉。臉上是孫婉螢砸的,說出去,朕的臉面都沒了。”

蕭清霁一聽,險些沒竄起來,孫婉螢真是狗膽包天,居然敢砸皇上,“她撒什麽癔症,居然往皇上您臉上招呼。”

可不就是,他嘆了口氣,垂眼瞧她,把她摟在懷裏,悶聲道:“她就是得了癔症了,太醫說她腦子不清醒了,所以胡亂攀咬人。朕能同瘋子計較嗎,只能軟禁了,不讓她傷人傷己。”

也是,沒得癔症,只怕太後第一個不饒她,這禍端子。蕭清霁聞着那淡淡的藥香,心裏是說不出的暢快,已經把她逼到這個地步,這麽給皇上來一下,雖說不致于讓她失寵,但是終歸是兩人心裏的一道疤。

“一個瘋子,也沒什麽好計較的,讓太醫天天候着吧。臣妾看還要派幾個力大的姑姑守着她,不然怕自己都要傷了。”蕭清霁才不信她得癔症呢,既然要裝瘋,就得裝徹底吧,有人看守着,想過常人生活都難。

他聽了深深嘆氣,“我都這樣了,你也不心疼,還顧念她。也就是你有這肚才。”見她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知怎的,開口道:“太醫那裏得出了診斷,婉螢這輩子是生養不得了,是寒體害的。”

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來興師問罪,說她不該告訴孫婉螢寒體的病症,蕭清霁覺得胸口有些悶。不可否認,孫婉螢永遠是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一道坎。于她來說,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于他來講,是恩寵有加的情人。前世他能縱容孫婉螢污蔑她,拉她下馬,甚至到最後郁郁而終,難保這一世,不會重蹈覆轍。她有了前世經驗的便利,也熟知個人的心性,但是玩過他,難的很!他不出手,已能讓她狼狽不堪,若是出手,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恕臣妾愚鈍,這話聽不明白。孫娘娘的寒體之症,吳太醫一直在盡心盡力治着,因他說只消按方子吃,不出三五年,可以坐穩胎。怎的如今反是不成了。”她說着兩人都明白的事,也是問他,是不是覺得這事是她下了手腳。

誠然,她是不喜歡孫婉螢,甚至可以說恨她入骨,但是為她髒手還不值得,一切都是孫婉螢自己作的,誰叫她亂吃方子。

趙珣看着她,臉上的口子在燈下有些可怖,眼裏情緒複雜難辨,聲音有些澀然,“瑷瑷,是你多想了。我沒有怪你,你讓吳太醫告訴她寒體的事,這是好事,諱疾忌醫并不是好事。只是沒想到她想左了,太醫開的藥不肯喝,另外讓孫夫人給尋了江湖郎中開方子,避着吳太醫請脈,這不,延誤了病情,反而害了自己。我知道,你不信任我,當初我做了許多糟心的事,讓你傷心,讓你難過,是我對不住你。如今我想明白了,再也不會再傷你。從今往後,不管你做什麽,我們夫妻一體,一致對外。”

“所以,”蕭清霁被他擠在錦繡軟榻上,耳邊是他急促的喘息聲,鼻尖是充盈着混合了他的體味的藥香,還有的溫柔的觸碰,像一灘溫水,靜靜的把她包圍其中。她吞了吞口水,茫茫然望着漆黑的窗外,緩緩道:“您是再跟臣妾求情,要臣妾不要問罪孫娘娘嗎?”多麽深情的表白啊,多少動聽的情話,多麽可笑的理由!

“唉,你怎麽什麽事都往婉螢身上扯,這和她沒有關系。也別說什麽問罪不問罪的,她身上的罪孽,還是因我而起。這一輩子,我都虧欠她的。”趙珣一口咬在她漂亮的鎖骨上,嘟嚷道。

☆、51積年往事

什麽罪孽因她而起,什麽一輩子都欠她?是因為孫婉螢沒被封後所有才有此感慨?蕭清霁啊蕭清霁,你做了皇後又沒怎麽樣,孫婉螢還不是照樣在你頭上作威作福!

也無怪乎蕭清霁這麽想,皇上這麽費力讨好,能信的只有一半,孫婉螢一日不除,那就無法真正的放心。他們是不死不休的死敵,孫婉螢是侯在邊上的毒蛇,只要有機會就會來咬。

只是皇上不願說,她也不會特意的問。他和她,遠還沒有到敞開心扉,暢談心事的時候。

翌日慈元殿的秋容姑姑就過來請人了。太後雖不管事,耳報神卻無處不在。蕭清霁也知這事瞞不住,沒想到這麽快就事發了,皇上不願讓太後擔心,太後也就着皇上的意思,索性找她來問話。

她讓人把暖侬拘着,下學之後乖乖待在仁明殿裏。自個着了素淨的常服,頭上釵環也少,又讓人宣太醫在慈元殿候着,只盼着太後能消消火。

太後端坐在紫檀木圈椅上,那碧玺石的佛珠手串數的飛快。蕭清霁老遠就瞧見了太後頭頂那一撮觸目驚心的白發,也就是四十多的人,竟生生老了十歲。

蕭清霁跪着問了雙安,并不敢起身,等候太後的發落。

“安,安什麽安,哀家要去陪先帝還好,省的這些糟心窩的事氣死!”太後往日學佛,端是慈眉善目,寬容大度。可是再和藹的母親也是護犢的,她昨夜裏得了消息,生生熬了一宿沒歇,待皇上一上朝,這不把皇後喚來問話。

蕭清霁一臉憂色,心知太後是對事不對人,只一個勁的賠罪磕頭。

太後面上陰霾重重,手中的碧玺石的佛珠手串往案上一拍,哐當一陣亂響,那佛珠竟應聲而斷,如子彈般四處掃射,蕭清霁不躲不避挨了幾記,眼圈立馬紅了。

“好你個蕭清霁,整日裏頭圖清靜,皇上那頭竟不管不顧了,出了這麽大事的,也不發落,還瞞着哀家,你起的什麽心思,當是哀家不清醒!”

她臉上紅一陣青一陣,惹禍的人逍遙,她在這頂罪,“還請母後息怒,是臣妾不孝,讓母後傷心,您千萬顧惜身子。”

太後跟前的人早清了幹淨,這會子也不避諱人,說道後頭喉頭哽咽,老淚縱橫。她生養了五個,到頭來活下來只有一兒一女,沒想到在她眼皮底下,珣兒竟被賤人傷到了,怎不叫人肝腸寸斷。這般哭了一陣,秋容姑姑和蕭清霁跟着抹淚,好勸歹勸,才止了淚。

“太醫也說不全乎,皇後你來說說,皇上到底傷的怎麽樣?”太後一半是急一半是氣,總的先問清楚再好發落。

蕭清霁抹淚道:“左邊臉破了皮,手指長,瞧着像是被利器碰着的,淺的很,只是不好出門子。”

這話太後也只能信一半,心知皇後只敢誇小,并不敢隐瞞。依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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