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關于同房的事兒, 沈夷光其實還沒怎麽準備好,大婚那日謝彌的表現實在不怎麽地, 而且他那玩意一只手的圈不住, 她感覺自己要被撕開似的,所以這幾天她找了各種理由一拖再拖。
但眼下...約莫是燭光太暗,俗話說暗燈下看美人, 越看越好看,他昳麗的眉目更生出幾分朦胧多情的況味, 再加上眉尾低垂,不複往日桀骜, 看起來十分乖順, 也沒那麽有攻擊性。
沈夷光不覺咽了咽嗓子,一時色迷心竅, 就這麽信了他的話, 她猶豫了下,居然主動幫他解起衣裳。
她的動作實在是太慢太慢, 謝彌身子一動, 想要狠狠地弄到她兩眼含淚,嗓音嬌媚沙啞地求他住手,又怕吓走她這點難得的主動,強行按捺下來, 雙手搭在膝頭裝乖。
不過很快, 沈夷光在自己短暫的婚姻生活中感悟到了第二條真理——不要相信男人, 會變得不幸。
頭次的時候,謝彌還算克制, 雖然時間比大婚那日長很多很多, 沈夷光攀附着他的力道, 總算承受下來。
她以為結束,讓謝彌抱自己去沐浴,謝彌也老老實實地幫她清洗了,她本來想着沐浴完之後就可以回去睡覺,沒想到這個可惡的禽獸,居然不顧她的反對,在浴池裏胡亂放肆。
到了三次,她被壓在了床邊,活活氣哭了:“你忘記方才答應我什麽了嗎?停下停下...啊!”她嗓音變調。
謝彌低頭,舔去她臉邊淚痕,十分無賴地道:“你說什麽?風太大我聽不見。”
他的确長進了,這一夜用了新學的好幾個花樣,竟是忙碌到天邊微微泛白,沈夷光幾乎昏睡過去,她再次确定了——謝彌簡直就是禽獸!
謝彌覺着神清氣爽,先整理了狼藉的床褥,又摟着她洗漱了一番,這時天光已經大亮,他忙拉下床幔為她遮擋光線,重新把人塞回了被窩裏。
他低頭在她臉上胡亂親了一下,用自以為體貼的語氣道:“你先睡吧,我來安排回益州的事。”
——兩人把啓程回益州的時間定在了後日,要收拾的東西不少,因此這幾日頗為忙碌。
沈夷光累到根本無法反應他在說什麽,勉強撩了撩眼皮子,就把小腦袋重新塞回被窩裏。
這時蔣媪表情古怪地走進來,謝彌打了個手勢,示意她有話出去說,待兩人到了外面,她才道:“小王爺,太子來了,正在堂屋裏等着。”
她猶豫了下才道:“太子指明了要見您和王妃。”
謝彌漫不經心地扯了扯衣領,露出脖子上的親吻痕跡,唇角勾了勾:“我去就夠了。”
江談顯然是刻意修飾過一番,玉冠素衣,好似雲中仙人,他只見得一個謝彌,臉色如凝冰霜:“潺潺呢?”
他目光不慎掃過謝彌喉結上的痕跡,雙目一刺,狼狽地調開視線。
謝彌扯了下唇,豎起手指:“第一,潺潺不是你該叫的,她現在是我的王妃,第二...”他聳了下肩,眼尾一挑,暗含炫耀地道:“她睡着了。”
他懶洋洋地坐到主位,右腿搭在左腿上:“太子有什麽吩咐?”
江談心頭氣血翻滾,一時連原本的說辭都忘了,他神色不掩憎惡:“做你的妻子,是委屈她了,你又有什麽可得意的?”
謝彌覺得江談挺逗:“委屈不委屈的,太子說了能算?我又沒和你成親。”
江談閉了閉眼,盡量用平日的冷淡口吻:“你和她的出身豈止天淵之別,她喜歡烹雪點茶,煮茶只用山泉水,飲茶只用越州瓷,她好詩詞曲賦,好娴舞雅樂,你呢?你怕是連半首楚辭都背不下來。”
謝彌搭在桌案的五指微緊,眼尾洩出晦暗的冷意。
江談不無諷刺地笑:“她從小習慣的精細,你不能适應,她自幼享受的,你更是連想象都想象不到,她追求陽春白雪,你無非是食能果腹。”他搖了搖頭,冷漠得近乎傲慢:“你們,本就不是一路人,又能同行多遠?”
謝彌豐潤的唇輕輕抿起。
江談眉眼緩了緩,似乎出了口氣,謝彌卻又恢複了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誇張地捂着心口,戲谑地笑:“太子說的極有道理,臣實在太傷心了,得潺潺好生安慰我一番才能平複。”
江談:“...”他一臉厭憎地拂袖走了。
待他走遠,謝彌才慢慢地皺起眉,撐着下巴出神。
盡管他表現的一臉無所謂,但江談的話,他的确上了心。
之前兩人都在建康倒還罷了,現在她要随他回益州,兩人各方面的差距只會越發分明,她會覺着,嫁給他是一件委屈的事嗎?
......
沈夷光累得狠了,底下也還微微刺疼,她斷斷續續睡到第二天才醒,也就是說她明日就要出發,原本的安排徹底泡湯,在心裏把謝彌罵出三條街。
王府裏多是謝彌的人,早盼着回自家地盤了,此時已經打點的熱火朝天,沈夷光看着四下一片忙亂,反而生出些不安,那種要和親人告別,遠走他鄉的感覺格外強烈起來。
去益州路遠,她最看重的那萬卷藏書萬不能有失,而那些珍貴文籍要幾個月才能全部平安送往益州,她特地留了最親近的蔣媪見善處理此事,至于她哥,昭德帝暫時沒應他的辭呈,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他能去益州陪她,至于其他的親戚好友更不必說。
也就是說,她得獨自一個人去适應在益州的生活,益州偏偏還是個她兩輩子都沒接觸過的地方,身邊能依靠的只有謝彌,這讓她心裏十分沒底。
還有件她存在心裏很久的事兒——謝家。
在夢裏,她和江談最後恩斷義絕,六成是因為江談寡情,還有四成是因為蕭家頻頻從中挑唆,她和蕭家無仇無怨都如此了,憑謝家和沈家的關系,就怕他們更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
如果單是謝家,那倒不足為據,她害怕的是也因此和謝彌産生裂痕,更害怕謝彌在自己受委屈的時候幫着謝家,她相信謝彌很喜歡她——但在夢裏夢外,她都曾見識過,一個男人對母家會有多看重。
她對他也是喜歡的,所以如果日後兩人生出龃龉,乃至愛淡情馳,她只會更加傷心。
沈夷光心裏忐忑得緊,連收拾打點都沒心思了,無精打采地向後一歪。
不知道是不是每個遠嫁的女子都要經歷這一番掙紮忐忑,反正她現在就七上八下的。
......
沈景之生怕沈夷光路上委屈,幾個月前就着人趕制一輛奢華無比的馬車,單單是車廂就比尋常人家的屋子還大,分為內外兩間,內間放置床榻錦衾枕頭等物,可供休憩,外間放置胡床案幾,車輪還設計了許多小機關,可以減輕颠簸。
但即便如此,也沒能阻止得了沈夷光這一路遭罪。
路上風塵仆仆就不說了,剛走入益州的地界就入了伏,酷熱難耐,沈夷光更吃不下東西了,略多吃幾口就要吐,用再多冰盆都不管用,人越見消瘦了,下巴尖尖,連兩頰原本殘留的嬰兒肥都消失殆盡。
——謝彌還讓樂醫工把了個脈,不是喜脈。
謝彌簡直為這事兒愁死,他只要想到樂醫工的那句‘不是久壽之相’,心裏就翻江倒海的,和美人共處一車他都沒心思占便宜了。
一到歇腳的驿館,他就迫不及待地下廚給她做了幾道清淡小菜,又給她添了滿滿一碗飯,哄她道:“把這碗吃完,晚上我給你做乳酪冰碗。”
沈夷光愛吃冰的,但是她腸胃弱,家裏從不敢讓她多吃,這招往日是百試百靈的。
她愁眉苦臉地扒拉了幾口飯,又勉強喝了兩勺湯,一臉苦惱地道:“我真吃不下了啊。”
她已經隐隐反胃,再吃一口怕是就要吐了,她也沒法子啊!
謝彌只好改用激将法,擺出個嘲諷的表情:“三歲小孩都沒你挑嘴!”
沈夷光拿筷子用力戳了下飯粒,一邊狠狠瞪着他:“我就挑,你管我!”
謝彌感覺自己都要愁出白頭發了——他又忙止住這個念頭,不行,萬一真長白頭發了沈夷光這個以貌取人的不要他了怎麽辦?
底下人忽然端了一碗拿鐵碗乘着,辣氣四溢的烤腦花上來:“小王爺,您該用膳了。”
腦花還滋滋冒油,上面鋪滿了茱萸麻椒和泡椒,幾乎埋住了底下的腦花。
謝彌在益州長大,一向口重,不過她有段時間聞着味道重的都想吐,他為了遷就她,都是飯後自己再另外覓食的,他現在也沒心思用膳,揮手讓人把吃食拿走。
沈夷光鼻子忽然抽動了下,給那麻香味刺激的,口舌竟生出一絲津液來。
她猶豫着問:“這是什麽啊?”
她連豬肉都一口不碰的,更別說見識豬的腦袋花了。
底下人正要回答,謝彌心頭一動,字正腔圓地道:“烤豆腐,益州特産的烤豆腐。”
他十分殷勤地夾出一塊,擱清湯裏涮了涮,确定沒有一絲辣味了,才敢放到她碗裏,神色如常地道:“你嘗嘗看,跟你平時吃的豆腐有什麽區別。”
哪怕擱在清湯裏涮過,這種‘烤豆腐’的味道也比她尋常吃的重了不少,椒香和麻香在舌尖慢慢綻開,她嘗了一口之後,居然一發不可收拾,慢慢地吃了大半,吃完還沒出息地舔了舔唇角,仿佛意猶未盡。
雖然一個豬腦花也不大,但好歹是吃進肚了,謝彌長出了口氣,又暗暗心虛,這要是被她發現了...
她平時吃山珍海味都挑嘴得緊,更別說吃豬下水了,她要是知道這是啥玩意怕不是得吓死。
“色如凝脂,潤如膏腴,”她搖頭晃腦地點評了幾句,和謝彌奇道:“和我平時吃的豆腐完全不一樣啊,一點豆腥味也沒有。”
謝彌不敢看她,硬着頭皮亂扯:“秘制豆腐,當然和其他豆腐不一樣。”
謝勇手裏端着個同樣的鐵碗,掀簾走了進來,憨笑道:“小王爺,豬腦花多烤了幾份,你平時就愛吃這個,我給你留了兩個。”
謝彌雙手捂住臉,嘆息一聲。
沈夷光表情一滞:“豬,豬什麽?”
“豬腦子啊,”謝勇雙手在自己腦袋上比劃了一下,嘿嘿笑道:“殺豬的時候,把豬腦殼敲開,裏面藏着的那玩意,小王妃肯定沒見過...”
沈夷光雙唇顫抖,失神地看向謝彌。
謝彌哼着小曲,心虛地挪開眼。
她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謝!彌!”
作者有話說:
謝彌和太子那段好像搶走了人家男朋友還故意炫耀的小碧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