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玖 - 苦澀的愛戀
「記得那一天回家我被父親罵了很久呢,睡醒後我還被罰跪了一整晚。」涼介的嘴邊揚起一個淡淡的淺笑,笑容裏多少隐藏了些無奈。
侑李也笑了,那是一個懷緬過去的笑容,笑容下蓋住的是什麽感情,別說涼介,也許連侑李自己也不知道:「哈哈哈,我記得喔。話說那時候我們還被禁足了,整整一個月都沒有見到你。那時我擔心得差點就要拿筷子當樹枝敲昏看守我的侍衛了。」
兩人笑了好久好久。
侑李擡頭看着那橙紅的天空:「吶,這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涼介搖搖頭,緩聲道:「不,什麽也沒有改變喔,侑李。」
「是嗎……」侑李把頭靠在涼介的肩上:「涼介,我困了。」
涼介輕輕撫摸侑李垂下的發絲:「嗯。晚安,侑李。」
「晚安……」聽着侑李的喃喃自語,涼介也輕扉侑李入睡了。
原來小姐跟侑李小姐有過這樣的一段回憶,難怪小姐對侑李小姐異常執着,甚至還請求裕翔大人……
大貴坐在兩人不遠的大樹之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還是先回去吧……」大貴自言自語,轉身離去。
第二天一早,當涼介醒來的時候侑李已經離開了,什麽也沒留下了,恍惚昨夜的暢談僅僅是南柯一夢。
涼介拖着她疲累的身軀跟大貴回到花夢樓。
「紫陽花姐姐你昨夜到哪裏去了啦?大家一整個下午都在找你耶!而且客人……」涼介實在不想聽到那些會讓她煩心的事,她擺擺手,阻止了正要說下去的花兒。
「小涼,你回來了。阿母她在找你,她叫你梳洗過後到她的房間。」
「嗯,謝謝薔薇姐姐你幫我傳話。」
涼介作了簡單的梳洗,接着便到了阿母的房間前,輕輕敲了敲門。
阿母的聲音隔着木門傳了出來:「涼介,進來吧。大貴你先去工作,不用在門外等。」
「小姐……」大貴欲言又止。
涼介拍了拍她的肩:「我知道你在擔心阿母會責備我,不過,沒關系的。」
說罷,涼介便推門而入:「阿母。」
「涼介,過來這邊坐。」阿母沒有像平日大家見到的化上了厚厚的妝容,反而只是稍稍薄施胭粉,她現在的樣子相比起平日的可是年輕了個十年。美麗的黑眼珠,柔順的黑發,淡淡的妝扮,雖然從她的眉額間看出了歲月的痕跡,卻也蓋掩不住她那曾經的美麗。
涼介點點頭:「阿母。」
「還是叫我慧姐吧,涼介。」阿母,不,慧的手輕輕揉搓涼介的長發:「涼介,你……想離開嗎?」
涼介的目光滿是疑惑,慧只好輕輕補上一句:「中島裕翔大人想為你贖身。」
涼介先是一怔,後來卻搖了搖頭。
「這不是我所希望的。」涼介一臉淡然,話語輕得像是在讨論別人的事情一樣。
慧拉住涼介的手,讓她坐到椅子上:「那麽,涼介你所希望的又是什麽呢?」
「我……」
「涼介,中島大人他不曾虧待你吧?」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看到涼介一如自己所想的點了點頭後,慧又道:「離開花街,找到一個好歸宿,是花兒窮極一生所追求的幸福。以前想要為你贖身的,盡是一堆想要得到你身體的臭男人。但是,中島大人跟其他大人不同,我,是這樣覺得的。」
涼介眨了眨眼睛,光看表情完全猜不透她的意思,她輕聲道:「不同嗎?真的,是這樣嗎?」
「難道不是?」
「誰知道呢。」涼介聳聳肩:「不過,他變了。」
慧嘆了一口氣:「有誰是不會改變的呢,涼介。涼介,你變了,我也變了。」
「沒有啊!慧姐現在還是跟在當花魁時一樣美麗。」涼介揚起一個美麗的笑容:「沒別的事情那我先房間了。」
慧點點頭:「關于這件事我還是想你多考慮一下,畢竟我可是看着你長大的,在公在私我也希望你找到一個好歸宿。」
「我會的,慧姐。」随着門被關上的聲音,房間再次安靜起來。
「小姐!」大貴一臉興奮:「是不是要收拾東西了?」
想必是從其他人口中得知裕翔想為她贖身的事吧!涼介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我還沒有打算要離開花夢樓。」
大貴一愕:「不走……嗎?」
「侑李在這裏,我沒有離去的理由。」涼介執起一片三味線的撥片,一如以往地以指尖玩弄着:「一直在一起,這是我與她在十年前所許下的約定。」
大貴倒出一杯香氣撲鼻的清茶:「知念侑李小姐有這麽重要嗎?」
涼介停下了手,撥片卧在她的手邊。
看到涼介一臉呆滞,大貴朝涼介推了推那杯清茶:「小姐你愛中島少将。」
深知涼介的沉默是代表默認,大貴又道:「同時,你也愛知念小姐。」
「怎麽可能會有那種……」涼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大貴打斷了:「有。只是小姐你自己拒絕承認。你愛中島裕翔,但更愛知念侑李。」
什麽也說不出口,涼介只是靜靜的聽着大貴的話在房間裏打轉:「其實小姐喜歡哪位都沒關系。我只是……希望見到小姐你幸福。」
「嗯。」涼介的聲音帶點嗚咽。
大貴溫柔地微笑着:「今夜中島少将大概也會來訪吧!我先為小姐你準備。」
晚上,一如大貴所料,涼介的花标再次落在中島裕翔的手上。大貴為兩人送上茶點後便跟護衛的武士一起退了出去。
「為什麽要拒絕我為你贖身?」甫坐下,中島裕翔便一臉生氣。
他不懂,他搞不懂眼前的女子為什麽不接受他的幫忙!要知道贖身後哪怕她要離開他他也沒關系!他只是想放這女人自由!就如兩年前,她為他雪中送炭一樣……
「因為我還有留在這裏的理由。」聽到她這樣的回答,裕翔更是無名火起,他真的搞不懂,不,也許是他從來都沒有懂過她的想法。
冷哼一聲,裕翔把手上的烈酒一喝而盡。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他笑了,笑得一臉狂傲:「是因為知念侑李吧。」
涼介別過頭,沒有回答。
默認了……原來,真的是這樣嗎……呵……呵呵……
「你對我真的沒有一絲感情……嗎?」從兩年前起,裕翔就不曾試過這麽卑怯地跟誰說話,果然,對上她,他還是沒有半點招架能力。
涼介用力搖了搖頭:「也不全然是這樣……」
「也罷。」大手一揮,揮走了自己那混亂非常的思緒,裕翔淡淡地道:「關于那夜你請我做的事。她一切安好。」
「那就好。」回答的,也是很淡的話語。
裕翔平靜地把話接了下去:「她沒你想像的脆弱。侑李是個堅強的女子。」
「哪是!」意外地,涼介反倒激動起來:「她一直都只是個要被人保護的柔弱的大小姐。」
裕翔他那深邃的黑眸對上了涼介的:「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我從那天在幕府宅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是比誰都要堅強的女生,對,她比你更堅強,更勇敢。」
「才不是!」衣袖一揮,酒杯就被揮到地上,應聲而碎,酒灑了一地。
「我所見到的事實的确如此。」裕翔呼出沉重的一口氣:「我走了。」
涼介一愕,本能地反問:「走了?為什麽?」
「本來我就只是來準備幫你贖身和跟你說侑李她一切安好的事情而已,說完了,不就是該走了嗎。」裕翔微笑着,笑容裏藏着許多苦澀。
愛嘛,總是充滿苦澀的。不論是他對涼介的,還是涼介對侑李的,又或是別人對自己的……都一樣嘛!愛,凡是非兩情相悅的,就總是只有苦澀。
戀愛是酸酸甜甜的?也許吧!然後,在他而言,苦澀的味道早已蓋過那酸甜。
就讓這段雛之戀在此劃上句點吧。苦苦相纏換來的只有被讨厭。既然不想被讨厭,那就只好離開了吧。
他美目直勾着涼介,要把他的樣子刻入心中。
接着,他輕閉着眼睛,睫毛的微微抖擻正好反映出其主人不舍的心情。
真的,該放手了。
他……要走了?
當涼介目睹那修長的手指碰上門把時,內心有着無法解釋的情愫。她的心好像被人掀住了一樣,有種疑幻似真的痛楚。
她僅僅知道,要是這次放手了,她也許沒有再次見到他的機會。
這樣子好嗎?
當涼介還在思考時,手腳早就跟随本能動了起來,在裕翔打開門之前以她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只是,攔住他後,涼介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呃……不……還是……」
裕翔拍了拍她的手:「足夠了,真的。我所給予你的還不足以回報你所贈予之物。」
手背傳來若有若無的溫暖讓涼介更不願放手。
人,不就是這麽矛盾麽?
腿踏出了一步,輕輕一蹬,她的唇吻上了他的。
未幾,再觸碰到空氣的唇讓涼介打了個冷顫,只怪他的唇過于溫熱,教人留戀不已。
「涼介,你用不着這樣。真的。」溫厚的聲線在房間裏回蕩着,一下又一下擊在涼介的心窩,然而,卻亳無打擊到涼介的決心。
涼介以自己的唇堵住了裕翔接下來的的話語。
「是你自己點火的喔!」重低音的聲線帶着魅惑:「等等你哭着說不要我也不會停喔。」
像是懲罰似的,涼介用她那誘人的嘴有點狠的準确無誤地咬了咬他胸前的那抹櫻紅,惹來裕翔的一聲低吟。
随着妖魅的笑聲,裕翔的手一握一推,便把涼介推到了床上,兩人的衣服亦因動作之大而變得松散,不論是視覺還是聽覺都令人害羞不已。
夜,還很長呢。
夜深,裕翔把熟睡中的涼介擁進自己的懷裏:「吶,涼介,屬于你的潘多拉盒子,裏面裝着的,會是對知念侑李的愛嗎?」
嘴邊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裕翔目光無比溫柔地看着涼介的臉龐,要把她的臉貌刻進自己的腦海中:「涼介,前陣子升上少将之際,大将軍為我與他的千金落下婚事了。」
「下個月的初一便是大婚的日子了。還有多少時間共你一起呢?涼介。」在涼介的唇上落下一吻,接着,便擁着涼介緩緩睡去。
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纖幼的玉手緊緊地抱住了裕翔的右膊:「只有今夜,你是我的。只有今夜,我的潘多拉盒子會裝滿我對你的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