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孟霏接到吳教授這邊傳來的好消息, 自然是喜不自勝。
不過吳教授也給她提前打了預防針：“現在我們做的這個實驗需要有人在你那個世界做錨點，簡而言之，現在除了你周圍, 我們暫時還不能随時破開空間壁, 而且現在活體實驗還沒反複實驗, 三四個月是暫時預估情況, 萬一到時候結局不盡如人意，你可別怪我啊！”
老教授頭發花白，笑得和藹。
孟霏趕忙拍着心口道：“瞧教授你說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看得開。就現在這樣能時不時跟家裏, 跟你們通通話, 我知足！”
真的，這是孟霏心裏話。
人啊，別太貪心了, 如果老天爺已經給了你足夠多的東西，你還非要貪心地想要全部，最後，只能是自取滅亡。
比如現在的道門。
孟霏聽到消息的時候都有些震驚, 不是為重陽子那八個德高望重的老道人，而是他們居然放出消息, 要在玄元觀開壇做法, 為衆生祈福。
就玄元觀如今這樣臭的名聲，皇帝居然還欽賜了這件事可行, 還特意囑咐順天府尹, 當天晚上取消宵禁, 百姓可一直再玄元觀等到夜晚法事徹底結束……
孟霏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就李珂那爛泥一樣的皇帝會突然幫住道士們，肯定背後達成了什麽協議。
孟霏只是嘆息，比起普智和尚，這些老道士，對塵世顯然留戀更深啊。普智想要壯士斷腕，去蕪存菁，重陽子這些老道士，分明是要借着這場法事，挽回衰敗的名聲。
只是，他們到底會怎麽做呢？
孟霏叫人收拾東西回京，不過東西還沒準備完全，衛逸就來了。
自從上次的争執之後，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
孟霏看着走進來一身玄衣的衛逸，第一個念頭是，他看着瘦了很多。
大抵是心情好，孟霏看着衛逸，笑了笑，招呼他坐，還提起茶壺親自給他倒了杯水：“今年的新茶，嘗嘗？”
衛逸倒有點受寵若驚了，眉心不可察覺的一跳，默默接過茶杯飲了一口，打量着孟霏，好一會兒，才道：“你看起來，心情不錯。”
孟霏淺笑着：“莊子裏花好水好空氣好，我住的挺開心的。”
衛逸點點頭，說了句“這邊好”，便又沉默了下來。
從來都是這樣，衛逸話不多，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孟霏找話題的多，今天孟霏卻不大樂意了，瞥了他一眼，道：“你這人，從來都是這麽悶葫蘆。你來找我，肯定是有事，怎麽非要我來問你才開口嗎？”
衛逸愣了下，下意識擡頭看她，見她嘴角帶笑的，似乎也不是真生氣，當即就有些無措，呆了會兒，才道：“我看你現在心情好，不想破壞你的好心情……”
這話一出，孟霏反而愣住了，房間裏不自覺靜默下來。主要是，孟霏不知道該怎麽說。
衛逸見狀，眼中快速閃過一絲黯然，随即又很快淡去，凜然道：“那群道士是沖着我們來的。這次法事是他們的想要扳回頹勢的嘗試，我已經讓人去查了，但他們一切行動如常，并沒有與外人聯絡……他們到底什麽盤算，暫時還不知道。”
衛逸頓了頓，有些擔憂地看着孟霏，躊躇道：“你的秘密，我怕，瞞不住了。”
孟霏身子僵了一下，随即笑起來，聳聳肩，道：“這樣，那也沒辦法了。說出去就說出去吧，到現在，這事也很多人知道了，遲早會洩露出去的。”
孟霏想得開，這事到了現在，已經不是她像保守秘密就能保守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怎麽樣……到時候再說吧。也許那時候，她就回家了呢！
但衛逸顯然不這樣想，他突然放下茶杯，鄭重對着孟霏說道：“這事，你且放心，有我呢！”
他神色明明還是淡淡的，但那投射過來的眼睛裏，黑黝黝的瞳孔深處，滿滿的都是她的倒影。孟霏突然有些不敢看他，低下頭，沉默了許久，說道：“你給大家提前做個思想準備吧，要是大家到時候接受不了……你也好早做準備……”
話還沒說完呢，衛逸便截住了她的話頭：“不會有這種事的。”
孟霏笑了笑，自嘲道：“誰說不會的，你當初不也是接受不了……”才說出口，孟霏就暗叫後悔，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瞧她說得什麽鬼話呢！怎麽這些話就脫口而出了。
看着衛逸難看的臉色，孟霏趕緊彌補：“那什麽，我就是随口說說，你別往心裏去，我沒那麽意思。”
本來還要說話的衛逸看她神色讪讪的，一副生怕自己生氣的模樣，心頭更是一股氣堵在那裏，只能強壓着火氣道：“我從來沒有在意過你的來歷，我氣得是……”
孟霏趕緊接話：“我知道我知道，氣我瞞着你這秘密嘛，我知道……”說是這麽說，但那表情卻透露着一股不以為然。
衛逸心頭火燒得更旺了，一肚子的話想要說：“你……”
但孟霏已經不想聊了，這話題說到這裏，說着好尴尬。“哎呀，不說這個，皇帝怎麽突然支持那幾個道士了？他們是不是達成什麽交易了？”
衛逸頓了會兒，深深看了孟霏一眼，看得她都有些不自在了，才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轉而回答道：“那幾個和尚說，我是破軍之命，将會傾覆這皇朝。皇帝大抵，是想要借着玄門手段，弄死我吧！”
“噗！”
孟霏嘴裏的一口茶一下噴了出來。
要說皇宮裏那點事，也就是李珂雲妃那些人以為自己瞞得很好。卻不想想，不說底下那伺候的宮女太監，就李珂自己那嘴巴，哪裏是能守得住秘密的？
當初重陽子他們離開皇宮的時候，衛逸馬上就讓人去調查事情的前因後果。當初李珂會見重陽子他們時雖然屏退了衆人，沒人知道當時的場景，但李珂回過頭，就跟雲妃在說話間帶了些痕跡出來。李珂還找了申首輔說起這個事，又帶出來許多。
衛逸在宮裏的釘子可從來沒少過，不然，當初能那麽順利打進京都，逼得先帝退位，自有他的消息來源。李珂這次雖然努力想要隐瞞秘密，但也就是一天，許多信息都到了衛逸這邊。衛逸自己再整合一下，真相便差不多都知道了。
破軍之名？霍亂天下？
知道重陽子對自己這個評價後，衛逸一點沒隐瞞就直接召了自己的心腹說了這個事。
衛适當場就跳了起來，狠狠呸了一聲：“李家這群白眼狼，他李珂也不想想是誰推他上位的，底下屁股坐熱沒有，就開始卸磨殺驢了？”
馬将軍寒着臉，沒有跟衛适一起鬧，只是看着衛逸：“國公爺，你打算怎麽辦？我們西北軍這一脈，只要你一聲令下，絕無半句話！”
衛逸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臉上看不出喜怒來：“叫底下人這段時間好好養好自己，至于以後的事……”他輕輕一笑，沒有繼續下去，但屋內其他人卻莫名地打了個哆嗦。
尤其是衛适，突然想起了三年前衛逸帶兵去剿滅關外那股沙匪的事情來。
出征前，衛逸的表情也是這樣的。
但轉念一想，衛适卻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就李珂那樣的人，呵！
皇帝，他也配？
但是這些話，衛适誰也沒說，他把這些想法牢牢壓在了心底，然後按照衛逸的吩咐去玄元觀周邊打探情況。
要說重陽子這些老道士的名望高，明明之前玄元觀的名聲都要臭大街了，百姓還打砸了觀裏大殿，這會兒聽說重陽子等八個老道士來京，居然有無數信衆自發起來，捐錢捐物，出錢出力，愣是在三天之內，把原本有些破敗的玄元觀收拾地煥然一新。
乍一看去，比原先沒損壞前的玄元觀還要華麗幾分。
更有那門前來往不絕的車輛，衛适稍微做了個筆記，上到達官顯貴，下到販夫走卒，這信道的人，可真對不少！
之前一鼓作氣打壓玄門，步步搶占先機，衛适也沒覺得玄門有什麽了不得的，如今重陽子幾個到京，他這才發現，這幾個老道士對虔誠信衆意味着什麽。
這些各行各業的人彙聚起來，将是一股巨大的能量。
衛适現在開始慶幸當初衛逸當機立斷地對付道門了，若不是當初狠狠削弱了一番玄門地力量，否則，這會兒那些個普通民衆肯定都站道門去了……
“不行，這樣的話，這次的法事，絕對不能成功！”
衛适不知道重陽子他們的法事到底要做什麽，展現什麽神跡，但……
“玄門絕對不能起來！”他們既然選擇了站在李珂那邊，那就是敵人！
可，到底要怎麽阻止這群道士呢？
衛适一籌莫展。
衛逸卻讓他別慌，da’yi讓他該做什麽做什麽，回頭，他讓衛林備車。
衛林點頭答應，問道：“國公爺，你這是要去哪兒？”
衛逸信手将一本批好的公文放在一邊，随口道。
“哦，去見普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