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衛逸敲門的時候，孟霏沒有理。
他悶聲道：“是我，開門！”
裏面還是沒動靜。
紅纓小聲出來解釋：“夫人她心情很不好……”她本來還要解釋一番，眼角注意到青杏在拼命給她使眼色，到嘴的話又給咽了回去，只說，“夫人看着，很不好！”
她神色擔憂，衛逸周身的寒氣便越加濃烈起來。
他伸手直接推開門進去。
屋裏漆黑一片，沒有點蠟燭，衛逸自己動手，暗黃的光亮起，他這才看見，孟霏倒在軟榻上，手裏拿着個手機，兩眼還睜着，只是直勾勾的，沒有任何的神采，眼下通紅。
她哭了？
衛逸的瞳孔狠狠一縮，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一晚上，府裏所有主子都知道了孟霏失态地事。青杏地說辭被接受，張若薇就跟衛适說：“嫂子也是，就那麽幾句閑言碎語，別理會就完了，怎麽還當真了！”
衛适瞧她眼底那抹幸災樂禍，沉下臉：“你說的是什麽話，大嫂一直想要孩子你不是不知道！”
張若薇與衛适平時感情挺好，很少見他這般疾言厲色，當即有點吓住了，結結巴巴道：“我，我就是這麽一說，沒別的意思！”
衛适依舊臉色不好：“別人家故意找事也就罷了，自家人，你還這般亂說話，要是傳進大嫂耳朵裏，她該怎麽想？”心情不好，憤憤起身離開屋子，“我去看看大哥大嫂。”
看着他離開地背影，張若薇氣得直哭，她地乳母孔嬷嬷嘆口氣，一邊安慰她，一邊卻也說她：“太太你也是，你明知道三爺對二太太很是敬重，就不該這時候亂說話。”
張若薇氣苦，卻也不敢辯駁。
孟霏對衛家多有助力不說，早年在西北，有次衛适受傷高燒昏迷，還是孟霏想了酒精退燒的辦法把他救下來的，自此衛适就對孟霏感激涕零，真心把這個嫂子當成了長輩來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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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嬷嬷又說她：“二太太待您，待馨姑娘也一直寬厚，孩子的事是她的一個心結，你這會兒跟個看熱鬧的人似的，難怪三爺生氣。”
張若薇想想，确實也是這個禮，慌亂站起身：“走，我們也去看看嫂子！”不知道也就算了，現在這樣，她是一定要去看看了。
可這次，不論她還是衛适，都吃了個閉門羹，衛逸根本沒讓他們進院子。
用衛林的話說是：“夫人睡了，三爺三太太明天再來吧。”
衛适還很擔心，只是不好再說，交代張若薇，明天一定要好好安慰孟霏。
“現在只是孩子緣分還沒到，也許以後，二嫂膝下就兒女成群了呢！”
張若薇點點頭，表示明白：“這是自然，二嫂二哥都是正當年，還怕沒孩子？”
但顯然，不是所有人都這麽想的。
衛老太太早上起來聽說了昨晚的事，心頭一動，趕緊叫來了衛逸：“兒子，我聽說昨晚的事了，你看你媳婦自己也知道她子嗣不利，不若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衛逸冰冷的臉色吓得一個哆嗦。
雖然做母親的居然會怕兒子聽起來很丢人，但衛逸如今的模樣，真真叫衛老太太多一句話都不敢說的。
衛逸眼底閃着血絲，昨晚一夜沒睡也沒有絲毫減損他周身駭人的氣勢，反而因為不快，叫整個人看起來更加煞氣四溢。
“母親，我記得這件事我早就跟你說過！”他冰冷道，“我的妻子，什麽時候要孩子，我自己會看着辦。”
他冷冷看着自家母親：“你要是想抱孫女，就接雨馨過來吧。”
衛老太太叫他這一番冰冷态度傷的幾乎落淚，偏衛逸一點沒有停留，說完了就轉身要走，她急道：“這麽一大早的，你不吃點東西再走？”
回應她的，是衛逸堅定離開的背影。
衛老太太哭了一場，拉着李嬷嬷恨恨道：“孟霏那個狐媚子，到底給衛逸灌了什麽迷魂藥！”
這麽大人了，沒孩子也不知道着急！
衛老太太咬着牙根：“他不急，我操什麽心，便叫他做孤家寡人去！”
可事實證明，衛逸還有更瘋的，他叫人把陳家送來的禮物全給退了回去。
這一下，可把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要驚掉了。
陳家送來的賠禮，孟霏之前都表示原諒收下了，這一家之主居然又給退回去——難道，衛家這是要跟陳家撕破臉？
朝堂上，陳煥看着衛逸的眼神都不對勁了，衛逸愣是眼角都沒給一個，整個朝會都只專心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高高吊了起來，連李珂都忍不住在散朝後找借口召來衛逸詢問。
“你跟陳家怎麽回事？不就是一點小事，何苦鬧成這樣？”他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衛逸面無表情地：“臣并未跟陳家鬧。”
李珂搖頭：“還說沒有，我都聽說了，你叫人把陳家送來地東西原封不動全給退回了陳家，還說什麽，受不起這禮……你們都是真的股肱之臣，如今朝局堪堪平定，真不想看到任何波亂，你可明白？”
李珂這态度可說是非常明确了，可出乎意料，這段時間一直對他表面非常恭敬，從來沒有違逆他意思的衛逸這次卻沒有答應，反而堅決道：“其他的事也就罷了，他陳家連個宴會都弄不好，居然叫幾個賤奴沖撞我夫人，這便是沒把我放在眼裏！”也不等李珂再開口，他已然憤然道，“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等他離開，李珂看着心腹大太監李全：“你說，他真要跟陳家鬧？”
李全吸口氣，神色猶豫：“這奴才也說不好，只是我聽說，國公爺确實非常愛重夫人！”
李珂還是不怎麽相信：“不就一個女人。”轉頭卻又笑了，“若是他們真的鬧起來，也好！”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陳家和衛家身上，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心急如焚。
衛适走進屋子的時候，跟馬成迎面撞了個正着，這位長輩臉色鐵青，都沒跟他說幾句就走了。
他走進屋子，見衛逸坐在椅子上，難得地帶着一點疲倦，想起孟霏，他不由擔心道：“嫂子還是沒出屋子？”
衛逸皺緊眉頭：“之前我讓她放開商鋪她都沒這麽大反應。”
衛适嘆口氣，這種事，他也不知道怎麽勸，只能給衛逸出主意：“不然，二哥你帶着嫂子出去走走？京郊梅園那邊花都開了，嫂子不一直喜歡這些花樹林地調調？你帶她出去散散心。”
衛逸下意識就要拒絕，衛适又加了一句，“這一年，又是忙着籌備物資擔心我們在前線，又是來京城放開商鋪，紛紛擾擾地也沒個休息地時候，虧得是二嫂性子好，沒跟你鬧，現在她心情不好，你陪陪她也是應該的。”
衛逸沉默了一下，衛适幾乎以為他要反對的時候，突然聽他道：“你去跟梅園那邊打個招呼！”
孟霏呆在屋子裏，她現在什麽也不想做。
說也奇怪，當初她穿越之初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心情低落，感覺全身沒力氣，腦袋昏昏沉沉的，只想哭，躺在被窩裏不想動。
想當初，她可是第二天就試探着打探情況，為自己的将來做準備了。
怎麽突然就這麽軟弱了呢？
孟霏這麽問自己，卻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想家，瘋狂想家！
那通電話其實只是一個窗口，讓她看見了地球，她甚至都沒見到親人，朋友，只是那些熟悉的标志，就叫她藏在心底的各種情緒瞬間爆發了出來。
打電話不能代表能回家。
這個電話能打通不代表每一個電話都能打通。
本來就是兩個不同世界，能聯系一次就已經是幸運了，怎麽還能奢求一直繼續……
道理孟霏都懂，可她就是忍不住的痛苦。
痛苦地想要砸東西，毀掉眼前的一切。什麽高創軟枕，富貴榮華，這件大屋子，擺設再珍貴有什麽用？有現代乳膠床墊舒服嗎？有空調調節溫度嗎？有網絡嗎？有健全地基礎設施嗎？
最重要的，這裏有她的親人嗎？
孟霏藏在被子裏，小聲的，小聲的，嗚嗚哭泣。
紅纓和青杏站在窗邊，眼眶都紅了。
衛逸軟下聲音：“別難過了，陳家那邊，我已經教訓了。”他頓了頓，“孩子，我們總會有的。”
孟霏根本沒仔細聽他說什麽，那些聲音仿佛離她很遠，她也不想去思考。
衛逸還說：“梅園的梅林在京城很有名，裏面不止有紅梅白梅，還有綠梅，是珍稀品種，而且連片開放，特別美，我帶你去走走？”
孟霏昏沉沉的，只覺得這人好唠叨。
衛逸等了她許久，沒等到答案，失望地離開了。
紅纓送他，青杏一看沒人，實在忍不住了，從被窩裏挖出孟霏：“太太，您趕緊恢複起來了吧，就跟你說的，不管怎麽樣，日子還要過，就是為了你的母親，也要好好的。你現在這樣，叫我們擔心死了！”
媽？
孟霏腦子清明了一瞬，眼淚瞬間湧了出來。
青杏擦着她的淚：“太太，您得振作起來啊！”
孟霏摟着她，扯扯嘴角，雖然還是沒精打采，但總算肯坐起來了。
她深吸口氣：“你說得對，這兩天是我想錯了，渾渾噩噩的。”又讓青杏去打水，“我要吃點東西。”
青杏喜得眉開眼笑，馬不停蹄出去叫人。
孟霏揉揉腦袋，看看外面，天都黑了。
她居然睡了這麽久嗎？難怪頭昏腦脹。
才要起來，突然，一陣音樂聲響了起來。
她猛然回頭，手機屏幕亮起，是個1開頭的號碼……
作者有話說：
渣作者搶到了回家的票，提前回家了，忙忙碌碌，在高鐵上碼了一章，旁邊小女孩一直盯着我屏幕看，莫名有種羞恥感，想着她媽媽別上來罵我帶壞孩子啊/(ㄒo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