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放生
林保羅此時正坐在心情酒吧的櫃臺邊上，側過頭看着旁邊那個雙手握着酒杯的沉默女子。整個酒吧沉浸在範逸臣的《放生》的悠揚歌聲中，他知道莫小倩平時很少這樣的，同為南風楚的助理幾年了，他一直覺得莫小倩是個溫柔乖巧的女孩。最近南風集團少董的訂婚宴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着而現在這位未來的少董夫人卻打電話約他出來喝酒。望着酒吧外灰蒙蒙的雨夜，兩個人都沉默着。
“Paul，在君悅酒店當總經理的感覺如何？”莫小倩突然開口了，眼睛依然盯着手中的酒杯。
“忙的都找不到北了！”他笑着回答道，耳邊傳來莫小倩輕輕的笑聲。
“當初他要把君悅酒店交給你負責的時候，我還覺得很驚訝呢！”
“不過現在，看你十拿九穩的樣子，他的确是明智的！”莫小倩依舊凄慘地笑着。
“小倩，發生什麽事情了？”他終于鼓起勇氣問道。“沒事就不能找你喝酒了？”莫小倩回避着，哽咽了一下。
“我知道他不愛我，只是不想辜負我而已！”她突然輕聲哭了，肩膀微微顫抖着。林保羅有些無助地看着她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哭泣的女子。許久他站立起來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沒事，走！跳舞去！”她突然推開他站了起來，跑到了混雜的舞池人群當中去。酒吧的音樂不知何時已變為搖滾了，男男女女在舞池中歡呼雀躍着，莫小倩也随着音樂擺動着，臉上雖依然有晶瑩的淚水但表情卻是固執的。林保羅有些生氣了，她怎麽可以這樣放縱自己。他大步走上前撥開衆人走到了她面前。
“別鬧了，我送你回去吧？”他抓住了她的胳膊。
“不！”莫小倩甩開了他的手，她大步走上舞臺上層的圓形凸現臺上。他有些吃驚地望着她，這個地方一般是那些領舞的豔女郎站的，莫小倩依舊随音樂擺動着。
林保羅知道此時此刻他是勸不動這個女孩了，他靜靜地走到酒吧外面套出了手機。黃浦大橋在雨夜當中顯得波光粼粼和遠處的東方明珠塔交相輝映着。一輛黑色的別克車靜靜地停在路邊。南風楚坐在車中，靠在座位上，眼睛注視着那方白色的手帕，思索着。
“哎喲，你沒事吧，我扶你起來吧？”他伸出手有些抱歉的望着被他騎車撞倒的女孩，女孩怔怔地看了看他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那是他和莫小倩在校園裏的初遇，下着雨。
“如果，我告訴你，我喜歡你，很早以前就開始了，你會留下來嗎？”他握着女孩的肩膀。“哥，我已經不是你妹妹了，所以你不能再喜歡我了？”女孩哭着轉身跑了。那是他和清幽的訣別。同樣下着大雨。
“你好，這裏是人民醫院，剛才在通往浦東國際機場的路上，發生了一起車禍，傷者被送到了醫院，根據證件我們斷定是南風夫婦！”這是他知道了父母出世的噩耗，天空大雨傾盆。
“楚，你要振作，清幽也病了，不過你放心她沒事！”這是他心灰意冷垂死在死亡邊緣時隐隐約約聽到的冷風晨的聲音。
“總經理，剛才接到電話，我想找到了！”這是他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聽到了PAaul的報告關于清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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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呶，這個事你的吧？早上我看見一個員工綁在手腕上，我記得是你的就要了回來，是你不小心丢了吧？”這是莫小倩将他從31層大廈頂層扔下的手帕重新歸還到她手上時說的話。
南風楚閉上了眼睛，用握着手帕的手抵了抵眉心。
“叮啉”手機的響聲打斷了他的沉思。“喂，南風楚？”這是他一貫打電話的風格，自報姓名。“小倩，她喝多了，你快點過來吧，在心情酒吧！”電話那邊傳來林保羅焦慮的聲音。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i！”他緩緩地合上手機。車前燈亮了起來，黑色別克車飛快地消失在雨夜黃浦大橋的盡頭。
酒吧外，剎車聲想起，Paul擡起頭看到了緩緩走過來的南風楚。他走上前拍了拍南風楚的肩膀：“她好像很傷心，好好安慰一下她吧？我先回去了？”他笑了一下轉身走出了酒吧的大門。
南風楚的目光落在了舞池中央的莫小倩身上，他來了，莫小倩一看到南風楚一下子怔住了，她擡起手摸了一下額前的秀發，眼神有些空洞。原本混雜的人群慢慢安靜了下來，搖滾式的音樂轉變為抒情的歌曲是韓雪的《想起》。大家都靜靜地站在原地望着舞臺上失魂落魄的女子和人群外一身西裝，英俊清秀的年輕人。
想起我和你牽手的畫面，淚水化成雨下滿天
如果我和你還能再見面，就讓情依舊夢能圓
韓雪的歌聲依然在耳畔回蕩着，莫小倩突然捂着嘴哭了起來。稍停，她跑下了舞臺，穿過人群不知不覺讓開的道跑到了南風楚面前擡起手抱住了他。“我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沒有你！”她哭訴着松開了他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南風楚看着她目光有些恍惚，他什麽也沒說拉起他的手向酒吧外走去。人群又恢複了一片混雜！
出了酒吧的大門，南風楚止住了腳步回過頭來靜默地望着身後的莫小倩，她的臉上依然有晶瑩的淚花，身側密密的雨簾阻擋着他們的腳步，他的一只手仍然抓着莫小倩的一只手。南風楚眉毛微蹙，眼睛晶瑩的閃了一下擡起手緩緩地伸到她的面前。莫小倩眼淚又湧了出來，她緊緊地閉上眼睛擡起另一只手顫抖着抓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南風楚怔了怔，眼睛再次晶瑩的閃動着，嘴唇翕動了一下。
“愛我會很痛苦，你願意嗎？”他聲音有些沙啞，拭掉了她眼角的淚。
莫小倩緊緊地按住他的手，閉着眼睛流着淚，她微咬了一下嘴唇使勁地點了點頭。南風楚有些哽咽，眼睛也濕潤了，他的手順勢摟過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莫小倩微微欣慰的笑着睜開眼睛，眼淚滴落在他的肩頭，她擡起手緊緊地抱住了他。
“我會慢慢讓你重新快樂起來，忘記以前所有的一切！”莫小倩哭着說道。南風楚的頭微微動了一下，抱緊了懷裏的人。“我們結婚！”
雨夜馬路上，車輛依然川流不息。
南風公寓內，傭人們端着盤子來來往往的。
鄭醫生已經來了，此時冷風晨躺在床上依然昏迷着，鄭醫生為他打上點滴，蓋好被子站了起來。
“這個孩子受了怎樣的打擊，一點求生的意志也沒有！”鄭醫生要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林嫂站在床邊望着床上昏迷的冷風晨怔怔地出神。“清幽小姐沒事吧？”鄭醫生一邊收拾器具一邊擡起頭問道。林嫂這才回過神來，“小姐看起來沒事，她有些累了，已經休息了！”
鄭醫生點了點頭，“天色已晚了，我就不打擾了！”他提着工作箱微微颔首。
“辛苦你了，老王你送送鄭醫生吧！”林嫂吩咐道。老王陪同鄭醫生走出了客房，她回過頭看着床上的冷風晨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幾個孩子太苦了。老天保佑別再出什麽事了，讓他們平平安安的！”她皺了皺眉轉身走出了客房。
來到客廳，林嫂這才想起少爺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今天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少爺應該是和莫小姐去試禮服了，而小姐也應該在公司上班啊怎麽晚上居然渾身濕透地回來了還帶回來了昏迷的晨少爺。少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外面的雨依舊很大。
正想着，剎車聲響起，她走到了客廳的門口，看到玉石臺階下，南風楚下來了。老王上前撐起了傘，兩個人一邊說着什麽一邊緩緩地上來了。
南風楚走了進來，脫下西裝外套，徑直上二樓去了。來到了清幽的卧室門口，他止住了腳步，但很快他扯松了領帶還是轉身離開了。見了面又能說些什麽呢？
三樓客房的燈依然亮着，牆壁慘白慘白的，淺藍色的絲織窗簾遮住了外面朦胧的雨夜。病床的人依然安靜地躺着，沒有一絲生氣，頭頂的輸液管裏，滴液一滴一滴緩慢地下滴着。門被緩緩地推開了，南風楚走了進來，他看起來有些疲憊。南風楚走到了病床前望着床上昏迷的冷風晨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其實很多時候，放棄比堅持更難，我也好累啊！好想像你現在這樣安靜的躺着，什麽也不用管！”
他緩緩地走到窗前，擡起手輕輕地揭開簾子的一角，望着雨夜中的南風公寓。“人生真的是很無奈的一件事，你越是不去在意它，它就越在你面前晃來晃去！我都不知道我現在到底是不是以前的我，總之，這種感覺好奇怪啊！”南風楚緩緩地回到了病床前，深邃陰郁的眼眸裏蒙着一層淡淡的憂傷。“沒有誰離開了誰是活不下去的，不管怎樣，都必須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他雙手扶在床邊低下頭又說了一句然後緩緩地站立起來，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轉身走出了客房。
房間又恢複了一片白茫茫的空洞與死寂，像過眼繁華後煙花散盡的天空，仿佛與真實世界之間被什麽個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