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會兒， 高繼東也得了消息，匆匆趕來。
“大哥， 初鳴。”高繼東打了招呼， 就去給兩人沏茶。
林山起身拉住他：“不着急茶不茶的，現在咱們先開個重要小會。”
“啊？”高繼東覺得奇怪，但他順從的随着林山拉扯他袖子的力道坐下， 眼巴巴看着屋子裏的三人。
林初鳴再次把他們大農場的打算講出來：“我跟我爸的意思，是我們大農場現有493個直營門店，包括97處固定房産和160個剩18年以上長租店面， 17輛貨車以及754名串串香員工打包1500萬， 全部賣給你們三農場。”
“啊？”高繼東下意識去看兒子的反應。
一千五百萬， 就能拿到完全成熟的門店經營以及将近一百個固定房産，這肯定是大賺的， 更何況對于現在的三農場來說，這些錢根本不在話下， 當場就能拿出來。
林初平面色奇怪：“你們找到下一步的方向了？”
林初鳴也沒瞞着：“嗯， 看中房地産了，打算去海島搞搞房地産。”
這時候各地商品房已經陸續開始做起來了， 就連西田市今年也一口氣開了好幾個樓盤，人們對按揭買房這件事的接受度也越來越高。
而且林初鳴之前就講過，他其實更喜歡做一錘子買賣， 這種快進快出的房地産行業按理說很适合他。
最重要的是99年後，海島省就一直在做房地産的恢複工作，到現在應該是入局的好時候，在08年以前快速賺取大筆資金， 然後潇灑離場。這是林初平重生最大的bug， 但林初平卻不願意這樣做， 不光是他自己不想涉足這一行當，甚至也不希望讓林初鳴去做。
林初鳴見林初平不說話，就知道他對房地産不看好了：“怎麽？這一行不好入？”
林初平苦笑着搖頭：“好入，但我不希望你去入局房地産。”
“為什麽？”林山最先問出口。
說實話，前幾年海島房地産突然崩盤，曾經幾百塊一平的房價猛漲到将近萬元，然後又掉到千把塊。房地産這麽炒上炒下的，他一個向來踏踏實實種地的老農民想想就心裏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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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說下一步搞房地産，因為政策就在支持着這一行業，跟着政策走肯定能賺錢，而且房地産快進快出，工程快的話三五年裏就能搞好幾個項目，完全可以辛苦奮鬥七八年攢下接下來一輩子的養老錢。
可林山不光願意聽兒子的，他也更願意聽聽外甥的想法。
林初平：“房地産……說白了就是炒房呗，那都是炒了，跟炒股有什麽區別？”
林初鳴愣住了。
倒是林初平這句話，讓林山堅定了不去搞房地産的決心，他道：“咱們還是得想想別的法子，炒股炒房炒啥玩意都是虛的！咱們都是踏實種地的農民，得靠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着的東西賺錢。”
高繼東眨眼，他從坐下到現在，就發出兩個“啊”字，別的他根本就插不上話。
但這會兒，高繼東覺得大哥說得有道理：“還是做實業才行。”
林初鳴他倒是想做房地産，可他手裏那點兒錢也就夠搞一兩個項目。要是老爸做串串香賺的那些年不給他操作的話，賺不了太多，搞起來也沒意思。
林初平沉吟片刻：“其實我心裏就有個好法子，比較适合大哥你的訴求……你給我點時間。”
林初鳴覺得奇怪，有什麽能叫林初平這般為難的？
“行啊，反正也不急這一時。”林山站起來，決定結束這次談話。
林山父子倆一走，屋裏就只剩下高繼東父子倆了。
高繼東沒明白怎麽大農場就突然想把他們手裏的門店都賣回給他們三農場了，“難不成，你也想上市？”
林初平失笑：“上什麽市啊，咱們林記現在又不缺錢。”
“這倒是。”高繼東小聲嘟囔了句。兒子盤賬從來就沒避開過他，況且高繼東也樂意每月看看當月賬上又能新增多少錢款。
就算是這兩個月賬上開支大，1500萬還是松松就能拿出來，還能剩不少餘款呢！
林記不缺錢，上市純粹就是給自己添麻煩。可林初平既然就沒打算上市，大農場怎麽突然就說不要，就全部都不要他們手裏的串串香了？
林初平其實隐約能猜到這其中有大哥林初鳴的推波助瀾，他在漂亮國那邊見識不少資本的腥風血雨，本想回國後踏踏實實過養老生活，但老爸還在奮鬥，他這個當兒子的哪兒好意思躺平啊！
但偏偏給老子開拓市場說到底還是給堂弟林初平當打工人，林初鳴內心驕傲，一年兩年短期的還行，時間長了他可不願意。有這功夫，帶着老爸自己搞一番事業，自己當老板多敞亮？
而大舅舅林山，他可能完全就是不好意思再被外甥接濟了，他兒子是漂亮國回來的還帶着大筆的資金。當初他同意一起做串串香，純粹就是當時市場狀況不好，農場裏的貨物賣不出去，農場經濟狀況窘迫。
但現在不同了，一方面這幾年确确實實跟着外甥賺了不少錢，另一方面兒子又手握巨款要給他養老。他跟老二林川相比，條件好着呢，再加上見了曾寧篡權奪位這一出戲，自然而然就跟兒子想一塊兒去了——還把林記串串香還給他們三農場。
高繼東又問：“你有什麽好法子，但又不方便現在就跟初鳴他們說的？”
林初平苦笑：“您就甭問了。”
高繼聰到底是高繼東的親弟弟，這一世高繼聰沒把他這個當哥的坑到死那麽慘，但林初平到底是過不去上一世心裏那坎兒。
從個人情感方面說，林初平不願看着高繼聰拿着上千萬的資産逍遙法外，他報想上一世的仇；從社會責任方面來講，林初平也絕不願意看到大煙殼這樣的毒。/品繼續危害社會，高繼聰身上稍微有丁點關于大煙殼的線索，林初平都要繼續追蹤下去。
高繼東心思單純，既然問不着他幹脆也就不問了，站起來要給兒子炖雞湯補身子。
“真把車子給我了？”臨走前，高繼東還又問這麽一句。
林初平臉上擺出嫌棄的表情，他擺擺手：“你去開，我買完就後悔了。”
高繼東咧嘴笑着去炖雞湯了。
随後，林初平就一直在農場裏住着，或是去北山幫老爸他們開開荒，或是聽聽西田市那邊的消息。
6月底，蘭斯汽水跟西田汽水廠再次發動價格戰。短短幾年的耕耘，蘭斯汽水已經在淮省快速成長為汽水行業的龍頭行業，甚至還把廣告打到了央視一套上！
而西田汽水廠有了胡廠長坐鎮，因西田汽水廠起步早，再加上提前去做了奶磚後又開辟了雪糕這一條分支生産線，西田汽水廠兩面開花，雖說汽水産業比不上後來者的蘭斯，但兩個業務綜合起來，竟還能壓過蘭斯汽水廠一頭。
可到底是汽水賣不過蘭斯，而且蘭斯還專門在央視打廣告，這次蘭斯來勢洶洶，要是稍應對不好，西田汽水可能就真要被打敗了。
踩着小麥收獲的尾巴，胡廠長親自跑來林崗鎮找林初平，還帶了大箱大箱的禮物，進門就笑着先低頭跟林初平握手……從細節方面就可以看出，這次胡廠長前來，給足了林初平誠意。
林初平知道他這次過來的打算，幹脆帶着胡廠長進入正題。
胡廠長見林初平連客套都沒跟他客套，上了茶就說起蘭斯汽水廠的事兒，他心裏總算是放松一些些。
胡廠長把身子稍稍前傾，語氣态度都誠懇極了：“我想求問，林小東家你現在要是面臨這樣的情況，你會如何去做？”
林初平一項一項分開來先分析：“首先是蘭斯搞了個‘夏日抗暑’活動，活動內容是買蘭斯汽水有30%的概率中獎再來一瓶，可以說概率很大。”
“沒錯！其實我們西田汽水廠也可以去搞這個活動，但現在肯定是太晚了，他們蘭斯已經在搞活動了，而我們要給瓶蓋上印字然後再把印上字的瓶蓋運回來投放在生産線上開始使用，還需要時間。”胡廠長憂心忡忡。
林初平：“其次，是蘭斯去央視黃金檔打了廣告，并且它自帶今後牌子的光環，就算是每瓶給西田汽水貴五毛錢，很多人也寧願多花五毛去買更知名的進口牌子。不光是買蘭斯更有面子，而且還有很大幾率買一送一，算下來也不比西田汽水貴多少，要是運氣好了連續中獎，比西田汽水反而劃算得多。”
“現在民間有不少傳言，說是好多人連續中獎了。”胡廠長最擔憂的，也是這一點。不管中後期蘭斯汽水出廠時汽水的中獎率多少，反正眼前來看，蘭斯的活動中獎概率遠比30%大得多。
高井也的确是個營銷人才，蘭斯目前的這兩波操作，也算是把消費者的心理拿捏得透透兒的。
但蘭斯能用進口品牌樹立高端形象去吸引消費者，那作為本土品牌的西田汽水，應該更有輿論的優勢才是。
林初平思索片刻，開口：“下策是跟着蘭斯汽水一起搞活動，但蘭斯本就有更多的品牌溢價，西田汽水利潤遠不如蘭斯的大，況且蘭斯背後還有日國資本的支撐，拼資金咱們肯定不如他們。”
“是這樣的。”胡廠長其實也早就做好走這樣下策的打算了。
林初平接着又說：“中策是也跟着蘭斯搞營銷，他可以在央視上打廣告，咱們也可以在別的地方打廣告。”
“別的地方？”胡廠長緊跟着就問：“比如說哪裏？”
西田汽水廠一面做汽水，一面做雪糕，去年因為跟蘭斯沒這樣撕破臉，他們廠裏便引進了一條三百萬的雪糕制造生産線。現在若是也去央視打廣告，一方面是時間不夠，還是落了蘭斯半步，最重要的一點他們西田汽水拿出這筆錢比較艱難。
胡廠長覺得，若是也跟去央視打廣告這種打算，絕不應該放在中策。
那麽，影響力做大的央視都不是合适打廣告的地點，那麽林初平所謂“別的地方”究竟是哪兒？
林初平笑笑：“實體物上。”
胡廠長愣了半秒，随即反應到了——是啊，廣告是只有看電視的人才能看到的，而這時候有電視有閑工夫去看廣告的，本就是有錢人，是蘭斯汽水的目标客戶。而西田汽水現在多是賣給條件一般的人，他們在外工作辛苦，才買瓶汽水解渴消暑，也是對自己辛苦工作的獎勵。
這些人本就沒太多時間看電視，電視廣告對他們來說用處并不大。反而是刻在實體物品上的廣告，對于他們來說接觸時間才是最多的。
“那麽，在哪兒刻廣告才會比較好？”胡廠長現在已經完全跟着林初平的思路走了。
林初平笑笑：“電線杆上！”
“哈？”胡廠長下意識就想到了電線杆上的牛皮癬小廣告，但下一秒就知道林初平說的肯定不是這種方式的廣告。
林初平：“當然不只是刻在電線杆上這麽簡單，咱們完全可以搞一筆新聞炒作嘛。我想的是，打廣告終究是要花錢的，不如把這筆錢拿出來給各地中小學生上學的主幹道上卷錢建起來一批路燈！咱們可以在新聞媒體上樹立咱們企業愛國為民的企業形象……”
蘭斯把汽水賣給有錢有閑愛面子的人，西田汽水則針對的是中下層人民群衆。對于家庭條件一般的人來說，上學就是他們孩子将來唯一的出路，而同樣是喝汽水，他們喝西田汽水花出去的每一分錢，都很有可能變為幫助孩子更好學習的資金！
胡廠長聽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氣，這別出心裁的廣告方式，真不得不叫人為之拍案叫絕！
“當然，建那麽多電線杆也是一大筆支出，我們林記也願意出一半的錢。”林初平道。
胡廠長頭腦突然冷靜下來，他一時間竟有些拿不準這主意是林初平早就想好的，還是臨時起意。
建電線杆确實是個大工程，西田汽水目前的市場份額主要就在淮省省內，而淮省十多個地級市呢，往下還有上百個縣城，在這些地方投資建設電線杆，就算是像林初平所說，說服能當地政府出一半錢，那剩下的一半算算應該也遠比在央視打廣告要多了。
而林記若是也加入，西田汽水跟林記串串香兩家平分出錢，資金投入相對來說也就小了不少。而且兩家都是省內有名的食品企業，業務也完全不沖突，甚至還有部分重合……
胡廠長擡頭，苦笑：“林小東家早就有這個主意了吧？”
林初平笑笑沒說話。
西田汽水廠究竟是國企出身，就算現在改制了，但仍舊也能跟上面的人說上話。建路燈是個政府項目，林記串串香想要投資捐款可以，但若想造成這麽大的社會輿論，到時沒有政府的鼎力支持那肯定效用微小。
若是西田汽水廠出面去談，肯定在官方宣傳上就肯定會給力得多。林初平确實打的是搭順風車的主意。
胡廠長也沒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是繼續追問：“那上策呢？”
林初平也坦然相告：“西田冰箱廠不是也快要破産了嗎，你去給冰箱廠下5000個冰箱這樣的大訂單，一方面暫時拯救冰箱廠也能拿到輿論優勢，另外一方面拿着這5000個冰箱去跑各地分銷商，表示直接送他們冰箱，但要跟他們簽合同，貨架上只能賣你們西田汽水，不許賣蘭斯汽水。只要速度夠快，能趕在蘭斯發現并且複制之前拿到足夠多的合作商，你們拿下足夠多的分銷點，光是憑借這些，就夠蘭斯喝一壺的了。”
林初平這上策既是走農場包圍城市路線，把市場鋪展開來，也是給蘭斯汽水來個釜底抽薪——店裏根本就買不着他們蘭斯的汽水，客人總不能跑進跑出好幾家店專程就去找他們蘭斯汽水吧？
只要他們速度足夠快，蘭斯他們廣告打得遍天響又怎樣？客人買不着就是他們汽水賣不出去！
等他們蘭斯汽水廣告時間過去，廣告效果漸漸衰減，那大幾千萬的廣告費不就活活打水漂了麽？
“妙啊！”胡廠長是徹底被林初平折服了。
最關鍵的是這三策還能同時進行，這一趟跑林崗求策，真是收獲滿滿啊！
胡廠長激動得他當時就給林初平鞠了深深一躬，林初平忙站起扶他：“計策雖妙，但也要看具體的執行，我這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我定不會辜負如此妙計的！”胡廠長斬釘截鐵道。
胡廠長的具體執行能力完全用不着林初平操心，這些年蘭斯沒少在他後面給他使絆子下黑手，但胡廠長每次都能平安逃過劫難，可從來都不僅僅靠他偶然間的運氣。
雖說蘭斯有國外資本背景，有進口品牌的加持，有強大的技術和資金，但西田汽水廠到底在西田市盤踞多年，如今胡廠長有了戰鬥方向，他從林崗出來就沒耽擱時間，一個個電話打出去，一個個任務部署出去。
但西田市水面上卻沒有絲毫波瀾，誰都不知道西田汽水廠面臨蘭斯汽水如此大陣仗的挑戰，究竟會發出怎樣的反擊……
胡廠長走後第二天，小麥就已經全部收成完畢，這也代表着從去年起，種下的所有農蔬全部收獲完畢。
林初平正在逐一對照前幾年各種農蔬的畝産量，而另外一邊的高繼東，他已經完全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了：“幾乎全部農蔬産量都有所增高，小麥直接增産一成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