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最後一路跟蹤過去， 發現果然是市裏一個大官！
只要能摸到上頭确切的人，接下來搜集證據就好辦得多。拍照、攝影、錄音……這些都是林初平教給他的高科技手段， 後面的半個月裏， 跛財他忙得很。
越查，跛財發現西田市的水還真深，順帶着把永福盛酒樓生意這麽好的秘密也給挖出來了。
“草啊！”跛財摩挲着一箱子材料， 發現他根本就玩不過林初平這個小白臉。
聽說他還是大學生，難不成大學生就這樣厲害嗎？不行，今後他有孩子了， 孩子要是跟他一樣不愛學習， 就抽死他， 直到把他抽到大學為止！
“老大，陳小翠來了。”外頭， 心腹小弟低低的說了聲。
跛財把箱子打包封好，收斂了臉上表情。
陳小翠進屋， 抱了箱子就往外走。她身材嬌小， 輕松就能從狗洞裏出來，坐上去林崗鎮的拉貨車。
車上， 還有來接她的小東家林初平。
楊關市。
林小歡一路乘車來到這邊，就地找個旅舍住下。
小東家說，中央巡查組會來楊關市進行大案要案的督查工作， 還說跛財的人也會過來自首告狀，要他在這兒盯着。若是跛財的人退縮了，不肯去，他就頂上。
林小歡身負使命來的， 十天前， 他一路乘火車來到楊關市， 據說正好在跛財的人過來後的第三天。
果然，小東家說得沒錯，就在他來的前一天，中央巡查組悄然無息的來到楊關市市政。要不是林小歡機敏，他都發現不了。
林小歡也不曉得跛財派出了哪個手下，但他有他自己的任務。
小老板告訴他，等着楊關市中央巡查組臨走前，若是跛財的人不出來，他就上去攔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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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歡已經期待這一天很久了，他來到楊關後，就一直小心翼翼在打聽楊關跟嚴打相關的事兒。
為此，他天天去市政門口的一條小吃街吃飯。
一邊吃，一邊豎起耳朵聽。來這邊吃飯的大多都是在市政裏頭上班的人，要是稍微漏那麽兩句，對于林小歡來說就能分析一大堆出來。
吃了飯，林小歡還會去別家小吃店坐坐，有時也會跟已經相熟了的店老板聊聊楊關最近嚴打關進去的地痞混混等。
小吃店老板們倒是喜歡這個話題。沒別的，他們深受地痞流。氓勒索保護費之苦，楊關不跟西田那樣，跛財是個講究義氣的，在他地盤上只要交了保護費，那他肯定會保護小吃攤收益。
但楊關這邊社會要更加混亂些，街上地痞流。氓更多，有的混混甚至上街都帶着刀槍棍棒。這邊不光是地老大收保護費，路過的地痞子還要來賒賬吃飯。
店家不給他們賒賬吧，當場人家就開始砸東西，要是給人家賒賬吧，下次人家還來。
林小歡聽了咋舌，問店家，這不是交了保護費麽，地老大怎麽不保護他們？
店家都是一臉苦相，收保護費只是地老大不砸他們店的保護費，但不代表別的混混不能砸他們店啊！
林小歡震驚，楊關市竟然這麽亂！
難怪小東家篤定中央巡查組的人會先到這兒呢！要知道，巡查組的行程都是保密的，就在他們來之前，楊關市裏頭人們還信誓旦旦特別肯定，傳說巡查組要先去西田市呢。
不過，這些意外收獲都被林小歡逐一整理，記在心中。
林小歡來之前，就把汽水廠和造紙廠的三家串串香攤子安置好了，他本想再把攤子往別的廠發展發展……這次出來，倒是讓林小歡的眼界打開。
林小歡發現，楊關市的小吃市場幾乎為零，整條街也就市政旁邊這兒的小巷子小吃商業較發達，正好這附近還有一所小學、一所初中。
等嚴打過後，社會環境清明些，來這兒開串串香攤子，正是好機會哦！
林小歡正盤算着呢，就見市政大門口出來一排黑色小轎車車隊緩緩駛出。
來了來了！肯定是楊關市的混混流。氓都被抓完，巡查組要去下一個地方了。
林小歡心裏怦怦跳，他随時準備沖出去攔車。
市政在楊關市中心街道的東面，再往東幾百米，就到另一條路的交彙口了，那時路上人少，小汽車就能快速行駛起來，到時要攔車就晚了。
林小歡騰地一下站起來。
“欸！還沒給錢吶！”
林小歡顧不得了，三步跨作兩步沖上去，還不等他跑到近處呢，一個黑影子突然從路邊連滾帶爬地滾到路中央。
“嗤！”是小汽車急剎時，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
林小歡的心，在這一刻也跟着放下了。
沖上去攔車的那人，林小歡記得，就是跛財的手下！
林小歡放下腳步，心髒嘭嘭嘭直跳。小東家說了，要是跛財的人真上去自首告狀了，他就一定要隐藏好自己，免得到時讓跛財心裏不爽快。
車上下來幾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而楊關市市政的人也即刻沖上來。
丁一本還在害怕，怕自首了坐牢。可看有人上來架住他要把他架走，他拼命掙紮着跪下，雙手舉起，大聲喊道：“我是混混，我來自首的！”
這話一出，附近的人都愣住了。
混混？來自首的？
楊關市中央督察組終于走了，說不定這小混混逃過這一劫，今後還能取代之前的地老大成為新的老大呢，這……這咋就自己送上門來自首了？
後面一輛小轎車當中下來一個中年男人，他蹲在丁一面前，問：“是來自首什麽？”
丁一深吸一口氣，按照老大囑咐過他的話，聲音顫抖着，但仍努力讓自己能冷靜說老大要講完的一席話。
附近的人們都聽到了，丁一說：“我自首我是西田市的地痞混混，長期勒索商戶尋釁滋事——”
林小歡驀地笑了起來。丁一既然自己都舉報自己了，那他肯定會拉瞎子的人下馬。林小歡他終于可以放心了。
周遭迅速聚集起附近的民衆，大夥兒交頭接耳，紛紛說這個混混肯定是瘋了，巡查組都要走了呢，他自己就送上門來給人家抓。
大領導把丁一扶起來一些，微笑着安撫丁一情緒：“我知道你犯的罪了，上車吧。”
丁一茫然，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呢，怎麽就被架上車了？
不行！他要完成老大給他交代的任務！
可丁一再努力掙紮，架着他的那兩個保镖就跟鐵鏈子似的，緊緊把他固定住，讓他動彈不得。
丁一急得差點叫出來，可下一秒他就發現，自己是要被送到大領導車裏啊！
“嘿！你們拷，趕緊拷！”丁一樂了，送出雙手讓保镖把自己雙手铐住，還問：“腳用不用铐？用不用搜搜我身上？”
保镖嘴角直抽抽。
大領導已經在車裏坐好了，他微笑着沖丁一招招手：“來，上來坐。”
丁一被抓到車上了，好事者聽不見他們在車裏說了些什麽，便開始就剛才的事兒八卦起來。
林小歡站在人群當中，他一開始也在心裏着急，怎麽丁一話都沒說呢，巡查組就不讓他說完？
可後面轉念一想，巡查組是得把他抓上去！要不然萬一消息暴露了，讓瞎子那些人得到風聲，提前跑了，還怎麽抓人？
林小歡咧着嘴笑，小東家跟大領導都厲害。他既高興于跟了個聰明的小東家，又高興于督查組是認真辦事一心為民的，更高興于要真是嚴打過後，社會清明，他還能說服小東家來楊關市開闊新市場……
林小歡高興了半晌，才豎起耳朵聽旁邊人們在說些什麽。
“嘿！那個小混混失心瘋了吧？”
“肯定是嗑藥了，沒跑兒的。”
“要我說，還是得踏踏實實過日子。不然，你們瞧，當混混時是威風凜凜，但一嚴打，他們就是條蟲！”
“要是我，我也趕緊出來自首。現在嚴打正厲害呢，加倍罰，要是事後再被翻出來舊賬，肯定罪加一等。”
“……”
果然，人們關注點都在混混主動自首上面，而把丁一剛說的地名給漏了。林小歡深吸一口氣，回到剛才那小吃店，把錢結清。
店老板高興道：“你小子還真是眼尖，不過用不着你救人，人家是去自首的嘞。”合着店老板是以為林小歡要去救打算撞車自殺的丁一呢。
林小歡也不解釋，淡淡笑了。
店老板把錢找出來給他，開玩笑：“得虧是有情況，要不然我肯定也要去攔車告你的狀！”
“哈哈！”林小歡大笑。
丁一這邊，他剛坐進來時，心裏是高興激動的，但剛那興奮勁兒一過去，又害怕了。
好在大領導瞧着和藹，丁一在他的鼓勵下，把真正想說的都抖摟出來。
他把瞎子的人組建幫派、強。奸婦女、敲詐勒索、傷人，甚至于拐賣詐騙、非法**的事兒一項一項列出來，甚至還把臨走前跛財他們的計劃也都說了出來。
大領導深吸一口氣：“快點開，去西田市！”
丁一仍是心中不安，小心問：“我……我會被判幾十年啊？”
大領導皺眉：“你們到是大膽！萬一被拐賣的婦女沒救出來，還打草驚蛇了怎麽辦？”
丁一搖頭，他篤定地說：“放心吧，他……”丁一差點忘記老大的交代，差一點點就把林初平給供出來了。
他深吸氣，改口：“我們老大肯定能把這事兒辦成，這是個連環套呢！”丁一把這招“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一套套計劃都攤開了講。
大領導深出口氣，倒是笑了。
丁一小心去瞧大領導，他不知道大領導是怎麽就突然笑了，但看樣子應該是好的。
“我們的人少，而且瞎子他們還有武器，他們又是固定時間往外送人的，我們也是沒辦法……”丁一還在努力為老大跛財開解。
就在楊關市滿城都在八卦那個自投羅網的混混時，中央督查組的小汽車行駛飛快。
楊關市距離西田市較近，大約八十多公裏。現在城際間公路不太好，車子又是全速行駛，可把丁一颠得夠嗆，翻來覆去地吐。
丁一駭這個大領導，他生怕吐到大領導身上，還挺想咽下去的，但越想他就越能吐。
沒轍，把他安置到後車。結果剛到後車沒多長時間，丁一就暈車暈到昏睡過去了。
就在一些人終于從熱烈八卦的民衆當中，聽聞那自首的小混混是西田市時，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
而在一個半小時前，督查組就抵達西田市，并且還調來了專門部隊，直接把西田市市政給圍了！
有了中央督查組督查，再加上跛財親自送上去的樣樣詳細的資料和錄像帶，西田拐賣案以驚人的速度，第三天就結案了，連帶還揪出永福盛酒樓違法使用大煙殼。
水底大魚也浮出水面，被依法判決。瞎子等一幹主犯被判槍斃，從犯也都被判十五至無期徒刑。永福盛酒樓老板曾游同樣被依法處決。
整個八月後半段，西田市人民都在緊張、錯愕、痛快等複雜情緒中度過。他們完全想不到，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能去日國打工，竟然是被拐去賣。淫的，更是想不到，平常生意那麽紅火的永福盛酒樓，竟違法使用大煙殼！
更讓人們震驚的，是文化路地老大跛財，竟然是他主動讓小弟去楊關市自首，帶來的中央督查組！
“跛財這個人了不得啊！”
坊間，人們對跛財這一招自毀式舉報對手瞎子一式，議論紛紛。
有人說：“跛財肯定是背後有人罩着，要不然怎麽可能才判一年半啊。我記得隔壁那誰，也是收保護費被關進去了，要在裏頭蹲十年呢！”
還有人說：“跛財就被判了五年，因為有悔過行為和輔助督察組調查本地犯罪團夥和重大立功的表現，結果就被判了一年半！真特娘人才啊，等他出來，瞎子早死了，道上他還是老大。”
不管怎麽說，跛財在西田市這下是徹底揚名了。有人覺得他不擇手段，也有人拍手稱快。
特別是那些被救了的女孩們，她們之前還以為自己是兩幫火拼，她們被救純屬跛財被瞎子砸了攤氣不過尋仇，現在想想，完全就是在解救她們啊！甚至自發組織起來，去法庭給跛財他們求情。
甚至連帶着林記串串香被砸的那個攤子，都成了姑娘們再三感謝的對象。
跛財一幹人進去了，人們沒有情緒發洩的出口，林記串串香就成了唯一釋放途徑。
林記串串香生意一下在全城都火爆起來，胡霞他們只要出攤，就有人跑去他們攤子買串串，八月最後那幾天，幾乎每個攤子日營收都在200元以上！
林小歡是員工當中唯一知道這件事全部經過的，他知道他們小東家才是這樁事背後最大的謀劃者，可他鬧不清楚：“怎麽不公開咱們啊？”
要是公開了，他們串串香估計生意會更好還不止呢！
林初平搖搖頭。瞎子和他背後的大魚落網了，永福盛酒樓也被查封，但問題是永福盛的大煙殼，是打哪兒來的？
林初平覺得裏頭還有貓膩。
“低調做事，這件事犧牲最大的是跛財，他也是全程參演者，我還打算找他做別的呢。咱們要是搶了他的風頭，等他出來心裏不爽，反而不美。”林初平淡淡道。
林小歡仍是覺得心中不痛快，林初平笑笑：“聽你說現在市裏小吃生意還挺火的？”
林小歡心中很有危機感，他趕緊點頭：“是啊！小東家你快想想辦法！”他這是生怕過了這勁兒，人們跑去買別的小吃，影響了他們林記串串香的生意。
林初平倒是眉毛一挑，決定再次去市裏逛逛街。
見小東家要去市裏，林小歡殷勤跟上。
這次到市裏，林初平發現街上的路邊攤明顯比之前更多了，炸毛蛋、鐵板燒、蜂蜜小蛋糕，還有冰糖雪梨汁、西瓜水果……都湧上街頭。
不光是各種小吃，還出現了賣襪子的，賣鞋墊兒的等日用品、衣服之類。
有的地方甚至還形成了小攤一條街。特別是文化路，這邊本就繁榮，再加上沒了地痞流氓的勒索，更多的新面孔冒了出來，當然也有之前的老面孔沒在這裏出現。
林初平在文化路回找了一圈，看見之前那個跟婆婆吵架的賣炸火腿腸的女人。
她也瞧見林初平了，笑盈盈地沖林初平招手：“小兄弟來，我請你吃炸腸。”
林初平也不推遲走過去，大大方方了，要了兩個炸腸，一根分給林小歡。
林小歡看了眼小東家，又看看這個賣炸腸的女人，眼睛滴溜溜地只在兩人中間打轉。
林初平笑盈盈的，問起了她最近的生意。
女攤主滿足極了，她點頭說道：“挺好的，挺好的。就是現在掙着錢，我婆婆又催着我要兒子了。”
她說話時竟臉上還帶着笑意，看樣子最近确實過得如意。
林初平還想再說兩句什麽，突然被路邊喝汽水的幾個人搶了注意力。
“哎，你們知道李記串串香最近的熱鬧不？”
“什麽事兒？”
“李記管配方的那個人被抓了進去，他媳婦兒手裏的秘方被他之前的小弟搶走了。”
“切，我就知道！一群小混混能做成什麽生意？”
“李記要是就這樣垮了倒也挺好，我兒子最近老跟我說他放學去不敢去買串串，因為總被李記的人叫去，不去就沖他厲害。什麽啊，強買強賣的狗東西，活該被抓進去。”
幾個男人喝完汽水就把瓶子往小賣部一放，正準備走，林小歡聽了不過瘾，趕緊拉住其中一個，追上去問：“李記串串香到底怎麽了？能給我詳細講講嗎？”說着還把手中的炸腸也塞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