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歡

第20章 章 十八轉折

“禀報卓爺，話已如數帶到，飛劍客說這個情他承下了。”

“嗯，下去吧。”

“是。”

卓東來會有這麽好心？他自己都不相信，仰慕李尋歡不假，但不求回報的事可不是他做得出來的。機緣巧合下雲安寺的主持欠了他一個人情，本也不是什麽大事，起初他并未放在心上，可後來得知了空禪師就寄宿在雲安寺，這個人情才多少變得珍貴起來。

這了空禪師在江湖上可能籍籍無名，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而卓東來恰恰是那少之又少的人之一，他還知道三年來這無名的禪師總共救了三個必死的人，一人心髒被刺透幾乎氣絕，第二個身中奇毒已斷氣三刻，最後一個喉管幾乎被割斷，這三人本都沒有生還的理由，卻在了空的手上活了下來，雖然不知他用了什麽手段，但此人絕非常人。

他與了空并無交情，只是和他的屋主有些關系，雲安寺主持只能為他們引薦，至于救不救還要看了空的意思。這和尚還古怪，救人說要看緣分，緣分這種東西飄忽的緊，賣了個不知能否作數的人情，換來與李尋歡和阿飛交好，或許還要加上西門吹雪和陸小鳳等人，這買賣說不出的劃算。卓東來飲盡杯中最後一口酒，無聲的笑了。

雲安寺：

陸小鳳跳下馬，朝門口守門的小沙彌拱手道：“陸小鳳一行求見你們主持，勞煩通報下。”

小沙彌看了看衆人，覺得應該不是什麽歹人，點點頭道：

“施主請稍等片刻。”轉身進了廟裏。

沒一會兒，小沙彌和一個老和尚走出來，老和尚表情冷淡，道：“不知陸施主一行來此有何貴幹？”

“是卓東來叫我們來找了空禪師，勞煩主持為我們引見。”李尋歡的情況不容耽擱，衆人直奔主題。

主持老和尚一聽卓東來的名字，臉瞬間黑得像鍋底一樣，口氣生硬道：

“既然如此，那便跟着老衲來吧。”說罷一甩袖頭也不回的往寺廟裏走。

衆人面面厮觑，也不知卓東來怎麽得罪他了，無奈趕忙跟着老和尚的步子。

老和尚領着衆人停在一間廂房前，“病人呢？”老和尚問。

衆人看向西門吹雪，李尋歡躺在他懷裏依舊無聲無息，老和尚當然也看到了李尋歡，見衆人奇怪的望着他，不屑道：

“來這找那老禿驢的，除了看病的哪還有第二種人，也不知道你們給了卓東來什麽好處，他竟引你們至此，哼！”

陸小鳳有些想笑，叫人家老禿驢，難道沒發現自己腦門頂上也沒半顆毛嗎？轉而又聽到老和尚有些幸災樂禍地說：

“把你們帶到這，其他我可管不了，來這求醫的有百八十個，也不知他們用什麽手段知道了這，但沒見着那禿驢救了幾個，他若不願，可不管你什麽身份，你們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沒用，滿懷希望而來一臉絕望而歸的的可是大多數。”

至于這種性子怎麽還活的到這時候，他才不打算告訴他們這老禿驢武功有多高強，來訪的人中豎着進來橫着出去的也不少，如果這群人起了歹心，哼哼，什麽江湖大俠，能和卓東來混在一起的貨.....

他這麽一說衆人都有些擔心，西門吹雪皺了皺眉，現在已管不了這麽多了，率先推開門進去了。

屋內一個微駝的背影坐在一個蒲團上，腦門确實光潔，稀疏點着幾點香疤，一看就不是正宗的佛門弟子，坐的也不是打坐的姿勢，左手撐着床榻，右手拿着木魚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顯得有些吊兒郎當。衆人心中更是沒底，不說這人醫術到底如何，就這樣子好像不大可靠。

聽到推門聲那光頭微側了下頭懶洋洋的問了聲：“誰啊。”

“西門吹雪。”西門開口，語氣有點冷，任誰看到這麽不靠譜的人，偏偏此時又只能仰仗着個人的時候心情都不會太好。

“在下陸小鳳，我們受友人指引前來向了空大師求助。”

“你是陸小鳳？你是西門吹雪？”了空轉過來看向二人，他滿臉褶子，看着年紀應該挺大，可聲音倒是不老，有趣道：“人傳陸大俠朋友遍天下，怎麽求到我這偏僻的小廟來了，還有西門吹雪，可沒聽說你是個喜歡求人的主啊。”話說得有點諷刺，倒也沒錯。

陸小鳳苦笑摸摸鼻頭，正想說什麽，就聽到西門吹雪冷得掉渣的聲音。

“救他。”

他差點沒一頭栽倒，有這麽求人的嗎，太拉仇恨了。果然就聽了空哼道：

“什麽态度，他？誰啊，你老婆？”了空當然知道不是，西門吹雪懷裏是男是女他還是分得出來的。不過這一仔細看過去，他驚叫一聲：

“李尋歡！”差點沒從床上跌下來。

還認識，也不知是敵是友，應該有戲吧，陸小鳳心想，道：“大師認識李兄？懇請大師救他。”

了空穩了穩身形，好像剛剛的失态沒發生過，心裏卻在想：如果是李尋歡的話那就沒法不救了，但這小子的态度怎麽看怎麽礙眼，可不能讓他這麽輕易過關咯。

他清了清嗓子：

“咳咳咳，誰說認識就一定得救啊，老衲偏不救，你能如何？”态度嚣張，一副欠抽的嘴臉。

“你們和他什麽關系？”他又問。

“朋友。”陸小鳳道。

“兄弟。”阿飛說。

“主仆。”小珠補充道。

“......”西門吹雪沉默了，他還沒來的急理清，朋友之誼兄弟之情好像都不足以概況。但還好沒人在意他的沉默，衆人早就習慣了。

“你既然認識我大哥，就應該知道李尋歡不該就這麽死了。”阿飛又說道，也不知他從哪聽到大哥的名號，但從他的口氣判斷，他對李尋歡應該知道的不少。

“你是快劍阿飛。”了空咂咂嘴篤定道，看了阿飛一眼又不以為然地說：“那又如何，小李飛刀再怎麽輝煌也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他命裏早有死劫，能出現在這本就不尋常。”

阿飛聞言，握劍的手緊了緊，沉聲道：“無論如何我大哥都不是該死之人，你怎麽知道小李飛刀的輝煌不能在這個世界重現？”他說的自信且驕傲。

其他人聽的不明就裏插不上話，但有一點肯定的是如果再這麽說下去，李尋歡能活下來的幾率只會更低，西門吹雪暗自有些發急，冷冷道：

“好了，現在不是說往事的時候，我不信命，不管他有什麽死劫，但只要有希望就得牢牢抓住，我現在只想知道，你要怎樣才肯救他。”

難得西門吹雪一次說這麽長一句話，陸小鳳想，習慣性就要摸摸唇上的胡子，觸手卻一片光滑，遺憾的把手放下。聽了空道：

“哦？無論如何都行？”

“只要不違背我的原則。”

“切，前一秒還說什麽都可以。”見西門吹雪眼神暗了暗，他繼續道：“放心，我也沒叫你們殺人放火的意思。”

他看了看陸小鳳又看了看西門吹雪，眼神滴溜溜在二人間打轉，笑道：

“聽聞陸大俠十分擅長挖蚯蚓？”

你聽誰說的！陸小鳳心裏咆哮，卻眉角抽搐道：“所以.....”

“西門吹雪是陸小鳳的朋友，想必這方面功夫也不會差，還有飛劍客，和李尋歡關系這麽好想必不會拒絕。”了空自言自語道，

“這樣吧，你門三人給我挖齊了九百九十九條蚯蚓，就當我救他的代價如何。”

阿飛不無不可，荒野裏長大的孩子，挖蚯蚓什麽的小菜一碟。

但陸小鳳下意識看了西門吹雪一眼，生怕他一沖動提劍把這老禿驢砍了，不過幸好沒有，西門吹雪臉色黑是黑了點，卻還是聽他道：

“好，一言為定。”

陸小鳳有點回不過神，西門吹雪這是，答應了！

不過也是，這代價其實并不大，但想想西門吹雪挖蚯蚓的樣子，陸小鳳瞄了他一眼，白衣勝雪不染纖塵，所以這場面，他忽然有些想笑，可好歹忍住了，他還不想英年早逝。

其餘人也不自覺拿眼角瞟西門吹雪，都有點忍俊不禁，心裏不約而同想到：莊主（這家夥）挖蚯蚓，一定要偷偷去圍觀。

西門當然察覺得到周圍人隐晦的視線，于是身上寒氣更盛，冷冷道：

“你若救不了他....”

“怎麽！殺了我？”了空和尚不屑的撇撇嘴。

“傾我全力。”

“哼！豎子狂妄！”了空直起身，絕世高手的氣勢傾瀉而出，在場無人不面色大變，但西門還是執着道：

“雖死尤戰。”

忽的氣勢盡收，了空又變回那副懶懶的模樣，點點頭無趣道：

“那好吧，把人放下，你們可以走了。”

這回衆人心裏再無半點輕視，終于有點相信他有救李尋歡的能耐了，但阿飛道：

“我們不能留在這？”語氣尊敬了點，對于前輩高人，還是能救李尋歡性命的人，這點尊敬絕對值得。

“不能。獨門方法，絕不外洩。”

衆人點點頭，盡管擔心，但也沒有辦法，西門吹雪把李尋歡放到床榻上，朝了空抱了抱手，道：

“晚輩無禮，但還望大師一定傾力救他。”他為人盡管高傲，卻很有自知之明，要不然怎麽也活不到現在，自己打不贏面前這個光頭，他很明白，有求于人，服個軟理所當然。

“哼，現在知道态度好了，剛幹嘛去了！好了好了，人放下可以滾了。”了空不耐煩的揮揮手。

還從未被人這樣對待過，西門吹雪兀自忍耐，轉身随衆人一同出去。

“哎等等....”

西門吹雪一行停下腳步，看着了空，示意：還有事？

“記住，九百九十九條蚯蚓，一條不多一條不少，等李尋歡好了，就得給我弄來。”

果然此話一出西門吹雪臉色更黑，卻還道：

“是。”

了空這才滿意的揮揮手示意衆人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