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沐雨

第52章

“老師，你知道嗎，我雖然說喜歡你，可是連為什麽喜歡你都說不上來，可我知道我喜歡你，喜歡到想每時每刻都在你身邊，看着你、陪着你，不管是你高興的時候還是不高興的時候。從前每次跟人家說我名字的時候我總那樣介紹，可從你跟我說我的名字是‘文墨将何求’裏衍出來之後，我連名字都不想讓別人叫，因為那是你的，是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東西，我只跟季漢臣提過一次，他還笑我來着。”向文墨輕輕地自嘲地笑了笑。

“每次我‘老師老師’地叫你的時候，天知道我多想叫你的名字，哪怕只是一聲。有時候夜裏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蹦進腦袋裏的還是你的名字，你的笑臉，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總該讓你知道我的心意，然後鄭重地考慮我。”

沐雨聽着少年低頭講述的那些他所不知道的糾結與掙紮。“可我當初以為，老師你......”向文墨遲疑了下，“可當我第一次去你家看見，看見季錦城的時候我就知道，原來老師你也不排斥那樣的關系，所以我本來已經打算不再提的奢望又重新起來了。”

沐雨聽他說起季錦城，想起向文墨第一次去的時候自己和季錦城之間的氣氛，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或許是向文墨敏感到感受到了那些沒有宣之于口的東西吧。

“文墨，我和他......”

“老師，你別說。”向文墨打斷安沐雨，“你和他之間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我只是要你明白我喜歡你，請你鄭重地考慮我，考慮和我在一起。雖然我現在還是個學生，但是我會努力，會變成和季錦城一樣的男人，我會給你幸福，讓你覺得快樂。”向文墨伸手握住沐雨，滿含期待地看向他。

沐雨的眼睛已經紅了，他記得這是自姐姐去世以後唯一一個人這麽情真意切地說要給自己幸福。看着向文墨真誠的眼睛，安沐雨想起當初季錦城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看向哪裏，是不是對着他安沐雨，還是對着已經遠去的姐姐，抑或對着他心裏那個正在一步步誘導安沐雨進圈套的另一個自己。

沐雨有些感動，畢竟一個人生活久了，突然有人說要給你幸福是件讓人動容的事情。可是他心裏也明白，感動不是感情，他對向文墨有的永遠只是兄弟之情，是老師對學生的憐愛與心疼。而且，上一次鼓起全部的勇氣，壓上所有的愛恨，到頭來得到的也不過是季錦城的欺騙。這一次，就算自己對向文墨有着別的想法，能不能重新鼓起勇氣踏入一段新的關系也是個未知數。

更別提現在的安沐雨，對向文墨還僅僅只是兄弟之情。

“文墨，我當然相信你，你有能力給任何一個你愛的、也愛你的人幸福。”安沐雨深深看進他的眼裏，“可是，文墨，那個人不該是我。”沐雨輕輕地抽出被向文墨握緊的手，小心翼翼措辭，他不想去傷害眼前的少年。

“為什麽，老師，你既然相信我，為什麽不給我一次機會？”安沐雨的手從他的掌中撤離，向文墨被突然而來的空虛與失落占據，心懸在半空。

“我不知道你知道我多少事，但是，我一直把你當弟弟看待，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安沐雨的右手輕輕撫上了左手的無名指，那裏正在火燒一樣的疼，這疼是心理上的，可卻一絲絲地抽疼着，連他的心也在一縮一縮地擠壓着。“你會找到一個更好的人，比我好一千倍一萬倍，他會比我對你更好......”

“可我就想對你好！”向文墨固執地直直看向安沐雨。在見安沐雨之前，他雖然從未想過安沐雨會答應自己，可是也沒想到他竟然連一個機會也不願意給自己，将自己推給另一個還沒有出現的人。

他根本，不要他的喜歡！

他不給他機會！

“文墨，不要這樣。”安沐雨輕輕搖了搖頭，看着文墨，伸手覆在了他的手上，安撫性地拍了拍，“我和你并不合适。”他頓了頓，“我比你大那麽多歲，而且你是學生我是你老師，你還沒經歷過太多的事，你的路還很長。就算我答應你了，我們在一起了，将來你會遇到你真正喜歡的人，那個時候我要怎麽辦？你要怎麽辦？你喜歡的那個人又要怎麽辦呢？”沐雨看向文墨低着頭不言語，輕輕地喊道：“文墨？”

“說到底，老師，你還是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歡你！我現在、将來，會喜歡的人只有你！”向文墨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安沐雨根本是不相信他！

“老師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和老師，真的不适合。”沐雨傾着身子往前解釋道。

誰知向文墨突然站了起來，“那你和季錦城就适合了？！”向文墨隔得遠遠地質問着安沐雨，安沐雨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疏離地帶着防備質問自己的向文墨，“就算他騙你、傷害你，害你那麽痛苦你還是愛他是不是？是不是安沐雨？”向文墨叫着安沐雨的名字向前了兩步。向文墨的聲音不大，但在這間餐廳裏還是招惹了不少人的注目，安沐雨一時間有些尴尬。

“文墨，你別這樣，你先坐下。”安沐雨連忙站起身來拉着向文墨重新坐下來。

向文墨扭着頭，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看着安沐雨。安沐雨拉他坐下，“文墨，你怎麽知道我和季錦城的事？我沒跟你說過，你調查我嗎？”向文墨不回答，沐雨嘆了口氣，“我和季錦城，我們之間已經不可能了。”沐雨說到這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竟然還輕輕地笑了笑，惆悵的、釋然的笑容讓向文墨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麽。

“可是，我和你，我們真的不合适。或許你現在覺得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可是，我比你大，我知道你對我到底是什麽感情，如果我們現在在一起了，我怕你将來會後悔，就算你不會後悔，可是我連你可能會有的一丁點的遺憾都受不了。我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難道你不想繼續我們現在的生活嗎？”沐雨低下頭，試圖看清向文墨此刻的表情，可惜少年一直躲閃着。

突然，向文墨的電話響了，少年伸手從口袋裏掏出電話，看了看直接挂了。沐雨想這電話來得還真是時候，至少現在沒有剛才那麽尴尬了。雖然是老師，但是這種思想工作他還真沒做過，尤其學生愛上的人還是自己。

沐雨這樣想的時候，向文墨的電話又響了，向文墨遲疑了一下還是當着沐雨的面接了。

“喂......嗯，我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媽！”也許是氣急了，向文墨不耐煩地應道。

向文墨說完最後一個字，簡短的含糊的，安沐雨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可是向文墨的反應卻告訴安沐雨他沒有聽錯。

“老師，老師你聽我說，我.....”向文墨一說完那句話就意識到沐雨坐在身邊，看向沐雨的眼裏竟是慌亂，“我.....”

安沐雨努力回想為什麽當初自己會認為向文墨和自己一樣是孤身一人，想了半天，卻只記起少年低垂的頭顱，好似說不盡的憂傷。又是欺騙嗎？第二次被喜歡自己的人欺騙嗎？

“老師，我沒打算騙你，當初，當初知道了你的身世，你又要趕我，而且你又那麽說，所以我才......”

零碎的回憶湧上心頭，沐雨終于想起向文墨當初的話了，他說的是他們家就剩他一個人了！是自己認為少年時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是自己将心比心處處憐惜他，而向文墨好似真的沒騙自己，充其量也就是誤導自己、沒有否認自己的猜測罷了。

沐雨的心裏自嘲地笑了笑，還好，少年不是存心地騙自己的。

萬幸。

沐雨坐定，繃緊了身子，深深的籲了口氣，終于平靜下來，沖着向文墨擺了擺手，“沒事兒，當初也是我自己的猜錯了罷了，我自己一個人，就以為不願意提起家人的人就都是一個人。是我錯了。”沐雨說完還對着向文墨笑了笑，卻又沉默了。

向文墨卻覺得沐雨的笑比哭還要讓他難受。“老師，是我的錯，不關你的事，是我不好。”

沐雨搖了搖頭，又低下頭盯着桌子上的花樣，心裏想着，向文墨有家人自己不是應該替他高興嗎？他也沒騙自己啊，是自己猜錯了，可為什麽心裏還是想被一層隔絕空氣的紙包了起來，悶悶地透不過氣來呢？

向文墨看着沐雨低頭不語，心裏知道到底是自己不對，可是沐雨的樣子好似完全不在意，“老師，你不恨我騙你，其實是因為你根本不喜歡我對嗎？是不是？！”

沐雨現在真不知道怎麽辦了，說自己在乎？說喜歡他？錯不在少年，錯在他安沐雨自以為是了。

沐雨正打算解釋，卻見向文墨挪了挪身子，“老師，不管怎樣，反正我剛才說的都是不變的。我喜歡你，而且也希望你能給我一次機會，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争取到你！”

沐雨聽話題又回到了一開始，尴尬的氣氛又回來了，“文墨，你......”

“老師，你現在不相信我沒關系，但是我會讓行動來證明我是真的喜歡你，想要給你幸福的！”向文墨說完就起身了，“我超市還有事，老師你吃吧，我先走了！”說完不顧沐雨的挽留推開門就跑。

沐雨看着在街頭漸漸遠去的少年的背影一時間心亂如麻。看來拒絕是不成功的，可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讓向文墨徹底死心呢？

正如安沐雨對向文墨坦白的那樣，沐雨除了不喜歡向文墨之外，他還覺得向文墨此刻的感情是不堅定的。畢竟，人年少的時候總是喜歡将愛情與別的感情混為一談而不自知。他不想向文墨将來會遺憾、後悔，甚至是怪他。向文墨還那麽年輕，沒有理由因為自己，因為這一段還并未明确的感情而牽絆。

沐雨正想着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向文墨打消念頭，就聽見侍者上來問：“先生，您要的菜還上嗎？”

沐雨“不”字還沒說出口，就聽見一個聲音說：“上吧！”沐雨轉身看見季錦城從後面走上來，一時間有些怔忪。

“你怎麽會來這？”沐雨一邊沖侍者點了點頭，一邊問。

“如果我說我是跟蹤你來這的，你會生氣嗎？”季錦城坐下先發制人地問。

“季錦城你......”

“放心吧，不是跟着你，是和朋友剛好在這吃飯。你剛進來的時候我就看見你了，不過看你和向文墨在一起像是有事要談的樣子就沒打招呼了。不過，我早就看出來那小鬼喜歡你了！”季錦城有些憤憤地說。

“你都聽見了？”沐雨有些尴尬地問，想不到選個人少的地方還是撞上了熟人，而且那熟人還是季錦城。他想季錦城并不知道向文墨那封信裏說的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要去找向文墨，所以應該不是跟蹤自己而來的。這樣一想，先前的防備就放下些來了。

“大部分吧，不過，那小鬼還真是不死心呢！”季錦城有些好整以暇地看着沐雨，沐雨被他看得有些坐不住了。

沐雨微微笑了笑，他不準備和季錦城探讨這個問題。

“你想不想讓那小鬼徹底死心？”剛剛偷聽的時候季錦城心裏就冒出一個想法來，不過不知道安沐雨會不會答應。

“你有辦法？”安沐雨現在也是病急亂投醫，他似乎忘了季錦城和向文墨之間一直以來的不太和諧的氣氛。

“不過不知道你想不想用了。”

“什麽辦法？”

“和我重新在一起！”季錦城說這話的時候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他想要看看安沐雨的反應。

安沐雨吃驚地看了看季錦城。雖然這些日子他口頭上沒說，可是沐雨還是知道他的心裏是想着這件事的。如今這樣說出來，沐雨只覺得不能接受。難道他說的還不清楚嗎？難道他季錦城真的以為安沐雨只能愛他一個、受他控制嗎？要欺騙的時候欺騙，要分手的時候分手，要在一起的時候他就一定還會答應他嗎？在自己受了那麽多的痛苦之後，在他已經明白了當初季錦城是怎樣......怎樣愛着......姐姐之後？！

安沐雨猛地站起來，拿了圍巾就要離開，季錦城忙跟着站起來拉住了安沐雨。臉上笑着，卻帶着那麽幾分苦澀，“別急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沐雨被他拉着手臂，看着眼前的季錦城，他知道剛才他說的，并不是玩笑話。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是說，我們假裝重新在一起。”季錦城看沐雨重新坐下來，才回身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說道，在彼此間劃了劃表示在一起的手勢。

“你是說.....”沐雨已經知道了他什麽意思，雖然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是，他也明白季錦城背後的用心。“你憑什麽認為我會答應你？”

季錦城笑了，靠在椅背上，轉而大概是怕安沐雨覺得自己輕佻，又坐正了身子，開口道：“和我在一起，我是說假裝，讓那小鬼死心是最直接最有效的辦法。你也看到了，向文墨是打定了主意讓你看到他的心意，他還小，你也知道，他還有很多種可能。”

安沐雨雖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聽季錦城說完之後就莫名覺得拒絕向文墨勢在必行。

“可我為什麽要找你？！”雖然拒絕向文墨是一定要進行的，可是這樣欺騙的行為畢竟還是不太好，而且還是和季錦城在一起。

“你和我在一起，這件事情不需要他去求證。如果你重新找一個，且不說時間太短他不相信，到時候他說為什麽你今天不說你已經有愛人了？你要是跟他說我跟你，重新在一起，恐怕他會相信得多。”季錦城傾着身子，盡可能地靠近安沐雨又不讓他有壓迫感。

“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安沐雨看着漸漸逼近的季錦城說到。

季錦城終于明白剛才的向文墨是怎樣一種心情了，被安沐雨這樣直接的拒絕，原來心裏這樣難受。

“只是假裝，難道你連和我假裝在一起也不願意嗎？”季錦城放低了聲音，軟着喉嚨問道。

“對不起，我還是接受不了用這種欺騙的方式去對待一個喜歡我的人。所以還是算了吧。”安沐雨想到了什麽，良久之後輕輕喟嘆一聲，說着就收拾了包走出了飯館。

季錦城被安沐雨說的這句話打得愣在那裏，久久沒有找到話來應答。的确，不能這樣欺騙一個愛你的人，而這樣欺騙的行為的後果他已經嘗試過了。

苦不堪言。

也許，安沐雨是對的。

而自己，真的錯了，徹頭徹尾地錯了。

如果還有一次重來的機會，自己還會選擇相同的做法，然後看着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就這樣遠遠地站在自己的世界之外嗎？看着他受苦、流淚、流血然後漸漸遠離嗎？

他已經錯了，可是連彌補的機會也沒有了嗎？

目送着安沐雨離開視線後，季錦城閉上了眼睛，久久不語。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來自星星的你》的熱播讓我明白原來全智賢還活着啊？！不知道為什麽看《我的野蠻女友》De時候我就以為她死了(淚目......）而且還是抑郁症死的......

哎。。。。。不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