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沐雨

第16章

大裴正在家裏坐立難安，腦子裏昏昏沉沉得想要睡覺，可是無奈自己也知道自己闖了禍。依季錦城的性子，估計自己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在沙發上窩着，煩躁地用力拍着自己的頭，都怪這張嘴，又要喝酒，又要多話。

突然，門被大力地拍着，刻不容緩地，連門鈴也不去按。大裴知道外面的人肯定是季錦城，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開門，可是該來的還是會來，硬着頭皮打開了門，季錦城一雙眼睛血紅地站在門外。

“錦城，你來了，快進來吧。”大裴勉為其難地笑笑，迎着季錦城一雙怨怼的眼睛。季錦城卻好像完全沒聽到他的話，只一把抓過他的領子，将他狠狠壓在牆上，咬牙切齒：“大裴，你為什麽要對他說？啊，為什麽要說那些話？”

大裴被季錦城的手緊緊抓住領子，緊緊壓在牆上，本來昏沉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呼吸帶着酒氣噴在季錦城的臉上，彌漫在二人之間，連心肺裏都好似火辣辣的疼，他想，季錦城現在一定也感覺到了。只是，是因為酒氣，還是因為，那個人呢？還是，那個人的，姐姐？

“錦城，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完全受制于人，大裴忙不疊地解釋。

季錦城卻在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頹然地滑坐在門關上，一雙手青筋暴起，放在膝蓋上，緊緊抓住膝蓋骨，想要将那凸起的骨頭挖出來才罷。已經發生了，就算他将大裴揍一頓又能怎麽樣？該有的傷害已經造成了，雖然來得這樣早，可是這些都是将來注定會發生的，不是嗎？他怎麽能怪大裴，大裴只是讓自己的計劃提前了而已。

只是，那個人還沒有幸福夠，那個人的笑，和沐雪那麽像的微笑，自己還沒有看夠罷了。只怕，從今，再也不會看見了吧。

一把拉過大裴，伸手攬住他的脖子，“走，陪哥們喝兩杯！”

大裴看着沉默了半晌的季錦城突然坐起來要喝酒，知道他心情不好，本想勸兩句，想到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又只能默默相陪。

“錦城，那，安沐雨，都知道了？”一杯酒下肚，大裴小心翼翼地問。

“嗯”，季錦城仰頭又是一杯，平日裏酒量也不見得多好啊，怎麽今天居然兩杯下肚還是沒什麽反應。“知道也好，反正遲早也是要知道的！”

“你打算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我要的，不就是讓他傷心嗎，如今目的也算達到了，我還與什麽不開心的”，季錦城又往被子裏到了酒，“我高興得很，只是便宜了他，在這場愛情游戲裏，他還陷得不夠深，他所嘗到的痛苦，不及我當初十分之一！”

大裴伸手攔住他往嘴裏送酒的手，“你真的那麽恨他，你應該清楚，當初沐雪的事情，他也不會料到。”

季錦城一把推開大裴的手，一把将酒杯扔到地上，四分五裂的酒杯就像當初他聽見沐雪死訊時的心，“不怪他怪誰！你說，怪誰！裴因，你別說你不恨他！你，愛的也是沐雪不是嗎？”季錦城覺得心裏有一把火，那把火燒得他無處可逃，于是他口不擇言，有意無意地傷害別人，他痛，別人也要痛！于是他傷害了安沐雨，現在有這樣撕開了裴因的傷口。

大裴看着季錦城，卻突然有些同情他，他愛過安沐雪，可是最終卻輸給了季錦城，所以現在安沐雪不在了，他還能站在一個暗戀者的位置上惋惜、神傷，卻不會像季錦城這樣恨，這樣，痛不欲生。

“我愛過她，她那麽好，誰能不愛。可是，你站在沐雪的角度上想過嗎？她不會願意你這樣傷害她的弟弟。況且，若真的論起來，沐雪的死，安沐雨甚至會比你更傷心，那是他的姐姐，唯一的親人。”大裴知道先前喝了那麽多的酒，現在已經不能喝了，可是不喝酒，他還能怎麽辦？

借酒消愁，現在，他和季錦城，都一樣。

“可是，如果不是他在學校不檢點，沐雪根本不會那麽匆忙地趕去那裏，根本就不會離開我！我連戒指都買好了，可是，卻突然之間，我什麽都沒有了！沐雪是我唯一的親人，唯一的親人，卻因為安沐雨離開了我！”季錦城的聲音漸漸變大，讓人覺得他心裏的痛苦也越來越多，就要溢出來，讓他窒息。

大裴是知道季錦城是孤兒的事的，也是，這麽多年，只有安沐雪将他當做親人，好不容易要有個家了卻因為安沐雨而落了空。季錦城恨，他能理解，可是，這樣讓安沐雨陷入這樣痛苦的愛情圈套卻未免太殘忍。如果沒有記錯，那個人，如今也是孑然一身。

“可是，安沐雨他......”大裴還準備說什麽，季錦城卻一把搶過他的酒杯，“要麽喝，要麽閉嘴！”大裴無奈地嘆了口氣，算了，喝酒吧。

季錦城從大裴家裏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喝的酒這時候勁兒才上來，一段路也不敢開車，打車回家。

走到樓下，看見黑漆漆的窗戶，季錦城的腦子裏已經被酒氣熏得昏昏沉沉，好在已經到家了。他輕輕地笑了，安沐雨一定已經睡了。

他已經忘了白天那些不愉快，忘了那些傷害。

如果，有人，能夠跟他一樣，輕易地因為酒的浸染就忘了那些傷害，該有多好？

可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