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城沐雨

第14章

季錦城打開家門，家裏寂靜地只聽得見水池裏滴滴答答的水聲，季錦城邁開步子走到書房，推開門卻愣住了。往日井井有條的書房此刻卻像有寒風過境一樣，文件、書籍、檔案全都落在了地上，層層疊疊之後是那個不知道已經坐在那裏多長時間的人。

季錦城從未見到過如此脆弱的安沐雨，手裏還拿着那本已經靜靜等候他很久了的相簿。安靜的安沐雨坐在那裏，頭埋在臂彎裏，下面是已經濡濕的地毯。沒開暖氣的書房裏他顯得孤單落寞。

季錦城走到沐雨的面前，伸手拿過相簿，輕輕拍了拍，拿在手裏，翻開，展在沐雨面前。

沐雨擰着頭不去看，為什麽要讓他看？沐雨擡頭從下往上看着季錦城的眼睛，季錦城卻死盯着那本相簿。

“錦城，錦城......”沐雨伸手推開那相簿，想要拉着季錦城的手，卻在下一刻睜大了眼睛！

季錦城推開了他！

大力地，推開了他！

“錦城......你，你說啊，你知道她是我姐姐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沐雨啞着嗓子，那些強忍着的眼淚終于全部落下。

季錦城細細摩挲着那些看起來已經有些年歲的照片，“是啊，我早就知道了。你這麽像她，哪裏會認不出來呢？”溫柔的眼神，沐雨從未看過的眼神，對着的卻是那個照片上的女人。沐雨一時間心裏狠狠抽痛起來，若是旁的女人，他還能搶過來，還能恨，可是那是他的姐姐，已經死去的姐姐。他已經欠了她的，如今，還搶了她的愛人。他已經沒有顏面去見她了。

“你是因為姐姐才愛我的是嗎？錦城，是嗎？”沐雨站了起來，蹲得太久，起得太猛，一時間竟然有些昏眩。如果真的暈過去該有多好！看着眼前這個溫柔地看着相簿的男人，沐雨笑了，一滴淚像極了那天廚房裏耳朵那滴汗，滑過他的臉龐，“或者說，你從來，不曾........”沐雨哽咽着，他已經泣不成聲，“或者說，你從不曾愛我？”沐雨祈求般地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多希望季錦城能夠緊緊抱住自己，然後說不是的，哪怕只是輕輕地拍拍也好，只要他否認，只要他否認！

可是季錦城卻不看他，徑直走到書房的沙發上，視若珍寶地将那本相簿收了起來，定定地看着面前的沐雨，嘲諷地笑了笑。沐雨在那樣陌生的笑容裏僵硬了，他知道，大裴的醉話是真的，自己的推測也是真的。

可是，沐雨不久就知道自己錯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哪裏是不愛自己，他根本就是恨自己，恨之入骨！

“我不愛你？”季錦城坐在那裏，左手輕輕按着右手，“你以為，我會愛你？”沐雨的腦子一霎時間一片空白！為什麽？“原本打算等過些日子再告訴你，可是如今，你既然知道了，我的戲再演下去也沒意思了，再說，一個人演戲也怪累的！”

“演戲？”沐雨的眼裏已經滲出血絲，這個不久前還說愛自己的人說一切都是在演戲？！演戲？！他安沐雨一心一意愛着的人說這段日子的一切都是在演戲？

“安沐雨”，季錦城幾乎是沖到他的面前咬牙切齒地說，“我不愛你！我恨你！”沐雨卻在聽見的那一刻跌在地上，冰冷的地板狠狠烙在他的身上，烙進他心裏！眼前的這個男人他不認識，不是季錦城，他不認識！不認識！

“不，你愛我！你說過的，你說過的.......”沐雨一遍遍地重複，他的手上還戴着他給他的戒指啊，這才過了幾天，怎麽一切都變了？為什麽？沐雨還在喃喃說着那個除了他誰都不信的謊言，好似重複得多了，眼前這個冰冷的人就真的愛自己一樣。他緊緊摳着地板，稍長的指甲已經斷了，指甲縫裏滲出血來。

季錦城看着安沐雨痛苦的樣子，心裏痛快地酸楚，呵呵地嘲笑着，卻在那笑裏流下了淚水，“安沐雨，都是你，是你沐雪才會出車禍，才會離開我！都是你！你知道嗎，我本來都打算跟她求婚了，可是她卻因為你在學校的不檢點而離開我，永遠地離開我！是你，都是你！”季錦城一把拉起安沐雨的衣服，目眦盡裂地盯着他，狠狠掼了下，看着沐雨的手在地板上蹭出了血絲，“從我失去她的那天開始我就想着要讓你嘗嘗苦頭，失去戀人的痛苦，跟我一樣！這麽多年的孤單，都是你害的！好不容易你來這了，近在咫尺，可你卻沒談戀愛，我只能挺身而出了！如今，怎樣？這個結果你還滿意嗎？啊？還滿意嗎？”

沐雨的的心像是被開水狠狠燙過，他甚至能感受到到那一張一合壓出來的血泡，就像是他那些關于和季錦城的幻想一樣，出來，又破碎，什麽也沒剩下。

“那你，你說的喜歡我......”沐雨還存着最後一絲希望。

“騙你的。”

“我們第一次相遇.....”不要，不要，不要連最美的初見也是一場陰謀。不要！沐雨的血像被煮開的水一樣奔騰在他的脈搏裏。

“你真以為那麽巧？”可惜，可惜......

“你出差回來抱我，說想我......”

“我怕你跑了，你跑了我的計劃怎麽辦？我的恨怎麽辦？”季錦城呵呵笑着，轉而卻閉上了眼壓下了眼裏的那一滴淚。

沐雨緊緊閉上了眼睛，他的手已經沒有知覺了，就像他的心一樣。他不敢問了，那麽多假的，還有什麽好問的？姐姐的死本來就是他的錯，他終将背負一生的愧疚。

沐雨忍不住笑了，沾着淚水的笑，他抛棄對姐姐的愧疚和這個男人在一起，結果果然是錯的，不然為什麽報應來得這麽快？！

“我就問你，什麽......什麽是真的？”沐雨擡頭，坐直了身子，他已經沒有愛了，哪裏還能沒有自尊？“哪怕只有一點，是真的？”話畢以顆淚順着臉頰就滴了下來，季錦城看得分明，那滴淚落在地上，摔成了幾瓣，地板被打成了深色。

“戒指是真的。”季錦城伸手看似溫柔的拉起了沐雨的左手，還是早上那個人，那樣溫熱的皮膚卻讓沐雨顫抖不已，“可惜......”季錦城輕輕映了一個吻在戒指上，緩緩擡頭，竟然笑了，沐雨忘不了那個笑，從前覺得溫暖的笑容，此刻居然生出幾分陰鸷來。“可惜，這顆心卻是假的！”傲然地放開沐雨的手，任那只手狠狠打在地上，那麽響，那麽疼，直直傳到心上，再也不能忘，再也忘不了。

“你那麽愛我姐姐，為什麽還來招惹我？為什麽？！”沐雨不顧手上的痛猛地爬起來，抓起書桌上的書狠狠砸季錦城，他的心已經被那些謊話傷得千瘡百孔，再不宣洩出來他就快承受不了了。“為什麽？！為什麽？！”沐雨也不需要季錦城的回答，只是一味地砸着那些書，地上的書越來越多，季錦城看着發瘋一樣的安沐雨，上前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一個用力狠狠攥在手裏。

“安沐雨，你少發瘋！聽着，你沒資格質問，這是你欠我的，你欠你姐姐的！怪不得我，這是你的命！”

沐雨一雙眼睛帶着恨，狠狠紮在季錦城的身上，恨不得咬他幾口，卻更想要拿把刀狠狠淩遲自己，一片一片地割，可是現在那些謊言不就是這樣嗎？沐雨的手已經被那本精裝本的書割的流了血，他卻還是死命握住，現在，他能依靠的，只有手裏那本書了，只有那本書了......

他的命注定孤獨，注定一個人，姐姐離開了他，季錦城也離開了他。或者說，他從不曾和季錦城靠近過。沐雨被季錦城制住，伸手狠狠抹了把眼淚，卻還是止不住那些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 呃，覺得智商有點不夠用了。。。

好吧，我覺得貌似沒有人看文了哈，這個這個阿恍還是努力更，周更什麽的，羞愧，掩面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