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異常 (1)
商陵不明白, 為什麽被揭穿這種醜事,席越還能露出如此輕飄飄的眼神。
仿佛他做的那些下流事,不過是再尋常普遍的小事。
可席越分明在趁人之危, 趁虞清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偷親偷吃。
而虞清熟睡到不省人事,完全不能反抗,只能發出類似求饒的可憐哭泣聲。
席越怎麽敢!
但良好的教養不允許商陵做出野蠻的事,更不屑同席越起争執。
他只想把虞清搶回來, 卻驀地受到一股阻力。
握着虞清手腕的指節猛然收緊, 手背青筋明顯, 五官線條如雕塑冷硬, 似是在強忍某種劇烈翻湧的情緒。
商陵薄唇微動, 吐出冰冷的字眼:“要點臉吧。”
他的下颌線繃得很緊,手臂用力,要把虞清抱回來。
席越怕弄疼虞清, 沒有和商陵搶, 反倒是虞清被吵到睡覺, 不滿掙紮起來,一下将小腦袋反方向紮進席越懷裏。
這副畫面落在商陵眼中極其刺目,甚至有些受傷。
但他不可能真正怪罪虞清, 于是朝席越刮去森冷且尖銳的視線:“吃相別太難看。”
席越聞聲反而笑了, 帶着輕視與嘲諷。
這是商陵從未見過的表情。
從前虞清包養的這個小白臉, 表現得逆來順受, 唯唯諾諾,虞清說什麽就做什麽, 沒有一點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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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陵眼中膽小怯懦的青年, 當着他的面捧起虞清的面龐, 直接俯身去舔虞清的嘴巴。
他清晰看見席越的舌尖慢抵住虞清的下牙, 以及那飽滿嘴唇是如何被吻成不同形狀,是肉眼可見的柔軟。
方才才自然風幹的嘴唇變得濕漉漉,離開時,兩人嘴唇相連處還帶有牽扯不清的線。
商陵看得出神,緊跟着忍無可忍,動作不免大了些。
手肘不小心碰到一旁雕塑擺件,還來不及感受劇痛,面上先挨了狠狠一耳光。
商陵身子往後退了小半步。
虞清慢慢睜開眼,一臉起床氣,瞪來的目光滿是怒光。
因為剛睡醒,他的臉蛋很紅。
但商陵知道這些紅并不是睡眠造成的,而是通過外力施加,一點點逼出來的。
虞清嘴唇繃得很緊,本該是發脾氣的兇相,可嘴巴剛動,便傳來一陣酸麻到脹痛的奇怪感覺。
他眉尖跟着蹙蹙,不明白自己的嘴巴為何突然難受,郁悶舔舔唇,見商陵目光怪異,又兇巴巴地瞪了回去。
看什麽看!
他完全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麽模樣。
眼睛濕紅,唇周遍布不均勻的粉潮,唇珠豔得過分。
明明只是睡了一覺,鼻尖連帶下巴不知道從哪兒沾浸水色,整張臉看起來濕漉漉的。
虞清生氣抿唇時,唇下會形成一個精致小窩,若是之前商陵會覺得它很可愛,現在卻格外刺眼。
裏頭水光最充足,存在感強到讓人無法無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他們方才做了什麽親密事。
但商陵知道,這一切并不是虞清自願的。
通過第三視角得知,虞清單方面暗戀了他許多年。
從很久很久以前,虞清就在默默關注他,哪怕一直得不到回應,甚至被嫌棄成麻煩。
雖然這是虞清自己的選擇,但現在他意識到他也對虞清擁有不一樣的感情。
他忍不住反複思索,這些年虞清面對他的冷言冷語時,是怎麽過來的。
他會心疼。
可正是苦苦癡戀他多年的虞清,剛剛毫不猶豫給了他一巴掌,現在還用敵對的眼神瞧他。
商陵捂住自己的臉,端正俊容竟泛起稀
奇的委屈:“你打我?”
雖然虞清有發作性睡病,但他睡眠質量還不錯,不容易被吵醒,但只要被吵醒,便很難入睡。
同時也會四肢無力,心跳發悶,難受得緊。
商陵把他吵醒,現在又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給誰看?
虞清冷道:“我打你怎麽了?這是我第一次打你嗎?我打就打了,還需要挑日子嗎?”
他也不想打人,打人他還手疼呢。
都是這群人太過分了!
商陵啞了啞,下意識想要說出斥責的話,可想到這麽多年虞清的默默付出,又忍了下來。
“外頭酒店不安全,”他說這話時眼神閃躲,甚至不敢直視虞清,微側過頭露出部分紅透的耳廓,強忍鎮定道,“我們回家吧。”
“不要。”
虞清毫不猶豫拒絕,伸手将薄被拉上,蓋住小半張臉。
把自己裹好後,塞進席越懷裏,“我不要跟你回去。”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要是跟商陵回去,他不僅有門禁,還會被處處管着,更別說去夜市了。
雖說席越時常會惹他不開心,但最起碼席越不會成天想要管教他。
他最讨厭別人對他說教。
商陵不是傻子,能看出虞清對他的抗拒,他薄唇繃緊,在席越面前被拒絕,神情有些難堪。
尤其是席越露出勝利者般的得意姿态,挑釁般望向他,讓他更加郁悶。
但商陵沒有逆着虞清,而是選擇順着。
既然決定照顧虞清,那麽他就會負起相應責任,況且,虞老說的許多話也并非沒有道理。
虞清只是性格驕縱了些,只是被慣壞了而已,他并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更沒做黃賭毒等違反道德或法律的事。
……至于方才那個吻,他可以忘掉。
商陵一直在說服自己,不要再想這件事,只有在雙方自願的情況下,才是初吻。
剛剛那個吻并不是虞清的初吻。
車內。
商陵不斷給自己洗。腦,竟真把自己說服了。
駕駛位的林悠通過後視鏡打量上司,猶疑片刻,斟酌開口:“商總,您是認真的嗎?可您曾經覺得小少爺總是纏你、鬧你,讓你感到很煩。”
憑林悠對商陵的了解,一旦商陵做出什麽決定,便不會輕易改變。
商陵說要照顧虞清,護着虞清,就一定會做到。
商陵的表情微變,連帶眼神一起發生變化,下屬的詢問勾起他的回憶,他同虞清初次見面時的畫面浮現腦海。
老實說,記憶中的虞清确實很惹人厭煩,總是搗亂,惹出麻煩。
說虞清嬌氣都是誇贊,他分明是個混世魔王,有他在的地方,絕對會鬧出許多事端。
商陵沒有否認:“我以前确實不喜歡他。”
“而且,雖然你們不是青梅竹馬,但您也算看着小少爺長大,如果你對他有什麽情愫,不是應該早就産生了嗎?”
何必等到現在呢?
商陵的相貌異常正氣,是所有長輩都喜歡的類型,車窗外的彩光照在他的臉上,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更加深邃,同樣也更加堅毅。
“我第一次見到虞清,他才十二歲。”商陵說,“可那時候我已經成年。”
“但凡是一個正常的成年人,都不會對生理以及心理都不成熟的小孩子産生想法。”
他語氣低沉,帶有明顯苛責,“那是誘。導,更是犯罪。”
但現在不一樣。
記憶中的頑劣小孩已經長大,那些惡劣的脾性沒有改變。
而商陵也變得愈發成熟,性格沉穩,事業有為,始終認為愛情是專一且
神聖的存在。
虞清依舊是被慣壞了的模樣,被寵愛堆積長大的他,變得愈發招人喜愛。
也讓商陵想要将他慣壞。
至于那個野男人。
商陵對自己有信心,他外貌優越,家世頂級,加上虞清一直愛慕自己,他占有極強優勢。
而席越?
不過是個打發時間的消遣。
要是他想,虞清随時會回到自己身邊。
……
商陵走後,虞清氣壞了,瞌睡也懶得打,怒氣沖沖去換了衣服。
随後他認真看向席越:“我真的很生氣。”
席越注視他,等待接下來的話語,如席越所料,他憤憤握拳,“我現在要去夜市!”
現在時間有些晚,卻是吃宵夜的最佳時機。
臨走前,席越給虞清遞過去一個盒子,虞清打開一瞧,是個翡翠。
他納悶地看了過去,這是什麽?
556貼心道:【商陵在虞老的影響下,格外喜歡國畫,更醉心傳統藝術。你知道他喜歡翡翠,為了讨他歡心,定制山水玉牌。】
【今天剛送來,一小時前才剛交完餘款。】
給商陵?
可虞清認為,這不是商陵的風格。
這枚晴水翡翠山水牌,樹木山脈蜿蜒其中,色澤沉穩,似深不見底的湖水,異常深邃。
剛被商陵吵醒的小少爺很記仇,才不要送商陵禮物。
他仰頭看了席越一眼,反倒覺得适合席越:“戴上去試試。”
席越先是一愣,随後為自己戴上。
這枚玉牌果然很适合席越,他肌膚比尋常男人要白,五官雖帶有異域深邃感,氣質卻溫和雅致。
虞清對自己的眼光很滿意,驕傲擡起下巴:“給你的。”
算帶他去夜市的獎勵。
厲霧開車被追尾,對方全責,電話裏的她大罵不會開車的男司機,聽見虞清要去夜市,主動提出請客。
虞清下樓時連蹦帶跳,後因情緒過于激動,在最後一枚臺階上,他突然對席越說:“不準動。”
席越剛在平地上停下腳步,後背跳上一人,緊跟着脖頸環上柔軟手臂,香得醉人。
他們沒有注意到,一輛黑色邁巴赫隐于黑暗中。
席越背着虞清經過車窗時,車窗突然搖下,商陵那張明顯微愠的臉顯現出來。
虞清不想和商陵墨跡,但他又怕商陵和爺爺說他壞話,或是打小報告。
他總覺得商陵知道他是要去夜市的。
虞清讓席越在旁邊等一會,自己鑽上了車,車門還沒關緊,就很兇地問:“幹嗎!”
沒耐心的神情,嫌棄的語氣,皆讓商陵有些受傷。
直長眼睫微動,他單手撐着真皮座椅,慢慢靠了過來:“寶寶,不要生氣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車內燈光暖黃,藏住商陵因害羞而發紅的俊容。
虞清聽到這個稱呼,整個人頭皮都要炸開,小表情也變得更兇:“你亂喊什麽,神經病吧!”
說着就要下車。
“寶寶”這個稱呼,是虞老常喊虞清的。
随着年齡增長,虞清覺得“寶寶”兩個字太幼稚,聽起來也很羞恥,便撒嬌着讓虞老不要喊了。
虞老也記着,可在某些時候,總會寵溺而又無奈地溢出這個稱呼。
長輩喊跟商陵喊完全是兩回事,虞老這麽喊虞清,他能感受到寵愛。
商陵這麽喊他,他就覺得是陰陽怪氣。
“好,我不喊了,我都聽你的。”
商陵有些不解,為什麽虞清對這個稱呼反應那麽大,明明很可愛。
但他想先
哄住虞清,最起碼要先把人哄回家。
“我知道我以前太過分,總是忽視你的心意,認為你幼稚、嬌氣、沒有禮貌。那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他說,“以後我不會再試圖改變你,你很好。”
雖不知道商陵今天是吃錯了什麽藥,但看在他良心發現的份上,虞清大發慈悲哼了一聲:“我本來就很好。”
商陵頓了頓,喉間因緊張微動,耳廓也跟着紅透,“其實我也喜歡你。”
“我喜歡你?你瘋了吧?”
“你不喜歡我嗎?”
商陵的反問帶着些自信,如果虞清沒看錯的話,裏頭竟摻雜些甜蜜,仿佛這是場兩情相悅的美事。
他無情戳破這場戀愛幻想,不耐煩道:“我喜歡你幹什麽?我又沒戀老癖。”
“……”
車內陷入短暫沉默,縱使中央隔板升起,駕駛位的林悠都能感受到死一般的尴尬與寂靜。
那張原本盛滿喜悅的俊容倏然僵硬,像常年缺水的旱地寸寸幹裂,一點端莊都維持不住。
商陵的神情滿是受傷:“我老?我只比你大了六歲!”
虞清理直氣壯反問:“你足足比我大了六歲,這不老嗎?我喊你哥都是給你臉,不然就這年齡差,我喊你叔叔都不過分。”
他認真地問,“你和我比起來,不老嗎?”
商陵無法反駁。
在戀愛關系中,六歲的年齡差并不常見,可若非要提及該年齡差,總是少不了閑話。
可不管怎麽樣,“戀老癖”三個字,還是傷到了商陵。
他從不覺得自己老,他今年也才二十四,年輕事業有為,是所有人眼中年少有為的代表。
只是虞清太過年輕,顯得他老罷了。
但在虞清口中,他仿佛成了那些頭發花白卻垂涎花季少年少女的貪色之徒。
商陵安撫自己,虞清只是一時嘴快,并沒有惡意。
可偏偏,虞清怕他聽不清似的,故意提高嗓音道:“比我大六歲還想泡我,老牛吃嫩草,你要不要臉!”
小少爺性格單純且直率,大大方方讨厭,從不遮遮掩掩。
商陵這才發現,虞清的大腿上一片紅,像被顏料類的東西染上。
豔極的紅落在雪白底色上更顯媚态,他的唇色同樣鮮紅,因為剛被熱吻過,皮薄肉軟,看起來異常清透。
僅是這麽瞧着,商陵便感到一陣燥熱,車內冷氣根本降不下他翻騰的想法。
那張紅唇還在不知危險地張張合合,故意說着難聽話刺激他。
确實欠教訓。
剛冒出這個念想,商陵便做出行動,他快速在虞清嘴上碰了碰,随後正身回座位,一臉嚴肅正直。
好像剛剛偷親的人不是他一樣。
虞清睜大眼,憤憤看向身側端着的男人。
在商陵眼中這是吻,在他眼中不是,他嘴唇被快速磕了一下,很痛。
以為是商陵蓄意報複的他,抓住商陵的領帶,跟牽狗繩似的往下扯。
防備不及的商陵來不及出聲,更來不及閃避。
嘴唇蹭過虞清的面頰,臉上迅速浮起不自然的紅,連看虞清都不敢。
虞清用力扯開他的領口,報複性咬了一口。
一口咬在肩頭,虞清卻覺得牙疼,心中怒罵他的皮真厚,又用嘴唇反複啃咬皮肉,生怕他感覺不到痛。
也不知道虞清是碰到了哪裏,商陵突然一僵,随後将他壓在沙發上。
他雙手被剪在頭頂,動彈不得。
商陵靜靜注視着他。
他手腳并用掙紮,根本沒用,被制服得毫無還手之力的他氣瘋了,用腦袋砸商陵的下巴。
商
陵這才吃痛撐起點身,注視仰躺在後座上的虞清。
顧不得疼痛,目光緊盯那塊柔軟雪膩,仿佛牛乳般的頸肉,終于不再端莊自持,發瘋似的咬了下去。
同時,他捏緊虞清的兩只手腕,死死按在頭頂的真皮座椅裏。
虞清努力躲,然而使勁全力掙紮,只換來他的變本加厲。
一絲不茍的嚴謹模樣早就散得一幹二淨,發絲淩亂,喘息不止,像急色流氓。
直至虞清急出一點哭腔,商陵才慢慢放開他。
松開手的瞬間,他跟被挑釁的小貓似的,用力撲了上來。
商陵被反壓在前排後椅背上,被用力啃咬。
虞清發洩般重複方才商陵的舉動,商陵都沒有阻止的打算。
在虞清咬完側頸後,商陵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我明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是大型公開會議。”
他冷哼:“所以呢?”
“所以很多人都會看到。”商陵強調,“包括爺爺。”
虞清沉默片刻,湊到脖頸處去瞧側頸的小紅印,伸手戳戳,惹來男人悶哼。
他尴尬道:“……你擋擋。”
“不要。”
“你就這樣去見爺爺?”
商陵一臉平靜,他确實是這麽打算的。他的舉動在虞清眼裏簡直瘋狂,“你瘋了!”
“我不僅會這樣告訴爺爺,我還會告訴他,這是你咬的。”商陵又添油加醋,“還咬出血。”
虞清氣得睫毛發抖,他沒想到商陵也會這樣臭不要臉,竟還耍起無賴。
商陵是小學生嗎?還打小報告。
雖說他确實咬了,但哪有咬出血!
最多有很多紅印。
他在這裏氣得不行,商陵卻一臉笑意,他用力瞪過去,商陵反而笑得更開心。
在商陵眼底,虞清發脾氣的樣子尤其可愛,驕縱且頑劣,卻讓人很想靠近。
他努力罵着難聽的話,可他根本不會說髒字,更說不出具有實質攻擊的言語,漂亮的唇形張張合合,反而顯得他更加迷人。
商陵緩緩靠近,還想去親他的唇,虞清冷冷橫來,又讓商陵吃了一巴掌。
……
席越在車外等了近十分鐘,車窗貼了特殊膜,無法看到車內發生什麽事。
但他很不安。
終于,車門被打開,又被用力關上。
虞清的臉蛋通紅,發絲淩亂,被他打理整潔的衣裳布滿褶皺,領口斜歪,露出大片斑駁不一的印記。
像吻痕。
虞清的皮膚有多細嫩,席越再了解不過,這些痕跡顯然是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進行,是計劃之外的。
縱橫交錯,反複疊加,通過痕跡走勢能夠看出,當時刻下該印記的人是如何野蠻粗笨,又是如何沉迷其中。
但意外的是,虞清好像沒有想象中的自願。
他表情憤怒,在黑夜中像是兩點星燈,照得他的臉蛋愈發明豔,也更加動人。
虞清沒看到席越,徑直從他身邊經過,顯然是真的氣壞了。
這時,他望向前方,蟄伏在陰影處的邁巴赫車窗同時搖下。
“你知道他單純,故意溺愛他,順從他,混淆他的觀念,讓他以為你是站在他這邊的好人,博取他的好感。”商陵冷冷道,“卑鄙小人。”
商陵終于想明白,為何虞清會喜歡和席越呆在一起。
因為席越不會管着他,他想做什麽,席越都會幫他做到。
對性格單純、孩子心性的虞清來說,順從他比為他好更加重要。
他不在意這件事的結果是好是壞,他只想要享受過程。
像蛀牙而被禁止吃糖的小孩,會不
自覺埋怨父母。
可這時出現一個人給了他一顆糖果,無條件溺愛他。
二者對比下,他會認為這是個好人,認為這個人才是真正“愛”他且對他“好”的存在,卻忘了自己從小到大都受到父母的保護。
這是錯誤的誘。導。
席越的雙眸如被寒冰凍得發涼的石塊,他輕笑一聲,在夏日夜晚竟顯得有幾分涼意,“那你呢,你給了他什麽?”
“是他熱情時的冷漠,還是他讨好時的忽視?”他唇角微挑,“真是奇怪,他喜歡你的時候,你看不見他。他不喜歡你,你反而特別想要。”
“你以為虞清真的喜歡你?別做夢了。他第一次見到你才多大?”
商陵面色微變,席越知道,他戳中商陵無法忽視的痛處。
“這個年紀的孩子什麽都沒有,什麽都不懂,可那時你處在人生最耀眼的時期。他被你的才華吸引,學識崇拜,年齡差讓他對你産生好感。你以為那是喜歡,是對的嗎?”
“他只是喜歡比他優秀的、并不處在一個年齡段的人罷了。這會讓他産生一種錯覺,自己的愛很獨特的錯覺。”
“青梅竹馬?哥哥?不過是年長者對年幼者的剝削,不平等的關系。”
席越很擅長觀察,以至于能夠輕而易舉刺中商陵的心事。
端莊自持的面孔終于維持不住,商陵面部肌肉一寸寸僵裂,目光一下變得駭然,被西裝包裹的胸膛不斷起伏,像一頭被成功惹怒的獵豹。
他惱羞成怒:“那你呢?席越,你特別想要,卻得不到,所以成了偏執的瘋子。”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商陵就發現虞清看他的眼神不對。
但他只認為這是崇拜,是對年長者的仰望,就算帶了點其它感情,也是被表面誤導。
他沒想到,這麽多年來虞清一直堅持對他的喜歡,驚喜的同時又惶恐。
如果這不是喜歡或愛,而是一種單純的執念。
又或是不甘呢?
在他看見席越親吻虞清時,這種不安到達頂峰。
在公事上,商陵能條理清晰地去分析;
在感情上,他卻一竅不通。
商陵認為感情是純潔且神聖的,當他們嘗試過每一個第一次,也是共同攜手體會人生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身心只有彼此,完完全全屬于對方。
可他親眼看到虞清被玷污,席越居然吻了虞清,還是在虞清熟睡時,這是猥亵!
原本商陵有一百種辦法讓席越得到懲罰,但他選擇忍氣吞聲,他不想告訴任何人,更不想告訴虞清。
只要他不說,那就沒人知道席越乘人之危過。
他可以當做沒看到,可以把那一次吻當做沒有,到時候他還是可以和虞清共同體驗許多初次。
商陵可以接納虞清這次意外。
這只是意外,因為虞清意識不清且不知情,虞清才是受害者。
商陵逐漸平靜下來,席越的攻擊确實有效,但也僅僅是有效而已。
他自信,強大,同時擁有虞清年少時的愛慕,他的優勢太大。
他犯不着和席越這種人計較。
“你想得到,但你養得起他嗎?你知道養他多貴嗎?”商陵嗓音低沉,沒有起伏,“什麽都沒付出,卻想坐享其成。憑什麽?憑他對你的一時興起,憑你在他面前裝乖,扮演寵物狗的醜态嗎。”
他冷聲道,“他生下來,不是為了跟你過苦日子的。”
若是從前,商陵絕不會在這種事上攻擊席越。
雖然他家世背景好,但他很厭惡擁有優越感的纨绔。
但他又厭惡極了這個下賤的男人,不斷在虞清面前挑撥離間,裝出一
副人人可欺的弱态,尋求虞清的庇護。
在虞清面前柔似綿羊,在他面前毫不掩飾攻擊性,露出最鋒利也最尖銳的利牙。
虞清不肯跟他回家,也一定是席越從中作梗。
席越沉默的樣子讓商陵感到可笑。
他偶爾聽到豪門八卦,許多人丢掉顏面與尊嚴,鬧得滿城風雨,只為嫁入豪門,搶做人上人。
但是他總是聽聽就過,現在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邊,讓他格外厭惡。
什麽會有這麽不自量力的人,到底是誰給席越的勇氣,讓席越以為他們有一較高下的資本?
“你能給他什麽?”他問。
“你那丢在街上都沒人要,像垃圾一樣的愛嗎。”
席越并不是忍氣吞聲的人,況且虞清不在,他也沒必要忍。
但他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剛剛張開的嘴唇微頓,死死抿成一條線。
比起虞清的衣衫不整,商陵身上的高定西裝沒有一絲褶皺,整體大方端莊,如他優越的相貌一樣。
他微微側過一點身,月光将他的側臉照得很清楚。
甚至為了讓席越看得更清楚,他狀似不經意動了動脖子,露出側頸一塊鮮豔咬痕。
他還故意露出被打過巴掌的半邊臉,像在挑釁,像在宣戰。
更像在炫耀。
他的表情很冷靜,透着上位者常年積累下來的平靜自信。
可他的舉動都在表達一個信息,炫耀虞清在他身上留下來的印記,像是标記。
也像在說——
瞧,我的巴掌印比你的更深,也更狠。
所以他喜歡我更多。
他們都是男人,最懂男人的劣根性。
知道怎麽攻擊最痛,知道挑哪裏下手最狠。
商陵還說:“你們本不該有交集,是因為我對他冷漠,他才開始尋找排解寂寞的玩具。”
他嗓音醇厚,聲線極穩,如播報一件被反複确定無數次的新聞。
“你不過是我的替身,是調劑心情的一時興起。”
……
車輛還沒離去,席越先行離開,尋找虞清的蹤影。
虞清果然在校園裏迷了路,但又不想求助席越,所以沒給席越發消息,而是自己低頭搜着導航,照着上頭的路走。
可他天生缺少方向感,就算對着導航走,也會走錯。
見席越過來,他不安浮動的內心稍微安定下來,把手機收好,高高擡起下巴,又恢複成被慣壞脾氣的少爺樣。
席越跟在他身側,二人穿進一條暗黑小道,席越突然按着他的肩膀,将他轉了過來。
虞清擡頭的瞬間,領口也被扯下,一枚扣子因粗暴行為掉落在地。
他大半個胸口敞開,鎖骨下凹性感,大片的白映入眼簾。
可以看出虞家這位小少爺被養得極好,細皮嫩肉,用力一點都會留下淺淺粉印,再漸漸回歸白皙。
他也單純得過分,被占了便宜,還在一臉迷茫不解地問:“你在幹什麽?”
月光照亮他的臉,眼睛被夜風吹出些水汽,有一種朦朦胧胧的美感。
虞清眉尖微蹙,仰頭時嘴唇張開一點,冰冷的眼睛帶着恰到好處的不解——
完全沒意識到,對方行為有多怪異。
席越的目光輕輕劃過,從口袋取出創口貼,把手按在破皮處,稍微比了比位置。
虞清胸口有點小傷口,而他自動将罪魁禍首視為夏日蚊蟲。
之前在畫室時有貼創口貼,可被畫筆沾到的水泡過後,他嫌不舒服,扯了。
之後他也時常動動肩膀,顯然被布料蹭得極其不适。
席越見他表情迷茫,撕開包裝
貼在虞清的破皮處,又用拇指用力碾按表層,讓其與肌膚粘得更牢。
帶有薄繭指腹沒什麽憐惜蹭過軟膚,虞清受疼般驚叫一聲,帶着些低軟鼻音。
他喊完後小臉呆了呆,反應過來那道甜膩聲音是自己喊的,眉尖再次抖抖,沒什麽耐心拍開席越的手。
手腕卻被反握住,席越耐心且細致地蹭着他的手腕內側:“小少爺,你的衣服和頭發都很亂,我幫你理理吧。”
他的表情又陷入類似無知的迷茫,眉尖跟着抖抖,很是不解,又有些沉迷的樣子。
席越早就發現了,虞清并不抗拒類似的親密行為。
也許是因為被保護得太好,又也許是因為他被慣壞了,任何能讓他舒服的他都喜歡,也會想要。
當然,前提是時機合适,制造合理動機,且不讓虞清感到冒犯。
但席越很快便放開虞清的手,戛然而止的感覺并不好受。
他肩膀跟着發抖,指節無意識蜷了蜷,張開一點唇縫,仰頭呆呆看人,又有些困惑,似是不解——為什麽不按了?
明明按得很舒服。
席越忽視他眼中明顯的迷惑,手指穿進虞清柔軟的發絲間,把微亂的地方梳平,發絲從指縫間經過,自然溢出一股淡淡的香氣。
他不小心碰到虞清的耳廓,小巧耳垂跟着顫顫。
稍微捏捏,根本沒用勁,耳垂便如熟透的紅石榴般,豔得過分。
真不禁弄。
席越挑開衣領,底下交錯着的印記似烙鐵燙進眼底。
想起商陵之前的言語,捏着領口的指尖燃起名為怒火的熱度,眼神短暫陷入冰然的森冷。
但他很快便整理好表情,将虞清翻進的領口取出。
細心地撫平褶皺,扣好扣子,擋住所有他不想看到的痕跡。
在席越的用心打理下,虞清又變回先前漂漂亮亮的模樣。
……
虞清二人到達夜市時,厲霧已提前找好座位,她知曉虞清愛幹淨,提前将桌椅擦了一邊。
她先是同虞清道歉:“抱歉啊,讓你白白等了那麽久,明明是你幫我忙,結果反過來讓你等我。”
虞清搖搖頭,是厲霧被追尾,該怪的是肇事者。
雖然他讨厭等人,但只要對方道歉态度誠懇,且給出的解釋合理,他都不會發脾氣。
他最讨厭對方犯錯,卻依舊嘴硬自己沒有錯,強行為自己找補的行為。
厲霧提前點好了菜,餐桌鐵盤上的肉串經過炭火烘烤,發出滋滋聲響,肉香混合椒鹽調味料變得更加入味,香氣四溢,讓人饞蟲直犯。
虞清咽咽口水,伸手要去拿,鐵盤卻被拿走。
席越将鐵簽上的肉類與蔬菜刮下,整齊放在單獨的陶瓷盤中,再把盤子推到虞清面前。
虞清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
厲霧忍不住發笑,眼睛落在虞清頸側的紅痕上,再看虞清的嘴唇,紅得有些怪異,甚至有些輕微破皮。
她落在席越身上的目光充滿審訊意味。
“不是我。”席越倒希望是他。
席越的表情很平靜,眼神卻很冷。厲霧愣了愣,随後點頭:“也是。如果是你的話,你應該早就會厭棄吧。”
“……”這個詞語太有意思了,席越重複,“厭棄?”
“難道不是嗎?”厲霧托着腮,懶洋洋道,“學長,得不到的東西才更吸引你吧。”
席越只是低頭笑笑,側首看着虞清雙手捧着玻璃碗喝綠豆湯。
也許是察覺到他的注視,虞清用力瞪了他一眼,才繼續低頭喝湯。
真可愛。
虞清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還在被偷看,他将羊肉塊送
進唇中。
滿嘴肉汁在唇齒間飛濺開來,飽滿酥脆的肉入口即化,調味料豐富口感,後勁十足。
好吃!
虞清擰眉吐出一小截舌頭,但是好辣。
虞清口味清淡,這種程度的食物對他而言刺激性過強。
他随手拿過一邊杯子,卻沒注意那是席越的。
仰頭一灌,液體沒有緩沖滑過喉嚨,帶來辛辣灼燒的刺感。
這是老板送的啤酒。
虞清從未碰過這些,喝完後舌頭連帶喉嚨都是麻的,混合辣味後渾身都要燒起來。
想要大口呼吸,可要面子的他沒有這麽做,他憋得很緊,肩膀壓着顫抖。
被席越擡起臉時,整張臉與眼睛都是濕紅一片,看起來可憐極了。
席越愣了愣,素來平靜冷淡的臉短暫呆滞,目光緊盯不放。
嘴唇被啤酒浸得水光發亮,本就飽滿的嘴巴像抹了一層薄薄的胭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