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裙子
商陵在休息室內待了很久,才逐漸緩過勁。
他确定會議延遲,他們是得知該消息最晚的。
心情稍微平複下來,腦中滿是疑雲。
虞清為什麽會在路逢那邊?虞清為什麽衣衫不整?他們在做什麽?
商陵随口同助理講述此事,林悠露出一個迷茫的表情:“商總,您不知道嗎?”
“小少爺和路總相親,之前在泡溫泉。”
“……”
許久,商陵才從牙縫出蹦出兩個字,“相親?”
“對啊,朋友圈是這樣的。”林悠對一旁的秘書米露說,“你那邊能看到嗎?”
米露點開虞清的朋友圈,這次虞清應該沒有屏蔽任何人,他發了一組照片,裏頭有自拍與風景照。
畫面中的他站在落日前,面對鏡頭偏頭微笑,竟比餘晖還要耀眼。
米露忍不住贊:“小少爺真好看。”
縱使再不喜歡這個壞脾氣的小少爺,林悠也沒有反駁這句話,他放大看了看照片:“小少爺看起來很開心。”
二人交流時,商陵也在低頭看手機,但他眉宇緊擰,神情有些凝重。
他聽了半天,突然出聲:“你們都看得到?”
“對啊,難道您看不到嗎?”米露失笑,“怎麽可能呢?小少爺最喜歡商總您了,就算屏蔽我們所有人,也不會屏蔽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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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悠跟着附和,二人皆是一臉理所應當,仿佛這件事無需懷疑。
也正是如此,商陵面色愈發難看,他捏着手機的指節逐漸收緊,頸間線條繃直:“我看不見。”
他的秘書、助理都看得見,唯獨他瞧不見。
虞清把他屏蔽了。
無視米露與林悠愕然到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低頭看着與虞清的聊天記錄。
虞清時常會聯系他,并定時定點發早安晚安。
可他很久沒有收到過了。
前後反差過大,商陵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心中似有細綿的排針紮過,異常不爽。
他有些煩躁地打開短信,看見幾條扣款信息。
虞清那張卡綁的是他的手機,虞清買了什麽東西,他這邊會收到消息。
“楓露是什麽公司?”
“這是T大附近的一個網紅酒店,裝修風格很有藝術氣息。”
林悠瞧了一眼,“酒店名字來源于楓丹白露畫派,房間格局也挺有意思,衛生間全透明,浴缸放在卧室落地窗前,特別有情調。”
商陵狐疑,“你怎麽知道?”
“我和我女朋友去過啊。”林悠說,“五千多的話,估計和我入住時的房型一樣。之後還有一條扣款短信,我猜測是又續了一周的房。”
商陵沉默很久,指節松了又緊,緊了又松。終于,他忍不住問,“你們去幹什麽?”
“Boss,你在逗我?我們倆熱血方剛的成年人,夜深人靜去酒店還能做什麽?進去吃飯聊天?”林悠無奈攤手,“聽私保說,小少爺只開了一間房,那個男大學生也在裏頭。”
也不知這句話刺到商陵的哪根神經,他一下站起,情緒有些激動:“……他才十八歲!”
商陵一直以為虞清回了自己家。
方才他還不覺得這個名字有什麽,現在聽來太刺耳。
楓露楓露,一聽就很浪漫,帶來無盡遐想。
衛生間全透明,浴缸放在卧室落地窗前。
簡直下流!
虞清真以為十八歲就可以無法無天,就可以那樣了嗎!
那個男大學生也不知道有沒有病,雖然他知道虞老不會允許不幹淨的人在虞清身邊。
可一想到到虞清會和別人做親密的事,他無法避
免情緒失控。
商陵高挺鼻梁下的薄唇緊抿,透着雕塑般的嚴謹冷硬。
林悠心心念念早點下班,為安撫上司情緒,點明了說:“商總,其實小少爺喜歡你。”
“什麽?”
“他一直很喜歡你,所以才總是闖禍,讓你幫他收拾爛攤子。還有,他很多的朋友圈都是僅你可見。”
“所以您不用擔心,小少爺不可能碰那個男大學生。”林悠說,“他只是為了讓你吃醋。”
“小少爺一直打聽你有沒有和別人在一起。上個月您和李氏集團的千金鬧出緋聞,小少爺大發雷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想必也是因為這個。包養別人,只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
他還說,“就在半小時前,小少爺買了塊玉牌。他知道你向來喜歡收藏翡翠,這一定是給你的生日禮物,用來讨你歡心的。”
這是林悠的單方面猜測,但很合理。
一個半月前,商陵和李氏千金剛鬧出緋聞,虞清就閉門不出。緋聞剛澄清不久,虞清就安排管家去包養人。
意圖未免太明顯。
虞清喜歡他?
這個消息太過意外,商陵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應答。
“可是商總,小少爺把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您不是該開心才對嗎?”
米露奇怪道,而這句話也讓商陵陷入新的沉默。
心中有一個聲音告訴商陵,他不該在意虞清,更不該繼續打聽虞清。
他應該保持原狀,厭惡虞清,對虞清冷言冷語,不給予任何回應。
他也确實是這麽做的。
可每當他想起虞清,引以為傲的冷靜與自控都會被無情摧毀。
內心激烈掙紮,心口被敲開一條細縫,又湧上被背叛的怒意。
虞清不是喜歡他嗎?
怎麽能和別的男人相親,還和另一個不同的男人開房,這就是虞清喜歡他的方式嗎?
這也就算了,虞清怎麽能再續一周的房!
那個野男人,就這麽讓他着迷嗎?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來人是虞老的親信。
他對林悠與米露露出一個微笑,随後看向商陵:“商少爺,董事長找您。”
……
虞家老宅。
虞老盯着書桌上的相框,有些出神。
一旁的陳叔輕聲道:“最近商少爺對小少爺的态度,有點不同。”
“我發現了,”虞老緩緩收回視線,“以前我裝不知道,任由小清借着我的名義去找商陵。商陵雖不喜歡,但會看在我的面子上,允許他靠近。”
“但現在不需要我,商陵就會主動靠近他。”
“這是好事。”陳叔笑道,“恐怕連商少爺自己都沒有發覺自己的心意,再多給他們一點時間,一切都會順理成章。”
“我等不了那麽久。”
虞老嘆息,“小清身體弱,我也沒幾年可以活了。可小清被我寵壞了,又有一群人虎視眈眈,只有把小清交到商陵手裏,我才能放心。”
“除了商陵,我誰都信不過。”
若是一定要虞清托付給一個人,從小看到大的商陵是最佳人選。
商陵在情愛方面遲鈍,但能力出衆,年紀輕輕坐穩公司一把手。
只有這樣的強者能護住虞清,以及他準備交給虞清的巨大財富。
傭人輕聲敲門,有客人深夜來訪。
虞老微颔首,商陵疾步走了進來。
“爺爺,為什麽要讓虞清和路逢相親?您知道的,路逢私生活極其混亂……”
“那些都是假的。”
虞老語氣溫和,“路家那小子為了逃避婚姻,不斷制造緋聞。更何
況,就算他真的如此,我也不在乎。”
“因為他足夠強大。”
“我知道小清脾氣差,但他已經被我寵壞了,尋常人也受不住他。可他雖然驕縱、跋扈、愛使小性子,但很單純。事實上,我希望他能夠更壞一些,最起碼這樣不會被人欺負。”
“等我百年後,總該有人護着他,否則我放心不下。”虞老嘆了口氣,“你不願意照顧他,我必須提前找好別人。”
這是虞老第一次同商陵正面提及虞清方面的事。
許多年前,虞老就開始有意無意打探商陵對虞清的看法。
商陵看在虞老份上,沒将話說得太直白。
虞老和商陵的爺爺是戰友,兩家自小交情深,後來商家發生意外,險些被外人奪走股份。
虞老鼎力相助,花人脈與金錢穩住商陵的地位。
之後又毫無保留傳授商陵經商之道,商陵也将虞老當作親人看待。
這也是商陵願意容忍虞清的重要原因。
可以徹底擺脫這個麻煩精,商陵該高興才對,可他現在只覺恐慌,仿佛即将失去很重要的東西。
空落落不着地的感覺,讓他血液逆流,大腦一片轟鳴。
外頭風聲擊打窗戶,聲聲陣陣,仿若在替他敲響警鐘。
正是這種詭異氛圍,商陵更加心慌,又過去許久,他才艱澀開口:“爺爺,我沒有說我不願意。”
商陵确實沒有明确拒絕過,但虞老知道,那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虞老沒有接話,陳叔擅長察言觀色,馬上露出體貼之色:“商少爺,不要勉強自己。我和老爺都知道,您并不喜歡小少爺。老爺也對您很愧疚,一直都在麻煩您忍耐小少爺……”
“我不覺得他麻煩。”這次商陵否認得很快,“我不勉強。”
雖然商陵還沒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但在他得知虞清喜歡自己的瞬間,他不反感。
甚至很歡喜。
若是以往他得知虞清喜歡自己,他不僅惡心,更會遠離。
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無法再對虞清産生負面情緒,而且總會在閑暇時間想到虞清。
他從前确實讨厭虞清,可現在他想要嘗試靠近虞清。
商陵回應完後,俊容因局促不安有些閃躲,在長輩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意,對他而言是極其難為情的事。
但他這樣的反應,不是虞老想要的。
“小陵,”老者目光深沉,“你要說得直白些,否則爺爺聽不懂。”
“爺爺,我可以,我願意。”商陵終于下定決心,再度擡起的眼底滿是篤定,“我願意一直照顧他,護着他。”
他幾乎在懇求,“……不要找別人。”
……
另一邊,席越告訴虞清,T大附近的小吃街最近因為食品安全登上新聞,愛幹淨的小少爺當然不肯再去。
可他又很想去小吃街。
席越又提出一個建議,另條街有一個夜市,裏頭食物種類更多,同時也更加熱鬧。
同時,厲霧也發來消息,并詢問虞清今晚有沒有空。
虞清不想拒絕她。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他自主選擇的第一個朋友,他不想讓她失望。
幸好席越說過,夜市很晚才會關閉,他今天睡了很久,應該不會再突然睡着。
厲霧說她已經将繪畫時需要穿的幾件衣服放在席越畫室,他可以自行選擇。
來到席越畫室,他看了看席越的過往作品,沒有說話,席越卻主動問他:“怎麽樣?”
“和厲霧的不一樣。”虞清向來直言直語,“她的畫作充滿感情,你的作品給我一種不真實感。色彩華麗、畫面精致,卻沒有清晰的真
實感。”
“很美,卻沒有內容,充滿技巧。”他思索了一會,才說,“我體會不到你的情感,以及你要表達的內容。”
席越的表情有一瞬微變,虞清沒有注意到,他又懶洋洋坐在高臺上,雙手撐在身側:“這只是我的感覺,我并不是專業的。”
席越扯出一抹笑,這時厲霧電話打了過來,她應當在開車,聲音比引擎造成的聲浪還要亢奮:“我的缪斯女神到畫室了嗎?學長!”
他和虞清交換了一個眼神,來到走廊,面部表情産生細微變化。
在虞清面前持有的弱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信與調侃。
席越打趣道:“你不是說我是你的缪斯女神嗎?”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況且你不是也不願意當我的模特嗎?”厲霧說,“況且,哪有藝術家只有一個缪斯的,現在他才是我的靈感之神。看到他,我就有無窮無盡的動力。”
“他太漂亮了,請原諒我只能想到這個詞語。而且他好有禮貌,還特別乖,我那麽無禮的要求他都答應。”
乖巧?虞清?
席越忍不住低笑。
至于要求。
他當然知道這個性格張揚的學妹的風格,但他不認為虞清會答應厲霧不穿,或者是穿那些衣服。
畫室內傳來一陣窸窣動靜,席越側轉過身,燈光照亮他的半邊眉眼,勾勒出冷硬的線條。
以他對虞清的了解,虞清确實不可能答應這種事。
但他忽然産生不好的預感,他問。
“什麽要求?”
“你猜?”
裏頭動靜更大,席越單手推開門,腳步戛然而止。
他無需再猜,他看到了。
同時,耳邊傳來厲霧有些興奮的聲音:“我給他發了好幾套衣服,他選了一套女裝!天,我無法想象,他穿上的效果會有多漂亮——”
嘭。
電話那頭傳來巨響,厲霧彪了幾句髒字,語速極快:“學長,麻煩你幫我和小漂亮說句抱歉,我遇到點麻煩,可能要晚點到。”
也許這樁事真的很麻煩,厲霧沒來得及等席越回答,匆匆挂斷電話。
其實席越并沒有聽到厲霧說了什麽,早在推開門的剎那,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虞清吸引。
前方高臺已被提前收拾過,白色襯布打底,白色羽毛點綴,白色石膏像作為背景,以及使畫面朦胧旖旎的薄紗。
虞清正坐在正中央,一條腿保持擡起的姿勢,另一條腿自然壓在臺面,擠出豐腴性感的腿肉。
他也沒料到席越會突然進來,倉皇将腿放下。
按住中央裙擺,小臉又驚又怒,以及帶着明顯的羞恥。
虞清頭戴藍色假發,穿着一身很基礎款的水手服,很透,布料幾乎全透明,能看見一邊粉紅,另一邊貼着創口貼。
領結同樣大紅,很襯他的膚色。
衣擺堪堪掩住胸口,又因腰肢纖細,兩側下凹,裙子一直往下跑,最後卡在飽滿胯部,露出精致小巧的肚臍豎線。
裙子更是短的不像話,他僅是坐在那裏,都能望見底下的純白布料。
或許是席越的目光太過強勢,虞清莫名緊張,手肘碰到了什麽。
一旁彩妝傾倒,一支唇釉沒有蓋好,似星點潑在在雪白大腿上。
纖白哆嗦的手指用力搓揉腿肉,豐盈腿肉自指縫溢出,試圖将唇釉擦幹淨。
越是用手擦,大腿面越是糟糕,不僅布滿深淺不一的紅色唇釉,還被粗暴揉出紅印。
不論是匆忙想将自己整理幹淨的舉動,還是因慌張不斷上下蹭着的膝蓋。
都讓他看起來,像在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