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跪下
前往溫泉山莊的路上,虞清一直低頭搜索泡溫泉的注意事項。
即便他沒有說話,也能看出他的期待。
虞清泡過溫泉,但從沒在自家莊園以外的地方泡過。
在他的世界裏,他家雖是名門望族,且深受家人寵愛,但所有人都管着他。
再加上他比較嗜睡,随時随地可能睡着,家人害怕他發生意外,基本不允許他外出。
在虞清的記憶裏,他的世界只有9800英畝。
因為他家的占地面積只有9800英畝。
為确保此次相親順利,虞老豪擲千金包下溫泉山莊,只為提供清淨。
車輛剛到達門口,迎賓熱情上來服務,司機将車輛行駛到車庫,他們則是朝裏走去。
接待在介紹酒店特色。
溫泉周邊通體雪白,如同置身雪山,泡着天然溫泉水時,還能惬意地欣賞自然美景。
虞清聽得很認真,小臉蛋也跟着期待了起來。
路逢點了幾杯酒,眼角瞥過虞清那明顯矮上一截的身高,另外點了熱牛奶。
有人為他們送來泳褲、毛巾、浴袍等物品,虞清第一個接過,興奮地往更衣室跑。
沒一會兒,更衣室傳來他的呼喊:“席越席越!”
席越剛停下腳步,前方更衣室的門被匆匆打開,虞清赤着上身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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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逢和席越同時将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
虞清很白,被精養出來的皮肉細嫩滑膩,在頭頂燈光照射下有一種暖玉般的盈潤質感。
腰肢纖細,兩側下凹,平坦小腹中央是一條精致優美的肚臍線。
虞清完全沒注意到前方二人火辣熾熱的視線,毫無防備站在他們跟前:“你怎麽給我扣的?怎麽解不開。”
他拉過席越的手往腰帶上放,“快給我解開。”
扯過的大掌意外擦過虞清的肚臍,那一小塊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小面積的粉,連帶他肩膀都縮了縮,凹出更深的鎖骨。
路逢目不轉睛盯着虞清,若有所思。
這種程度都會有反應嗎?
都是男人,席越最懂此刻路逢在想什麽。
他用身體擋住路逢不加掩飾的目光,手掌掐住側腰,食指正好嵌進腰窩的凹陷處。
路逢的眼神驟冷,面色不善打量席越,冷笑一聲:“沒弄錯的話,和虞小少爺相親的人是我。”
這個野男人三番五次在他面前碰他的相親對象,之前趴在虞清腿。中吸蛇血那麽離譜的行為也就算了,現在更是放肆,竟直接上手碰虞清的腰。
他都沒碰過!
席越還沒說什麽,一個小腦袋從他肩上探了出來,虞清踮起腳,冷哼一聲:“和我相親?你配嗎。”
他的眼睛很漂亮,冷冰冰瞧人時,好像所有人都不被他放在眼裏。
這種像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真的很讓人着迷。
路逢看着虞清被護送進更衣室,虞清的毫不設防與席越的百般戒備形成鮮明對比。
目睹這一切的他無端輕笑了一聲。
原本他很抗拒和虞清相親。
不因為別的,單純不想談戀愛,也不想被所謂的戀愛關系或是婚姻捆綁。
他喜歡自由,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
可如果是虞清的話……
好像也沒那麽讨厭。
路逢沒有離開這裏,更沒有去其它更衣室,而是倚牆抱臂,靜靜等待。
約莫過去五六分鐘,幫虞清解完腰帶席越打開門,腳剛踏出半步,便察覺到氣氛不對。
他側首望去,看見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路逢保持來時的着裝,腳上是純手工定制的
皮鞋,量身定做的筆挺西裝與高定領帶,勾勒出他的優越比例。
他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袖口,也成功讓席越看到他戴着的那枚價值不菲的腕表。
席越衣衫微亂,穿的也是最普通的常服。
在從頭到尾精心打扮的路逢面前,他明顯稍遜一籌,甚至被對比得狼狽。
路逢面部線條鋒利,極其具有侵略性,看向席越時攻擊性更加強烈。
“你是虞小少爺養的小寵物?”他用打量貨物般的眼神看着席越,須臾,點評道,“不過如此。”
席越低眉順眼:“我自然比不上路總。”
路逢皺皺眉,他還沒說什麽呢,這人怎麽就擺出唯唯諾諾的膽小樣?
他也懶得和對方廢話,冷冷警告:“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
席越提防他,看出他對虞清産生好感,他也自然能瞧出席越對虞清擁有的占有欲。
可席越又是以什麽立場提防他?
憑席越那拿不出手的小白臉身份?還是憑席越擅長做小伏低的心機?
虞清被養得單純,辨不出席越的肮髒心思,他卻看得一清二楚。
“虞清他很漂亮,對嗎?”沒等席越回答,路逢面無表情往下道,“不僅外貌優越,連帶他的壞脾氣都格外讓人着迷,他很有個性,同時自信,這是他自小養尊處優養成的底氣。”
“他家境優越,接觸頂級資源,再怎麽揮霍都夠幾輩子衣食無憂。”他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而你,一個男人,長大靠父母,發財靠賣身,現在還利用虞清心性單純,妄想攀高枝嫁入豪門。”
“吃相未免太過難看。”
席越目光下垂,在盛氣淩人的路逢面前,他尤顯弱态。被如此辱罵,他也沒有反應,只是眼睫微斂。
半晌,他才輕聲問着,“您是在警告我,離小少爺遠一點嗎?”
“我是在提醒你。”路逢冷睨人時的姿态高高在上,甚至稱得上不可一世,“注意自己的身份,收起那些不入流的想法。”
竟還妄想擋在他和虞清之間,阻礙他和虞清培養感情,簡直可笑。
路逢見多了這種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便想哄騙什麽都不懂的世家子弟,達到跨越階級的目的。
也不想想虞清是什麽身份?就算虞清不跟他相親,就算他們之間黃了,也輪不到這個下賤的鳳凰男。
一直保持弱态的青年緩慢擡頭,他面部輪廓雖深邃,氣質卻幽淡清逸。
語氣更是溫和,像陽光灑落那般溫和,甚至處處禮貌得體。
“路總,你知道現在的你像什麽嗎?”席越輕笑一聲,“像得不到也吃不到,跟野狗一樣發瘋的妒夫。”
“你是不是很嫉妒我?”他保持微笑,恭敬地喊,“路總。”
哪怕席越在微笑,哪怕席越語氣謙遜,哪怕席越态度再恭敬,都無法掩飾言語中的惡毒與攻擊性。
路逢仔細看着他,他的僞裝簡直完美到無可挑剔,不——
也有漏洞。
眼前的青年嘴角彎起,周身透有一股淡雅的藝術氣息,配合他本身所學專業,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是個高雅的藝術家。
可他雖然在笑,眉眼也跟着柔和,這也是最可怕的地方——
他眼部附近的肌肉,沒有動。
一個人在笑,面部肌肉卻原封不動,立體眉骨下的黑眸是極致的黑,沒有一絲光亮。
在路逢與席越對視時,他聯想到家中養着的蛇,那雙深沉的瞳仁似淬了毒的蛇牙,充滿明晃晃的惡意。
這是蛇認為自己受到威脅,又或是屬于自己的領地被侵犯時,才會露出的姿态。
是攻擊,也是防禦。
席越絕對沒
表面裝得如此良善。
路逢不明白席越是如何騙過虞家的層層把關,最後待在虞清身邊。
放任這樣的危險因素在虞清身邊,一定會為虞清惹來麻煩。
路逢越想越是心驚,以為席越目的不純的他,毫不掩飾眼中濃烈鄙夷,“你真以為虞清喜歡你?太可笑了,故作弱态博取他的同情,換來他施舍般的憐惜,像對待街邊流浪狗那樣。竟真的會有人以為,這是與衆不同的對待?”
他冷睨着還在假笑的青年,薄唇微動:“身為玩物,就要有玩物的樣子。”
“爛貨。”
……
虞清剛出更衣室,便看到席越和路逢雙雙對峙。
在虞清出來的剎那,路逢馬上來到他身邊,眼角餘光警告刮向席越,又淺淺收回,溫和地落在虞清身上。
“今天工作太忙,讓你等了那麽長時間,很抱歉。我實在過意不去,不如我請你吃飯,權當賠罪吧。”
“你知道xx商場的空中餐廳嗎?如果明天你有空,我能有機會跟你共進午餐嗎?”
虞清本來要拒絕,中午那麽熱,他才不想出門。
但路逢說的這家餐廳很有名,他在網上搜到過。
他偏頭斜了路逢一眼,态度還算誠懇,道歉誠意也夠,他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虞清嬌氣地擡起下巴:“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我現在只想專心泡溫泉。”
路逢笑着說好,得虧虞老命人發給他過一份文件,裏頭記錄虞清的喜好。
當時他對這個相親毫無想法,只是随便翻閱了幾下。
現在他無比感謝當時的随手浏覽,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同虞清快速找到話題。
被忽視的席越遠遠站在一邊,他的嘴角依舊保持溫和笑意,可如路逢所想,他面部肌肉根本沒有動彈。
這個笑,是假到不能再假的笑。
路逢的挑釁沒讓席越産生情緒波動,真正讓他控制不住,從而失态的,是這句話——
故作弱态博取同情,換來他施舍般的憐惜,像對待街邊流浪狗那樣。
竟真的會有人以為,這是與衆不同的對待?
腦中像裝了一臺破舊的收音機,發出劇烈電流聲的同時,不斷重複這句話。
扣在掌心的手指不斷收緊,他自殘般咬緊自己的舌頭,直至口腔傳來血液的鐵鏽味,跌宕的情緒才稍微平靜。
深呼吸。
冷靜。
深呼吸……
席越順從心中聲音調整面部肌肉,不出須臾。再次恢複成先前的弱态模樣。
來到更衣室,他看着鏡中的自己,面色蒼白,眼球因失控有些充血。
鏡中的青年發出一聲突兀的笑。
好久沒失控過了。
他換好衣服朝溫泉走去,虞清同路逢早已進入溫泉水。
虞清扒在乳白色的石壁邊上,懶洋洋把雙手搭在上頭,他泡着泡着,有些犯困。
有腳步聲傳來,卻又突兀停止。
許久都沒有下水聲響起,虞清困惑睜開眼。
“你看我做什麽?”他聲音也被泡得軟軟的,“你不泡嗎?”
席越站在上方俯瞰他,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虞清正趴在乳白色的石壁上,渾身泡得發粉透潤,肌膚嫩得好似含着都會融化。
沒得到回答,虞清又懶洋洋地把面頰側趴在左手臂上,眼睫毛和眼睛都是濕潤的,腮邊被擠出一塊軟肉,顯得唇珠愈發精致明顯。
眉眼舒緩,透着股懶倦勁兒。
現在虞清心情好,眨着濕漉漉的眼睛欣賞前方美景。
虞清第一眼誤以為溫泉在雪山上,
目光所及都是茫茫雪景,仿佛置身于皚皚白雪之中。
奶白色溫泉水加快血液循環,虞清緩緩将身體沉下,肩膀逐漸沒進水中,只露出粉嫩的鼻尖和舒适得眯起的眼睛。
姿态慵懶閑散,像餍足曬太陽的波斯貓。
“唔。”
他發出無意識的嗚咽,聲音甜膩帶着些喘息,“好舒服。”
一旁的路逢看得喉間發癢,他仰頭将杯中酒水一飲而盡,試圖壓制亂竄的念想。
岸邊席越同樣不好受,為了不被發現醜态,他選擇快速入水。
席越在距離虞清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稍微靜下心。
他取過一旁牛奶,給虞清送去。
小少爺又習慣被伺候,盡管是喝牛奶,也要席越扶起杯子,一點點将牛奶送進來。
虞清仰頭時,纖細脖頸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男性特征的喉結都如此精巧可愛。
喝完後,虞清又軟趴趴靠在席越身上,絲毫沒注意席越肌肉僵化。
“好奇怪。”
虞清嗅覺比較靈敏,總覺得有股沒聞過的味道,“什麽味道?”
席越越是躲,虞清越是湊近,最後整張小臉都要埋進席越的脖頸裏。
而席越怕虞清站不穩,被迫攙住浸在水下的窄腰。
虞清的軟膚本就細膩,被溫泉水潤滑過後,手感更加滑膩。
掌心搓揉過腰身時,險些握不住不堪一握的腰身,讓席越都不敢用力碰他。
“我抽煙了。”席越的聲音有些古怪。
“我不在,随便你。”
虞清皺了皺眉,“但我在的時候,不要抽。”
他不喜歡這個味道。
又有另一種味道吸引了虞清注意力。
被蒸得薄紅的手臂還摟着席越脖子,他半轉過身,看到路逢在不遠處小口啄飲。
身後的石壁上是竹制的容器,上頭寫着日文。
是酒。
隔着朦胧霧氣,虞清看向席越。席越看穿他的想法,輕聲提醒道:“小少爺,您不能喝酒。”
嬌氣的小少爺一聲不吭,板着張小臉蛋,嘴唇微抿,是不開心的弧度。
濕潤軟指帶有怒氣地推開席越,池水發出飛濺的微聲,水紋逐漸擴散開來。
虞清一步步朝路逢走過去,被溫泉水泡出粉白後,眉眼都帶有奪目的活力。
鎖骨肩頭都是紮眼的粉,像被溫泉水蒸熟的一團雪,透着細膩的白。
腳步停在路逢面前,他姿态極高地開口:“我也要喝。”
目光直勾勾鎖在路逢手中不過大拇指長的玻璃酒杯上。
“你能喝?”路逢又笑着打趣,“你會喝?”
虞清向來受不得激,路逢越不給他喝,他越是要喝。
還沒等路逢反應過來,右手手腕被軟肉包裹,來不及驚嘆這細膩觸感,就看見虞清仰起頭,探出舌。
小巧的舌頭就着杯壁勾纏,一下一下淺嘗杯裏的酒水。
玻璃杯本身就沒多少餘量,不滿的虞清改為用舌頭一下下舔着杯壁。
溫泉內本就很燙,當下所有的熱度都集中在一處。
路逢喉間發幹,目光更是癡傻般定格在虞清唇上。
隔着溫泉霧氣,他看見壓在玻璃杯內壁的舌頭從粉到紅,以及離開時留下的小小一塊濕濡。
看起來很軟。
路逢的指骨開始發燙。
虞清的嘴唇,剛剛好像碰到了。
令路逢滞在原地的虞清,完全沒意識到他的舉動有多狎昵,更沒有意識到他有多勾人。
他又回味地舔了舔嘴唇,把本就明豔的嘴唇弄得更加鮮豔濕
潤,好似剛被熱吻過。
虞清還想喝,伸手要去拿岸上的酒瓶,卻被反手扣住手腕,壓在石壁上。
身前的男人耳根都紅透了,雙目沉沉地鎖着他,好似要将他全部吞掉。
虞清露出不解的迷茫神情,微微偏頭瞧路逢,路逢看起來更加難受了。
他感到莫名其妙,之後,面色微怔。
他的腿碰到了什麽。
察覺到這是什麽,被冒犯的小少爺眉頭驕橫地擰起,眼神迸發愠怒之色。
路逢怎麽敢!
虞清想要反手給路逢一巴掌,讓他知道挑釁自己的下場。
可他眉梢微動,又有了別的壞主意。
壞脾氣的小少爺驀地踮腳,将自己湊得很近,完全不顧眼前的人正處在失控邊緣。
看着近距離放大的明豔面孔,路逢呼吸都要暫停。
水面下的溫泉水在晃動,虞清曲起腿,用膝蓋不輕不重地碰着他,緩慢地磨。
之後,虞清彎起嘴角,稠麗的臉蛋上挂着惡作劇的笑,“想弄我嗎?”
驕矜的神情,玩味的捉弄。
是秉性惡劣到極致的驕縱。
可偏偏,路逢竟很吃這一套。
虞清是故意的。
故意捉弄他,故意想他出醜,故意逼他說出類似乞求的話。
路逢的呼吸急沉且重,他沒有說話。
然而他那急不可耐的神情與紊亂濕熱的呼吸,比任何答案還要有力。
他直勾勾地看着虞清,像是在問,你要什麽。
——只要你願意,我什麽都可以。
壞脾氣的小少爺得到滿意的答案,手臂微擡,輕佻地拍拍路逢面頰,将他的臉頰弄得很濕,也很燙。
虞清将嘴唇附在路逢耳邊,濕熱的呼吸混合體溫一起落在路逢頸間,察覺到路逢肌肉僵硬,且有變本加厲的趨勢,他像惡作劇得逞般挑起唇角。
他的語調與神情都惡劣到極致,如給予恩賜般傲慢開口。
“跪下,我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