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致命醫院二
宋潤下意識移開了視線，沒有和那雙嵌在深陷眼窩的眼睛對視，接過她手裏的處方單轉身去拿藥。
——然而，這處方單還是手寫的。
衆所周知，手寫病歷和處方單的識別難度對于普通人來說堪稱識別外星語，宋潤尴尬地發現她看不懂。
之前陳老師跟她說的時候拿來演示的處方單都是打印的，自然不存在看不懂的情況，不像現在這個緊急情況之下寫出來的處方單，上面有很多都是注射用的針劑多少多少ml，對于宋潤來說簡直就是鬼畫符一樣的辨認難度。
宋潤站在貨架間辨認了幾秒，還是決定要去找幫手。
她幾步沖到門口準備去叫陳老師，沒想到的是她一到門口就看到陳老師已經進來了。
“陳老師，這個處方單……”
宋潤馬上将處方單遞給陳老師，側過臉看了一眼窗口的方向，明明看不到護士長了，卻總覺得護士長的目光一直在盯着這裏，這使得宋潤心中的警鈴越來越響，護士長絕對不簡單。
陳老師臉上嚴肅：“你看不懂嗎？在學校都學得什麽？藥師證怎麽考的？”
宋潤：“……”
宋潤臉上适時地出現了愧疚焦急的表情，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新晉小菜鳥。
陳老師嘆了口氣，拿着處方單從最上面的藥品給宋潤講解具體都是什麽意思。
宋潤一面仔細辨別着那張單子上的鬼畫符，一面繼續想着一會兒絕對不能跟護士長多接觸，畢竟現在有一個普通人npc也在這裏，一旦出了什麽意外就是最先死的。
這個游戲最讓人受不了的也是這一點，npc都有着自己的人生和記憶，跟真人沒什麽區別，唯一有些不同的大概就是他們被游戲控制的程度更甚，連自我意識都是被控制的。
所以宋潤下不了手去主動傷害普通人npc，也無法看着普通人npc那麽輕易地丢掉生命。
說起來，她又比npc高貴在哪呢，不過都是一樣的生靈罷了，人家沒有攻擊她，她也會保持住自己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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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着，宋潤和陳老師漸漸将所有藥品拿好，裝了滿滿一籃子，拿着還頗重。
見宋潤非常主動地幹活，陳老師嘆了口氣道：“去窗口那裏給曾護士長吧。”原來那個人是護士長……
宋潤點點頭，微低着頭過去将藥放在桌子上，一眼也沒看曾護士長。這或許是一種直覺，似乎和她對視了就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但事情并不是宋潤不想就不會發生的，宋潤才把藥推過去就聽到了這沙啞的聲音開口了。
“陳主任，這是你們藥房的新實習藥師啊？”
聲音如同破舊的風箱，像是用盡全力才能發出聲音來。
陳老師像是完全沒發現曾護士長這刺耳的聲音一般鎮定道：“是啊，這是小宋。你們護士站也有吧？”
曾護士長似乎笑了笑：“有啊，不過被住院部王主任要去了。”
宋潤垂眸聽着，大致推斷出新來的實習生大概都是玩家，居然還有去了住院部的，那這豈不是見面更難了嗎！
“小宋倒是挺內向啊，一直低着頭啊。”曾護士長只是随口回答了一句，之後又是把注意力移回了宋潤身上。
宋潤擡起頭看了一眼護士長的下巴：“曾護士長好，那個你不要去送藥嗎？剛剛有傷員了吧。”
陳老師在一旁似乎也有些納悶：“對對對，快去吧。”
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大廳再次騷動起來，三人都能聽到有人在喊。
“有高月齡孕婦，快來人！”
這聲音說得真的很大，宋潤下意識擡起頭向着那一邊張望，表情卻瞬間僵住了。
陳老師自然也向外看了，不過她對此早已經司空見慣，相信急診産科醫生會負責好好救治的。
随後陳主任看着宋潤納悶道：“小宋，你在發什麽呆啊？”
……
小宋現在已經聽不到陳主任的話了。
宋潤只是看了護士長一眼，真的只有一眼，如今就已經不在藥房裏了，她手上甚至還拿着那張處方單。
眼前是一條空曠的走廊——跟宋潤之前轉了好幾圈的不一樣，這條走廊并沒有開燈，只有走廊牆角的安全出口燈還在散發着幽綠的光芒。
光線還是有一些的，能夠看清路況，但是如果想要看清全部就有些困難了。
尤其是旁邊的幾個岔路口，看上去黑漆漆的，完全不知道裏面都有些什麽。
宋潤想要将自己游戲背包裏放着的手電筒拿出來照明，卻發現她的游戲背包已經完全用不了了。
游戲系統仿佛死了一般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
宋潤沉默着放棄了拿手電出來，将處方單放在自己右手邊的口袋裏，她眯着眼睛觀察了一下自己周圍，她現在站在走廊的一頭，旁邊是一扇關着的門，上面并沒有寫任何科室，只有一個數字編號201，透過門玻璃可以看到裏面放了幾張病床。
奇怪，二樓不是很多科室嗎，怎麽會這麽多病房？
一切都很安靜，宋潤用手摸了摸牆，牆上的冰冷觸感也讓她恢複了一些理智，現在是絕對不能急躁害怕的。
那個曾護士長把自己搞到這裏來一定是有着不為人知的目的，雖然看起來情況不太妙，但也不失為一種打探消息的好機會……吧？
宋潤沿着走廊往前走，一片空蕩蕩的空間裏只有她一個人的腳步聲，她走起路來也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直到……
走廊中間的燈亮了起來，像是某種開始。
宋潤看到曾護士長站在那個出口處，她的腹部凸起，看起來像是已經懷孕中後期了，走路都要手扶着腰。
她站在有光亮的地方，護士帽戴的也跟現在是不一樣的粉色。
兩人現在不過兩三米遠，所以宋潤能夠很清晰地看到她的臉，雖然稍微有些蒼白，但是膠原蛋白充足，很明顯是跟在藥房門口看到的不是一個年齡段，看起來年輕多了。
走廊安安靜靜，燈光朦胧，宋潤在暗她在明，可在這個時候，宋潤卻覺得在暗處的自己反而更危險了似的。
曾護士長緩慢地走動着，她似乎并沒有發現這裏還有第二個人，她走的方向也和宋潤所在的方向相反。
“寶貝累了嗎？媽媽這就坐着歇一下。”護士長輕聲呢喃着，聲音柔和。
宋潤在一旁看着，并不覺得害怕，因為忽視掉自己會出現在這裏的詭異問題，眼前這一幕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不過是一個年輕的母親罷了，有什麽好怕的。
讓宋潤更為在意的是，曾護士長這會兒還是看不到她，即便兩人現在的距離已經非常近。——甚至宋潤已經站在護士站的長臺前面擡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了。
“媽媽還有兩個月就能見到寶寶啦……”曾護士長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嘴角也帶着微笑，看起來是非常期待她的孩子的出生的。她将手上的查房本放在護士站的臺子上，一點點小心地挪進去，從宋潤的角度上來看，她所在的地方幾乎帶着溫暖的柔光。
換成是任何一個人來看都會覺得目前這個場景真是太溫馨了，甚至可以給這一幕取個名字：深夜的母親。然而宋潤卻深感不妙。
——太不真實了，就像是在舞臺上精心表演的戲劇，情緒飽滿，燈光音響配合得都天衣無縫。
就像是，故意給宋潤這個唯一的觀衆看的，表演者自然是曾護士長這個渾身滿載着危險的人。
一種即視感撲面而來，仿佛一個已經進了監牢的罪犯拿着自己從前的照片告訴你：你瞧，我以前也是個大好人呢。
宋潤不介意做一個欣賞他人人生的觀衆，但是如果這溫馨的場面是為了迷惑自己，那可就不太妙了。
她有個不為人知的偶爾雞肋偶爾實用的被動技能，能夠聽到距離自己十米內非人類怪物的腳步聲，也是現在她唯一能夠使用的被動技能了，雖然游戲系統和背包都用不了，可這技能是跟随着她的身體的，依然有效。
于是宋潤閉上了眼睛，眼睛被迷惑後，也許耳朵會告訴自己真相。
果不其然，不再去看那出溫馨母愛的戲劇後，宋潤終于回過神來，聽到了逐漸在靠近自己的，腳步聲。
宋潤睜開眼睛分辨了一下腳步聲的來處，正是在自己來的方向，這樣看應該是從自己身後的某個房間出來的人吧……但現在回頭去看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湧動着吞噬氣息的黑暗席卷而來，這種危機感讓宋潤實實在在地打了個冷哆嗦。
她不再管還在護士站坐着的慈母曾護士長，而是直接沖着旁邊的樓梯口沖去。
而奇怪的是宋潤雖然已經不能看到曾護士長了，但是她的耳邊還在一直回蕩着她的聲音。
“寶寶，媽媽還給你做了帥氣的小衣服呢。”
“寶寶，媽媽也不想上夜班了，但是這是我升職護士長的重要階段，這次考核對媽媽特別重要，絕對不能出差錯……”
宋潤扶着欄杆沖向樓底的黑暗，她這次的身份是藥師，在現在沒有什麽金手指，就連游戲背包都用不了的情況下，宋潤覺得或許只有她回到藥房或許還能受到一絲來自身份的保護也說不定。
在這坐以待斃就只有送死的可能。
然而識破了真相的宋潤又怎麽能輕松逃走呢，她幾乎在瞬間就感受到一股陰冷的風從身後吹來。
宋潤加快了速度，眼前的樓梯一片黑暗，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算科學，時間長了還是能夠看到一部分的，不至于是完全的黑。
肉眼所不能見的陰風陣陣摧枯拉朽地在樓梯間傳出隐約的哭聲，回聲陣陣，并不刺耳，但足夠恐怖。
好在宋潤很快就從這個二樓下來了，她之前工作的藥房就在一樓，只是，後面吹來的陰風很快就到了身後，宋潤微微偏過頭往後看了一眼，但是什麽都沒有，連哭聲也消失了。
真的就像是一陣風一般憑空吹來，只不過帶來的是讓人從心底裏犯怵的寒意。
一樓黑暗的走廊空空蕩蕩，所有的門都是關着的，宋潤看到樓梯旁有着聲控照明燈的衛生間被她的腳步聲喚醒了燈光。
無論什麽時候，光亮總是會比黑暗更讓人心安，只是，很快的，在衛生間裏面傳來了隐約的，嘀嘀咕咕的聲音。
宋潤瞬間心中一凜，會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