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周幼林也不解呢, 他跟柳拓說不上什麽至交好友,只這片地方圈子就那麽大,大家都能說上幾句話, 柳拓愛玩會玩, 跟着他出去玩了幾次後,也相熟起來了。
這不好友說要去看看他,周幼林也不好落下,便打算今天攜厚禮去看看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就一病不起?
見玉獅子被穩妥地放在書桌上, 老夫人這才放心的離開。
周幼林有些不忿,拿起玉獅子鎮紙便要重重放下再一次, 最好磕出響聲, 表達一下自己不信鬼神的堅定态度。
然而一對上玉獅子那雙眼睛,手勢竟鬼使神差地就放輕了。
玉獅子再次輕輕落在檀木桌面上,周幼林才回過神, 他看看自己的手, 再看看玉獅子那咆哮咧開的嘴, 仿佛在無聲嘲諷。
周幼林輕咳一聲, 哪怕此時書房中只有他一人, 也覺得十分尴尬, 忙擺袖負手踱步出了書房。
出門來到柳府, 跟着好友随管家進了柳拓房間, 看見床上躺着的人, 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柳拓身體瘦削, 如同只剩下一把枯骨, 臉頰凹陷, 眼底是慘白青黑。
他宛如在深冬一般, 枯骨瘦削的身子被厚厚的綿褥被子包裹。
這哪還是那個高大健碩,在馬上翻飛自如的好漢柳拓啊?
簡直宛若兩人。
衆人都因為柳拓這副與平日相去甚遠的模樣驚吓住了,有人悄悄問身邊的管家“是不是被什麽髒東西纏上了?”管家搖搖頭,低聲言明也請了好幾個高人來看,都不見好。
柳拓還有些意識,聽見衆多好友來看他,顫顫巍巍地睜開眼皮,嘴唇阖動似在說什麽。
身旁貼身侍候的下人忙湊上前,耳朵對着他的唇瓣,靜靜聽,然後轉述給衆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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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拓說怕自己這眼睛一閉就再也見不到天光了,想趁着還有力氣把自己預備好給衆位好友的生辰禮送給大家,自己今年怕是不能參加衆位好友的生辰宴了。
衆人聽了,心中酸楚,都眼泛熱淚。
好好一個人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呢?
下人魚貫而入,捧來大小不一的錦盒,衆人為了滿足柳拓的心願,都收下了。
緊接着大家依次上前和林昭說話,都是些祝福祈禱,希望他快些好起來。
從柳府回到家中,周幼林心情沉重,昔日一起踏郊游玩的好兒郎一夜之間如同枯槁,讓他十分不是滋味。
他坐在桌前,看着長長的錦盒出了好一會神,才将它打開。
裏面是一副卷軸。
周幼林将它挂在牆上,徐徐展開。
畫上是一美人圖,仙女踏雲而來,臻首娥眉,顧盼生姿,栩栩如生,好似就要從畫上一躍而下,來到身畔對你輕聲細語,脈脈細述天宮的深幽廣寒。
周幼林眨眨眼,懷疑自己眼花了,他剛剛好像看見仙女的嘴角彎了彎,在朝他笑一般。
可能是自己太困了吧,這麽想着,他吹滅燭火,掩上書房的門,回房間睡覺了。
月光透過窗子,灑在畫上,上面的雲彩好似流動起來了般。
第二日,因為父親突擊檢查功課,周幼林表現得一塌糊塗,被趕來書房罰抄三百遍,抄到夜色深沉方完成一半。
周幼林嘆了口氣,替自己深深哀憐起來,他真是個小可憐,整日被三座大山逼壓,能怪他愛往外跑嗎?是這個家沒有愛了!
他幽幽地長嘆了口氣。
“公子不必自憐,奴家最欽佩公子這般灑脫不羁的人物~”
突然耳畔響起一個輕柔纖細的聲音,吐氣如蘭般幽冷的氣息噴灑在頸側,激得他渾身一激靈。
周幼林整個人跟螞蚱一樣瞬間彈跳起來,蹦開一尺遠。
那……那畫中的仙人竟,竟跑出來了!!!
“公子何必驚慌,奴家乃廣寒宮嫦娥侍女,得畫聖作畫,才能付靈于此,得以和公子一會。怎麽公子好似見了鬼一般?叫人傷心。”
那女子說罷,似是頗為無趣一般倚靠在桌前,抛向周幼林的眼神帶着些挑逗。
一般男子見了她這洛神神女降臨的天資早就癡迷了三分,即使心中驚疑害怕,經她這般作态也癡迷了七八分了,女子十分篤定周幼林跑不出她的手掌心。
果不其然,周幼林聽罷便慢慢走近,傾身向她壓來……
“公子真是性急~”女子嬌羞一歪,展現一側白皙的長頸,周幼林的腦袋果然順勢湊了上來。
“啊!”突然女子急速向後閃避退去,忌憚地看着周幼林。
事實上是周幼林手裏的玉獅子鎮紙。
原來剛剛周幼林靠近她,只是為了拿她身後桌上的玉獅子鎮紙。
周幼林只覺得這女子着實可惡!
居然完全颠覆了他不信鬼神的信念,知道這讓他幼小的心靈遭受了多麽大的傷害嗎?!
女子不知,她嬌笑一聲,擡起臉,已經換上了一副幽怨的表情,還向周幼林輕輕抛了個有些嗔怪的眼神。
“公子何必這樣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怕奴家吃了你麽?”她語氣裏吐出“吃”字時帶了些暧昧。
周幼林完全不為所動,依然擺着那副,一手托着玉獅子底部,一手托着玉獅子背部,抵在胸前,準備随時迎擊這個不知是鬼是妖的女子。
他又不是沒有腦子的蠢貨!周幼林心中怒罵。
他自然看出來那女子對玉獅子的忌憚,心下安定不少。
剛剛驚呼呼喊,外面都沒有一絲動靜,他懷疑這書房已經被這女子不知用什麽古怪妖法和外界隔絕了。
他腦子靈活,此時已經将這女子聯想到柳拓身上的怪病了。
說不定柳兄就是被這女子害得重病纏身,這……這女子一定是祖母說的會吸人精氣生力的女鬼妖精!
女子礙于玉獅子不敢靠近周幼林,周幼林也不知這玉獅子對女子威力有多大,根本不敢上前。
場面一時僵持住了。
最終破冰的是那女子,她“呵”一聲輕笑,飛身回了那畫上。
周幼林松了一口氣,緊握着玉獅子就要走出書房。
突然!他回身舉着那玉獅子朝女子壓了過來。
背後偷襲的女子沒成想他會回身,急急縮回畫上,卻被那玉獅子鎮壓住,困在畫中脫身不得。
周幼林也沒想到自己剛剛靈機一動,想試試用玉獅子把女子壓在畫裏面出不來,竟真讓他成功了!還機緣巧合地反擊了女子的偷襲。
他将挂在牆上的畫拿下來,放到桌上,過程中玉獅子一刻也沒離開畫,女子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周幼林将畫放在桌面,讓玉獅子直接蹲坐在她胸口,更好地鎮壓。
畫中美人臉色變了幾變,壓下不甘憤怒,她兩眼盈盈,十分哀怨。
“公子,奴與你又沒有宿世仇怨,只是見公子容貌俊秀氣度不凡,心生傾慕,便來到人間與公子一會,何必如此大動幹戈?”
周幼林驕傲地輕哼一聲,然後喝叱道:“閉嘴妖孽!本公子知道自己帥得人神共憤,風流倜傥,但人妖鬼殊途,你我之間是不可能的知道嗎!”
那畫中女子盡管初心就是想利用男子自戀自大的秉性助自己脫身,聞言還是免不了氣得個仰倒。
“你……你!我……我!”
“什麽你你我我,你只是一個畫中人,而本公子是天神轉世下凡,我奉勸你不要再心生妄想,肖想我的姿色了!”
“你把柳兄害成那樣,還想來迷惑我?不可能!”
女子大怒,口不擇言起來:“那柳拓是心甘情願,自己樂意!誇耀自己身體好,自己不知道節制……!”
很快她又忽而想到什麽似的,冷靜下來,對着周幼林輕蔑冷笑一聲,譏諷道:“你以為你那柳兄多好心贈你臨終禮物?不過是禍水東引罷了!”
周幼林聞言心中一驚,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驚疑之色。
女子更加得意,“你知道為何偏偏是你得了畫嗎?就是因為他請人算過,你家福運最為雄厚,他請人鎮壓不了我,便推給你了哈哈哈!”
看着周幼林越來越難看的表情,女子越發笑得猖狂得意,顯然十分暢快。
周幼林下一秒卻将玉獅子一挪,屁股直接怼到她臉上,蓋住她嘴巴,讓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迷惑人心的話。
第二天一早,周幼林就帶着畫軸去找老夫人說的那間清泉寺。
抓住不色,周幼林請他引見住持,見到林昭就要跪下。
林昭覺得自己阻止別人下跪頻次太多,都快要心生厭煩了,脫口而出道:“莫要動不動就下跪,男兒膝下有黃金。”
周幼林恍若看見住持那張年輕好看的臉變成了自家爹那張老臉。
他搖了搖頭,把荒謬的錯覺扔到一邊,直接說明來由。
“住持,這畫軸裏有一女子昨夜從畫上走出來,不知是鬼是妖,迷惑人心害人性命,多虧您開過光的玉獅子,我才有命活着來見您啊!”
林昭哦?了一聲,接過那畫軸,徐徐展開。
畫上的女子美目顧盼,踏于雲彩之上,娴靜而立,一動也不動,假裝自己是非常正常的畫中人,不會活過來,是周幼林失心瘋或者夢魇産生了幻覺。
周幼林不合時宜地與那女子心有靈犀起來,若是這畫中人不動,自己不就成了笑話?
他着急地去點畫中女子下巴,見她沒反應,直接喊起來了,“快動啊!你倒是給爺動動!”
手指又去撓女子癢癢,甚至還抓她腳底板,但畫中人就是一動不動。
眼見周幼林急得快要做出更過分的事情,林昭及時制止了。
“咳咳,施主,不必再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