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忘了初心
一碗海鮮瘦肉粥，換來一個苦勞力。
沈明舟喝完海鮮粥歇了半天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見屋子裏四處都有收拾的痕跡，就說要留下來幫忙，當是感謝葉琳煮的海鮮粥。
白來的苦力，葉琳沒有拒絕的道理，原本她就打算挪動一下屋子裏的家具擺設。畢竟處處都有一起生活過的痕跡，雖然不至于睹物思人，但這麽一成不變看着也覺得糟心。
這棟小洋樓以軟裝修為主，稍微挪動一下家具的擺放，後續再丢換掉一些擺設，整體就會有很大的不同。
一番擺弄下來，原本靠沙發邊上擺放的實木矮櫃，忽然變得放哪兒都顯得多餘起來。
因為這個實木矮櫃葉琳很喜歡，舍不得丢，所以和沈明舟兩人擡着先放到閣樓裏，想着等哪天找到适合的位置擺放再說。
太久沒整理過的閣樓裏積灰有點多，開門時混合着那一股子黴味撲鼻而來，嗆得人直咳。
“這間閣樓，好幾年沒打開過了。”葉琳捂住口鼻，滿臉尴尬的看了眼沈明舟。
“……”沈明舟吐了吐嘴裏的灰，“看出來了。”
兩人商量着先把矮櫃放門口，然後葉琳就下樓去拿吸塵器和雞毛撣子，等她拿好裝備再上來時，見沈明舟已經把閣樓裏的窗開好了。
屋外正是陽光明媚的時候，一簇陽光穿過窗戶照在堆放雜物的牆櫃上，光柱裏有細細的浮塵飄旋着下落，就那麽輕飄飄的落在沈明舟的左邊肩膀上。
葉琳上前把人趕出門外休息，自己則提着裝備清理起來。
透了會兒氣的閣樓已經不那麽嗆，再被葉琳這麽一打掃總算能夠見人。
沈明舟守在門外不時無聊的探個頭，“不需要幫忙嗎？”
“不用，很快就整理好了。”然而話音剛落，她就不甚把一個扣子有些松的收納箱打翻，裏面的東西呼啦啦滾了一地，裝着的全是她小時候的舊物。
從帽子到手套，再到書包上的挂件，最後是一些毛絨玩偶……
她一直抗拒接觸小時候的東西，因為覺得會想起不好的回憶，但真的把它們抓在手裏了，才發現其實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事，只是自己一直沒有勇氣直面罷了。
沈明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進來的，就蹲在她對面，目的明确的抓起滾在她腳邊的一只毛絨公仔，聲音很輕的開口，語氣裏帶着她讀不懂的情緒，轉瞬即逝，“你還留着啊？”
葉琳擡頭望過去，見他手裏握着的是一只卡其色的泰迪熊玩偶，毛茸茸的格外迷你可愛，玩偶的身側還背了一個菠蘿造型的黃色挂包。
她仔細的回憶了一下，終于想起，這是沈明舟出國前，丢給自己的娃娃。
“我還以為沒了呢。”葉琳很自然的從沈明舟手裏接過那個玩偶，那個夏天發生了太多事，她一直以為弄丢了，沒想到一直都在。
沈明舟觀察着葉琳的表情變化，忽然問：“你知道，它身上的背包是能打開的吧？”
“啊？”葉琳聞言忙去翻小熊玩偶身上的菠蘿背包，發現上面的迷你拉鏈好像真的能拉開。
她伸手輕輕一拉，意外的發現裏面竟然還藏着一團什麽東西，不禁有些好奇的問他，“是什麽？”
沈明舟看着葉琳這一系列操作，既無奈又好笑，朝她眨了眨眼，一本正經道：“是情書。”
葉琳一臉無語的沒搭腔。
小巧的菠蘿書包，最多只能容納兩根手指，葉琳連扣帶倒，才把裏面的東西弄出來，書包裏的東西不是其他，是一團已經黏到一塊的紙條。
看來外婆收起來前，洗過啊。
葉琳費勁的一點點撕開，上面好像有字也有數字，但早已經全糊得看不出來了。
沈明舟看着那團面目全非的紙，感覺有什麽東西郁結在胸口，連呼吸，都變得不那麽順暢。
那不是什麽告白文字，只是一串號碼，一串13年來他都不敢換掉的手機號碼。
沒什麽，其實沒什麽。
他只是有些氣自己。
可是那個夏天，他做的每件事都不是以告別為前提。
如果他知道，如果他知道的話，他們不會錯過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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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
“周董，真的不用我送您回家嗎？”鄧迪看着精神狀态不是很好的周澤川，有些不确定的再次問道。
“不用。”周澤川擺擺手，将人打發走，自己一腳油門開走了。
鄧迪看着遠去的車屁股很不放心的想到，以周董這些天魂不守舍的狀态，一會兒就算自己收到交警的電話，也不會感到太意外的。
正想着，手機鈴聲響起，鄧迪一看是女友的來電顯示，立馬笑得眼睛都瞧不見了，動動手指，火速按下接聽鍵，“喂，寶寶你到哪兒啦～”……
暮色四合，華燈升起，點亮整個城市。
一輛黑色卡宴在黑夜中奔馳，很快到達目的地。
周澤川看着車窗前的二層小洋樓，有些恍惚的想，如果說自己是一時走錯了路，是不是有點太勉強？畢竟相隔二十多公裏的路程。但他确實是反應過來後就到了這裏。
入夜後的街道有些靜，小洋樓籠罩在黑夜裏不見一絲光亮透出來，借着路燈與月光，隐約只看得清一個輪廓。
周澤川坐在駕駛坐上，還是撥出了葉琳的電話號碼，但是電話那頭傳來的只有冰冷的提示音：您所呼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手指像是不受控制，撥打了一遍又一遍，近乎執念。
可一遍又一遍，提示音都是同樣的一句：您所呼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嘭的一聲悶響，周澤川将手機摔回副駕駛座，驅車返回。
一路超車，這一次他直接回了家。
林姨正在去商場補貨的路上，所以當他回到家時，空無一人的房子裏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聲響。
周澤川想不明白，明明擺滿了家具，只是少了一個人而已，為什麽這個家忽然變得這麽空？
鞋櫃上的花瓶裏依舊每日換着鮮花，可再也沒有阿琳親手寫的早安卡片。窗臺上的幾盆多肉長勢越來越好，但不管什麽時候都看不見阿琳埋頭忙碌的身影。
早餐的吐司他吃不慣，陽臺外的留夜燈始終暗着，就連浴室裏的熏香也變了味道……
一切都亂了套。
所有人都在告訴他做錯了，所有事都在提醒他做錯了。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逼着他承認錯誤——！
他難道不知道嗎？！
可他怎麽敢承認，是他親手弄丢了她，他怎麽敢承認……
這兩年來，他對他的阿琳說了很多謊話，多到有時連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但他可以确信，他還愛她這句話是真的，從沒想過和她離婚，這句話也是真的。
不管他在外面玩得有多瘋，他始終是要回家的，這樣的結局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明明一開始，一切都很好。
他出生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家庭裏，要想獲得成功，需要付出比尋常人更多的努力。
高中畢業以後，他沒有繼續去讀大學，而是選擇去另一個城市拼搏。
那個時候，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那個令他心動的姑娘了。
但命運令他們再度相逢，那一定是上天給他的啓示，讓他不要放棄。
他很珍視。
是啊，他一直很珍視她。
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人生出現了偏差？
他努力拼搏，是為了給他心愛的姑娘最好的生活，但紙醉金迷的生活令他漸漸忘了初心。
他喜歡她身上幹淨清冷的氣質，但有時也恨透了她的過分淡定，他需要更火熱的表達，證明被愛。
可她的愛像陳年普洱，清淡而綿長，浮躁的他，早已失去耐心細品。
他……弄丢了他心愛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