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和你一起
十五分鐘後,江巡在宋谷雨家小區門口下車,叫司機自己先回去了。
這時候天将黑未黑,路燈陸續亮起,昏黃的光線從高處照射,有風刮過,樹葉搖曳,光影就時不時地在地上跳舞。
江巡走到小區門口的灌木前,過了大概五分鐘左右,再次擡眼時,他看見宋谷雨正拐過二號樓轉角,朝門口這邊走來。
天氣漸漸變涼,他身上穿了一套薄款長袖衛衣和長褲,是那種莫蘭迪淺色系的,攏在路燈下好似會發光,讓看到的人感覺到溫暖。
滴了門禁,将磁卡和鑰匙仔細收進口袋裏,宋谷雨慢慢走到江巡身邊,他擡頭看了看江巡的臉,好像擔心日本飯菜如果不合江巡胃口的話會把他給餓瘦似的,最後确認了沒有,才緩緩開口:“剛才回家忘記買飯了,好餓。”
江巡帶着他去了兩百米外的商業街,剛轉過拐角,宋谷雨就不願意再走了,他想吃街口的烏冬面,但這個攤主很熱情,和每個來光顧的人都能聊特別多,十分的話唠。
宋谷雨舉棋不定,江巡瞥他一眼,說:“我去買吧。”
“好的。”宋谷雨馬上不客氣地溜走,跑到人少的地方站定,在江巡身後囑咐,“要有魚丸的那種。”
江巡走到面攤,點了宋谷雨指定要加魚丸的烏冬面,拿到手後轉身,看到宋谷雨趴在魚館的玻璃窗前,兩手圍成圈擋住眼睛四周,好像在觀望裏面的銀色海魚。
江巡走到他身旁,把面遞過去,宋谷雨拿起叉子卷了幾卷,提起來問江巡要不要吃,江巡搖搖頭,他就美滋滋送進自己嘴裏,開心地吃起來。
走進小公園的時候,宋谷雨已經吃掉半碗烏冬面,魚丸也只剩下兩顆,他咬了咬脆爽的魚丸,突然擡頭問:“你什麽時候回去啊?”
男生那雙黑白分明,看着江巡的大眼睛裏滿是天真和幹淨。
只不過手上也很幹淨,江巡又看了一眼他幹癟的口袋,說:“拿了手辦就回去,你手辦呢?”
宋谷雨呆住了,張着嘴,端着面碗站了一會兒,然後空出右手摸了摸口袋,發現什麽也沒有,他“啊”了一聲,說:“放在書桌上,我忘記拿下來了。”
江巡沒有說話,臉上也看不出是什麽表情。
宋谷雨左手動了幾下,沒注意看,面的醬汁就從紙碗邊緣流出來,滲到他手腕上去,江巡發現了,擡手幫他壓住,然後從書包裏找出紙巾,抽了一張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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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帶去學校給你吧。”宋谷雨接過紙随手擦了一下,烏冬面醬汁濃郁,不容易掉,他也沒在意,拿起叉子又繼續吃了起來。
吃完剩下幾口面,手掌還是有點黏糊糊的,宋谷雨覺得不舒服,說要去洗手,轉身進了前面那條灌木小道,走到草叢水龍頭前。
江巡站在他身後,看他熟練地擰開水龍頭,水“嘩啦嘩啦”流出來,他彎着腰伸手沖水,沖了幾秒,大概洗掉黏膩就關停了水龍頭。
周圍都是灌木,外面光照不進來,顯得這裏很昏暗,宋谷雨直起身子甩甩手,走過來,探手摸到江巡的手臂,說:“江巡,下個月帶我去日本買手辦吧,學習忙的話就下學期,或者高考後也行。”
他碰過水,掌心還有些濕潤,微涼指腹按在江巡溫度偏高的手臂上,很快被熨得溫熱起來。
“嗯。”江巡答應了,但想到宋谷雨的高要求,還是如實說,“那個地方挺普通的,手辦款式也不夠新穎,而且大多數都不如你家裏的那些漂亮。”
宋谷雨說:“好吧。”但還是堅持要去。
宋谷雨手上的水氣不知什麽時候蒸發掉了,他覺得有些涼,就又往前湊近了一點,手攀到江巡的後腰,頭也靠到江巡懷裏。
江巡沒有馬上回應他,而是提起宋谷雨的前車之鑒,說:“只有我們兩個人的話,你去什麽地方都要告訴我,不然一走散,我可能就找不到你了。”
宋谷雨靜靜靠在他懷裏,沒有指責江巡翻舊賬的行為,而是乖乖點頭,說:“我去哪兒都和你一起。”
抱了一會兒後,宋谷雨擡起臉,眼睛看向江巡的嘴唇,等着江巡來親他。
附近雖然沒什麽人,但兩三米外的公園主道上還有不少人在散步,如果這時候有人走進來洗手,他們很容易就會被發現,但江巡還是擡手按住宋谷雨的後腦勺,低頭吻住了他的嘴唇。
十二月初,第三次月考成績出來,江巡的英語分數又提升了不少,宋谷雨站在公告欄前看到的時候,比看見自己取得數學競賽第一名還開心。
由此他放緩了前去日本的計劃,打算先繼續幫江巡補習英語維持成績,等到考完期末考,放寒假之後再去。
他計劃得條條有序,拿個本子寫寫畫畫,絮絮叨叨告訴江巡,說他們可以在期末考試後的第二周動身,因為那天會有一個大型漫展,應該能淘到不少珍貴周邊和海報。
同時他們還可以去看富士山,宋谷雨看了不少羽絨服,研究它們的款式,面料和保暖系數,最後把所有商品鏈接都發給江巡,請他幫忙敲定最終版型。
周三晚上,宿舍裏,宋谷雨趴在床上,嘴裏時不時溢出幾個音符,拿着計劃表翻來覆去地修改,十分沉迷其中,連動漫都沒有以前追得那麽勤快了。
江巡坐在椅子上看書,擡眼瞥見他扭來扭去的腳趾頭,說:“你已經更改過十幾版了,計劃已經足夠完美,那地方沒什麽好玩的,下來喝水。”
宋谷雨捂了捂耳朵,繼而翻了個身,面朝牆壁,假裝沒聽見江巡的話,咬着筆帽繼續跟計劃本死磕,他眉毛微微皺起,怎麽修改都覺得還有哪裏不夠完美。
最近他幾乎把全部心力都放在寒假旅行日本的計劃上,玻璃房那邊去得很少了,松土澆水也越來越敷衍,等到他發現的時候,植物已經呈現蔫頹之勢。
這種時候他才會爬下床,坐到江巡身邊,說:“明天去幫我照顧一下植物好嗎,”他說話語調很軟,字黏字的,還伸手在江巡的手臂上摸了摸,做足甜蜜姿态。
但說着說着,他開始譴責江巡,“這幾天你都沒去,植物缺水,葉子都變黃了。”
平時都是江巡在照顧植物,這周因為學生會有事抽不出時間,所以江巡提前交代給宋谷雨,在宿舍也提醒過他幾次,每次宋谷雨都答應得好好的,現在變成這樣又開始賴別人了。
“……宋谷雨,”江巡看了看他那張颠倒黑白的嘴,問,“你說的是人話嗎?”
宋谷雨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轉頭看了眼背對着他們的李健明和陳年,然後偷偷湊上去,親了一下江巡的唇角。
第二天,江巡的身影出現在玻璃房裏,他手上戴着作業手套,拿出宋谷雨的小鐵鍬,勤勤懇懇伺弄宋谷雨重點交代的那幾盆植物。
月中的時候,差點死掉的那幾盆植物又開始滿血複活,長勢喜人,大有結出花苞的架勢。宋谷雨很貪心,希望開花的植物品種大概有一卡車那麽多,他自己辦不到,就拉下江巡的脖子,或者仰起臉,等江巡親一親,很快他的願望就會全部實現。
十二月後半旬的某個周五,宋谷雨回宿舍收拾完東西,和江巡并肩走過塑膠跑道,走過噴水池,走出校門,宋谷雨看見了許久不見的宋媽媽,她的車停在林蔭道上,正站在車前和林女士聊天。
宋谷雨眨了眨眼睛,走近了一點,發現沒有看錯,表情變得越發疑惑起來。
媽媽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從九月開學到現在,宋媽媽和宋爸爸基本都在國外到處飛,剛開始宋谷雨會失落,但随着慢慢和江巡熟悉,大多數時候的周五放學後,宋谷雨都會跟江巡去美食街,吃完晚飯出來,他還會要求江巡帶自己去隔壁街道看臺下面的草坪,看一場露天電影。
他已經習慣有江巡,所以一個人在家也不會感覺到孤單了。
“媽,”宋谷雨走到宋媽媽面前,仔細看了看她的臉,發現只有些微疲勞後放心了,問,“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宋媽媽愣了愣,想起自己回國忘記和宋谷雨說了,“前幾天,今天公司沒那麽多事,媽媽來接你放學。”
宋谷雨不想那麽早回家,有點猶豫地說:“我平時周五放學後會和江巡去一個地方。”
“這周五就先不去嘛,你爸也回來了,你不想他嗎?”宋媽媽說,“而且明天就是聖誕節了,我們可以約林阿姨和江巡一起出去吃飯啊。”
江巡聞言,眼神微斂。
不過宋谷雨好像沒有被說服,“爸爸回來了我很高興,我想他的,但那個地方是我們每個周五都要去的,我去完就回家了。”
“……”宋媽媽有些為難,想到宋爸爸已經訂好的包間,覺得不能放棄,問,“你要去哪裏呀?”
“我去逛沙河美食街,逛完還要再看一場露天電影,”宋谷雨這樣和他媽媽說,最後特別強調道,“幾乎每周五都要去,不去就會不習慣。”
宋媽媽松了口氣,承諾宋谷雨道:“那你先跟媽媽去找爸爸吃飯,晚上咱們仨再一起去不就好了。”
“好吧,”宋谷雨說,“一定要去,露天電影也要看完。”
“行,都聽你的。”宋媽媽無奈地笑笑,幫宋谷雨取下書包放進車裏,轉頭笑着對江巡說,“剛才我和你媽媽聊天,約了明天聖誕節一起吃飯,你有空來嗎?”
“沒空也沒關系,你長這麽帥,肯定有很多女生約你出去玩。”
宋谷雨站在一旁等媽媽回家,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江巡瞥了他一眼,說:“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