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和風細雨
在送宋谷雨回家的路上,江巡書包裏的手機響了。林女士打來電話問他去哪了,怎麽這麽晚還不回家吃飯。
“陪宋谷雨去圖書館了,後來又去了一趟美食街。”江巡說,“現在快到宋谷雨家了,等下就回去。”
“這樣啊,”林女士用肩膀夾着電話,把營養湯提到廚房重新炖上,聽到宋谷雨的名字,聲音都變溫柔了,“那你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到家,我在廚房裏炖了湯,你回來記得喝。”
計程車緩緩停下,宋谷雨家的小區到了。江巡一手解開安全帶,另只手拿着手機“嗯”了一聲,正準備挂電話,他媽那邊又追加了一句。
“你們去美食街沒亂吃吧,外面的東西不幹淨,你要看好弟弟,不要讓他吃太多這種東西了。”
宋谷雨有段時間沒見到林女士了,知道是她打來的電話,就湊到江巡耳邊去聽她的聲音。江巡又“嗯”了一聲挂掉了電話,擡手沒好氣地罩住宋谷雨的臉,“聽見沒有,不可以亂吃。”
宋谷雨的臉很小,江巡的手掌幾乎把他整張臉都蓋住了,只有尖尖的下巴倔強地露出來。他看不見,就仰着頭去扒拉江巡的手臂,扒拉了半天才成功拽下。
他握了握江巡的手掌,輕輕放回他身側,說:“我回家了。”然後拿出磁卡刷了一下,直接走了進去。
江巡:“……”
翌日中午,江巡在空中花園的玻璃房外面找到宋谷雨,當時宋谷雨已經吃過午飯,正低着頭蹲在一盆盆栽面前。
江巡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在旁邊靜靜站了幾分鐘,宋谷雨還是保持着最開始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盯着盆栽看。
周圍零零散散放滿了盆栽,人站在裏面有些擠。江巡搬開幾個,也蹲了下來,轉頭看一眼,終于看到宋谷雨換姿勢了,他拿出手機,目光停留在植物栽培的百科網頁上。他逐字逐字地閱讀,所以頁面下滑的速度十分緩慢。
江巡覺得會這麽認真完成盆栽種植課程的學生,全校裏應該只找得出一個宋谷雨了。
“長勢不錯,什麽時候可以開花?”江巡随口問了問。
宋谷雨停止閱讀,擡起頭,目光來到了江巡的臉上,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有些遲疑地說:“這幾天它都有在長高,不過還不确定會在哪天開花。”
“你想要有很快就會開花的植物嗎?我可以給你推薦優質的種子商家。”宋谷雨打開手機相冊,指着一張名片對江巡誠懇地說,“你去他店裏說是我推薦的,你買五百塊種子,我拿二百五十塊回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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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巡委婉回絕,“我暫時不想要。”
“哦,那好吧。”第一單回扣生意在短短十秒內折戟,宋谷雨也不在乎,又低下頭去,對着手機繼續研究他的植物栽培教程。
上完下午的兩節課,宋谷雨先去食堂吃了飯,然後回到宿舍。
開門看到江巡坐在椅子上,戴着耳機好像在打游戲,宋谷雨坐了過去,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衣角。
“我給你帶了新的英語試卷。”宋谷雨說着,拉開書包拿出卷子,放到江巡的書桌上。
江巡點了挂機,摘下耳機想聽他說話。宋谷雨沒有繼續說,就坐在江巡旁邊,專心地往外拿他新買的各科模拟卷,然後分成兩份。
這時候,江巡接到了姚喜的電話。姚喜問他今晚能不能出校,有酒吧邀請他們樂隊過去演出。
“星朗酒吧,我答應了,”姚喜說,“不過老板點名想要你也去。”
星朗酒吧就在粵灣中學不遠的地方,江巡之前去過幾次,最開始姚喜來問,他看距離近又可以刷演出經驗就去了。但每回演出結束都有客人來纏他,動作不算過分,但是防不勝防,久了江巡就懶得去了。
“我不去。”江巡說。
“诶,別呀!”姚喜叫了一聲,嘗試說服他,“一場演出最多就一個小時,以前又不是沒有去過,你這都不來,我能被朗哥念死。”
江巡沒有說話,他看到宋谷雨把卷子全部拿出來,分成兩摞後又用手壓了壓,擡筆寫下兩個名字,拿起來看了又看,然後露出滿意的笑容。
江巡忍不住伸手,把宋谷雨寫了名字的試卷抽走,放到自己面前來。
宋谷雨的字體很漂亮,筆畫走向又秀氣又飄逸,立刻讓江巡聯想到他本人。
宋谷雨确實是這樣的,有時候很靠譜有時候又很玄乎,人長得漂亮,但是性格古怪。乖巧的時候像一只懶洋洋的布偶,黏人又溫暖,叛逆的時候又像一只自由自在的熱氣球,如果不把繩子緊緊拽在手裏,他很有可能飄着飄着就飛走了。
宋谷雨想把試卷拿回去,抽了幾次都沒抽出來,發現被江巡的手壓住了,就伸手拍了拍江巡的手臂,江巡假裝沒看到,他就開始叫江巡的名字。
“是谷雨嗎?”姚喜聽到聲音,在那邊問。
“嗯,”江巡說,“他在弄試卷。”
“那叫谷雨一起來啊,他不是很想感受一下樂隊現場演出的氛圍嗎?”姚喜說。
江巡聞言看了宋谷雨一眼,宋谷雨正微微皺着眉,有些困擾地看着他,見他終于有反應了,就問:“你的手可以擡起來一點點嗎?這張試卷我要拿走了,然後按照編號把它們訂在一起。”
江巡擡起手,看着他拿走試卷,對姚喜說:“不行,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姚喜笑了,“你別替他決定,先問問他呗,到時候找首歌讓他上臺随便玩玩,然後帶他去二樓待着,那裏人少。”
江巡沉默了一會兒,好像是覺得按照姚喜說的那樣做也行,就轉頭去問宋谷雨,“晚上樂隊有演出你跟不跟?在酒吧。”
“要穿那種很緊的衣服嗎?”宋谷雨問。
“宋谷雨不喜歡你們那些騷包衣服,”江巡對姚喜說,“你們今晚穿正常點我們就去。”
“……”姚喜捂着心口忍痛答應,“可以。”
“你不用穿那種,他們也會很正常。”江巡告訴宋谷雨,宋谷雨點點頭,江巡就又和姚喜說時間地方,“等上完晚自習,你開車來老地方接我們。”
聽他這麽說,宋谷雨突然想到逃寝的事情,心裏有些擔憂,但一想到可以和江巡一起玩樂隊,就默許了。
剛挂斷姚喜的電話,林女士的電話又來了,林女士左掰右扯,像是在找江巡聊天,其實是想打聽宋谷雨的事情,随便說了幾句就問宋谷雨的電話怎麽突然打不通,然後叫江巡轉交手機。
“林阿姨,”宋谷雨接過手機,乖乖叫了她一聲,“我手機沒電關機了,對不起。”
林女士在那頭說沒關系,高興地對宋谷雨說:“我又給你和江巡做了很多好吃的,等你們下晚自習了我就送過去。”
“今晚送來嗎?”林女士那邊回複肯定答案後,宋谷雨輕輕問她,“可不可以明天啊?”
林女士愣住了,“你們今晚不方便哦?”
“嗯。”宋谷雨點點頭。
林女士頓了片刻,說那明天再送來,然後叫宋谷雨把電話移交給江巡,她還有事和他說。
“你今晚是不是想逃寝,不在學校老實待着想上哪兒去啊?”都是讀過高中的千年老狐貍,而且還是從自己肚皮裏出來的,江巡屁股上有幾顆痣她都一清二楚,林女士只要稍微想想,就猜到了宋谷雨的吞吞吐吐和江巡有關。
“晚自習之後我需要出去一趟,宋谷雨也一起去,”江巡看了看宋谷雨不安的臉,接着告訴林女士,“但是很快就回來了,不會在校外過夜。”
“……”林女士靜了靜,聽到江巡不是逃寝去和那班壞小子玩而是和宋谷雨出去辦事,氣焰一下就蔫了,立刻轉變态度,和風細雨地說,“那好吧,你們注意安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