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番外:十五(結局)
李達康左右遍尋不到宋青囡的蹤影,又得應付趙陸夫婦,臉上挂着笑,內心卻似火燒,一聽見門鈴聲就驚彈起來,簡直快要神經過敏。
幾番鈴聲響起,先是迎來了易學習夫妻,接着老友王大路也踩着後腳來賀喜。
快到12點,張明開竟然也出現在他家門口。
“省長您好,”張明開同他握手,“我聯系不上青囡,有份文件急着找她要,所以就來碰碰運氣。看來我運氣不錯。”
李達康簡直要虛脫:這一早上都是些什麽事兒。
到鈴聲再響,他奔去開門,看見提着滿手菜的田杏枝,終于忍不住爆發:“怎麽是你?!”
“哥,你吃錯火藥啦!難道不是你讓我趕過來,說家裏有客人要人手做飯的嗎!”田杏枝一臉莫名其妙,“你看我把老梁都喊來了,就為了幫你。”
梁叔從她身後探出頭來,表情傲嬌:“要不是聽說是小宋的喜宴,我才不來!”
李達康意識到自己的無理,只能按捺住性子,讓他們進門。
“李達康!”易學習坐在沙發上叫嚷起來,“我們要看準嫂子,你怎麽還藏着不讓我們見是麽?”
“我跟你說了,她最近工作太忙,這會子有個急事要處理,在樓上書房不讓人打擾呢。”李達康心虛地冒汗。
“李達康,我可是聽說這位準嫂子堪稱絕色,你不會是真藏起來,怕被人搶了吧?”王大路也跟着叫嚣,他還從未見過宋青囡的真面目。
此時門鈴再度響起。
李達康一打開門,就看見沙瑞金微笑着站在門口,身邊跟着手捧鮮花的宋青囡。
明明分開不到一個小時,李達康卻像是許久未見到她一般。她捧着桃紅色的花束,一身素粉色,臉上透出日曬的紅暈,像一朵盛放的花朵,讓他移不開眼睛。
而今天他就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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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達康一時都忘了要應付沙瑞金,只癡癡地盯着宋青囡。
沙瑞金靠近身瞅了瞅李達康的臉:“怎麽?看呆了?”
“這是沙書記親自挑的花,”宋青囡将花束在李達康眼前晃了晃,“是不是很美?”
李達康眉目舒展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很美,真的很美。”
只有沙瑞金看穿了李達康的心理活動,心中一樂,挑起眉毛說:“鮮花要配美人。”
李達康這才反應過來,趕快迎沙瑞金進門。
一番寒暄後,沙瑞金落座:“李達康,你先別忙着招呼我們,我看陸副局長、易太太她們夠利索的,你先看看你的小新娘——她剛才放着正門不走,要翻爬你家後花園,結果被跟着我過來的保安擒住,混亂間擦傷了腿,我都很過意不去啊,”他指了指宋青囡,“你快看看她的傷口,是不是要抹點藥膏什麽的。”
宋青囡連連擺手:“這是小傷,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話音未落,就被李達康抓住手腕。
“傷在哪兒了?”李達康一臉擔心,按着她在沙發上坐下,“讓我看看。”
“真沒什麽事兒,”宋青囡指出腿上那一小塊血跡,“就破了點皮。”
“這還在冒血呢,怎麽會沒事?”李達康心疼地皺眉,“你跟我上樓,擦點藥。”
宋青囡真心覺得這幫領導都愛小題大做,但又不想在沙瑞金和易學習面前扭捏推搡,只得乖乖跟着上樓。
沙瑞金和易學習相視一笑,李達康如此溫情的一面不多見。
“我看啊,他們挺般配的,”易學習欣慰地搓着雙手,“這個小宋,是個獨立但不強勢的人,能對付得了李達康的霸道。”
“所以你來找我說這事兒的時候,你還有猶豫,”沙瑞金說,“我一聽,心裏就有數了,這樣有膽識的姑娘,配得起我們漢東省的虎将。”
“哎,大路,你之前是不是說,打算跟張律師還有小宋合夥的事務所合作?”易學習突然問道。
“沒錯,她和張律師正在籌辦自己的事務所,我有意向将我們集團的法律業務委托給他們,”王大路說,“但是我事前根本不知道宋青囡這個人,也不知道她和李達康的關系。而且張律師跟我說,宋小姐知道我們集團在和他們接洽之後,表示完全不會插手相關的業務,全權交給他處理,就是怕別人說她靠李達康拉的業務,或者說她是李達康和大路集團利益牽扯的橋梁。”
張明開點頭:“青囡向來拎得清。”
沙易二人聽了,心中贊許又多了幾分。之前他們只考慮宋青囡的背景能否和李達康相匹配,到今天看來,李達康能得佳人如此,何其幸運。
“書記,這真的沒多大事,我們還是趕快下去招呼客人吧。”
宋青囡坐在床沿,看李達康翻箱倒櫃找醫藥箱。
“不行,你就是太不愛惜自己了。”
李達康找到消毒水和創可貼,半跪在她跟前,仔細地檢查傷口。
“是你太愛惜我了。”宋青囡看着李達康短短的頭發,覺得無比可愛,伸出手揉了揉。
“不能不愛惜啊,”李達康用棉球蘸消毒水,“之前你被劫持那次,脖子上愣是留了疤。每次看到,我就恨不得給法院打電話,讓他們給那家夥判無期!”
消毒水敷在傷口上,宋青囡倒吸一口涼氣。
“疼麽?忍忍啊,”李達康的手法已經是不能再輕柔,“得好好消毒,誰讓你這皮膚太嬌嫩,吹口氣都能留疤。”
“那可不麽,”宋青囡指指左邊膝蓋上一塊淡淡的凸起,“這裏,三年前在佛寺山路上磕破的。”
李達康的心又揪了一下。
那天,他接到宋青囡小舅的電話,立刻趕去歸元佛寺尋人。
準備上山時已經下起了大雨,他讓律師撐着傘,自己打着電筒就急忙趕上去。可是雨勢太大,仍然淋濕了身子。好不容易找到暈倒在半路的宋青囡,他又要背她下山,送她回家。
一番折騰下來,李達康也是滿身泥濘,衣衫全濕。他又守了她一夜,第二天淩晨見着燒退了,才趕回家換下沾有泥巴和血漬的衣服,一來二去自己也感上了風寒。
宋青囡在家養病的兩天,李達康也病着。他很想去看她,但是一是工作太忙不得脫身,二是在那時,他意識到了自己對宋青囡的別樣情愫。
他是從什麽時候愛上她的呢?李達康自己也說不清楚。在紐約的時候,他在清晨醒來,身上蓋着暖和的被子,只有一張無名紙條,告知了大概的情況。
李達康很好奇,是誰這樣好心。他在空落落的房裏四處找尋蛛絲馬跡,終于在一格抽屜裏找到了一張小小的證件照。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溫暖和煦,背後寫着她的名字:宋青囡。
在冰雪封城的紐約,那一床溫暖的被褥,和那張小小的照片,好像突然化開了一片寒冷,讓他心裏溫暖。
李達康是知道宋青囡的背景的,他确實也得到過她外祖父的幫助。所以當他再次見到宋青囡,便有心要幫她。
至于是什麽時候,這樣的關心變成了自己都阻擋不了的愛意?
“書記,”宋青囡打斷他的沉思,“我們趕快下去吧,別讓他們等着。”
說着她要起身,但李達康突然抱住了她。
“書記?”
李達康不回答,只是将頭埋在她的懷中。他突然明白,有些人的存在,也許就是讓你去愛的。
下午時分,民政局的人員過來家中。
李達康一早就安排秘書去接宋青囡小舅過來,順便讓他捎上宋青囡的戶口本。
小舅看到宋青囡要嫁人,開心地抹淚,拉着她的手不放開。這個侄女實在是太苦,今天終于可以幸福,他怎能不觸動情腸?
“可惜你媽媽不在這裏,”小舅說,“不過我來之前給她打了電話,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那她可能又要拜佛一整天了。”宋青囡笑,她并不覺得難過。她和媽媽之間的愛,早就超越了任何形式。
“李達康,你們是不是還沒拍照片啊?”易學習的聲音傳來。
“哎呀,”李達康一拍頭,“怎麽就忘記這個了?”
“那省委大院門口不是有個拍快照的照相館嗎?”陸亦可趕緊出主意,“現在去,估計十幾分鐘就能出來。”
“行行行,那我們快去吧。”李達康牽着宋青囡就要奔出門。
“等等,”宋青囡拉住他,“要不大家一起去吧,一起照個合影?”
她見衆人面露疑惑,又補了一句:
“今天能這麽開心,多虧了你們。”
屋裏的人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起來:“那好,我們都一起去!”
當天晚上,宋青囡被李達康從沉睡中搖醒。
“幹嘛?”她困得睜不開眼睛。
“阿囡,我帶你去個地方。”
“現在?”宋青囡相信自己肯定是在做夢,雙眼一閉又睡了過去。
昏沉夢境中,有人替自己穿上衣衫,又抱着自己下樓,動作小心有如捧着一件脆弱文物。
再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李達康的腿上,身上蓋着一張毛毯。
“醒了嗎?”李達康柔聲問,扶她坐起。
宋青囡意識到他們正坐在車中,不知去往何方。
窗外微亮,已是淩晨。
“要喝水嗎?”李達康擰開他随身帶的水杯,遞到宋青囡嘴邊。
宋青囡迷糊着喝下一口,五髒六腑一片清透。她似乎清醒了過來,睜着眼睛看着李達康。
“菊花茶,”李達康笑着說,“你以前總給我泡的。”
“不只是這個,”宋青囡的聲音還帶着一點剛睡醒的沙啞,“這是我第一次用你的水杯喝水。”
她看向窗外:“我們這是去哪裏?”
“快到了。”李達康并未直接回答,只是握住她的手。
車終于停下,宋青囡下車,只見四周空寂,并無一人。
李達康要她閉上眼睛,抓住自己的手,然後帶着她慢慢向前走。
“不準偷看啊。”李達康囑咐。
“不會的,我向來很乖。”宋青囡緊閉雙眼,并不打算調皮反抗。
黑暗之中,只有他的一只手可以相信。
“到了,可以看了。”
宋青囡睜開眼,面前是一片廣袤無垠的玫瑰花海。
鮮紅的玫瑰花開得正豔,花瓣相擁,漫山遍野,一朵牽着一朵,浩浩蕩蕩地綿延開來。在朝陽照射下,那片紅一直蔓延至天際,好像與朝霞攜手,将金色的光明也引渡到這人間。
宋青囡的眸子裏映着這大片的紅與金,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是我在林城做市委書記時,主持修建的,”李達康說,“千畝玫瑰,我從未在這裏折過一朵。”
唯此刻,将這千畝玫瑰送于你面前。
玫瑰盛放,香氣彌漫在空氣裏,如一首無聲的贊歌,醉人的旋律在天地之間流淌奔走,将二人包圍環繞。
宋青囡邁動僵硬的步伐,沿着田埂走入這片花海中。
她彎腰撫摸玫瑰的花瓣,像是親手觸到了他的滿腔深情,柔軟如絲絨,飽滿似熟果。
她明白,這一生,都将活在這無處不在的深情中。
宋青囡直起身,回首看着李達康。
他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自己。臉上的笑容如此燦爛,像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她也回給他一個最甜美的微笑。
這一生,終是要牽着手,陪他一路走下去。
-完-
作者有話要說:
玫瑰花季并不是盛夏至夏末,但是為了達康書記,讓它們綻放吧!
(下一章,姑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