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待人采撷
唇瓣貼着唇角, 一時間誰也沒動。
郁白含反應了兩秒:他是,親到了陸煥……
他心跳噗通快了幾拍, 睫毛顫了顫。嘴唇相貼的地方像是竄起了一絲細微的電流,讓他臉上發熱,心頭生出股蠢蠢欲動的羞臊來:
要不,再偷摸着往前湊點?
正想着,摟在他腰上的手忽然将他拎開。
唇上溫熱的觸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微亂的呼吸落了下來。
陸煥沒将他拎得太遠,就停在了兩厘米外。這樣的距離, 進一分太纏綿, 退一分太疏遠。仿佛于克制中洩露了真實的欲念,暧昧滋生在交纏的呼吸間。
郁白含攀在陸煥肩頭的手微微收緊。
輕微的力道像是将人喚醒,落在唇邊的呼吸一抖。接着陸煥垂下眼, 撤身将他放到了樓梯前。
距離拉開, 郁白含擡頭朝陸煥看去。
對方抿直了唇線, 眸色深沉。不知道是不是暖光的原因, 那耳根似乎染紅了點……
郁白含小臉紅撲撲的。
他們陸指揮, 好像有點純情。
純情中又帶着潛藏的攻擊性。像是拴上了鎖鏈的猛獸,讓他想要叛逆地解開枷鎖——康康到底會發生什麽。
正琢磨着, 廚房那頭便傳來動靜。
周姨的聲音從廚房傳進餐廳, “粥一直熬着呢, 可以直接吃了,我這就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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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好了。”馮叔說。
咕咚。郁白含喉頭一動。
叩在他腰上的手就收了回去, 轉而将他翻了個面。他身後落下陸煥情緒不明的聲音,“去吃飯。”
說完擡手将人往廚房趕。
郁白含被他支進了廚房, 在桌前坐下。
陸煥就站在門口, 一手揣着兜擡眼看過來。
桌前, 周姨和馮叔正在布勺子碗筷,都沒察覺到兩人間的暗流湧動。
跟前的粥還有些燙,郁白含端起來吹了吹。視線往旁邊一瞥,又瞥見了陸煥的唇。
他心跳怦然,暗自悔恨:都是被發燒耽誤了,沒瞄準!
陸煥開口,“你在看什麽。”
郁白含撤回視線,“沒什麽。”
他說話的時候嘴唇碰着碗沿,沾了稠白的米粥。淡色的唇被熱粥一燙,顏色逐漸變深。
他正含着碗沿一點點地試溫度,突然又聽陸煥道,“好好喝粥。”
郁白含:?
他喝粥的動作還不夠樸素嗎。
他擡頭朝陸煥看過去,“燙。”
陸煥視線在他唇上落了幾秒,指尖一蜷,轉頭出了廚房。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郁白含放下碗,拿了勺子慢慢攪散熱氣。他舀了一勺送到唇邊喝了一口,唇上好像還殘留着剛剛的觸感——
只是親到了唇角,就這麽有感覺。
他臉上熱度又升了起來:
也不知道真正唇貼着唇的時候,會是多充盈的觸感。
…
郁白含本來以為陸煥出門之後就上樓了。
結果等他吃完飯走出餐廳,才發現陸煥還坐在側廳茶幾前。
茶幾上放着自己的藥,陸煥正按照劑量将藥撿出來放在塑料蓋上。
他頓時受寵若驚,“陸醫生還親自幫我撿藥?”
陸煥頭也不擡,“畢竟我們白含患者頭昏眼花,手趴腳軟。”
“……”
郁白含細品:又在點他?
他走到陸煥身邊坐下,湊了個頭過去看,“需要吃這麽多嗎?”
他肩膀挨着陸煥的胳膊。後者指尖一滑,一顆藥便竄了出去,滴溜溜地順着茶幾滑到了地上。
“……”
郁白含,“陸醫生好像也頭昏眼花,手趴腳軟。要不還是我自己來?”
陸煥撥開他伸來的手,“是你撞了我一下。”
郁白含:?跟哈口氣一樣的力道嗎。
算了。他包容地看向陸煥:
陸醫生好歹是在幫他撿藥,他不跟人計較。
藥很快撿好,得半個小時之後吃。
郁白含就先坐在這兒等時間。陸煥又将電腦拿過來放在膝頭,打開了電腦頂蓋。
屏幕亮起,郁白含側眼瞟到桌面上一個熟悉的游戲圖标,“你還沒卸載?”
陸煥淡淡,“反正內存夠。”
郁白含揣摩,“炫耀?”
“……”陸煥側頭瞥向他。剛動了動唇,目光忽而順着他的雙眼和鼻梁往下一落,又收回了視線。
那一瞥眸光深而亮。
郁白含像是被灼了一下。他看陸煥很快轉回去,忍不住伸手撲撲拍打,“陸煥。”
“做什麽。”
“你怎麽不看我?”
“看你做什麽。”
郁白含盯了他幾秒,忽然湊過去,眼神亮亮的像發現了新大陸,“你是不是在害羞……”
因為他們差點親親了。
陸煥突然轉過來,冷笑了一聲,一手捏住郁白含的兩頰,止住了後者的話頭,“害羞?”
郁白含微紅的臉頰被他修長的手指锢着。
陸煥深邃的目光在他面上定了幾秒,随即淡淡牽起唇角,垂眼捏了捏,“我看你是還沒退燒。”
那只手在他臉上不輕不重地捏了好幾下。
郁白含舒服地閉眼:這是新的松土姿勢嗎?
·
在樓下消磨了半個小時。
郁白含吃完藥便上樓回屋洗了個澡。
他洗完澡出來,悶濕的床被已經由傭人換了新的一套。
這會兒睡不着,又沒事做。郁白含幹脆就坐到床上,給陸煥發了個消息。
【有耳】:你在幹嘛?[小鳥探頭]
對面沒回。
隔了兩分鐘,他的卧室門如約被打開。
陸煥握着手機站在門口,“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郁白含輕輕指責,“陸醫生,生疏了。明明剛才還親……”
“司白含。”
兩人隔空對視了幾秒。
郁白含浮出慣用表情:OuO
半晌,陸煥反手把房門一關,走進來坐到了床邊。他看向郁白含,慢條斯理地開口。
“我們白含覺得,這樣夠不夠親熱?”
郁白含腼腆地往他那邊蹭了蹭,“……差不多了。”
兩人坐在床上,郁白含邊刷手機邊和陸煥聊天。聊了沒多久,他手機上就彈出喬芸的消息。
【喬芸】:休息好了嗎,白含?
他下午在睡覺,喬芸打來的視頻電話他沒接到,剛回屋時和人說了聲發燒的事,這會兒喬芸就給他回了過來。
郁白含轉頭和陸煥說,“我跟芸姨打個電話。”
陸煥嗯了一聲,“需要我回避嗎?”
說什麽呢。郁白含責怪地看了他一眼,剛張開嘴還沒說話,就看陸煥目光落在他唇上,先一步開口,“生疏了是嗎?”
郁白含閉上嘴,點點頭。
現在陸煥不僅會讀心,還會讀唇語了嗎?
他就低頭給喬芸打了個視頻通話過去。
視頻接通,喬芸擔憂的臉出現在屏幕裏,“怎麽樣,燒退了嗎?”
郁白含摸了摸額頭,不确定道,“應該吧。”
正說着,從旁忽然伸過來一只手,将他的手撥開。寬大的手掌覆在了他額頭,探了探溫度,“是沒那麽熱了。”
陸煥說完收回手。
視頻對面,喬芸愣了一下,然後掩唇,“哎呀,小陸也在旁邊呢?”
郁白含就把手機轉向陸煥,“來,露個俊臉。”
“……”
陸煥向喬芸打了個招呼,“霍夫人。”
“挺好挺好,小陸多陪陪白含。”喬芸說完又頓了頓,“是音效問題嗎,怎麽覺得小陸也帶了點鼻音?”
郁白含,“他也剛燒完。”
喬芸,“……”
大概是他們燒得此起彼伏,喬芸有好幾秒沒能接上話。半晌,她了然地嘆了口氣,“這段時間你們肯定都累了吧?老霍,你過來下——”
視頻畫面晃動了一下,接着霍鳴出現在視頻裏。霍鳴先是關心了幾句,接着又看了眼陸煥的神色,開口道,“我和小陸單獨說幾句。”
陸煥默了一秒,“好。”
他說着拿起手機走向卧室外。
卧室門關上前一刻,郁白含隐隐聽見霍鳴的聲線從手機裏傳來——
“差不多該收網了。”
·
陸煥和霍鳴在外面講了十來分鐘。
郁白含先拿了本專業書來看。隔了會兒,卧室門“咔”地推開,他擡眼就看陸煥走了進來。
陸煥的神色似乎比先前安定了一些,霍老的這通電話像是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郁白含心情也跟着松快了點,朝陸煥拍拍床沿。
陸煥拿着手機坐過來,“通話還沒挂,霍夫人要繼續和你聊會兒天。”
郁白含手裏正拿着書,他看陸煥舉着手機,就直接側身過去,同視頻裏的喬芸說起話來。
陸煥垂眸看去。
郁白含烏黑柔軟的頭發幾乎掃到他的肩窩,癢癢的,他就稍微往後靠了一點。
剛往後一靠,郁白含便扭頭伸手将他扒拉回來,“陸煥,不要把鏡頭怼這麽近,會顯得我臉很大。”
“……”陸煥看了他幾秒。
郁白含莫名讀出了他眼底未盡的意味:把我當手機支架還這麽多要求,我們白含臉不大嗎?
他不好意思地把陸煥往後按回去,“那你靠着吧。”
對面喬芸看得一陣“咯吱咯吱”笑。
又聊了大半個小時,雙方準備挂電話。
喬芸最後忽然提了句,“對了,生了病也別一直窩在家裏。出去透透氣,散散心,說不定恢複得更快些。”
電話挂斷,郁白含被說得有點心動。
他從陸煥手裏接過手機,低頭搜起養生民宿來。
身後傳來陸煥的聲音,“我讓人去訂。”
郁白含刷地轉頭!他眼中閃着驚喜,嘴上還客客氣氣道,“那多麻煩陸醫生……”
“我想住帶庭院的那種,不如明天就去。”
陸煥哼笑了一聲,伸手把他湊近的臉扭過去,拿出手機很快安排了下去。
…
第二天中午吃完飯,兩人便出了門。
出門時沒帶別人,樊霖算是陸煥的特助,這個時間還在公司上班。
陸煥開着車,郁白含坐在副駕駛座。
他看向車窗外開闊的街景,心情果然輕松雀躍了許多。看了會兒,他又轉頭望向身旁陸煥的側顏,心懷感激,“辛苦陸醫生,還專程開車送我。”
私家車正駛過一段坑窪的道路,平穩的邁巴赫颠簸了一下。
車廂內安靜了幾秒鐘。
陸煥目視前方,開口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這是你新想出來的段子嗎,司白含。”
郁白含,“?”
陸煥嘴角帶了抹冷笑,“誰跟你說我不去的。”
“……”嗯???
陸煥也要一起去嗎?
郁白含潤了潤幹澀的唇,試圖彌補錯誤,“怎麽沒看到你的行李?”
“要用的東西車上都備着。”
“那你病好了,不用去公司上班嗎?”那個曾經三天不回家的總裁,是他的幻覺嗎?
陸煥側目瞥了他一眼,“呵。”
郁白含揣摩了一下,随即撫掌贊嘆,“我知道了,我們陸總是想營造出一種自己不行了的假象,迷惑敵方……”
“我不行?”聲音有些危險。
郁白含強調,“的假象。”他倒打一耙,“看你,敏感成什麽樣?”
“……”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後,兩人到達了目的地。
陸煥選的養生民宿在一處山腳下,是有名的療養聖地。環境幽靜,空氣清新,富含負氧離子。
單獨的庭院已經預定好,兩人直接拎包入住。
這裏的庭院布局和霍鳴家裏有些相似,都是中庭一處園景,寬敞的中式客房正對庭院,四周是擡高的木質走廊。
一走進庭院,便有撲面而來的陰涼感。
郁白含跟着陸煥穿過走廊進到房間。
房間分裏外兩個隔間,外間是喝茶賞景的地方,裏間就是睡覺的卧房。
兩人進到裏間,入目便是一左一右兩張單人床。
郁白含腳步一停,扭頭看向陸煥,“生疏了。”
“……”陸煥對上他幽幽的目光,竟然默了幾秒,解釋道,“是樊霖訂的。”
郁白含目光稍稍緩和,“好吧,那算了。”
放好行李,兩人出了裏間。
郁白含在外間的小蒲團上盤腿坐下,庭院裏大片深深淺淺的翠色映入眼中,讓人緊繃的神經下意識放松。
陸煥也坐到他一旁,擡眼看向庭外。
郁白含朝他看去,對方深邃的眉眼舒展開,比起留宿公司的那晚已少了許多陰霾。
正看着,陸煥忽然轉頭看過來。
兩人近距離地對視着,郁白含撞入那雙漆黑的眼底,定了幾秒,視線又驀地滑向陸煥殷紅的薄唇。
那兩三秒的觸感一瞬被喚起。
他不自覺地抿了下唇,又微微張開。
一只手突然擡起來蒙住了他的眼睛,視線被封鎖,郁白含伸手扒住陸煥的手腕,“?”
扒了兩下沒扒動,對面沒有動靜。
他只覺得好像有道視線落在了自己面上——斂藏的銳利,裹着溫吞的熱意,帶起細微如電流般的酥麻感。
郁白含呼吸微微亂了點,“陸煥…電療?”
“……”
覆在他眼前的手收了回去。
眼前重見光明,郁白含适應了一下光線,就看陸煥已經起身走到了庭院走廊邊。
颀長逆光的背影映着翠意蓬勃的草木,框定在了門框之中,像一幅畫一般。
郁白含摸了摸心口。
猝不及防,又在痛擊他的審美點。
·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天陰了下來。
雲過山頭,驟然下了場細雨。
陸煥在半個小時前接了個電話,然後回到裏間去開視頻會議。
郁白含坐到了走廊外。
庭院的地面一片洇濕,翠綠的草葉一垂一耷,被細雨洗得潤澤透亮。
陸煥講話的聲音隐隐從背後不急不緩地傳來,和庭外雨打草葉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格外讓人舒心。
郁白含靠在隔扇門上,看向庭前細雨。
細雨洗刷了盛夏空氣中的浮躁,将殘留下來的腐朽與泥濘都沖了個幹淨。
空山雨後,合該萬物如新。
…
不知在走廊外坐了多久,郁白含聽着雨聲漸漸起了困意。
他幹脆閉上眼,阖目養神。
背後的卧房裏,陸煥說話的聲音停下了。幾分鐘後,裏間門被嘩啦推開,腳步聲朝着外面走來。
郁白含正想睜眼坐起來,一件外套忽而落下來,搭在了他身上。
“……”
他剛想睜開的眼睛又一動不動地閉了回去。
陸煥站在他身側沒走。
郁白含閉着眼,暗自催促:懂事的指揮官是不是該把風吹雨淋的蘿蔔抱回屋裏,栽起來?
等了十來秒,身側的人似乎蹲下了,一只手環在了他背後。
他順勢一倒,靠在了陸煥肩頭。
陸煥頓了頓,叫他,“司白含。”
郁白含穩如老蘿蔔,裝睡到底。他正默默等着陸煥将他抱起來,面前忽然落下一聲隐忍的喟嘆。
氣息拂面,像是混雜了直白的視線。
緊接着一只手按上了他的唇,不輕不重地一揉。
郁白含差點睜開眼!他心跳陡然一陣加速,強忍着沒有呼吸打顫。
好在下一刻陸煥便收回手。
那只手穿過他的腿彎,将他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