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是滾熱的
郁白含到家時正是中午。
他一夜未歸, 歸來時還穿了件陸煥的 T恤衫。
大門一開,就看馮叔正殷切地候在玄關外,“白含少爺回來了?午飯已經備好了。”
郁白含被他慈愛祥和的目光看得有一瞬失聲,“嗯。”他在馮叔的注視下走進餐廳一看, 入目果然又是滿桌的清淡溫補。
他看向馮叔, 馮叔心疼, “餓壞了吧。”
郁白含輕嘆一聲坐下, “小說追到哪兒了?”
馮叔老臉微臊,“冷戰破冰, 幹柴烈火。”
“……”
呵呵,他就知道。
一頓溫補餐吃完,郁白含回屋學習。臨近晚飯的時候,他給陸煥發了條消息,問人回不回來吃飯。
【魚】:不了,晚點回來。
【有耳】:收到~[蘿蔔蹲]
郁白含回完消息就收了手機。
晚上他又獨自炫了頓溫補餐,吃完飯後回到自己卧室。十點半的時候,馮叔上來送牛奶,“白含少爺還不睡?”
郁白含把牛奶喝了,“等會兒睡。”
他把陸煥大晚上的召喚回來, 自己要是扭頭先睡了,豈不是讓人回來聽個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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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叔動容,“好愛學習!”
……不,他是在蹲陸煥。
郁白含羞愧地把老管家送出了門。
等到接近十二點的時候, 外面走廊終于傳來細微的動靜。
他的捕陸雷達一動,起身推門而出。
咔噠。門一開, 正對上幾米之外的陸煥。
陸煥一手按在門把上, 聽見動靜轉頭而來。兩人目光相對, 陸煥手指一收,視線在郁白含身上落了兩秒,“還沒睡?”
郁白含,“蘿蔔蹲。”
在線蹲個晚歸的陸指揮。
他說着走過去,“工作都忙完了嗎?”
“差不多。”陸煥推開門。
郁白含就跟着他一道走進主卧。陸煥走到床邊松開領口,手在腰帶上搭了一下,又轉頭看向郁白含,“我要洗澡了。”
郁白含反應了一秒,随即了然地走上前。
好了,他懂。
他已經不是當年只會“慕了”的吳下阿含。
他剛伸手扒住陸煥的腰帶,就被對方“啪”地攥住了手。那只大掌牢牢按住他,他擡頭只見陸煥眸光深沉。
陸煥問,“你在幹什麽。”
郁白含聽懂暗示,“不是為你寬衣的意思?”
“……”陸煥深吸一口氣,輕輕點他,“是讓你回避的意思。”
郁白含不好意思地埋頭,指尖局促地摳了摳光滑的腰帶邊緣,“是我會錯意了。”
話雖這麽說,他的手卻還牢牢扒在腰帶上沒動。
陸煥就将他手指一根根拎開,誇贊道,“你哪是蘿蔔蹲?你是蘿蔔紮根。”
“……”
呀,好幽默。郁白含羞澀地縮回手。
陸煥拿起換洗的衣服,看了眼時間提醒道,“你是不是該回去睡覺了。”
郁白含發出譴責,“我蘿蔔蹲到現在,陸指揮就沒有一點表示嗎?”
陸煥注視了他片刻,忽而輕笑了一聲,“我們白含想要什麽表示?”
郁白含抿抿唇,期待地看着他。
這種事,不該自己想嗎?
兩人相視幾秒,陸煥垂在身側的手動了一下,接着擡起來按在郁白含後頸。拇指的指腹在纖白的頸側摩挲了兩下,跟撸貓似的。
微微粗糙的指腹擦過頸側的細肉。
郁白含有一瞬從尾椎蹿起一片酥麻,他睫毛顫了顫,舒服地看向陸煥,“這是什麽?”
陸煥手掌不輕不重地捏着他脖子,“給我們白…蘿蔔松土。”
郁白含,“……”
給白蘿蔔松了五分鐘的土,直到把整棵蘿蔔松得酥酥軟軟,陸煥這才拎着占坑的蘿蔔出了卧室,把人往門外一放。
“去吧,回你的窖子裏冬眠。”
郁白含站在門口誇贊,“陸指揮的農業知識還挺豐富。”
陸煥牽牽唇角,“不然怎麽栽蘿蔔。”
喔,也是。
郁白含就心滿意足地回了房間,“晚安。”
·
第二天,陸煥依舊很早就去上班。
郁白含待在家裏看書,休息時抽空搜了搜有關“陸氏集團”的資訊。
竟然有好幾個財經號都在大肆渲染“陸氏破産”的消息,還呼籲衆股民及時清倉。
妖言惑衆,裏面多半混了司家的手筆。
郁白含動動手指挨個點了投訴:休想散播不實信息。
他投訴完,繼續歲月靜好地看書學習。
…
大概是那天陸煥答應了要回家,這幾天他都沒在公司留宿。
雖然時早時晚,但基本會回家栽栽蘿蔔。
外界關于陸氏的傳言愈演愈烈,不過司延停和司巍都還沒來找過他。郁白含估摸着應該是還沒到最終階段。
就這麽過了五六天。
郁白含照例在家蘿蔔蹲,等陸煥回來給他松完土再上床睡覺。但今天陸煥回來得格外晚,一直到淩晨一點多,陸宅門口才亮起了車燈。
他朝窗外望了一眼,然後推門出了房間。
剛走到樓梯口就碰到了陸煥。
陸煥神色比往幾日還要疲憊,他擡眼看到郁白含時,腳步一頓,接着幾步走過來擡手捏了捏郁白含脖頸。
力道輕飄飄的,只捏了兩下便收回手,“還沒睡。”
郁白含嗯了一聲跟着他走回屋,揣摩着他的神色,“我們陸指揮今天好像特別累。”
陸煥垂眼推開卧室門,唇角輕微地牽了下,“沒給我們白蘿蔔松好土是嗎?”
郁白含伸出援手捏上他肩頭,“沒關系,到了蘿蔔反哺的時候。”
手心下的肩膀有些僵硬,他捏了兩下,手就被拎開。
陸煥轉過身,“回去睡吧。”
他面色看起來相當累,是倒頭就能睡着的程度。
郁白含便收回手,“晚安,瑪卡陸煥。”
…
第二天是工作日。
郁白含昨夜蹲得太晚,今天就睡到了九點。
他出門準備吃早飯,路過陸煥的卧室時看見房門還緊閉着。平時陸煥只要出門上班,都會把卧室門打開。
郁白含停了一下,随即推開門——
屋裏拉着窗簾,光線一片昏暗。
床上鼓鼓的,陸煥竟然還沒起來。
郁白含心頭莫名一緊,幾步走進去湊到陸煥床邊。陸煥雙眼正緊閉着,眉心微蹙,呼吸間帶着一股灼熱的氣息。
郁白含:?
他趕緊伸手摸了摸陸煥的額頭,手心下方溫度熱得驚人。他心頭咯噔一下,撲撲拍打,“陸煥,你發燒了。”
陸煥睫毛一抖,随即睜開了眼。
眼底濃稠如墨,混着熱浪撲面而來。
郁白含松了口氣:還行,還能叫醒。
他起身道,“你先躺着,我去給你叫鐘醫務人員。”
最後五個字已經說得相當絲滑。
陸煥細密的睫毛似乎又抖了一下。
鐘秉栖趕到陸宅時已經是二十分鐘後。
馮叔跟着他一起進了主卧,滿臉自責,“我以為先生早出門了……我該上來看看的!”
郁白含坐在陸煥床邊,拿了根吸管給人怼熱水。陸煥被他牢牢按在了被子裏,嘴裏嘬着根吸管和站在床邊的鐘秉栖對視了一眼。
虛弱的臉上透出了輕微的抗議。
鐘秉栖,“……”
他及時開口,“我先幫陸先生看看。”
郁白含就拿着杯子讓到一邊,陸煥掀開被子撐起來,低垂的臉上一片潮紅,抿起的薄唇沾了水,更顯得殷紅如血。
鐘秉栖神色嚴肅地坐過去,“看着是高燒了,有沒有哪裏不适?”
陸煥淡淡開口,“沒事。”
郁白含目光直直對向他,“不要在看病的時候講客套話。”
鐘秉栖是請來做客的嗎?
陸煥,“……”
他看了郁白含一眼,接着呼出口熱息,微沉的嗓音在屋內響起。
問診終于進入正軌,郁白含在旁邊陪了會兒,揣在身上的手機忽然一震。
他低頭看了眼——
【pua大師】:[語音通話]
這段時間陸氏氣氛緊張,他大多數時間又把微信切回了舊賬號,以便及時知道司家在作什麽妖。
之前一直靜悄悄,這會兒陸煥一生病就冒出來了。
仿若和病毒如影随形。
郁白含看了眼陸煥,拿起手機走出卧室帶上門。
他走出幾米接通電話,“大哥。”
電話對面,司延停的聲音聽上去一如往常,“陸氏的消息聽說了嗎?”
郁白含,“嗯。”
謠言滿天亂飛,他又不是聾瞎。
司延停,“陸煥最近有什麽動作?”
郁白含如實回答,“他很忙。”
“狀态呢。”
“……”
他還沒編排好措辭,背後主卧的門便又打開了。鐘秉栖和馮叔走出來帶上了門,兩人的對話從門口傳過來:
“一方面,陸先生是積勞成疾;另一方面,他精神壓力太大,這次是由心病引起的高燒。”
“唉,那要多久才能好?”
“我先開點藥……”
聲音清晰地傳入話筒,郁白含幹脆沉默了。
電話裏靜了幾秒,随即傳來司延停一聲輕快愉悅的哼笑,“真是驚喜。”
他說完頓了頓,又道,“繼續盯着陸煥,有什麽狀況記得向我彙報。”
郁白含,“好。”
等陸煥逆風翻盤,肯定第一個給你發捷報。
電話很快挂斷,那頭鐘秉栖也正好和馮叔交待完。看郁白含走回來,馮叔問,“白含少爺在講電話?”
郁白含言簡意赅,“送瘟神。”
馮叔若有所思,“喔,玄學祛病。也挺好。”
“……”
鐘秉栖回去開藥了,周姨在樓下做了點粥。
端上來之後,郁白含在旁邊目光灼灼地監督着陸煥吃下。他目光太過強烈,陸煥吃到一半對上他的視線,動作一頓。
郁白含察覺,“不好咽?”
陸煥餘光瞥見一旁水杯裏的吸管,警覺地加速咽下,“不會。”
一碗粥很快吃完。郁白含接過空碗,開門時正好碰到上來收碗的馮叔。
馮叔接過碗,“白含少爺也回去休息會兒。”
“嗯。”郁白含應了一聲,出門前又轉頭看了眼靠在床頭的陸煥。
拉了半邊窗簾的屋裏透入尺寬的亮光,昏暗的光線籠在陸煥面上。
後者面容沉靜,眼睑下落了一片陰影。
郁白含驀地想起陸煥坐十個小時飛機回來的那晚,對方裹挾着一身風塵站在門口,于靜默無聲中看來的眼神。
他心口有什麽湧動了一下。
馮叔已經端着碗走下樓,郁白含又轉身回屋關上了門。
屋裏,陸煥正要躺下,“怎麽了。”
郁白含娴熟地把被子掀開往裏一鑽,順便伸手把陸煥也拉回了被子裏,眸光亮亮地往他那邊靠了靠,“陪你困覺。”
“……”陸煥被他拉着,垂眼道,“今天是白含醫生?”
郁白含糾正,“是白含護工。”
陸煥嘴角似乎牽了一下,接着伸手要将他拎開,“下去。”
郁白含,“做什麽?”
陸煥低聲,“會傳染。”
郁白含拍開他的手,蔑然一笑,“說這些沒用,今天我就要用強的。”
“……”
他說完往陸煥懷裏一鑽,将人牢牢抱住。
落在頭頂的呼吸很熱。陸煥推了他兩下沒推開,仰頭閉了閉眼,喉結一動,模糊的嗓音落下,“司白含。”
“在呢,親~”郁白含靠在他懷裏,監督道,“別說話,睡覺。”
他說完,擡眼對上陸煥看來的目光。
漆黑的眸底似漾着微光。
一看就知道還沒睡意。
郁白含無奈地伸手往他眼皮上一抹,手動合眼,“快睡吧。”
“……”
被手掌遮蓋的眼鼻下方,殷紅的唇動了動,“長眠?”
郁白含轉而捏住他的嘴皮子,“童言無忌。”
燒糊塗了吧,在胡說什麽呢。
陸煥終于安靜了,閉着眼也沒再把人拎開。
昏暗的房間裏,郁白含被陸煥摟着,感受到對方身上一片滾熱。過了幾分鐘,陸煥的意識大概沉了下去,身體稍稍放松,垂下的頭靠在了郁白含的肩窩。
郁白含搭在他背後的手拍了拍,“難受?”
“嗯。”頓了頓,低沉的嗓音又道,“還好。”
第一反應往往不會作假。
郁白含了然地拍着陸煥的背:看他脆弱的陸指揮,還在故作倔強。
真是讓他狠狠憐愛。
不知拍了多久,陸煥灼熱的呼吸灑了他滿肩窩。房間裏沒有開空調,兩人身上還蓋着被子,郁白含渾身上下也熱,被悶出一層汗來。
他動了動身子,稍微撤開了點上身。腿往前一支,頸側驀地落下一聲悶哼。
郁白含,“………”
他微微睜大眼:!他們陸指揮,發着燒還這麽精神。
而且,似乎更燙了。
郁白含臉上頓時熱烘烘的,他念着陸煥還是個病人,大發慈悲地準備撤開。
剛一動,環在他腰上的胳膊便一個收緊,又将他拉了回來。郁白含的心髒在周圍熱浪的籠罩下怦怦直跳。
他輕輕叫了聲,“陸煥。”
陸煥沒醒,像是下意識般摟緊了他,把臉埋進了他的肩窩。滾熱的,挨了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