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安

第2章

如果問趙雲瀾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一件事，那就是招惹沈巍。可若是問他最後悔的一件事，卻也還是招惹沈巍。

關于萬年前昆侖的前世種種于他而言只是過眼雲煙，那些事就好像是他看的一場3D電影，雖然真實但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

趙雲瀾一度覺得，如果他是萬年前的昆侖，在這一度輪回中最大的感悟應是天地浩渺，死生坦蕩。昆侖乃是萬山之祖，九州寰宇的神，心裏裝的是整個天下，若非如此，萬年前他又怎麽那般抉擇。

但現在的他覺得自己這一世只是趙雲瀾，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他知道自己心裏有海星的和平，身邊人的安危，但這一切都抵不過那個人。那個人本該不老不病，不生不死，卻為了他只餘下這短短幾十年。

趙雲瀾很難想象如果接下來還有一場惡戰，他會怎樣。

平心而論，這一次他絕不會撇下沈巍一個人。一萬年來，沈巍一個人受盡煎熬委屈，他又怎麽舍得再讓他承受一次。可，你讓他怎麽放下身上的責任？

沈巍回家時就看到趙雲瀾雙腿交疊搭在茶幾上，嘴裏還叼着一根糖棍。自從兩個人重歸于好，沈巍就開始糾正趙雲瀾抽煙的習慣。

畢竟餘生短暫，身體脆弱，沈巍一直都不敢用他的健康做賭，幾次商量過後，趙雲瀾随手将煙盒一丢，一臉戲谑的沖沈巍說道:“沈教授就是講究。不過…”趙雲瀾湊近在沈巍嘴上偷了香，成功讓沈巍紅了耳朵，坐直身子繼續說，“為了你值了。”說罷還眨了下右眼，對沈巍一笑。

那是沈巍最後一次在他唇齒間嘗到煙草的味道。

趙雲瀾雖然不正經，很多話半真半假，但他許諾下的事肯定會做到，所以在第二天他就自己準備了一堆棒棒糖，也不知道他從哪裏聽到的方法。沈巍雖然擔心他的牙，但覺得這樣已經很好了。

沈巍進屋收起鑰匙，換好鞋子，走向坐在沙發上的趙雲瀾。如果他沒看錯，他在進屋時從趙雲瀾眼中看到了厚重的情感，那是趙雲瀾不該有的負擔。

“怎麽了？”沈巍坐在趙雲瀾身邊，一臉認真的看着趙雲瀾。“沒事，就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沈巍回來讓趙雲瀾心情變好很多，“我問你，你覺得昆侖和我哪一個更重要？”沈巍愣了一下，對着趙雲瀾眨眨眼，分明是沒有找到問題的意義。

“快點。”趙雲瀾從手肘輕輕撞了沈巍手臂一下。“你...你們...你們是一個人，都重要。”沈巍知覺這個問題有不同的意味，但是他找不到關鍵點。“如果非要你選一個呢？”趙雲瀾拽掉糖棍，側身逼近沈巍，給沈巍造成很大的心理威懾。

“你。”沈巍雖然找不到問題關鍵點，但是他知道，趙雲瀾肯定希望是這個答案。萬年的情感雖然從未改變，他對昆侖的感情絲毫不減，但是他非常清楚，萬年前的那個人已經不複存在。他不只一次的覺悟，這一世的趙雲瀾只是趙雲瀾，這也是他一次又一次退縮的原因，他想給這一世的趙雲瀾一個美好的人生。

只是沒能做到罷了，他又一次愛上這個人，愛的更加深刻，因為他知道，這一次他能夠得到他，擁抱他，親吻他，真真正正的擁有他。

趙雲瀾了解沈巍，他的每一個答案都不是輕描淡寫，他的一字一句都藏着他深邃的心思。他雖然想要這樣的答案，但在他的潛意識裏，他并不覺得自己能如願，甚至很可能他連一個明确的答案都得不到。

他太了解沈巍，沈巍這個人看似複雜，實則內心澄澈單純，尤其是面對他的時候。沈巍屬于智商情商雙高的存在，卻唯獨對待愛情有一絲的遲鈍。他很多時候猜不到趙雲瀾話裏的意思。

趙雲瀾撩人的套路每次都能在他身上成功，由此見得，沈巍會把趙雲瀾的每個問題當做人生大事，不，是星球大事來思考。

正是如此，趙雲瀾在得到那個明确答案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手軟，撐在沙發上的手一軟，半側的身子跌在沈巍身上。趙雲瀾看着沈巍緊張的眼神，吻了下去。

他面前的這個男人，在所有人面前一直是那麽的鎮定自若，寵辱不驚。脆弱驚慌的場景永遠都是因為自己，是自己讓他有了不一樣的情感。

趙雲瀾感慨萬千，沈巍卻沒想這麽多。

從他回家的第一眼開始，他就察覺今天的趙雲瀾的不對勁，許是兩個人相處的太久，感覺先于言語。他看似平靜，實則害怕，他害怕又發生變故。

趙雲瀾吻上來的瞬間，沈巍終于心安，這個人就在自己懷裏。

沈巍伸手将趙雲瀾整個人攬到自己身上，一只手攬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撫摸着他的側臉，加深這個吻。

他們吻得認真，空氣很快被耗盡，可即便如此沈巍也不願分開，趙雲瀾眼裏帶着笑，看着他，牙齒輕磨着沈巍的下唇。

沈巍将力道放松些，讓趙雲瀾的動作更方便。沈巍天生愛泛紅，其實只是他皮膚薄。趙雲瀾并沒有用力，卻将沈巍的唇磨紅看起來鮮血欲滴。

沈巍将趙雲瀾摟緊，抱起，向床走去。

趙雲瀾是晚上餓醒的，他自己在家裏根本不可能吃什麽，沈巍回來還沒來得及做飯，加上劇烈運動，他半夜實在是受不住了。

趙雲瀾睜開眼就看到依坐在床邊看書的沈巍。兩個人住在一起後，沈巍霸占了趙雲瀾床邊的位置，将趙雲瀾趕到了床內側。原因很簡單，他向來早起，如果睡在裏面清早起來收拾做飯可能會吵到趙雲瀾。此外，這樣一來，趙雲瀾夜裏有什麽動靜他也能感知到。

趙雲瀾用頭在沈巍身上蹭了幾下，沈巍把書放到一邊的櫃子上，摸着趙雲瀾的頭，一臉溫柔，“怕你餓，我給你做了肉粥，我去給你盛點。”說完，掀開被子去給趙雲瀾盛粥。

趙雲瀾躺在床上看着沈巍在廚房忙碌的身影笑了，他是很介意沈巍對昆侖的感情，但那又如何，縱使萬年，這個人現在是他的，今後餘生也是自己随他走完，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