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存在的意義
墨飛和阿卡在衆多屍體中随便挑了一具。這具屍體的主人也算積德了,死了還能為人類做出貢獻……
本來外人進入研究所是不可以的,但研究所的高層似乎已經知道了城市中出現大量喪屍的情報,也就同意這兩人搬着屍體進來。第一次進入研究所,墨飛恨不得拿出相機來拍,可是被雲萱阻止了。看得出來,這裏的研究相當機密,肯定是不許外人拍攝的。
雲萱從更衣室出來,換上白大褂,帶着墨飛和阿卡穿過層層隔離門,進入了研究室的內部。這裏的構造就像是電影中那樣,除了各種高科技器械之外,更多的是人體器官、活體動物,看着充注着福爾馬林的玻璃管中裝着各種人體器官,甚至是一整具屍體後,墨飛覺得胃裏翻江倒海。他實在不敢相信,看過這麽多死屍的雲萱,既然還會在剛才那種場合面色蒼白,而更不敢相信的是,做着這種工作的女孩,竟然還能那麽純潔無暇。
像是看出了墨飛心中的疑惑,雲萱紅着臉低下頭:“雖然我每天都和這些東西接觸,但真正血腥的現場并沒有接觸過,活生生的人死去比這些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屍體更可怕,那種場面就像是……修羅場。”一旦想起剛才的經歷,可怕的感覺又再次襲來,瞳孔開始縮小,身體微微顫抖。
墨飛發現不對,立刻轉換話題:“那這具屍體要放在哪裏?”
“嗯?……哦,放在這裏就行,今天我就想開始研究。”雲萱回神,拍拍身旁鋪着白布的手術床。只要一提到工作,她就能立刻恢複精神,在這方面,和墨飛的相性可算是極高。
安置好屍體後,墨飛和阿卡被要求離開。一旦放松下來,墨飛就覺得手臂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穿過走廊時,龇牙咧嘴的表情還是被阿卡發現了。
阿卡皺眉:“你受傷了?”
“沒什麽,就手臂上蹭掉了點皮。”轉轉胳膊,墨飛輕松的笑笑。
“是嗎……”阿卡繼續往前走,突然轉身抓住那只受傷的胳膊,一陣刺痛竄過墨飛全身,忍不住驚呼出聲。
“這叫蹭掉了皮?”阿卡擡起他的手臂,看到已經幹涸的血跡以及爛開的傷口,眉頭蹙緊,默默脫下自己的外套,低頭包紮傷口,“你不必躲着我,你要是不喜歡,可以當沒聽見。”
雙方都沉默下來。
阿卡無奈的嘆口氣,拍拍墨飛的肩膀:“走,我們去醫院。”
到了醫院後,墨飛發現今天晚上受傷的人特別多,似乎明白了什麽。醫生給他做了消毒縫針,打了破傷風,阿卡全程默默陪在他身邊,他卻完全找不到話題。
回家的時候已經進入後半夜,在回家的路上,墨飛甚至看見了被破壞的大廈,他吃驚憤怒,這次喪屍真的是全面進攻,又有多少人要犧牲,他始終不能相信,自己生活的城市就要毀滅。
“你姐姐今天早上來過,說因為有事會離開這裏一段時間。”阿卡倒了杯水,遞給墨飛。
對于墨飛老說,墨彥離開這座城市是件好事,至少避免了很多危險。想起還在研究所裏連夜進行研究的雲萱,他立刻覺得十分不放心,城市正在逐漸變成廢墟,墨飛的心情極其低落,蜷縮在沙發中低聲說道:“阿卡,明天我想去接小萱到我們家住,她住在那裏我很不放心。”
他知道阿卡肯定不會答應這個要求,但就算不答應,他也已經下定決心去了。
“好,但是一定要有我陪着。”
墨飛吃驚的擡頭,他沒想到阿卡會答應,平時的阿卡一定會在這種問題上和自己擡杠幾句。
“我接到刀文哥的電話,政府已經開始封城工作,從晚上開始,已經禁止城市以外的人進入,如果情況再惡化下去,政府很可能放棄這座城市。”阿卡表情凝重,“墨飛,趁現在還能出城,你現在就和雲萱離開這裏,你姐姐說的沒錯,呆在這裏對你還說太危險。”
這個消息像是宣布世界末日一般,絕望、驚恐、崩潰,種種感情襲過,最後竟只能變成臉上的無望一笑。墨飛抓着頭發搖頭,他閉上眼瘋狂笑着,笑的眼淚四溢,他笑自己的沒用,笑自己的懦弱,他們要他做逃兵,他總是被保護的那個。
眼前的草食動物失去了平日裏的陽光,就像一只絕望的小獸,用盡力氣嘶吼。阿卡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展開雙手擁住他,将他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胸口,仿佛下一刻他就會消失。
雖然這具身體冰涼如屍,帶給墨飛的卻是炙熱的勇氣,難以想象,如果沒有這個人在身邊,自己将會變成怎樣。或許早就已經變成喪屍,又或者早已崩潰的心如死灰。不知何時起,阿卡已經變得與衆不同。也許只有在面對世界毀滅的無盡絕望之時,人們才能發現他真正需要什麽,愛着什麽。
他伸手抓住阿卡的後背,泣不成聲:“阿卡,我不走,我不會走。阿卡,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沒有你的地方,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頭頂的氣息有些慌亂,環抱的力量驟然加大,就算沒有心髒,阿卡還是覺得自己胸口發悶,這是怎麽了,他好想笑,發自內心的開心的笑。最後還是沒忍住,阿卡笑了出來,像個孩子般的笑聲:“哈哈哈……草食動物,我們兩個都留下,只要有你在,我就無所不能。”
在這荒唐的世界中,兩個人緊緊抱着對方,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對方給予的是多麽強大的力量。
第二天的太陽依舊如常升起,城市像是從來未出現異常般,和往常一樣運作着,如果有人告訴墨飛,喪屍圍城只是場夢,他絕對會相信。
但當他看到城市裏瘋狂的人們,就徹底醒悟過來,這不是夢,而是殘酷的現實。喪屍雖然沒出現,但城市裏剩下的人發狂般的奔跑,嘶吼,砸爛公共設施,縱火發洩憤怒,僅僅一夜時間,這裏已經成為了人間煉獄。
但城市外的人完全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打開電視,最新的新聞都是墨飛所在的城市封城,禁止人員出入的消息。而那理由卻是可笑的傳染病蔓延。
趁着暫時沒有喪屍的襲擊,阿卡和墨飛來到了雲萱的研究所。可能是因為政府的施壓,研究所裏出城的人并不多。他們想把雲萱叫出來,但卻被告知雲萱從昨天開始,沒出過研究室。雲萱的手機打不通,他們又不被允許進入,只能選擇在研究所外看守者,以防喪屍的進攻。
守了一段時間,阿卡接到任務,城市中心又出現了喪屍,讓他過去增加人手,但是阿卡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你為什麽不去?”沒想到阿卡這麽随便就拒絕了嚴肅的任務,墨飛激動的問道。
阿卡拆了根棒糖,叼在嘴中,望着遠處:“我不想讓你再有危險。”
“城市裏還有其他人等着你們去救。”
“現在這座城市裏,我想保護的只有你。”阿卡淡淡的說。
面對阿卡的堅持,墨飛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閉上眼聆聽,似乎能聽到從城市中心傳來的人們的凄厲叫聲。其實他明白,有能力的人早就離開城市,而剩下來的是被政府抛棄的。
沿着牆壁緩慢坐下,擡頭是一片蔚藍的天空,可在墨飛眼裏,它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顏色。這個世界真是太糟糕了……
靜靜的等在研究所外面,裏面陸續有人出來,但卻仍不見雲萱。
“小萱不知道有沒有吃飯……”望着雲萱所在研究室的方向,墨飛擔憂的自言自語。阿卡拍拍他的肩膀,随着他的視線擡頭。
他要收回之前的話,雲萱并不是個草食動物,她相當厲害。
近郊基本已經沒什麽人,更別說汽車。但是墨飛卻聽見遠處有汽車馬達的聲音,并且很快看到了遠遠開來的汽車。
汽車向着他們的方向急速靠近,直到看見車裏的人,墨飛才猛然站起。
“阿卡!”車窗裏探出頭的正是刀文,他似乎有些怒氣。車子在墨飛和阿卡面前急剎車,刀文迅速下車,拉住阿卡的手臂,“你居然在這裏閑坐着?”
“不是,刀文哥,我怕這裏被喪屍攻擊。”面對嚴厲的刀文,阿卡完全沒有往常的氣勢。
“可是這地方有喪屍嗎?其他地方滿是喪屍你不去,寧願呆在這裏沒事做。”刀文明顯壓着怒意,勉強保持着教育的态度,“紅鞭告訴我,你剛才拒絕了前去支援是嗎!我不記得我有這麽教你過。”
“對不起,可是……”這次的事情看來真的激怒刀文了,阿卡覺得過意不去。
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刀文的眼神停留在墨飛身上:“如果你是擔心某個人,那完全可以把他送到金老板那邊。我可以保證他的安全。”
“刀文哥,這研究所裏有一個重要的人,我們是想等她出來。”阿卡為難的說。
狹長的眼睛危險的眯起,刀文的臉色相當難看:“你是要告訴我,你寧願為了一個人舍棄其他人的生命是嗎?”
阿卡抿着嘴,不敢回答。
“那你大可以離開喪屍獵人。”刀文轉身走上車,在車上說道,“要麽現在上車,和我去支援紅鞭,要麽你就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刀文哥……”阿卡一咬牙,拉着墨飛往車上走。
“等等,阿卡,我要留在這裏。”墨飛雙手抵住阿卡的手,硬是不走。
“不行,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我不放心。我送去金老板那裏。”阿卡的意思很堅決,他一定要帶走墨飛。
“我也不放心小萱!”墨飛同樣毫不示弱。
“等支援完紅鞭,就回來接雲萱。”阿卡加大了力氣,墨飛被一點點拖離原地。
墨飛停止了抵抗,他回頭看了看雲萱的研究室,阿卡不會騙他,可是卻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他甩甩頭,一定是自己杞人憂天。
将墨飛帶到後座,阿卡跟了進去,坐在他身側,然後對刀文說道:“刀文哥,帶他去金老板那裏。”
“知道。”刀文發動汽車,周圍沒有行人,所以車速飛快。
墨飛被安置在Hunt Pub後,阿卡便和刀文離開了。酒吧裏依舊是往日的裝潢和音樂,金老板依舊是往日高雅的打扮。今天酒吧沒有開業,只有金老板一人在吧臺上淡然的擦拭着酒杯,看到墨飛進來,便停下手裏的活,招呼他過去坐。
墨飛坐下,很有禮貌的朝金老板點頭。金老板笑的看不見眼睛:“墨先生,好久不見。”
看到笑的雲淡風輕的金老板,墨飛有些不可思議。他似乎不會喪屍獵人,可為什麽面對這種情形,還可以如此處變不驚。
“墨先生要喝些什麽?”金老板拿出調酒杯問道。
墨飛尴尬的笑笑,這種時候他哪有心情喝酒:“不用了,我喝不下。”
“呵呵,墨先生其實不必緊張,你要相信喪屍獵人。”金老板笑眯眯的說道,手裏也并沒有閑着,開始挑起就來。
“我不是不相信他們,只是……”墨飛欲言又止。
“你在害怕世界毀滅嗎?”金老板問道,而後他笑出了聲,“呵呵,世界也許會因為自然災害毀滅,也許會因為人類戰争毀滅,甚至會因為外星人入侵毀滅,但請墨先生放心,世界是絕不會因為喪屍而毀滅。因為,這個世界上存在着他們的天敵——喪屍獵人。”
最後的話語伴着調酒杯砸在吧臺上,擲地有聲。
“雞尾酒之王,馬丁尼。”将酒倒入高腳杯中,推到墨飛面前,“趁這個機會,想不想聽聽喪屍獵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