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最後的歌
林晨以沈星喜歡的方式留在了她的身邊。
同一年年末的時候，林晨已經成為最受關注的新人之一，星願傳媒也為他策劃了一場小型演唱會。
林晨花了很多時間，把自己關在訓練室和錄音棚裏排練，沈星也忙着演唱會的宣傳和安排。
年終的演唱會上，會場不算很大，卻座無虛席。林晨的粉絲們帶着熒光棒和燈牌來見他一面，聽他唱幾首歌，點點熒光在黑暗中也彙聚成了一整片星海。
林晨目前只發了一張專輯，能演唱的歌不多，不過好在他在舞臺上從來大大方方，泰然自若，加入了不少和粉絲互動的環節和一些翻唱的曲目之後，兩個小時的演唱會居然也飽和了不少。
演唱完專輯的最後一首歌之後，舞臺上的林晨頓了頓，向身後的樂隊借了一把吉他。
他拿着吉他緩緩走向麥克風，高挑的個子，恰到好處的身材比例，只扣到胸口的白色襯衫，引得臺下的粉絲們又是陣陣尖叫。
追光燈照下一束潔白的燈光，他站在燈光裏，仿佛也變得透明又發亮，金棕色的發梢也泛着白光。
光束裏，點點浮塵也變得清晰可見，像精靈扇動翅膀落下的粉末，飄舞在他的身側和發尖。
林晨在話筒前站定，笑容也如白開水般純淨透明，“接下來要唱的，是今晚的最後一首歌。”
“這首歌是我自己寫的，還算不上一個非常完整的作品，所以可能會有些瑕疵，也可能會再修改……總之，這首歌是寫給一個非常重要的人，今天，她也在現場。希望你們喜歡。”
臺下的觀衆們聽到這個消息都尖叫吶喊起來，沒想到演唱會臨近尾聲還有這樣一個重磅消息。
演唱會的主策劃老師愣了一下，又核對了一遍手中的節目表，可是他并沒有看到要演唱這樣一首原創還未發出的歌曲。
舞臺下的沈星看着林晨的笑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跑到主策劃老師身邊，接過他手裏的對講機，“林晨，這個節目我們沒有讨論過吧，我需要你暫停表演這個節目。”
林晨已經調整好了座椅和麥克風，他坐在一個高腳凳上，吉他架在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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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沈星的聲音從耳機中傳來，林晨面不改色地摘掉了耳機，再擡眸，依然是一雙平靜如水的眼。
他掃動了琴弦。
沈星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
這家夥？！
現場只剩下林晨懷裏那把吉他發出的聲音，溫柔安靜卻不單調。他撥弄着琴弦的手指白皙幹淨。
追光燈下他目光低垂，睫毛似乎也變得透明。他安靜坐着，像神話中的天使一樣坐在那裏。
他低吟淺唱着。
聚光燈下 遙遙相望是初見
練習室裏一颦一笑是傾心
潔白房間散亂相冊是相知
流淚以後擁你入懷是相許
宇宙的浩瀚涼意是你的聲音
黑夜的燦爛星河是你的眼睛
被窩的幹淨暖和是你的氣味
鎖骨的殷紅吻痕是你留下的紀念
明明當初一無所有
卻是最快樂的時候
般配被當做是情侶的我們
卻牽着手走進陰影中
…………
他句句唱的是她。
明明唱着最快樂的時候，最高的那個音上卻用了哭腔。他的氣息在顫抖，眼角也泛紅。
縱使沈星的心情再複雜，那顆心也還是不自覺被他的聲音揪緊。
一直到他彈奏完曲子的最後一個音，全場的觀衆們都沒有發出鼓掌或喝彩聲，像是怕擾亂了一段天籁。
林晨深深地呼吸着，平複着自己。明明在舞臺上連續唱跳了兩個小時的他，十分鐘前還活蹦亂跳的充滿元氣，可僅僅是唱完最後這一首歌，卻仿佛花光了他全部的力氣。
他握住話筒，抿了抿唇，紅着眼睛告白，“沈星，我喜歡你。”
沈星難以置信地看着林晨，良久才搖了搖頭。
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林晨居然會通過這種方式，在他第一次的公開演唱會上，當着他所有粉絲和觀衆的面，在完全沒有跟她商量過的前提下，唱一首從來沒有給她聽過的歌，向她告白。
這一刻，她驚訝，也憤怒，但所有情緒都彙集在一起流過心間的時候，最後剩下的還是深深的失望。
他有過機會停下這些，哪怕他願意在上臺前跟她商量一下，問問她的想法；或者可以在她叫住他的時候停下，可是他選擇摘掉耳機；一意孤行唱完了這首荒謬的歌也就罷了，他居然還非要點破到無可挽回，向她告白。
這下，她圓都圓不回來。
離沈星最近的一個攝影師似乎注意到了她，調轉角度将鏡頭對準了她。
沈星自然也注意到了攝影師的動作，狠狠瞪向了攝影師，淩厲的眼神生生把攝影師吓得轉了回去。
可是，沈星身側和身後的一些觀衆，也已經舉起了手機，鏡頭對準了她的方向。幾處閃光燈亮起，又引來了更多的閃光燈。
沈星閉上眼睛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離開了會場。
“沈星——”身後傳來林晨的聲音，可沈星并沒有停下腳步。
部分觀衆已經準備離場，主通道已經變得有些擁擠起來。沈星調轉了方向，跑向了只允許工作人員通行的二樓。二樓走廊的落地窗外，有一個露臺。
沈星推開玻璃門，走到了露臺邊，迎面吹來的一陣涼風讓她發熱發漲的大腦慢慢冷卻下來。
十二月的夜裏，風真冷。沈星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只穿了一件便于活動的外套，因為會場裏熱鬧又暖和，她早早就把棉襖扔下了。
身後的玻璃門又一次被推開，帶來一陣強風。
“沈星！”是林晨，他穿得甚至跟單薄些，還是在舞臺上演出的服裝，“你跑來這裏……不冷嗎，我們到裏邊聊吧。”
“你才是快回去好不好，等下又凍感冒。”沈星擦了擦鼻子，沒好氣地看了林晨一眼，“讓我自己待會吧。”
說着她轉過身去，背對着林晨，晚風吹起她的發絲，輕輕飄動。
林晨站在她身後，一動也沒動地靜靜看着她，“沈星，你是生氣了嗎……”
“對，我是在生氣。”沈星沒有回頭，“我是你的經紀人在先，跟你的私人關系在後，如果你真的對我的工作有半分的尊重，你就不會做出今天這樣荒唐的事情。”
“沈星……”
她扶着露臺邊緣的扶手，一身黑衣仿佛要湮沒在夜色裏，背影也沾上了寒氣。
林晨原本沸騰着的熱血，在面對她冰冷的背影時，也逐漸冷卻下來。
告白時那種不顧一切帶來的興奮感慢慢下了頭，林晨也稍微冷靜了一些，“我明白，我也理解你會生氣，我甚至做好了這樣的打算……”
他慢慢走向沈星。
“可是我還是義無反顧這麽做了……沈星。因為我覺得，現在的我已經在慢慢站穩腳跟，我已經能夠承擔這份後果了。我不怕，我更想光明正大地喜歡你，愛你，跟你在一起。”
沈星被氣笑了，她轉過身，“你能承擔什麽後果？你能承擔的無非是你紅不起來呗？不溫不火地掙紮個一兩年之後回到素人身份呗？你多勇敢啊，為了你一句光明正大，可以抛下其他所有的一切！”
“可是，你能為我承擔把工作搞砸的後果嗎？帶的藝人公開對自己告白？呵。”沈星冷哼了一聲，“想想都覺得荒謬。”
“算了……想想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不該招惹你，也許我從最開始就不該選擇帶你。”
“沈星……”
“你別說了。”沈星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我會向公司辭職。至于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她往門口的方向走去，經過林晨身邊的時候，卻被林晨一把抓住了手腕。
“沈星，”他低頭看向她，“這件事的結果也不一定就那麽糟啊……我們倆的緋聞就沒真的斷過，聽說之前還有定制婚紗的品牌想找我們兩個代言呢……”
沈星掙紮着想甩開林晨的手，卻沒能成功，“你聽誰說的？我是你的經紀人，我都沒聽說過！松手！”
“我聽Rosie姐說的啊……”林晨輕咬着下唇，委屈巴巴道，“她現在對外宣傳是你的經紀人呢，好多大品牌想請你去當模特……”
“又是她！你們聯合起來算計我呢？”沈星咬着牙甩了半天手，可林晨就是不松開，“你說話就好好說！別擺出那副表情！快點松手！”
“我不要！”林晨這下也是跟沈星杠上了，拉着沈星迫使她轉過身面對自己，“說白了，你就是喜歡工作多于喜歡我，所以現在也不惜因為一點點的風險而舍棄我，對不對？”
“明明……你是最最優秀的經紀人之一，”林晨紅了眼眶，“處理這些事情早都是家常便飯了，哪個藝人沒點花邊新聞？你無非是不想卷到自己身上，對嗎？”
“沈星，你怎麽敢做不敢當呢？”
沈星呆立在原地，她不喜歡自己剛剛聽到的，林晨對她的控訴。
可是……是她不夠勇敢嗎……
落地窗的另一邊，此時已經圍滿了記者，許多人高舉着攝像機拍下他們兩人拉着手争執的畫面。
看着他們，沈星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無處可逃。
她突然又想起林晨寫給她的歌……這家夥，早就在他的歌裏，把他們在一起的全過程爆料得清清楚楚了。
事情最終還是發展到了這一步。而她早該預料到這個結果的。
林晨不知道沈星在想什麽，但他一直沒有放開她的手。握着她手腕的手，慢慢滑到了她的手掌心，林晨牽起了沈星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沈星突然認命地笑了笑，揪住了林晨的衣領，狠狠把他拉向自己。
林晨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她閉着眼，吻上了那雙櫻花瓣般柔軟的嘴唇。
林晨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緊緊擁抱沈星。
那天晚上，無數亮起的閃光燈成為了照亮他們的點點星光。
林晨也總算如願以償，和沈星成為了公開的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