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沈星和林晨乘着公司安排的商務車，前往一家和星願傳媒長期合作的唱片公司。
沈星已經提前和唱片公司的制作人商量好，今天上午會帶着新人來試音選曲，确定一下新專輯的部分曲目。
餘炀和程霏的退出，意味着之前敲定的一些歌曲不能再用，甚至有可能要全部推翻重來。
這兩人是Rosie朝着未來天王組合的方向去打造的，練習時間比林晨長，擅長和适合的曲風其實也比林晨廣。
從慢歌情歌到炸裂的搖滾，餘炀的聲線醇厚而富有磁性，百聽不厭；程霏雖然為人低調，但更加是個難得一見的天才，聲音溫柔婉轉，還非常擅長作詞作曲，已經寫出了不少極有潛力的作品。
這兩人，原本是Rosie的殺手锏。
和他倆比起來，林晨的風格多少顯得有些傻白甜……
想到這裏，沈星垂下睫毛，在心裏默默嘆了一口氣。
這樣想想，她的對手根本不是那個天富傳媒的顧華啊，要真是顧華倒也沒那麽可怕吧。
現在看起來，她的對手完全是Rosie好嗎，那個在星願傳媒創立之初，就憑一己之力培育出數位天王天後的Rosie……
沈星扶額，揉了揉太陽穴。
一路上林晨都很安靜，沒有說多餘的話，也沒有問任何的問題，只是靜靜看着窗外。
高樓，綠樹，行人，都只是快速地掠過眼前。
窗外依舊是個明媚的晴天，一連幾天的大太陽天，也讓A市的氣溫一路上升，只有偶然吹過的陣陣清風，才能為人帶來些許的涼意。
林晨已經穿上了短袖衣服，白色的T恤上印着一只像素風的小黑貓，搭配一條同樣簡單寬松的藍色牛仔褲。
沈星在車上打開了筆記本電腦，低頭開始查看各家公司新發布的通告，想看看有沒有适合自家藝人的一些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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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除了林晨，她還有其他的藝人需要照顧到。
林晨看膩了窗外的風景，靠回了座椅裏，又默默偏過頭去看向沈星。
這個女人及肩的長發烏黑發亮，黑得像是用墨水染過一樣，被她随意地夾在耳後，露出白皙幹淨的耳廓，連上下颌線的弧度流暢自然。
她似乎沒有化妝，臉上看得到有一些淡淡的雀斑，但是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反而成了藝術般的點綴。
此時她正專注地看着電腦，平日裏鋒利的眼神今天似乎柔和了一些，嘴唇輕抿着，似乎在思考中。
看着她輕抿着的嘴唇，林晨不自覺地也抿了抿嘴。
汽車緩緩減速停穩，前排傳來了司機的聲音，“我們到了。”
走進唱片公司，還沒等沈星對前臺的小姑娘說明來意，對方就已經起身打招呼了，“沈女士，下午好。找章老師對嗎？跟我來。”
小姑娘帶着兩人走到一間辦公室門前，敲響了門。門內有人說了聲“請進”，小姑娘才推開了門。
辦公桌後坐着一個身材偏瘦的年輕男人，他穿着黑色的斜紋襯衫，戴着一副銀框眼鏡，有些淩亂的黑色的卷發被束在腦後，紮起了一個小辮子。
“文彬，”沈星喊了聲對方的名字，就算是打過了招呼。
她走過去自然地坐在了沙發上，手提包也甩在了身側，“也就幾天不見，怎麽感覺你的畫風又抽象了一些。”
“沈星，”男人倒也不生氣，只是有些無奈地笑着，從辦公桌後起身，走到了辦公桌前，撐着桌子靠在了桌沿，“幾天不見，你嘲諷挖苦人的方式還是這麽清新脫俗。”
沈星撇了撇嘴，“有時間去理個發吧，真是沒眼看了。”
“是，是。”男人笑着搖了搖頭，“這兩天忙完了就會去的。”
說着又把視線轉向了乖巧坐在沈星身邊的林晨，“這就是你向我提起的那個新人吧。你好，我叫章文彬。”
林晨連忙點頭，“您好，我叫林晨。”
章文彬也點點頭，“你們喝點什麽嗎？紅茶？咖啡？”
沈星答道，“我喝咖啡，謝謝。他喝溫開水就可以了。”
章文彬笑着看向還站在門口等待的小姑娘，小姑娘收到示意也點了點頭，輕聲帶上了門。
章文彬也走到沙發邊坐下，“那麽今天來，主要就是為新人試音，确定一下專輯曲目是嗎？”
“嗯，”沈星淡淡瞟了身邊的林晨一眼，“還需要麻煩你挑幾首适合他的歌曲。”
章文彬笑眯眯答應道，“沒問題，你們有一些大概的想法嗎，比如一些期望的風格或主題？”
沈星也看向林晨，似乎在等着林晨發表一些自己的想法。
林晨愣了愣，馬上接話道，“呃，我的話，其實我也擅長蠻多曲風的，一般的流行樂、民謠、R&B，其實問題都不大……”
沈星轉而又看向章文彬，“我的想法是，其實林晨他的整體形象是比較青春陽光的，聲音也比較偏少年音，很幹淨又有活力。”
“那麽第一張專輯的話，其實我們的目的還是希望能夠更快地讓更多人認識他，所以歌曲可以選擇簡單一些的，以後能有比較高的傳唱度，像一些比較有青春氣息的小情歌啊，或者适合他嗓音的一些民謠也是可以的。”
章文彬聽着沈星的要求，一邊點頭一邊在本子上做着筆記。
沈星思考了一下，又補充道，“夾雜一兩首口水歌也沒有關系，配合足夠的推廣宣傳的話應該能獲得不錯的熱度，就是歌詞內容不要太弱智了，還是得有點內涵的，你幫我把關哦。”
章文彬又笑，“好，你說了算。”
對于章文彬這個态度，沈星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門外傳來剛剛那個前臺小姑娘的聲音，“咖啡好了哦。”
章文彬擡頭應聲道，“好，可以拿進來。”
小姑娘打開門，手裏端着一個小小的圓形托盤，托盤中放着一個潔白鑲着金邊的咖啡杯，還有一個透明的淺藍色玻璃杯，裝着溫開水。
她走進門，慢慢将兩個杯子放在茶幾上。
章文彬寫完了最後幾個字，将筆蓋套上，擡起頭說，“那我們一會就去錄音棚試音吧，”又沖林晨眨了眨眼睛，“到你展示自己的時候了，新人。”
林晨有些興奮地笑着點了點頭，“嗯！”
錄音棚內，林晨帶上了監聽耳機，站在了麥克風前。
章文彬和另一位錄音師坐在了操作臺前，調試着設備和聲音。
沈星也坐在操作臺前，等着聽一聽林晨試音的效果，章文彬順手遞給了她一個耳機。
林晨的耳機裏傳來面前觀察窗外章文彬的聲音，“林晨，可以先清唱一首你比較擅長的歌，我們聽一下聲音和唱腔。”
林晨輕輕點頭，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他先是慢慢地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緩緩開了口。
他确實選了一首少年感的歌，既然沈星都說這類型的歌适合自己。但是他沒有選簡單的歌，他選了一首有難度的，有張有弛的歌曲。
歌曲說的是一個迷茫的少年，帶着絲絲愁緒，乘上了前往遠方的電車。但他聽着喜歡的音樂，也随着歌唱起來，在這過程中，也重新拾起了屬于自己的那份勇氣。
章文彬和沈星都聽過這首歌，前兩年也算是蠻火的。原唱雖然是網絡唱作人，但唱功也是一絕，聲音也透出堅定和溫暖的味道。
而林晨唱出了不同的感覺。
他的聲音幹淨透明，像一汪清澈見底的泉水，沒有一絲雜質；發音不算字正腔圓，但是吐字卻十分清晰，又為他的聲音增添了一種奇異的氣泡感。
原本就幹淨澄澈的嗓音居然能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像極了那種無糖的氣泡蘇打水，冒着絲絲氣泡，沒有讓人膩味的甜，但回味起來卻仿佛有餘甘。
到了歌曲的高潮部分，林晨拉長了音調。他的嗓音依舊松弛，但迸發出的熱烈的情感卻仿佛在燃燒，吞沒了觀察窗外戴着耳機的三人。
章文彬震驚了，張大了嘴巴遲遲沒合攏。這何止是“幹淨的少年音”啊……沈星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謙虛了？
沈星也有些意外，要說這個聲線有些傻白甜，那或許沈星也沒說錯，但這個嗓音的主人，他的表現力和掌控力卻絲毫沒有被這個聲音限制住。
少年們的迷惘，求索，偏執，勇氣，被他用淺唱和吶喊編織成了一個曲折而完整故事，講述給人聽。
随着林晨的嗓音減弱，歌曲也緩緩結束了，他聲音裏的那個故事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沈星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來，她擡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錄音室裏的那個男孩。
純白的T恤，淺藍色的牛仔褲，沒有多餘的裝飾，那麽簡單，卻又并不簡單。
林晨也正扶着耳機，歪着腦袋，微笑地望着她。
藍色的眸子微微發亮，嘴角勾起一絲孩子氣的笑意。
那笑容好像在說：看，我沒有讓你失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