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CH.37
沈矜在說完後,逃避似的垂下頭,手指略帶羞恥地蜷在掌心。
他在乾坤面前,該丢的臉都丢光了。
就不能忍忍嗎。
乾坤能不能暫時失憶?
其實有很多話想問,在那三個字後,沈矜自我嫌棄地往後縮,可後面就是牆,他避無可避。
乾坤愣了下,覺得會說餓的沈矜,實在可愛到他了。
他的手掌幾乎要貼在那小小的發旋上,這個仿佛卸下了一層堅冰外殼的沈矜,直戳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乾坤在幾乎要觸到發絲的剎那,恢複了清明,停下了動作。
“食堂已經關了,出校門吧,我知道一個地方。”
沈矜沒說話,但兩人同寝後慢慢養成了默契,只是一個照面就知道答案了。
站起來的時候,因為腿麻,沈矜身形搖晃,他剛扶住牆,就感到腰上一緊,被半扣入那人懷裏。
是乾坤扶住了他,很快松了手。
大約是怕沈矜又摔,并沒有馬上離開,沈矜只要往前傾,就會被另一個人的氣息完全包裹。
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站得住嗎?不行的話,搭我的肩。”
沈矜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低聲說:“腿麻,過幾分鐘就沒事了。”
“把外套穿好,外面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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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矜遲疑了幾秒,慢吞吞地套上了袖子。
那股讓他感到熟悉的氣息,若有若無地萦繞着。
乾坤并沒有立刻問沈矜事情經過,現在的沈矜看似與平時一般無二,但難保都是裝的。
他低頭回了個消息給保镖,他們已經找到趙昊天了,乾坤打了幾句話出去,才收回手機。
兩人在原地站了會,一同出去。
沈矜注意到那扇被踹得東倒西歪的廁所門,這扇門用的是等級較高的合成材料,曾經在建好後還有Alpha嘗試破壞過,但這扇門紋絲不動。
真有Beta的體能能超過标準那麽多嗎。
乾坤好像認識門衛,上前說了幾句,他們很快就出了校門。
沈矜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那輛線條流暢,身形完美的摩托車,乾坤正低頭戴上手套。
有什麽東西被扔了過來,沈矜伸手接住,是頭盔。
記得這輛車被班上的Alpha稀罕過,想問乾坤借着摸一把,然後劉其麥說別說Alpha了,就是Omega也不能摸,這車可比老婆更得主人喜愛。
“你…讓我坐?”沈矜感到匪夷所思。
乾坤已經坐上車,單手拍了拍自己身後的位置,意思很明顯。
像沈矜這種三好學生,平時連遲到都沒嘗試過,标準的乖乖牌,和自己一對比,就是小流氓帶壞好學生。
沈矜大概都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個壞東西邀請坐摩托,在馬路上馳騁。
乾坤:“我車技不錯,不會把你摔了的。不是餓嗎,那個地方很近,用它更方便。”
沈矜神使鬼差地就上去了,有時候乾坤說話,讓人有種不自覺聽從的氣勢。
後座尾翼有些上揚,幾乎與乾坤貼住了,他不自在地挪了挪,卻隐約聽到前方傳來低低的抽氣聲。
“抓緊。”
話音剛落,車子就如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由于慣性,沈矜身體不穩,手忙腳亂地抓着車子邊緣,耳邊被風刮來一句含着笑意的話:“都讓你抓緊了。”
那熟悉的,蔫壞的語調,又出現了。
沈矜抓住了眼前的薄薄T恤,路邊的景色從眼中匆匆劃過。
沒幾分鐘,他們到了一個小區樓下,穿過裏面的林蔭小路,來到一棟排屋下方。沈矜看乾坤下車後,在一個顯示屏上輸入樓棟密碼,示意他跟上。
“我們不是去吃飯?”不遠處還有遛狗的白領,怎麽看也不像能吃飯的地方。
“吃啊,這個時間學校附近也沒什麽能吃的,”其實有,那家營業到12點的西餐廳,但他為什麽要帶沈矜去重溫舊夢,“我這兒冰箱裏的食材都有。”
“那誰做?”沈矜的思維被帶跑偏了,就這麽被莫名其妙拐到了電梯裏。
乾坤指了指自己。
“區區不才,在下我。”
“……”
沈矜想,原諒他孤陋寡聞。
他沒聽過男性Alpha或者Beta願意自己做飯。
乾坤開了第二道密碼門,給沈矜拿了一雙白貓拖鞋,而他自己腳上是同款黑色的,說:“你這什麽不信任的眼神,我不是在國外待過幾年嗎,那邊的家政阿姨是菲國的,不會做華國菜,唯一會做的番茄炒蛋還是我教的。”
乾坤到廚房倒了一杯溫水給他:“先墊墊胃。”
沈矜接過,喝了大半杯,臉色也緩和了不少,問:“那你天天吃番茄炒蛋?”
乾坤無奈道:“一開始還能忍,後來忍不了又教了幾個,但我總不能整天盯着讓她換菜色,幹脆自己做了。”
乾坤看沈矜要笑不笑的,道:“想笑就笑。”
沈矜覺得還挺好玩,又覺得笑的話很不給他面子,僵硬地說:“就是沒想到你也有這麽慘的時候。”
沈矜發現整個室內的軟裝偏簡潔,看起來不太像有人常住。
客廳擺着淺綠色的組合沙發,牆紙是淡黃色的,落地窗外是路燈下的草坪,整間屋子給人幹淨明快的感覺,沈矜的神經漸漸放松下來。
乾坤打開冰箱,正在挑菜,還好為了防止他偶爾過來,一直有阿姨定期送菜過來。
沈矜不好意思,他還沒被人特意做過飯菜,手足無措間想要上前包攬,他以前當Omega的時候,經常蟬聯好幾界廚藝冠軍。
乾坤擺擺手,讓他退後:“你是怕我炸了廚房嗎?無聊就去轉轉,這裏平時就我住,不用拘束。”
沈矜将信将疑,随便轉了一圈,看到一個貓爬架,但卻沒在房內看到貓。
他又回到開放式廚房,遠遠地看着,準備乾坤不行的時候,把活搶過來。
不過看乾坤的動作,好像很熟練,他有點無從插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你家的家具配色,挺有意思的。”
“這是我媽督工的,她本職演員,但興趣愛好是室內設計。時間太晚了,粥可以嗎?”
“你媽是演員?”沈矜點頭,觀察着乾坤棱角分明的側臉,在想像哪個明星。
“嗯,不過她現在是半隐退狀态,一年最多接一部戲,還讓我不要和人說,省的別人知道我是她兒子,就直接忽略我,只粉她了。”
沈矜聽着就覺得他媽媽很有趣,眼梢露出一絲笑意。
乾坤像是很無語:“她想太多了,誰會記得一個過氣的老太太。”
沈矜語氣上揚,感覺的出來他們母子關系很融洽,說:“女人至死,都是18歲,我勸你客氣點。”
乾坤掃了他一眼:“你怎麽和她說一樣的話,你們應該挺投緣。”
乾坤看似不在意,實則用心理暗示,想讓沈矜将創傷後的記憶淡忘,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斷轉移話題,讓沈矜無暇顧及其他。
他很想立刻處理趙昊天的事,但對他來說,沈矜的精神狀态是當務之急。
其實上次在雨中的時候,他就注意到,沈矜的狀态可能不太好。
他說“傘吹跑了”的時候,眼神是空泛的。
那是在向外界求救的信號。
就算沒抑郁傾向,也有長期壓抑下導致的封閉,這麽下去只會越來越惡化。
乾坤沒問過,他想沈矜自己都沒注意到。
心理問題,一直是被忽略的。
乾坤将食材切好,連同淘好的米一起放入,用高壓鍋煮了粥,最大程度節約了時間。當他将碗端出來時,那滿滿濃郁的鮮香味,讓沈矜詫異了。
白色的米粒煮的晶瑩剔透,上面點綴着切成絲狀的香菇、胡蘿蔔、牛肉絲、青豆、蛋絲,營養豐富又色澤飽滿,引得人食指大動。
“給我的?”沈矜捧着熱乎乎的碗,遲遲不動勺。
“準确的說,是給我們的。”乾坤若無其事地說,他給自己也弄了一碗。
他輕松的狀态,讓沈矜也不由得受了影響,是他大驚小怪。
兩人喝完粥,沈矜就自然而然地将今天下午發生的事都說了,其實過程很簡單,只是因為他不謹慎,着了道而已。
乾坤聽完後,略颔首,和他猜的相差不多。
乾坤去卧室換了一套衣服,又給沈矜拿了一套自己的長袖衣服。
沈矜原本的衣服流過汗,的确不太舒服,順從地接過,一旦熟悉了,他就有點不太懂拒絕人。
看乾坤要出門的樣子,沈矜才問:“我們現在回寝室?”
“先不回,去打落水狗。”看沈矜還疑惑着,乾坤也沒解釋。
出于信任,沈矜又再次跟上了摩托車。第一次還很僵硬,第二次除了有點不自在外,他開始有點理解為什麽Alpha都愛摩托車,當風從身邊掠過時,心底壓抑着的東西,好像全都釋放了出去。
兩人來到警局,乾坤表示自己是報案人。
此刻趙昊天再沒有之前的嚣張跋扈,垂頭喪氣地被關在審訊室,乾坤湊到沈矜耳邊:“該他的,跑不掉,等着看戲。”
留下沈矜一臉懵逼地坐在椅子上,他被辦案人員請到休息區休息,本來要離開,卻被沈矜喊住了:“請問,和我一起來的人,他報的是什麽案子?”
“他是你朋友吧?”辦案人員看沈矜那張俊臉,還有呆呆的樣子,語氣柔和了下來。
朋友?
沈矜點了點頭。
“是他無意間發現你那個同學,曾在公共場所放了監控設備,放的還是Omega的廁所,現在正在搜集證物。最嚴重的是,他準備将這些放在網絡上售賣,情節非常嚴重。謝謝你那同學,讓很多Omega免于遭受侵害。”
這本就是沈矜懷疑的,偷窺癖不是一時形成的,是有過程的。
而之前柯明淮查到的,可能也是這方面的。
只是柯明淮沒有打草驚蛇,而乾坤好像——直接幹翻了?
沈矜不自覺地吞了下口水。
想起劉其麥說的一句話:我們坤哥,能直接幹的,絕不逼逼。
這行動力,讓沈矜心驚肉跳。
沈矜這邊還保留曾經的證據,雖然不足以定罪,但說不定能詐出些什麽,他主動對辦案人員說了情況,也做了一份筆錄。
他沒想到,等了兩個學期的證據,居然會這麽出乎意料的情況下交出來。
乾坤出來後,遠遠地與沈矜打了個招呼,此時趙昊天被押了出來,惡狠狠地盯着沈矜,等待他的是搜集證據、庭審、辯護,現在他要進的是少年看守所。
乾坤欺身擋住了趙昊天的視線,彎身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如果不是有辦案人員抓着,趙昊天幾乎軟倒在地。
沈矜望着趙昊天被拖走,一點都不同情,他直直地望着乾坤,內心波濤洶湧,問:“你怎麽做到的?”
乾坤又恢複了那随意的懶散樣,與沈矜一同出了警局。
“還記不記得,那次在校外,遇到你和鄭喆朋?”
沈矜當然記得,他帶着鄭喆朋奪命狂奔。
“那群人本來也不是什麽好鳥,我當時就留了個心眼。讓人去調查搜集證據,只是這家夥的狐貍尾巴藏太好了,花了這麽長時間才得到。”
把人關在廁所,連校園霸淩的份額都不夠。
乾坤慶幸自己做了多手準備。
沈矜想,他等了兩個學期,乾坤這裏最多也就一個月,這就是長嗎?
感覺到了世界的參差。
沈矜思維轉的快,立刻發現其中的華點:“你怎麽知道是他?”
事實上,那次他和鄭喆朋躲入乾坤的車子裏,乾坤全程都沒有和趙昊天碰面。
這就尴尬了。
乾坤捂了下臉,剛才得意忘形了。
沈矜想起乾坤的超強體能,還有那次他回到車上,隐約顯現的浮躁氣息。
“是你把他揍進醫院的。”沈矜用的是陳述句,肯定的語氣。
沈矜意外發現自己好平靜,還有種果然如此的感慨。
難道是債多了不愁?
“也不算。”其實他只是釋放了信息素,壓制了他們,然後讓那幾個家夥互相揍。
他動什麽手,他嫌髒,除非真的忍不住。
乾坤想解釋一下,挽回點形象,但說實話不就是他威逼那夥人,那不是更毀形象?
左右都是死,還是不說了吧。
沈矜似乎并不想讓他尴尬,很快就轉開了話題:“你最後對他說了什麽?”
是真的好奇,趙昊天出來時還有恃無恐的樣子,乾坤只說了一句話,就讓他臉色大變。
乾坤自然順勢下坡:“這個趙昊天是跳級的,身份證上顯示未滿十八歲,所以哪怕真證實了他偷窺和販賣,也最多進少管所。但實際上他出生時父母給他晚報了一年,他前幾天就滿十八歲了。按照量刑,他這個是要重判的。”
沈矜回:“所以你對他說的是:你的出生年份該改一改了?”
乾坤覺得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不用解釋太多。
其實他也不是沒給趙昊天機會,就是罪犯也有改過自新的權力。
但趙昊天不應該在被學校警告後,還做那些缺德的事,更重要的是他動了沈矜。
人都是自私的,碰到逆鱗,神都不能冷靜。
乾坤自認,他就是最自私的那個。
沈矜覺得他笑得像個惡魔,但自己心裏卻朝陽滿天。
沈矜的語氣輕松:“我以為你不會去查別人的生活。”
乾坤挑了挑眉,不以為意:“變态需要什麽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 千千:還是生活不能自理更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