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

第9章

這段時間對方钰來說簡直是痛快與痛苦相互交疊。

痛快的是她手裏的科研項目有了大進展，那些看她不爽的科研同行們怕是得更焦躁了。

痛苦的是那群Alpha像是纏上她了一樣，每天都能以不同的方式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她們像是一個團隊，更換打法與戰略之後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戳到方钰。

方钰不是那種會沉溺在幸福中不可自拔的人，她所處的生活環境使得她的直覺非常敏銳，對于這種不太正常的事兒有種下意識的防備。

想來想去能那麽了解方钰的，也只有方钰願意向其袒露心扉的沈若霏了。

方钰今天約沈若霏過來不僅是想看她傷好得如何，也想問問沈若霏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雖然已經察覺到沈若霏會對她說些什麽，心裏卻還是抱有一抹荒誕的期待。

沈若霏深吸一口氣，她像是在心裏煎熬了許久才開口，“小钰，這次車禍之後我想明白了許多，在家裏養病這段時間，我也認真思考了我們之間的關系。”

方钰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了，她的嘴唇甚至都緊張得有些發顫。

“能不能，不要說。”

只要不聽就不會受傷，她還是可以在自己編織的那場幻夢裏無憂無慮。

沈若霏笑了笑，她擡手捏了下方钰的臉蛋，“想什麽呢？難不成你以為我要和你斷絕關系，以後再也不見啊？小朋友不要那麽消極好不好。”

方钰抿了抿嘴唇，眼淚“咻”一下就流了出來，“是你把氣氛搞得這麽凝重的。”

沈若霏趕緊抽了兩張紙幫方钰擦眼淚，“有嗎？可能是我下意識覺得以前的自己太混蛋，忍不住在忏悔吧。”

方钰愣住了，她定定看着沈若霏，眼睫都被淚水染濕，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Alpha的面容依舊如往日那般精致貌美，眼神仿佛永遠都充滿令人說不清又道不明的情意，輕易就能淪陷進去，自此萬劫不複。

從當年“沈若霏”出手幫助方钰的那刻開始，方钰就明白她暗戀這個救她于危難之中的Alpha。

這份感情或許是從感激中誕生的，但“沈若霏”的确是方钰第一個喜歡的Alpha。

然而Alpha身邊的優秀Omega實在太多，方钰自知自己沒有競争力，只能将這份喜歡默默藏在心裏。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Alpha知道了她的心意，對她甚至比以往更好。

方钰無法自拔地陷了進去。

也因此痛苦。

她知道不應該。

或許是明白自己和沈若霏不會有結果，所以特別克制。

只把她放在那可望而不可及的位置，像是對待月亮一樣，難受了就看一看，仿佛這樣做能緩解心中滞澀。

漸漸的方钰似乎也想開了。

做不了情人做朋友也很好吧。

直到聽見方才沈若霏說在思考兩人的關系，并且在忏悔的時候，方钰最開始很慌，後來卻是一邊哭一邊搖頭。

不是這樣的。

沈若霏不該忏悔，明明是她在糾纏。

或許是方钰哭得太難過，沈若霏伸手把人抱進了懷裏。

“雖然這麽說有點渣，但我一直以來都把你當成我心愛的妹妹在對待，我讓那群Alpha來追你，也是希望你能擁有真正的幸福，所以不要哭，好嗎？”

“你這樣做會讓我覺得，你再也不想理會我了。”

最開始在察覺那些Alpha有人教她們怎麽追自己的時候方钰難過了一小會兒，但後來她又在想是不是她誤會了。

現在得到沈若霏的答案，方钰心裏空落落的。

不知道是因為将來還能繼續再見到Alpha，還是因為對方說只把她當成妹妹。

明明能被這樣對待已經是萬分幸運，還有什麽不滿足呢？

可方钰就是難過。

Omega真的好嬌，沈若霏感覺她的心都要融化了。

沈若霏拍了拍方钰的背，在她耳邊輕聲說：“我以前跋扈嚣張慣了，不知道沈家內部有那麽多事需要處理，之後我想把重心都放在沈家身上，不打算再考慮情愛了。你的那些追求者都說這麽多年我一直都在釣着你，說我可惡，我想是不能再耽誤你了，你也快到Omega的适婚年齡，應該有比我更關愛你的Alpha來好好照顧你，是不是？”

方钰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沈若霏松開她，低頭為她把眼淚擦幹淨之後她才恍然大悟，“沈家，是出了很嚴重的事嗎？”

“當然不是。”幫方钰把臉上的最後一滴淚擦幹淨，沈若霏語氣溫柔，“想成為小钰堅實的後盾當然得自己有本事啊，只會花錢可是遠遠不夠的，我想我可能是經歷那場車禍之後想開了，覺得不能再那樣混日子了吧。”

方钰咬着唇，明白沈若霏的意思究竟是什麽了。

她的月亮要游移到遠方，去追逐向往已久的太陽了。

“我明白了，學姐，希望你能得償所願，我會一直祝福你，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我也會竭盡全力。”

“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如果有什麽需要我為你做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沈若霏的保證讓方钰眼裏重新蓄滿了淚水，将落不落。

她用手背把淚水拭去，深吸一口氣說：“學姐，這些年我已經打着你的名號做了許多事了，以後要是一直這麽下去，我……”

“不要不好意思。”沈若霏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我一直都希望除了在科研方面，生活方面你也能有自己的意見和看法，我知道你有些事情被家裏人推着難受，但更多時候你都應該為自己着想，而不是看別人的眼色覺得忍一時能風平浪靜，要懂得拒絕，學會接受，明白嗎？”

方钰眼睛睜得大大的。

從小到大壓根兒就不會有人告訴她這些。

十八歲那年養父母的親生女兒被認回後她就明白原先的寵愛都是虛假的，她是被人恥笑和嫌棄的“假千金”，不會有人珍視她，不會有人愛她。

方钰的人生是因為“沈若霏”的出現從而調轉了方向，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沈若霏”對她的好。

而現在沈若霏對方钰說的這些話，更是讓方钰切身感受到了被珍重的感覺。

她重新抱住沈若霏，淚水似坍塌的堤壩再也止不住，“學姐，學姐……”

直到送方钰離開，沈若霏都有些感慨。

這種濃烈的情感就連她這個“局外人”看了都心疼得不行，更別說身在其中的方钰了。

“唉，以後會有官配好好疼你的。”

沈若霏擡手揉了揉眼尾，剛準備坐車回家，看見路邊的某個黑影時驚得往後退了一步。

夏妩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寬松西裝，闊腿褲顯得她整個人更加挺拔颀長，只是就那麽立在那裏的時候無端給人一種暗沉的幽靈氣場。

沈若霏捂着胸口長長呼出一口氣，她高聲對夏妩說：“你知不知道你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很吓人啊？！”

“你是第一個被吓到的。”

夏妩不以為意地勾了勾唇。

沈若霏仰頭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夏妩邁步走到她面前，轉頭看了看沈若霏身後的火鍋店，“你怎麽沒告訴我小钰喜歡吃火鍋。”

“我不是說了她喜歡吃酸辣麽，火鍋當然也算辣味中的一種啊，你自己不會發散思維啊。”

“嗯，追人确實得動腦子。”

沈若霏問夏妩怎麽會在這裏，夏妩說：“剛下班，路過的時候看見你和小钰了，小钰哭得很傷心，你又做什麽混賬事惹她傷心了？”

啧，真是刻板印象。

沈若霏站在臺階上微微俯視着夏妩，“我和她說我從此以後正式退出戰場，我們之間可能要正式升級為親情，她哭得很厲害，我怎麽哄都哄不好，這會兒不正好給你創造機會了，快去哄吧。”

夏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不過她倒沒有急躁，只是拿出手機在群裏發了條消息，然後對沈若霏說：“我還沒吃飯，介意再來一場宵夜局麽，正好我有事想問你。”

下午沈若霏睡了個飽，這會兒正好不困，夏妩要說什麽事她雖然不怎麽好奇，不過想到沈虹對她那麽另眼相待的樣子，她點頭說：“行，你找地方吧。”

這會兒十點左右，大多餐廳都已經關門了。

夏妩選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茶餐廳，還讓她的司機先下班，說等會兒她自己開車回家。

沈若霏就在旁邊看着，覺得夏妩還挺照顧打工人的。

期間她點開群聊打算看看夏妩究竟發了什麽。

夏妩：【小钰被沈若霏惹哭了，我不方便去哄，你們誰去安慰一下小钰】

沈若霏：“……”你還真是會給我拉仇恨啊！

等在包廂裏坐下，夏妩問沈若霏要不要吃些什麽，沈若霏搖頭，“你吃就行了，我才從火鍋店出來，撐着呢。”

“嗯。”

夏妩很快點完了菜，等把菜單交給服務員，她問沈若霏怎麽不解釋些什麽。

群裏那群Alpha知道沈若霏把方钰弄哭肯定會想知道原因的。

沈若霏坐姿不太正派，渾身都散發着懶洋洋的松散氣質，“平平無奇被人誤解的一生罷了，夏總，有什麽話可得快點兒說啊，不會真覺得我能陪你到吃完飯吧？”

“我還以為陪我吃飯是沈小姐為了讓我去沈家的誠意，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