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困殺局
第66章 困殺局
幽暗的溶洞, 熟悉的人。
計燃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情,但是他胸口鼓噪着的憤怒情緒讓計燃難以冷靜。
計鳴安靜地站在原地,陣法當中彙聚的靈氣聚集着無盡的怨念, 計燃甚至聽到了男男女女的悲鳴聲從地底下響起。
澎湃的力量壓制在計燃的頭頂,像是一張巨大的網。
計燃分了一抹心神,他的靈氣如同尖刺般刺穿了攻擊來的靈氣, 同時另外一股力量卻朝着計鳴撞了過去。
計鳴詫異之間, 努力編織出靈氣抵抗,然而計燃的力量卻無孔不入, 在靈氣觸碰到另一股靈氣的時候驟然散開, 又沿着縫隙密密麻麻的爬滿了計鳴的身體。
計鳴手上一痛,他下意識的要躲, 竟生生被推出了腳下的圓形陣眼。
他跌跌撞撞的摔到地上, 眼睛瞪得圓。
計燃終于從那張略顯蒼老的臉上看到了熟悉的詫異表情——當少年時的計鳴露出疑惑的時候,總會瞪着眼睛張圓嘴巴。他的長相本來是很具有攻擊性的陰柔漂亮,哪怕微笑都像是只使壞的小狐貍,然而每當他詫異時, 才會顯得柔軟。
可惜計燃感覺不到任何懷念。
他們兩個本應該都死在幾百年前,只是計燃要比計鳴早了幾十年而已。
“計鳴,你輸了。”計燃還支撐着靈氣,然而計鳴很快就笑了起來。
“哥, 你不會以為我是那個陣眼吧?”
計鳴拍了拍褲子站起身, 他站在不遠處望着計燃微微透明的魂體, 眼底的惡意愈發得不加掩飾:“你猜我用什麽做的陣眼?”
計燃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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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他感覺到陣法彙聚的惡念已經完全湧了進來, 哭叫哀嚎和抱怨聲擠滿了計燃的神經。
他穩下心神繼續攻擊, 可是怨念就像是有個源頭, 計燃始終無法完全對抗。
“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計鳴笑着。“如果你能活着離開這裏的話, 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告訴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得意的把自己的小秘密藏在心底,和計燃約定不可能的下一次。
計鳴難得贏了一次,他轉過頭的時候還帶笑,可計燃的聲音卻讓他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仙人活不了五百年,你毀了龍脈,續了你自己的命吧?”
“用我和龍脈的聯系,在我身上下咒,然後影響龍脈……你應該還用了別人的本事吧?東瀛人的?當時也只有他們吧?”
“計鳴,以前那些故事裏講得長生,你真的那麽向往啊?”
“你什麽都能抛棄,那讓我想想這回是用什麽對付我……是我的屍體吧?”
計鳴緩緩回過頭。
他的眼睛通紅。
他看着計燃在陣法的重壓之下仍然面露笑意,那雙眼睛淩冽滲人,目光落在計鳴臉上的時候,惹得計鳴都想避開。
他無法直視計燃,只能垂着頭道:“我對長生沒興趣。”
“只是恰巧活了這麽多年?”
計燃只覺得可笑。
“哥,你還是先活着出來再說吧。”計鳴後退一步:“伏龍山,就算是龍脈重新活過來,都沒法幫你。”
“龍脈沒死。”
計燃的額頭已經有汗珠滴下來了,他獨自一人支撐着如此多的怨氣,周身沸騰的靈氣幾乎炸開,怨氣的碎片在他的身體上割出一道道痕跡,計燃的魂體顏色也越來越淡,除了胸口還萦繞着一團銀色的核心,其餘的位置似乎都燃燒起來了。
可他仍然不打算讓一讓計鳴的嘴。
“如果龍脈死了,計鳴,你就不會誘我回來,再設計殺我了。”
“你說好久不見,下一秒便下得殺手。計鳴,你倒是和那群人……”
計燃說得難聽,計鳴也聽不下去。
總把他和那群渣滓扯上關系……計鳴自認是個混球,卻也不是那麽下賤的東西。
“我和他們不一樣。”計鳴冷着嗓音道:“他們想要截取一段龍脈,我把他們當成肥料埋在了那邊的山裏……”
“這回……”計鳴将食指抵在了嘴唇上,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還不能告訴你。”
計鳴實在怕自己透漏再多,于是狠下心快步順着溶洞離開。
而計燃一個人被陣法禁锢在原地,他企圖離開,可是才邁出幾步,身上的靈氣重壓就更狠。
計燃的膝蓋都幾乎撐不住,他的身子一歪,差點砸到地上。
夢靥那弱小的力量在此時根本派不上用場,它哆哆嗦嗦将僅存的靈氣灌入計燃的身體,然後不斷地祈求着神明保佑。
“我真的不想死在這啊!”夢靥小小的身子抖了抖,崩潰的顫抖祈求着。
“別動。”計燃的耳朵一動,他似乎聽到了人的腳步聲。
這裏全是陣法的痕跡,計燃不熟悉陣法,找不到陣眼的位置,更何況計鳴為了模糊陣眼,将每一處都擺上了滿是怨氣的軀體——計燃甚至看到了在陣法中掙紮着的猙獰女鬼——那是害死鮑寧的那只女鬼!
“他布置得好周全啊。”
計燃能感覺到靈氣流失的速度更快了。
計鳴為了鎖住計燃,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能量。
而計燃此時只有一具魂體,怨氣和靈氣的攻擊全都直接作用在計燃的身上,當怨氣被打散成碎片,碎片飛來時卻會在計燃的臉頰上劃出一道道傷口。
計燃的上半身佝偻着,他卻不能跪下。
壓迫感就像是一張大網,計燃若是直接倒下,再想站起來就極其困難。而且手上結印的動作也會被限制。
整個溶洞間的溫度降低到了極致。
計燃此時仿佛也感受到了那冰冷到幾乎将身體凍僵的寒意,魂體上的傷口流不出血來,卻足以讓心魂跟着一起疼。小小一方溶洞間,厲鬼被生生拴在原地,耗盡怨氣和神志,只為了控制計燃。
“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計燃艱難的呼吸着。
他的身子脆弱得像是個幾乎快要飄散的魂,哪怕這裏的布置只剩一半都能徹底困殺計燃,可計鳴不敢。
計鳴見過計燃最巅峰的時刻,明知道計燃只剩殘魂了,他卻仍怕得很。
他怕計燃還能活着打破他的計劃,于是便使出了所有的手段壓制計燃,上次他的計劃成功了,這回……
“去你媽的。”
計燃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
趙良有些不安。
空氣都躁動了起來,逐漸蔓延出的濃郁陰氣和怨氣正從山體中滲出來,天空中陰雲聚攏,轟隆隆的雷聲藏在雲層後。
娃娃臉收到了氣象局那邊發來的預警消息,而幾位大師都出現了不良反應。
他們的身體本就沒好,本身又和整座山上的陰氣相克,當陰氣愈發得不加掩飾後,在場的人都越難忍受了。
每個人都在忍耐,計燃還沒出來,情況卻變得越來越糟,大家的心頭壓着石頭,誰都不想離開。
“暴雨預警,雨天待在山上不安全。”娃娃臉和眼鏡男都有些着急了,兩個人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聯系人——幾個大師都是已經協商好的,用特殊部門研究人員的身份上山的,伏龍山旁的幾個救援隊也很重視,只是剛收到電話還來不及上山,雨就先落下來了。
“再等等。”錢大師的手捂着胸口。
暴雨灌進了盜洞,只是由于這裏的地勢不低,附近也沒什麽河水,并不擔心倒灌問題。
只是雨水流進去,濕黏的環境和陰沉的天氣會影響人的判斷。
誰都不清楚裏面的情況如何,因此也不敢打賭。
“錢大師,你……”旁邊的娃娃臉震驚的喊道。
此時才有人發現錢大師嘴角有血。
在場的幾個人早就支撐不住了,在錢大師出現異樣後,在場的幾人陸陸續續都開始出現異樣。
趙良本就是被強行開的天眼,雖然已經步入了道門,可是本事卻不怎麽硬。他和天地間的聯系最弱,手中的羅盤指針已經劇烈震動到幾乎斷裂了,可他本人卻還能支撐住身體。
“現在應該是……龍脈不穩。”趙良撫着胸口道:“先下山,給顧總發消息……山洞裏能收到嗎?”
“不确定,但是附近有基站,信號還很強。”
“那就試試。”
趙良蹙着眉向洞裏看去,黑漆漆的洞口裏什麽都看不見。
裏面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龍脈有異樣,當地必出亂,先通知民衆待在家裏。”錢大師抓着眼鏡男的胳膊啞聲囑咐。
眼鏡男趕緊點頭。
今天晚上似乎注定是個不眠夜。
屋外的雨下得很大,各種消息都在預告這場暴雨,天空中的烏雲沉重到幾乎壓到樓頂,噼裏啪啦的閃電和雷聲轟隆響徹。
明明是冬天的夜晚,傾盆大雨卻是連夏季都少有的。
伏龍山的預警一個接一個的發,不敢出門的居民只能躲在家裏,用手機拍下天空的景象并上傳網絡。
“像世界末日,冬天怎麽會打雷?”
明明早上還晴朗溫暖的天氣驟然變臉,伏龍山一側甚至變成了奇特的紅色。
樹幾乎被風車門吹倒,而耳邊的廣播則放着伏龍山禁止進入、泥石流預警。
握着手機刷消息的年輕人終于放下了手機,踮起腳尖探出窗戶,朝着伏龍山的方向遙遙望了一眼。
“哎,真希望都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