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踏破鐵鞋
更新時間2013-1-4 13:57:25 字數：2712
酒店貴賓套房裏，三人坐定，楊麗跟服務員點了三杯咖啡，語速有律的道：“朱教授，朱太太，你們好。我就知道你們會來的，因為你們是好人。本來打算去府上拜訪你們的，沒想到機緣巧合在這裏遇到你們。”
朱挺說：“我們根本不認識你，你确定你沒找錯人？”
“其實我也不太确定，只是來之前我就了解過一些關于你們家裏成員的信息。剛才在洗手間，我聽朱太太稱令郎為‘明明’，而且對話中提到‘墨月’這個名字，。猜測是朱太太和令郎朱明，才上前打招呼，沒想到歪打正着了。”楊麗說。
朱挺警惕道：“看來，你也是為了墨月家的事來的。”
“朱教授別緊張，我沒有惡意的。”
“他們家是我們的老鄰居，逝者已矣，生者也該有自己的生活，我們不希望有人去打攪她。”
“我懂你們的意思，當年一場車禍讓墨家遭受重重打擊，墨家夫妻更是背受不冥之冤。他們是我的恩人，我對此表示遺憾，也很難過。”
朱挺冷眼旁觀，卻越來越不明白她來了哪一出。“恩人？你想說什麽？”
“我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那我就直說了。二十五年前，墨家是不是撿到一個棄嬰？不瞞你們，我就是孩子的親生母親。你們是他們的老鄰居，應該知道事情始末的，對嗎？那麽，能不能告訴我，墨月是不是就是當年的棄嬰？還有，她現在在哪裏？我真的很想她！”
朱挺夫婦二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我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朱挺站起身，拉着妻子欲走。
“朱教授，請留步！”楊麗站起來，攔在二人面前。撲通一聲就跪下來。
“你這是做什麽？！”兩人吓一大跳，朱太太忙去扶起她。
她站起來，順勢握住朱太太的手，眼眶發紅：“朱太太，我找孩子整整二十五年了，你也是一個母親，應該能理解這漫長歲月裏我心中的苦痛。我相信你們是知道孩子下落的，求求你們，告訴我孩子現在在哪好嗎？”
朱太太動容，為難的側頭看着丈夫，發出征求意見的信號。朱挺面色凝重，細細消化她說的每一句話，沉吟片刻，重新坐回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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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動作讓兩個女人知道，事情有商量餘地了。
他沉聲道：“既然當初你忍心抛棄剛出生的骨肉，現在又何必要找她？”
朱太太扶楊麗重新入座。
“我知道你會這麽問。我也很後悔，我在當時就後悔了。我現在還記得她剛生下來就睜着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我微微而笑的樣子。這二十五年裏，別人是以時度日，我是以日度時。每一分每一秒，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她，夜夜夢見她的笑臉，耳邊卻是她撕心裂肺的啼哭聲。”楊麗的聲音哽咽，語氣裏染上了一絲悲傷：“其實，當時我給她戴上月蘭項鏈做為信物，就想着很快就會把她找回來的。只是世事難料……如果當初知道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我絕不會那樣選擇，那樣冒險。”
“你既然當時就後悔了，為什麽現在才出現？你知不知道，如果當初不是小金發現了孩子，她早在二十五年前就沒命了！”朱挺冷哼道。
楊麗捂面哭泣：“我不知道會這樣。那時我托人把孩子送到一戶剛夭折了孩子的人家，為的是他們會珍惜孩子，有奶水給孩子喝。我想着到時我的事情解決了，給他們一筆錢再把孩子接回來。可是，等我找到他們的時候，那對夫妻告訴我，孩子得不治之症死了。我當時崩潰了，不願相信，鬧着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們帶我找到江源大道車站旁邊的一個垃圾場，說孩子就扔在那邊。當時垃圾場已經清理過了，哪裏還有孩子的影子。沒親眼見到孩子，我始終覺得孩子還活着。抱着一絲僥幸的心理，天天燒香拜佛，希望老天能讓我的孩子活下來。我長住在江源，每天花大量時間尋找我的孩子。我知道希望渺茫，但至少能有個念想支撐我活下去。直到十年前，我在報紙上看到一則新聞，我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那報導上寫着司機酒醉駕駛造成死亡十七人，重傷三人，輕傷六人的消息，因為傷亡慘重，成為當時最大的頭版新聞。本來不太在意，但新聞附帶的圖片上，一個女孩手上抓着一條吊墜項鏈，那竟是我苦苦找尋的信物。”
朱太太跟朱挺對視一眼，搖頭嘆氣。
“當時我欣喜若狂，打聽到女孩住院了，就在江源醫院。可是沒有找到人。線索就這麽斷了，直到前一段時間，那條項鏈再一次出現，我找到了那個女孩。我雇了偵探調查她，才知道項鏈不是那女孩的，而是為了救女孩而身亡的售票員金豔紅的東西。”
朱太太嘆一口氣，接過朱挺遞過來的紙巾，抹了抹眼淚道：“原來前段時間打聽項鏈的人，是你雇的偵探。小金向來心善，左鄰右舍都得到過她的幫助，她善舉無數，沒想到最後一件善事，竟是用自己的生命做為代價。”
“當我知道金女士用生命保護的孩子只是與她萍水相逢的乘客時，我也很震憾，金女士的确是個了不起的女人。”楊麗淚眼婆娑：“那條項鏈是我給孩子的信物，世界上絕對沒有第二款。”
“沒錯，二十五年前小金帶孩子回來，那時孩子都奄奄一息了。那天她帶着孩子向我們家借奶粉，我的确看見孩子脖子上有項鏈。當時好奇還問了小金，她坦言撿到孩子時項鏈就在孩子身上了。可是，我們答應過老墨家，這輩子都不會把墨月的身世透露給她。我們得遵守承諾，能說的只有這麽多，你還是不要去打擾她的生活了。”朱太太無奈道。
“朱太太，如果她過得好，我一定不會打擾她。只是現在，她受夠了苦頭，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盡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好好照顧她。”楊麗淚如雨下：“難道你們希望她的生活是不完整的嗎？這麽多年了，她經歷了這麽多風雨。一個人就算再堅強，她的內心也一定是渴望家，渴望溫暖的。金女士夫婦已經去世這麽多年，她孤單了這麽多年，我只想給她母親的疼愛！如果你怕違背承諾，那沒關系，你可以不用向她透露身世，我也不奢求她能喊我一聲媽媽，我的出現，不會劃破她的生活，只是想給她已然缺憾的人生加以彌補。我會以別的身份接近她，給她完整的關愛。只要能親近她，能好好守護她，我不在乎她是不是把我當母親。朱太太，我的心情你能明白嗎？”
朱太太陪着楊麗哭成了淚人，實在想不出什麽來拒絕，看着自己丈夫，再次征求意見。
朱挺深深嘆息，腦海裏千思萬想，想從她的眼睛裏找出一絲值得懷疑的東西，但他沒有找到。只看到一雙真摯痛苦的眼睛，眼神裏包含了太多曲折感情，很沉重。那種沉重撼動了他，善良如他不再堅定：“她現在C市，但不知道在哪家單位，我得問問我兒子。”
“謝謝你！”楊麗喜極而泣，掏出名片雙手遞給他：“這是我的電話，您随時可以打電話告訴我。朱教授，朱太太，謝謝你們的善良，謝謝你們相信我。”
“還有。”楊麗轉身從櫃臺上取出兩只錦盒，不用猜，裏邊一定是奢華珠寶。“對兩位的恩情我無以為報，一點小小心意，兩位一定要收下！”
朱太太擦了擦眼淚，擺擺手不肯接。
“我們之所以答應你，不是為了貪圖什麽回報。只因為墨月那孩子吃盡了苦頭，希望你以後好好補償她。”朱挺深吸一口氣，領着妻子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