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深夜兩點，四個身影蹲在一棵高樹上，借着層疊的樹葉，小心将自己隐藏起來。
“……別擠，你是不是該減肥了？”桃刀按住犬飼，“我快掉下去了。”
犬飼很煩躁：“就這麽巴掌大的地方……你再過去一點！”
坐在另一根枝頭上的鈴祈和帕帕：“……”
可能，大概，不該讓這兩人組隊。
“你們聽好，”鈴祈揉了下眉心，黑着臉道，“這是很重要的任務，千萬不能搞砸了。”
“嗯，”帕帕也道，“特別是桃刀，行事一定要小心點。”
望着兩人嚴肅的表情，桃刀和犬飼對視了眼，只好點頭：“知道了。”
時間回到三天前。
那次會議的後半段，寺西行向衆人講述了他們拟定的計劃。
“我們已經查探了很多次，”他簡短道，“但一直沒能發現大皇子藏血石的地方。”
聞言，桃刀不禁眨了眨眼。
難道之前寺西行一直行蹤不定，就是在忙這件事？
“是的，”宮铮也點頭，“哥哥的防備心很重，像血石這麽珍貴的東西，平日一定不會随身攜帶，或許……只有他一人知道血石的藏身之地。”
紅隼露出困惑的表情：“既然如此，那我們該怎麽找？”
寺西行和宮铮對視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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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铮開口：“之前我曾聽哥哥提起過，他近期似乎要招募近衛隊。”
衆人一愣：“近衛隊？”
“那是對人體實驗的掩飾，”寺西行說，“宮洺每次以招募為借口，在民間大肆召集适齡的少年，以豐厚的報酬引他們上鈎，實則是将那些少年用以投入人體實驗。”
“不僅如此，他在幾個地區都設有皇家實驗所，表面是針對災獸進行研究，暗地裏做的就是人體實驗。”
桃刀不禁想到先前在第三部 隊時，她和鈴祈在那幾個憲兵手上發現的人體實驗資料上，的确帶有皇家實驗所的标志。
“那這一次，”瞳皺眉道，“他再度招募近衛隊，其實就是為了收集新一批的實驗體？”
寺西行點了下頭，又道：“但——這也是我們尋找血石的機會。”
迎着衆人困惑的眼神，他繼續道：“宮洺早在兩個月前就開始挑選近衛隊的候補，這一次選拔的規模比以往都要大，根據我們安排在實驗所的線人所提供的情報，他或許想從這次的候補中挑出最強壯的實驗體，将災禍之主的血石用在TA的身上。”
衆人一驚：“……什麽？”
“哥哥一直對人工獸有很強的執念，”宮铮插嘴道，“他認為，如果能以災禍之主的血石制作基因試劑，再用在實驗體身上，一定能打造出最強的人工獸。”
他說完這段話，辦公室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是真的嗎？居然進行大規模的人體實驗？”魚理喃喃道，“大皇子在想什麽？他真的沒瘋嗎……”
“魚理。”瞳警告地拉住她，往宮铮的方向瞥了眼。
“無妨，”宮铮笑了笑，溫和的臉上露出苦澀表情，“哥哥他……或許出發點是好的，但現在他已經完全走火入魔了，根本聽不進別人的勸言。”
“我也曾試探過哥哥的口風，他卻一口咬定自己手上沒有血石，更是從未進行過任何人體實驗，稍微多說兩句，就開始回避話題……”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擡起頭，清澈的藍眼中滿是懇求：“所以我才來拜托天蠍之星的各位，希望能幫忙找出那枚血石，哥哥他……他身為下一任的皇位繼承人，我們必須要将他從深淵中拉出來，不能讓他再犯更多的錯了。”
聞言，衆人面面相觑。
“皇位繼承人……”紅隼嘀咕，“我可不希望這種人來把握政權……嗷！”
瞳忽然上前，鞋跟狠狠碾過紅隼的腳背。
紅隼：“？！”
“噓，”瞳低聲道，“等下再說。”
那廂，寺西行側過身，對宮铮微微颔首：“我明白了，天蠍之星身為對抗災獸的第一戰線，我們必不會讓災禍之主再度蘇醒，而關于大皇子一事，我們也會盡力阻止。”
宮铮露出感激的表情：“那就拜托各位了。”
“殿下，”這時，立于他身後的灰發男子低聲道，“時間到了。”
“啊，”宮铮怔了下，忙站起身，“抱歉……我不能停留太久，必須要離開了。”他這次本就是避開大皇子耳目偷溜出來，萬一逗留過久的時間，恐怕會被對方發現。
“無妨，”寺西行道，“魚理，去送下二皇子。”
魚理點頭，示意宮铮：“殿下，這邊請。”
宮铮對她點點頭，從衆人身邊經過時，忽然擡起頭，目光與不遠處的桃刀相撞在一起。
他子抿起唇角，對桃刀微微一笑。
桃刀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卻見宮铮他又陡然移開視線，跟着魚理走出房間。
等兩人離去後，一直保持沉默的衆軍官頓時議論起來。
“長官！”紅隼第一個道，“您不覺得這件事太古怪了嗎？大皇子可是二皇子的兄弟，他為什麽要胳膊肘往外拐？”
“沒錯，”鴉重也皺眉道，“而且有一點很可疑——現世有關災禍之主的線索那麽少，他是憑什麽依據來斷定當年在極東地區所見的那頭災獸就是災禍之主？”
寺西行表情冷淺，緩緩舉起一只手。
見狀，衆人不約而同安靜下來，恭敬看向寺西行。
“關于這一點，”寺西行對鴉重道，“我和西鹿已經探察過宮铮的記憶，他的确沒有說謊。”
“至于二皇子為何要選擇與我們合作，”他微微一頓，“其實也很好理解。”
瞳道：“是為了皇位吧？”
衆人一愣：“什麽？”
“我以前就聽過一種說法，”瞳道，“雖按照繼承法，大皇子宮洺才是皇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但二皇子宮铮無論是在才能、品德或是名望方面都要優于大皇子，只是苦于生母無權，才會被迫将皇位拱手相讓。”
“所以，”鴉重緩緩道，“這次他來尋求天蠍之星的幫助，其實是想借機打壓大皇子？”
若是大皇子實行人體實驗的醜聞爆出，可想而知這對他的皇位有怎樣的影響。
紅隼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天哪，皇室的人好複雜。”
剛才聽二皇子滿嘴冠冕堂皇的話，沒想到還是為了自己。
“這樣不好嗎？”瞳道，“既然知道對方的目的，也不怕他們會給我們使絆，”她看向寺西行，“長官也是這個意思吧？”
寺西行雖未出聲，表情上顯然默認了瞳的說法。
“那，”鴉重又問，“如果我們真的要協助二皇子，也就是說——得派人混入大皇子的實驗所？”
畢竟那裏才是最有機會接觸到血石的地方。
可如此，又出現了第二個問題。
紅隼撓了撓頭，露出一臉難色：“那要派誰去啊？”
聞言，衆人紛紛陷入沉默。
過了幾秒，寺西行清冷的聲音打破寂靜：“桃刀，你願意接下這次的任務嗎？”
桃刀一愣：“……我？”
“你和犬飼，”寺西行道，“你們兩是最适合這次任務的人選。”
“……長官，請等一下！”紅隼瞪圓眼睛，不可置信道，“可桃刀和犬飼……他們還只是訓練兵啊！”
雖然以桃刀的實力，在場可能沒有任何人能與她相抗衡，但她年紀畢竟尚淺，所接受的訓練和閱歷還是不夠，将這麽重要的任務交付給他們，實在令人擔憂。
寺西行卻道：“所以他們才是最好的人選。”
紅隼糊塗了：“我……屬下不明白。”
桃刀想了想，舉起手：“将軍，是因為我們還只是訓練兵的緣故嗎？”
寺西行盯着她，眸間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柔色：“恩。”
那廂，瞳想到什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
“像我和紅隼，因為常年跟在長官身側，想必大皇子也有所耳聞，所以很容易就會暴|露，”她解釋道，“但訓練兵則不同——他們入隊時間晚，對大皇子而言完全是陌生的存在，就算進入實驗所，身份一時半會也不會洩露。”
而在訓練兵中，桃刀和犬飼的實力最突出，如此一看，确實沒有比他們更合适的人選了。
寺西行看向桃刀，低聲道：“你願意去嗎？”
桃刀不假思索：“恩。”
反正這是天蠍之星的份內工作，而且……她眨了眨眼，他們提到的皇家實驗所，就是囚禁了帕帕母親伊蓮娜，以及改造了蘭鯨的幕後元兇吧？
思及至此，桃刀擡起頭，肯定道：“将軍，我願意去。”
聞言，寺西行的眸色略閃。
不知為何，他看向桃刀的眼神很是複雜，充滿了晦明難辨的情緒。
良久，才輕聲道：“……好。”
所以，就變成了現在——桃刀和犬飼躲在實驗所必經的一條路線上，準備蹲點。
據線人提供的情報，今晚會有一輛皇家實驗所的車經過，裏面運輸的就是一部分實驗體，将投入這次大皇子舉辦的“近衛隊選拔”。
“……來了。”桃刀忽然低聲說了句。
她微微轉動獸耳，仰起頭，雙目炯炯看向遠方。
在夜色的掩襯下，一輛懸浮車正悄無聲息地往他們的方向駛來。
桃刀眯起眼，看到車門的把手下有一個小小的金色圓形圖案——那是宮洺名下皇家實驗所的标志。
犬飼也注意到了懸浮車，和桃刀相互使了個眼神，兩人正要下去，鈴祈一把拽住桃刀的手臂：“等等。”
桃刀：“？”
“你……”鈴祈卡了下，艱難道，“你注意點安全。”
桃刀表情一臉驚悚。
鈴祈：“……”
帕帕見他一副難産的模樣，只好把話匣接過：“鈴祈的意思是，這次任務不比以往，因為你們要面對的是人類，所以會更加困難。”
在天蠍之星的時候，他們唯一的敵人就是災獸，可一旦桃刀和犬飼進入實驗室，他們所要面對的就是大皇子一派，在尋找血石線索的同時，他們還需要隐瞞身份，不能漏出馬腳，甚至——就連那些實驗體也可能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犬飼點頭道：“我聽蘭鯨說過，因為實驗室內部實行的是淘汰制，所以實驗體之間的競争也很激烈。”為了爬到上層，各種手段他們都無所不用其極。
聞言，帕帕和鈴祈面上的擔憂更濃。
“不過，”犬飼想到什麽，又道，“其實也不用那麽緊張吧？不是還有那個線人嗎？”
在他們出發前，寺西行曾叮囑過桃刀和犬飼，屆時那名埋伏在實驗所的線人會出來接頭，替他們提供幫助。
而今，那名線人就在逐漸駛來的懸浮車上。
“噓，”桃刀忽然道，“快來了。”
聞言，另外三人紛紛收聲，警惕看向懸浮車。
桃刀問鈴祈和帕帕：“準備好了嗎？”
兩人點頭，桃刀對犬飼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留在原地，自己則攀住樹枝，身子靈巧一翻，往下墜去。
此時懸浮車剛好行駛到他們藏身的樹下，桃刀不偏不倚，正正好落在車頂，發出一道悶響。
“等等，”車內的人似乎聽到響動，“剛才好像有什麽聲音？”
“出去看看。”
懸浮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從駕駛室走出兩人，但還沒來得及查看周圍，便被守在兩側的鈴祈和帕帕迅速敲中後頸，那兩人連驚呼都沒來得及發出，身子就軟軟倒了下去。
鈴祈和帕帕蹲下身，開始剝那兩人身上的制服，一邊對桃刀道：“快去。”
桃刀會意，繞到懸浮車背後，找到位于右艙門上的一個巴掌大的換氣孔，從口袋裏掏出一些晶瑩的粉末，順着換氣孔小心撒了進去。
那是秦容交給她的催眠粉，從一種名為南溪夢蝶的災獸身上提取而來，若是被人體吸入，便會造成短時間的昏厥，且不會留下痕跡。
桃刀把一整袋催眠粉都撒入後，和犬飼一起打開後車門，當看清眼前的景象，卻又一下愣住了。
車廂內，數道鐵籠并排而放，将本就不大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而鐵籠裏更是關滿了人，他們各個奇形怪狀——有頭上生着鹿角，手臂卻是一對獸爪，有人長着可怖的口器，腰部以下則是蛇的軀幹，甚至有個人半張臉上都是觸須，密密麻麻地糾結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在他們中，竟只有寥寥數人勉強保持了人形。
桃刀四人哪裏見過此等場面，一時皆愣住了。
“這……”犬飼喃喃道，“這些都是實驗體嗎？”
他的目光掠過那些外表畸形的人，心下驚愕——他們原本都是正常人，如今被迫接受了大皇子的實驗，居然變成這幅模樣！
鈴祈注意到帕帕表情不妙，輕輕拍了她一下：“你還好嗎？”
帕帕臉色蒼白，緊緊盯着一個蜷縮在角落裏的少女，後者雖是人形，半條手臂卻長滿了潰斑，濃水流了一地，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我聽說……”犬飼低聲道，“大皇子從來不管實驗體的死活，如果有實驗體撐不下去了，他就會提取他們的血液，用來制造新的基因試劑。”
而那個少女的命運，已昭然若視。
帕帕一聲不吭，放在身側的手指用力握成拳，指節根根發白。
她應該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鈴祈盯着她。不禁面露擔憂。
這時，一只纖細的手忽然拍了帕帕的肩膀一下：“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
帕帕一怔，回頭看，是桃刀。
桃刀徑直跨入車廂，一邊道：“我們快點混入實驗所，拿走那顆血石，大皇子就不能再制作新的基因試劑了。”
甚至，他們還可以釋放這些實驗體，帶他們回天蠍之星——寺西行和秦容一定會想辦法醫治他們的。
她安撫地對帕帕笑了笑，轉身進入車廂。
擁擠的車廂內，那些實驗體倒了一片，桃刀穿過各種奇形怪狀的觸須和節肢，想了想，走回車門邊。
她拎起剛才那個手臂潰爛的小女孩，對鈴祈等人道：“我選她。”
帕帕看了眼女孩，點頭道：“可以，你們條件差不多。”
為了讓桃刀和犬飼混入實驗所，他們需要頂替掉兩個實驗體，桃刀選擇的少女年齡剛好與她相仿，稍微僞裝一下，應該不會被察覺。
另一側，犬飼也選好了一名長相與他有六分相似的實驗體，他們将兩個實驗體捆起來，安置在駕駛座的後側。
“我們會把他們帶回基地的，”鈴祈道，“你們快準備下。”
桃刀和犬飼點頭，迅速脫下天蠍之星的制服，換上那兩個實驗體的衣服。
說是衣服，其實不過是一件工藝粗糙的麻布衫，剪裁還極其粗糙，桃刀調整了下扣子，感覺自己仿佛套了一個簡陋的蛇皮袋。
換完衣服後，四人齊齊站在車廂門口，對視一眼，目露迷茫。
“那個，”桃刀舉手，“我們該怎麽找線人？”
出發前，寺西行曾囑咐過他們，他安排在實驗所的線人也會在這趟車次上，他們需要與TA接頭。
“應該會有什麽暗號吧？”鈴祈皺着眉。
帕帕：“……你們想過一種可能性沒？萬一TA也被催眠粉迷暈了呢？”
衆人：啊這.jpg。
這時，從車廂的最裏側忽然發出一道輕微響聲，桃刀迅速擡頭：“誰？”
其他三人立刻擺出提防姿态，警惕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須臾，卻見一道纖弱的身影越過倒在地上的實驗體，緩緩走了出來。
當看清她的面容，衆人不禁一愣。
那是一個十六七歲左右的少女，黑發綠眸，皮膚在月光的照耀下呈現出一種潤澤的象牙白，眉眼間透出一股鋒利，因此中和了過于精致的五官，為她添上幾分雌雄莫辨的美。
她直直看向桃刀，薄唇微啓：“你們是寺西行安排的人？”
衆人怔了下，這女孩……居然直呼将軍的名字？
桃刀反應過來，點頭：“是的。”
“嗯，”少女颔首，簡短道，“詳情我已經聽寺西行說了，之後由我負責帶隊，你們稱我為零即可。”
她雖看似瘦削，清冷的語調卻帶着某種莫名的壓迫力，四人站在她面前，竟不由自主地停止腰板，連大氣也不敢出。
少女道：“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出發吧，每輛運輸車都受到跟蹤，如果不能在時限內趕到目的地，很容易引疑。”
零的語氣不容置喙，命令簡短肯定，等衆人反應過來，已不自覺地按照她的吩咐而行動了。
犬飼瞥了她一眼，喃喃道：“感覺……跟将軍好像啊……”
衆人對視一眼，點頭如搗蒜。
幾人忙活了一陣，遮蓋掉可能留下的痕跡後，由帕帕和鈴祈駕車，朝懸浮車原定的目的地駛去。
懸浮車早已設定了自動導航系統，因此一路上倒也平安無事，見桃刀和犬飼愣愣站在原地，零道：“估計還有幾個小時才能到目的地，你們兩坐下吧。”
車廂裏早就塞滿實驗體，根本沒有空餘的地方，犬飼好不容易瞄準了一處空位，立刻坐下，見桃刀和零兩人都還站着，猶豫了下，道：“這裏還可以擠個人，要不……”
他還說完，就見零走過來，簡短道：“起來。”
她的聲音中帶着一股不可拒絕的語調，等犬飼反應過來，人已經乖乖站起。
零回過頭，對桃刀道：“過來坐。”
桃刀：“……啊？”
犬飼：“？？？”
“等等？！”他不可置信道，“這可是我找到的位置……”
零瞥了他一眼，綠眸中滿是冷色，犬飼喉嚨一卡，自動靜音。
零屈起手指，輕點了下牆壁，以示桃刀，後者只好蹭過來，不好意思對犬飼道：“那我坐啦？”
犬飼：“……”坐你媽。
結果，明明是犬飼先找到的位置，他卻和零兩人站了一路。
過了約莫幾小時後，懸浮車終于駛到目的地，那些被迷暈的實驗體也紛紛醒來，見狀，桃刀三人忙混入人堆，做假寐狀。
幾分鐘後，懸浮車停了下來。
“喂！快點出來！”車門被狠狠敲了下，一道粗犷的聲音自外面響起，“別磨磨蹭蹭的，快點！”
那些實驗體紛紛起身，自動在車廂裏整隊，桃刀和犬飼對視一眼，目露困惑。
“那是執法者，”零低聲解釋，“他們負責維護實驗所的制度，如果遭到抵抗，可以直接對實驗體用刑。”
聞言，兩人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些實驗體皆是一副戰戰兢兢的表情。
很快，車門被打開了，刺目的光線中，兩名虎背熊腰的大漢走進車廂，手上揮舞着巨大的合金棍：“都趕緊下車！”
實驗體不敢怠慢，魚貫走出車廂。
桃刀下車時，往駕駛室瞥了眼，鈴祈和帕帕透過車窗，對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她稍微放下心，連忙加快腳步，跟上隊伍。
零的視線一直落在桃刀身上，見她回頭，低聲道：“在這裏要跟緊我，別亂跑。”
她伸出手，輕柔卻有力地握住桃刀的手腕。
零的動作很自然，帶着一股莫名的熟稔，桃刀不由詫異看她一眼，才道：“……好。”
所有的實驗體都被從車上趕了下來，擠在一根狹窄的走廊上，那兩名大漢依舊不斷吆喝，将他們往走廊對面的房間趕。
桃刀三人被擠在人堆中，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動，犬飼忍不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嘿！”誰知他的肩上突然重重挨了一下，一名大漢敲着合金棍，不客氣道，“那邊的狗崽子給我注意點！”
大漢下手很狠，犬飼被敲過的地方泛起一陣窒息的麻意，他咬了下牙，卻只能忍氣吞聲。
趁大漢回頭，零低聲道：“他們禁止實驗體間相互交流，你們兩都要注意點。”
桃刀和犬飼忌憚點頭。
這時，走廊盡頭的門開了，那兩名大漢像趕羊似地将所有實驗體趕入門後，桃刀三人順着人流進入房間，卻發現門後是一片巨大的封閉式場地，頭頂呈半弧形，周圍的牆壁上開了許多扇小鐵門，密密麻麻的，乍一看像蜂巢。
除了這些剛進來的實驗體之外，房間裏原本就有一群實驗體，如今幾百號人擠擠攘攘地堆在一個房間裏，如同被壓在罐頭中的沙丁魚，連轉動身體都十分困難。
犬飼快窒息了，拼命揮動手臂，才勉強推開身側一個半熊形的實驗體：“這……他們這是要幹什麽？！”
零沉默不語，一雙纖長的黑眉卻緊緊蹙在一起。
桃刀忽然抽動了下鼻子，擡起頭：“……等等，這裏味道不對。”
犬飼：“你說什麽？”
桃刀又用力吸了口空氣，喃喃道：“外面……不對，就在這裏，我聞到了很多災獸的味道。”
“？”犬飼道，“災獸？你是指這些實驗體嗎？”
桃刀搖了下頭，正要說話，卻聽身後陡然傳來“嘭——”的一聲重響，房間的大門被關上了。
唯一的光源被切斷，整個場地陡然陷入黑暗。
見狀，那些實驗體紛紛驚慌起來，拼命開始推搡：
“怎麽回事？！為什麽要把我們關起來？！”
“來人啊！放我們出去！”
“等等！別擠……！我要窒息了！”
“你們兩個，”零抓住桃刀和犬飼的胳膊，将他們拉到牆邊，盡量遠離人群，“到這裏來。”
犬飼連忙點頭，桃刀卻忽的打開零的手，朝另一邊跑去。
零一愣：“桃刀？”
桃刀充耳不聞，她奮力擠開人群，艱難地擠到牆的另一側，雙手拼命摸索，最終碰到一塊冰涼的東西。
——她找到了一枚牆上的鐵門。
“桃刀？”犬飼和零也擠過來，“你在搞什麽？！”這裏人那麽多，萬一一個不注意，他們被擠散了怎麽辦？
“等等，”桃刀說，“先別說話。”
她猶豫了下，将獸耳輕輕貼在鐵門上。
須臾，某種渾濁的吐氣聲自鐵門後傳來。
桃刀聽着那粗喘的氣息，瞳孔漸漸收縮。
她好像……知道這些小鐵門後是什麽東西了。
“零！犬飼！”桃刀擡起頭，厲聲道，“快後退！”
兩人皆是一愣：“……什麽？”
來不及解釋，桃刀怒吼一聲，身形陡然膨脹，一只巨大的白狼頓時代替她原先站立的位置，不顧周圍實驗體驚恐的尖叫，她彎下腰，一口叼起零和犬飼，朝與鐵門相反的方向奔去。
于此同時，整個場地內陡然響起一片齊刷刷的聲音：
“咔噠！”
那足有上百扇的小門，在同一時刻，開了。
短暫的寧靜後，數道獸吼陡然沖破鐵門：“嗷——！”
伴随着地動天搖的怒吼，只見上百頭災獸猛地從鐵門後探出身，望見擠成一堆的實驗體，紛紛目露紅光，下一瞬——
朝他們沖了過來！
作者有話說：
犬飼：不公平！我要投訴！這是差別待遇！
桃刀：……？
零：。
感謝在2022-05-11 01:40:35~2022-05-12 00:36: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靓仔妃妃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