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桃刀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根纖長的銀白毛發。
那像是一根動物的長毛,通體純白,稍微舉起來一點,便會在陽光下折射出細弱的熒光,宛若一根透明的玻璃絲一般,晶瑩剔透。
桃刀若有所思地盯着長毛,心想,又是一根。
這幾天不知怎麽的,她總會在床上撿到很多根像這樣的白色毛發,但她既沒有生出白發,也沒有這種材質的衣服,根本不知道是從哪來的。
見她一臉嚴肅地盯着手,躺在一旁的甘露忍不住問:“怎麽了?”
“這個,”桃刀将手中的白毛遞給她,“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甘露:“?”
她好奇地接過來看,忽然大叫一聲:“啊!”
桃刀一驚,下意識也跟着叫了聲:“啊?!”
“終于……”甘露捧着那根白毛,一臉痛徹心扉,“寺先生也要有女朋友了嗎……”
桃刀:“什……?!”
“你看啊,”甘露指着白毛道,“這根長毛質地這麽好,肯定不是什麽雜毛,要麽是女人的衣服,要麽就是女人的頭發。”
桃刀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不可能是頭發吧?”怎麽可能會有人生着銀白長發。
“對,”甘露猛點頭,“所以這就是衣服上的毛,比方說貂或者雪狐,”她的表情很嚴肅,“桃刀,這說明你哥哥釣了個富婆!”
桃刀:“……”
這明明是從她床上撿的,怎麽可能是富婆的貂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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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阿寺怎麽可能去找女朋友,他明明……
“嘭!”桃刀突然一頭撞在床柱上。
甘露倒抽一口冷氣,連忙将她扶起:“桃刀?!”
桃刀擡頭,鼻下緩緩流下兩管鼻血。
甘露:“……”
她忙替她拿紙巾,一臉擔憂道:“你不要緊吧?”好好的,怎麽就突然往床柱上撞?
桃刀:“沒事。”
不知為何,她有些尴尬地移開頭,像是躲避甘露的視線似的。
桃刀又換了個話題:“對了,之前你說的事怎麽樣了?”
自從上次甘露替她去和寺西行求情後,居然就直接沒後文了,她眼巴巴等了好幾天,趁今天寺西行不在,終于找到機會問甘露了。
誰知甘露竟露出有些詫異的表情:“啊?什麽事情?”
桃刀愣了下,忙道:“就是……你說一起去鎮上啊。“
不知為何,甘露聽到這句話後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桃刀啊,”她拉過桃刀的手,做促膝長談狀,“你也知道寺先生不容易吧?每天早起晚歸的,還要照顧你的日常起居。”
桃刀:“?”怎麽突然說這個?
她争辯道:“我也想做家務,但阿寺他……”
“當然不會讓你做,”甘露打斷她,“你身體這麽弱,總不能讓病人幹活吧?”
桃刀滿頭問號,她什麽時候身體弱了?
“總之,”甘露站起身,拍拍桃刀柔軟的臉蛋,“為了不讓寺先生擔心,在你身體完全好起來前,還是不要去鎮上吧,反正那些店也不會跑的。”
她沖桃刀擺擺手,正欲轉身,又想到什麽:“哦還有,你也別去問寺先生啦,他每天都那麽忙,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我來多陪陪你,大不了再幫你借些書嘛。”
桃刀:“但是,我……”
甘露卻只是朝她做了個鬼臉,轉身離開。
而桃刀去鎮上的話題,從此也就不了了之了。
***
近日,村上出了一件大事。
“你聽說了嗎?”甘露擠在桃刀的床上,一臉緊張,“東口的蔔諾死了!”
桃刀聞言,翻動書頁的手一頓:“蔔諾?”
“以前來幫你家建過籬笆的,”甘露提醒道,“他做的紅棗糕特別好吃。”
一提到紅棗糕,桃刀就有了印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他啊,”她想想不對,“蔔諾先生不是還很年輕嗎?怎麽就人沒了?”
甘露翻了個白眼:“當然不是自然死亡,”她停頓了下,湊到桃刀耳旁,“據說他是被災獸咬死的。
”
當聽到“災獸”兩個字的時候,桃刀的手突然痙攣地一抽。
甘露注意到她的異常:“你怎麽了?”
“……沒事。”桃刀掩飾地笑了下。
甘露:“聽說蔔諾先生的整個臉都被咬得不成人形,簡直太恐怖了,我們這個地方明明連續十多年都是零幾率地區,怎麽會突然出現災獸啊!”
“真的吓死人了,聽說到現在還沒有目擊者,村裏打算組織一批志願者,去把那頭災獸找出來呢。”
甘露想到什麽,捅捅桃刀:“你說寺先生也會去嗎?”
她等了會,卻不見桃刀回答,詫異擡起頭:“桃刀?”
“……嗯?”桃刀回過神,勉強道,“你說什麽?”
“你在發什麽呆?”甘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還是重複了一遍。“你哥哥也會參加志願者嗎?”
她雖不知道寺西行是做什麽的,但他身材保持得很好,眉目間隐隐有股銳氣,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桃刀:“我不知道,可能不吧,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她的回答顯得很心不在焉,好在甘露只是随口一問,又開始絮絮叨叨說下去。
桃刀瞥了她一眼,輕輕咬住唇。
不知為何,她放在桌下的右手很疼,像是紮了數千根針似的,那股鑽心的疼意化為細細密密的小蟲,直往皮膚裏鑽。
趁甘露沒有注意,桃刀低下頭,不動聲色看向桌下的手。
她的右手指甲被寺西行修剪得很整齊,指尖圓潤,如同五輪圓月,但剛才一眼瞄過去,竟看到指甲忽然撺長了數倍,尖利狹長,如同野獸的爪子一般。
桃刀:“……?!”
“嘭!”她猛地抽出手,因為動作太急,還撞到了桌子,手臂登時腫起了一大塊。
甘露吓了一跳:“桃刀?你沒事吧?!”
桃刀沒來得及回答她,她低着頭,緊緊注視自己的右手。
燈光下,右手的五根手指細膩蔥白,指甲圓潤飽滿,根本沒有剛才可怖的形狀。
桃刀不禁愣住了。
怎麽回事?是自己看錯了?
“你還好嗎?”甘露遲疑地看着桃刀,“手受傷了嗎?”
桃刀緊皺着眉,把右手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但手上的确一片光滑,根本無礙,只好搖了下頭:“……沒事。”
“好吧,”甘露有些不明所以,她撓了撓頭,突然想到什麽,又大喊一聲,“啊?!我去!”
桃刀:“?”
甘露猛地扭過頭,神色慌張:“桃刀!我爺爺今天上鎮裏去了!他不喜歡走大路,所以抄近路,從小樹林走的!”
桃刀意識到什麽:“難道,那片樹林……”
“對,”甘露用力點頭,“那裏就是蔔諾先生出事的地方!”
聞言,桃刀立刻站了起來。
“這樣,我們先去告訴村裏其他人,”桃刀語速飛快,冷靜道,“讓他們去找人,還有,村長有帶通訊器嗎?”
甘露快哭出來了:“沒有!爺爺不喜歡用電子産品,有的時候我們都很難找到他!”
桃刀:“沒事,你先別慌,老人家腿腳慢,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他了,我們再去阿姆家借兩頭狗,他們家狗嗅覺最靈敏。”
甘露慌得話都說不出,只能用力點頭。
兩人迅速穿上外套,往村裏趕去。
可令他們失望的是,一到村中,卻發現所有壯丁都不在。
阿姆的妻子告訴他們:“你們來得太不巧了,一個多小時前他們才剛走,說是要去抓那頭傷人的災獸。”而且把兩條狗也都帶走了。
“什麽……”甘露急得團團轉,“那我們該怎麽辦?!”
她想到什麽,求救看向桃刀:“桃刀!你哥哥……寺先生能幫忙嗎?!”
桃刀:“我問問看。”
她試着打給寺西行的通訊器,但撥了好幾次號碼,對方都沒有接通。
桃刀不由皺眉。
這是很常有的情況——每次寺西行出門,通訊器從來就沒有通過,她曾經問過對方好幾次,卻總被用含糊的話蒙混過去。
那廂,甘露已經忍不住哭了:“爺爺……我該怎麽辦……”
桃刀望着她通紅的眼,微微嘆了口氣。
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無論如何,一定要在天黑前找到村長,否則事情就棘手了。
她想了想,看向阿姆的妻子:“請問,能把那個借我嗎?”
桃刀伸手,指向挂在牆上的能源□□。
阿姆是一名退休的殲滅軍,因此家裏還放着服役時的一些武器。
阿姆的妻子一愣,猶豫道:“這……阿桃啊,你會用嗎?”
桃刀頓了下,點頭:“恩。”
阿姆的妻子躊躇了下,将槍取下來:“算了,你拿着吧。”她們如果真要去樹林,兩個女孩子人弱勢寡的,總得有個傍身的武器。
桃刀接過能源槍,單手扣住槍身,迅速按了兩下,只聽“咔嗒”一聲,能源槍被上膛,槍身泛起淺藍的光。
甘露和阿姆的妻子都被她熟練的動作驚到了。
“桃刀……?”甘露猶豫道,“你以前用過槍嗎?”
桃刀也愣住了。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明明只在書上見過這種武器,但當手一接觸到能源□□,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卻猛地湧上心頭,哪裏是安全栓,手指該叩哪裏,全部了然于胸。
就仿佛……她已經使用過無數次一般。
她回過身,收斂起眼中的愕然,簡短對甘露道:“我們走吧。”
甘露忙擦幹眼淚,踉跄跟上桃刀:“……好!”
兩人迅速走向村口。
此時已近晚上六點,冷翡地區的白晝時間較短,每到五點左右天就已經開始泛黑,兩人沒走多久,街邊的路燈就亮了起來,而頭頂的天空更是像潑墨一般,變得漆黑無比。
或許是村裏的人都出去了的緣故,今晚顯得格外寂靜,甘露不禁有些害怕,忙拉住桃刀的手臂:“怎麽感覺……有點奇怪……?”
“沒事,”桃刀以為她在擔心爺爺,便道,“大家都去找災獸了,說不定剛好能遇上村長呢。”
甘露點了下頭,表情卻仍有些勉強。
桃刀只好拉起她,兩人亦步亦趨地走向樹林。
一進入樹林的範圍,周圍的光源一下就微弱了許多,好在桃刀帶了兩只手電筒,細弱的黃光穿梭在層疊的樹影間,勉強照亮她們腳下的方向。
“爺爺!你在哪裏?!”
“村長!聽得到嗎?”
兩人邊走邊喊,但過了足足十幾分鐘,嗓音都快喊冒煙了,卻遲遲看不到村長的身影。
小樹林其實不大,單程也就二十多分鐘的路,很快,兩人就走到了小路盡頭。
“桃……桃刀,”甘露的聲音都在顫抖,“怎麽辦……爺爺該不會已經……?!”
桃刀卻皺起眉,一副思索的表情。
“好奇怪,”須臾,她突然開口,“你不覺得有點不對勁嗎?”
甘露:“……唉?”
“找不到村長也就罷了,”桃刀說,“但是——為什麽我們也沒看見志願隊?”
聞言,甘露也愣住了。
是啊,爺爺本來也只是抄近道去鎮上,說不定此時已經折返了,但志願隊可是專程來樹林搜索災獸的,沒道理他們會遇不上。
“難道……”甘露遲疑道,“他們也回去了?”
“只出來找一個小時?”桃刀蹙眉,“那怎麽可能?”
兩人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嘎——!”
這時,一道粗噶的鴉鳴陡然劃破天際,甘露一驚,吓得往旁邊一跳,撞到一棵樹上:“什麽?!”
“沒事,是烏鴉……”
桃刀正要安慰甘露,卻聽她忽的一聲驚叫,張開雙手,驚慌失措地抱住她:“桃……桃刀?!”
桃刀一愣:“怎麽了?”
甘露緊緊抱着她,頭埋入桃刀的肩胛,全身抖若糠篩。
她顫抖道:“我……那裏……”
甘露的模樣很不對勁,桃刀皺了下眉,正想将她拉開,手指觸上甘露的背,卻陡然一頓。
——有什麽粘稠的液體正順着甘露的脊背緩緩流下。
桃刀擡起手臂,借着微弱的月光,瞥見一手猩紅。
她:“……!”
她猛地松開甘露:“怎麽了?你受傷了?!”
甘露拼命搖頭:“不……不是!你看那裏!”
她指向剛才撞到的那棵樹,視線卻不肯挪過去,別扭地垂着頭。
桃刀不禁看過去,遲疑了下,舉起能源槍。
她往樹的方向走了幾步,恰好一陣夜風吹來,頓時,一股濃郁甜膩的血腥氣撲入鼻間。
桃刀一愣,突然加快腳步,走到樹後。
“啪!”
她一腳踩到一片水塘,寂靜的夜中頓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桃刀……”望着她陡然僵住的身影,甘露輕聲道,“怎麽了?”
桃刀沉默了會,低下頭。
在她的腳下,一片猩紅的血跡正不斷蔓延,她的視線再往上,落在一截斷手上。
斷手戴着一端深綠的皮帶,她認得,這是阿姆新買的光腦,因為是最新型號,被他吹噓了很久。
得不到桃刀的回應,甘露的聲音越發顫抖起來:“桃刀……?”
桃刀深吸一口氣,能源槍與視線持平,朝樹後走去。
随後,猛地倒抽一口冷氣。
樹後的空地上,數十具屍體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他們各個皆面色驚恐,死相慘狀,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幾乎化為實體,直直朝桃刀逼來。
她突然倒退兩步,身體重重撞在樹上。
當看見屍體的一瞬,她的腦內突然泛起一陣針紮的痛意,皮膚滾燙無比,仿佛體內流動的不是血液,而是熾熱的岩漿。
甘露忙跑過來:“桃刀?!你沒事吧?!”
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屍體,登時發出一聲驚叫:“這……?!”
桃刀回過神,忙捂住她的嘴,低聲道:“別出聲,他們身上的血還很新鮮,應該還沒死多久。”證明兇手應該還在附近游蕩。
甘露滿臉驚恐,但還是強忍着點了下頭。
見她情緒穩定下來,桃刀才松開手,卻不像甘露那樣不敢直視屍體,而是在他們身側蹲下,開始翻找起來。
見她一臉平靜,甘露忍不住問:“桃刀……你,你不怕嗎?”
桃刀的手一頓,須臾,才道:“嗯,我沒事。”
“好厲害,”甘露不禁目露佩服,“我……我是真的不行……”光是站在這裏,聞着一股股令人反胃的血味,她就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
聞言,桃刀垂下視線,掩住眸底的一抹複雜神色。
何止不怕。
面對這些血肉模糊的屍體,她甚至……從心底升起一股雀躍的心情,多巴胺迅速在大腦皮層分泌,興致勃勃地流遍全身。
她突然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品嘗空氣中的血味般,緩緩舔了下唇。
“桃刀?”耳邊傳來甘露遲疑的聲音,“別碰了吧……這個人已經死了……”
“等等,”桃刀卻充耳不聞,“我要檢查個東西。”
她像是着了迷似地翻動着屍體,停頓了下,忽然扒開他的衣服,屍體胸膛上一個圓圓的黑洞頓時露了出來。
甘露:“這是……”
“槍傷。”桃刀肯定道。
“什麽,不是災獸殺的人嗎?”甘露愕然,“我還以為……”
桃刀道:“他身上雖然有多處傷口,看似是大出血致死,但其實——致命傷卻只有一處,就是這裏。”
她點了下屍體的胸口。
“不光是他,”桃刀又道,“其他人也是如此。”
聞言,甘露臉上的表情越發驚愕:“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桃刀幾乎是不假思索道:“聞出來的。”
雖然被掩蓋得很好,但透過濃郁的血腥氣,她能依稀聞到這些人身上的彈藥味。
甘露張了張口,像是想要說什麽,最後艱難道:“聞……聞出來的?”
桃刀卻未察覺任何不妥,輕應了聲,擡起頭。
月光下,她的雙眸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赤紅,宛若開在地獄的曼珠沙華,熾熱而糜豔。
甘露盯着她,呼吸幾乎都要停滞了。
“……桃刀!”她終于反應過來,猛地抓住桃刀的手臂,“聽我說,我們快點回村裏去!不管發生了什麽,這裏簡直太危險了,要趕緊告訴大家……”
話到最後,她卻陡然頓住,低下頭,怔忡地看向桃刀的手臂。
桃刀:“?”
她下意識順着甘露的視線望過去。
只見她的右臂上覆起了一片細密的白色長毛,潔白而纖長,在月光的反射下顯得根根透明,流淌出細碎的銀光。
不僅如此,桃刀的指尖也長出了尖利的爪子,閃爍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寒光。
“咕嘟!”甘露猛地吞了口唾沫,顫聲道,“桃刀……這這是……?!”
她正要說話,桃刀卻察覺到,陡然撲向甘露:“趴下!”
“嘭——!”
下一瞬,空氣中響起一道尖銳槍鳴!
甘露被桃刀壓在身下,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什麽?!”
桃刀顧不上回答她——那道槍聲過後,周圍忽然多出了許多細碎的腳步,正以包圍之勢朝她們的方向收縮,她沉思片刻,果斷拉起甘露:“走!”
甘露也知道事态緊急,緊緊拽着桃刀的手,兩個少女在樹林間慌忙奔跑起來。
桃刀一邊跑,大腦一邊飛速運轉。
首先可以肯定一點,村裏的志願隊的死因并非災獸——而是被身後那些人所殺。
她回頭,往身後側了眼。
不知何時,桃刀的視力變得敏銳了很多,明明周圍一片昏暗,卻能精準看清幾十米身後追兵的模樣,他們皆身穿黑色鬥篷,兜帽遮住臉,迅速地跟在她和甘露身後,宛若一群沉默有序的影子。
不對勁,她不禁皺起眉。
她原先以為志願隊是遇上了強盜,但現在看來,這支隊伍分工明确,明明在追人,隊形卻從沒亂過,比起強盜,倒更像是……軍隊。
她被自己的想法驚到,步伐不由一頓。
身後追兵似是發現這一空隙,頓時開槍:“嘭——!”
子彈迅速劃過空氣,卻沒有打中桃刀,而是穿過了……甘露的身體。
——千鈞一發之際,甘露突然撲上來,替桃刀擋住一擊。
“……唔!”
她自己卻身形一滞,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桃刀:“!”
“甘露!”她忙抓住甘露,“你還好嗎?!”
甘露半靠在桃刀的身上,表情痛苦地捂住腹部,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桃刀往下一摸,蹭到滿手的腥熱。
她盯着手上的血幾秒,忽然彎下腰,用力抱起甘露:“別怕,我帶你跑。”
甘露勉強撐起頭:“別……你先走……”
桃刀卻不吭聲,她比甘露高不了多少,只能半拖半抱着她,腳步踉跄地重新跑了起來。
可如此,身後的追兵自然就和她們拉近了距離。
“快看!”桃刀聽到其中一人興奮道,“我看到她的爪子了!沒錯!就是她!她獸化了!”
桃刀不由一怔。
……什麽意思?
這些追兵認識她?他們的目标是她?!
她咬住牙,将甘露的重量壓在一條胳膊上,騰出另一只手,能源槍忽然從袖間落下,猛地扣動扳機!
“嘭!”“嘭!”“嘭!”
三擊短促的槍聲過後,追兵中有三人倒了下去。
“……草他媽的!”他們大怒,狂吼起來,“快上!抓住這小臭女表子!”
桃刀又趁亂射了幾槍,趁對方陣型大亂,忙扛起甘露,朝一條僻道跑去。
她和甘露常來樹林,對這裏的地形了如指掌,桃刀知道附近有一個隐秘的小山洞,一路跌跌撞撞,帶着甘露奔向山洞。
“嘭——!”
兩人幾乎是直直跌入山洞,但桃刀卻來不及檢查身上的傷口,迅速搬起洞口的石頭和樹葉,将入口掩藏起來。
做完這一切,她才稍微松了口氣,回到甘露身邊。
甘露仍在喘氣,大失血讓她臉色發白,額上也滿是虛汗,桃刀蹲在她身邊,飛快扯下衣擺,替她包紮傷口。
不知為何,她做這些事時也十分熟練,腦子裏像是印着每一個步驟似的。
但桃刀沒空去細想,她安頓好甘露,就蹲在洞口,警惕往外面看。
洞外一片寂靜,追兵似乎還沒找到這裏。
桃刀趁空數了下能源槍的子彈,一共還有三發,她有些煩躁地咬住唇——追兵起碼還有七八個,這點子彈根本不夠用。
她猶豫了下,看向自己的右臂。
手臂上的白毛還沒有褪去,不僅如此,甚至還有往上蔓延的趨勢,桃刀湊着月光一看,發現整個胳膊已經趨于某種野獸的爪子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桃刀驚愕地盯着自己的手臂,試探着想摸下爪子,剛伸出手,耳邊卻陡然傳來“咔啦”一聲。
她瞬間扭頭,雙眸炯炯看向洞外。
洞外還是沒什麽動靜,仿佛剛才的聲音只是她的錯覺。
桃刀不禁松了口氣,正想低頭,卻意識到什麽,身形突然僵住。
與此同時,一柄狙擊槍穿過洞口的縫隙,輕輕抵在她的額頭上。
“呵,”洞外,一名鬥篷人輕聲哼笑,将狙擊槍架在肩上,“不愧是獸化者,動作倒是很快嘛。”
桃刀全身的肌肉都緊繃在一起,她緩緩擡頭,低聲道:“獸化者?什麽意思?”
“別給我裝蒜,”那人冷哼,“你的手臂就是最好的證據。”
他陰冷的目光順着桃刀的手臂蔓延,露出滿意而鄙夷的神色:“畢竟是純的……獸化程度就是不一樣啊。”
桃刀聽不懂他的話,只能保持沉默。
下一秒,鬥篷人忽然扣動扳機:“嘭!”
桃刀的手上頓時暴起一團血花,與此同時,鬥篷人冷哼道:“別想耍小動作。”
他擡起腳,将桃刀身下的能源槍踢飛。
唯一的武器被剝奪,桃刀不禁抿起嘴,冷冷看向鬥篷人。
“你這是什麽眼神?”鬥篷人露出厭惡的表情,想到什麽,又轉而冷笑,“算了,殿下又沒要求是死是活,帶個屍體回去……應該也差不多吧?”
話音剛落,他陡然擡起狙擊槍,右眼微閉,對準桃刀就是一槍:
“嘭——!”
他的攻擊遂不及防,桃刀根本沒有躲避的時間,只能條件反射地閉起眼,但過了數秒,預想中的疼痛卻沒出現。
她似有所感,緩緩睜眼。
一名男子正站在她的面前,他的五官精致中透着冷然,雙眸閃着冰冷的綠光,高大身軀如同一面高大的盾牌,将桃刀擋在身後。
“嘩啦——”
液體落地的聲音響起,桃刀恍然擡頭,才發現男子右臂微擡,擋在她的面前,張開的手心上赫然一個漆黑的槍洞。
像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男子微側過頭,聲音清冷:“沒事吧?”
桃刀望着他,表情怔忡。
“寺西行……”
作者有話說:
今天下午可能還有一章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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