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動情
經過同蒼玄君困覺這檔子事,本上仙覺着自己的見識又很長了幾分——
蒼玄其人,何止是個不舉,他舉,而且是非常的舉。
想當初在九重天上,我曾聽過一些個膽兒大點的仙娥們紅着臉說過什麽什麽“一夜幾次郎”,當時我不過屁大點兒的年紀,自然是不大了解。而後,我又連着經歷了三次的退婚,便又生生錯過了了解這句話深沉含義的三個機會,現如今,直到今日,我方才深深頓悟了此間真谛。
蒼玄君即便是沒了意識,他也是絲毫沒折了堂堂一尊神的魄力的,于是便可憐了一把老骨頭的本上仙,被那厮折騰得腰酸背痛直抽抽,委實是可悲。
待我渾身酸軟地醒來時,已然是星君們當值的時辰了,天邊挂着幾顆星星,襯着那輪頗大頗圓的月亮,斯景倒很是有幾分賞心悅目。
我扶着快斷的腰杆兒掙紮着從衣服堆裏坐起了身子,扯過了裹胸布便開始往身上纏,待将那布繞了約莫四五圈兒後,我使着力氣狠狠拉了拉,接着便系起了結。
然而,令本上仙沒想到的是,我到底是高看了自己——我終究還是個被人服侍慣了的閨女,竟是如何也沒法兒自食其力地背着身子将那布在背上打個結,于是我很悲催地搗鼓了半天,終是沒系上。
我心頭微微挫敗,雙肩一垮,覺着自己很可恥,很沒出息。
方此時,一雙微涼帶着薄繭的大手冒了出來,很不給面子地将我的雙手拍到了一邊兒,接着便将裹胸布打了個結。
“……”我一驚,連忙轉過了身子望向身後那人,屁股往後挪了挪,面上堆起抹比哭還難看的笑,照着起床打招呼的習慣說道,“哦呀,蒼玄君,這麽早就起了啊?”
“……”已經衣冠周正的蒼玄君面無表情地擡起眼,望了望漫天的星辰,涼涼地望向我,淡淡道,“唔,你也早。”
“……”我幹幹地笑了三聲,自是萬分的尴尬。
然而,我尴尬之餘心頭卻是分外不解的——分明,本上仙知道了蒼玄君心頭不可告人的秘密竟是那檔子事後,我應當是端着一副高位者的礀态鄙夷他,頗淩厲高貴地道一句,“喲喂,蒼玄君,看不出來啊!”
而蒼玄那厮分明應當十萬分心虛,外加十二萬分地尴尬地朝我嘿嘿一笑,說一句,“讓上仙您見笑了。”
然而,現實很殘酷,現實很悲催,現實和理想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直直大得,我同蒼玄君的反應,竟是生生掉了個個兒,本上仙表示,我很不甘,很掙紮,很挫敗——莫非,這真真就是所謂的神仙與神仙的差距,氣場決定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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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玄君渀佛絲毫沒有意識到本上仙的窘态,只是面無表情地伸出修長的右手,扯了扯地上的略小的男子青衫,扯了扯,沒扯動,又扯了扯,仍是沒扯動,他微微蹙眉,終于将眸子望向了我,端着一副瞧豬的眼神,薄唇微啓,“挪挪。”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衣服一直被我壓在臀下,是以我很尴尬地挪了挪,眼瞧着蒼玄君将我的青衫拾了起來,接着便往我身上套。
“呃……”我遲疑地望着那位很嚴肅很正經地某尊神,大紅着臉,猶豫着要不要同他知會一聲,掙紮半晌,趁着蒼玄君還沒系結前,我雙頰滾燙滾燙地開了口,“那個……蒼玄君,等等。”
“……”蒼玄君一雙清寒的眸子擡起,涼涼地睨向我。
“呃……”我默默擡頭望着天,終是眼一閉腳一跺,鼓起了莫大的勇氣道了句,“亵褲還沒穿。”
“……”
我私以為,這句話的震懾力必定是頗大的,因為我極其分明地望見,蒼玄君的高大的身軀一滞,他淡淡地擡眼望了我良久,面上的神色終于有了瞬間的尴尬,他緩緩地伸出手,從某個角落裏拾起一條絹白的亵褲,再緩緩地遞了給我,最後緩緩地轉過了身子。
“……”我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接着默默地着好了亵褲,最終默默地自己将衫子罩在了身上。
着好了衣衫,我又将發绾了起來,其實說實話,本上仙自從被重殇前太子捉去打得披頭散發後,還未淨過身绾過發,也難怪一眼便叫碎情瞧出了女兒身了。
将發高高挽起後,我糾結了半晌仍是對着蒼玄某尊神的尊背開了口,“唔,蒼玄君,我有些事想請教于你。”
“嗯。”
“呃……你我成婚以來,您為何……”我說着便尴尬地咳了幾聲,心道,這厮也忒會裝了,依
着他方才種種本能的行徑看來,蒼玄其人,饑渴程度委實是可怖啊可怖。
“唔,”蒼玄君淡淡地開口,說着他旋過了身子,望着很不淡定的本上仙,很淡定地繼續說,“你年紀太小,依着我的年齡,确然是可以當你父君的。”
“……”我嗆了嗆,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唔,我本想着待你再大些。”
“……”聞完這番話,我在風中瞬間石化,抖着雙肩無語了。
一時間,這片天地靜得離奇,只能聞見我同蒼玄君淺淺的呼吸聲。遠處的古木參天處,傳來了陣陣的蟬鳴,樹影婆娑,映着如水月華,竟是說不出的靜谧美好。
“荊和。”驀地,蒼玄君忽而開口喚了我的名。
“唔?”
“……”蒼玄一雙清寒徹骨的眸子中映入了滿滿的月色,波光流淌下,顯得比往時候還深上幾分,他靜靜瞧着我,渀佛是想看透什麽似的,半晌方才繼續道,“常羲……是何人?”
“常羲?”聽見這個名字,我心頭莫名地一震,微微蹙眉,“不知道。”
“……”蒼玄顯是不大相信這個答案,他卻也并且否定我,仍是隔着一步的距離神色莫名的望着我。
“……”我動了動唇,卻仍是沒說出任何話——解釋麽?如何解釋呢?我不識得誰是常羲,卻莫名其妙地幾次三番地喚出了這個名字,說不認識,便是連我自己都不大相信的,我又如何能要求蒼玄君相信呢。
又隔了約莫半晌,我聽見蒼玄君的語調甚平靜地開口了。
“唔,我方才瞧你一直動着,怎地了?”
“呃……”我不适地扭了扭身子,端着一副誠惶誠恐地神情望着他,說道“蒼玄君為人纏裹胸布的本事真真是天下第一,動作持穩有度,優雅有型,結系得是敏捷果敢,着實讓荊和感激涕零……”說完了這番話後,我頓了頓,糾結了一瞬,仍是遲疑地開口,“只是,呃,蒼玄君,我以為,這裹胸布系得……松了些許?”
“唔,”蒼玄君甚自然地垂下了尊頭打望了我的胸前一番,很莊重肅穆地點了點頭,淡淡道,“嗯,你把衣服脫了,我再給你系一次。”
“……”我流着冷汗後退三步,連連幹笑,“哈哈,我忽而以為這松緊程度委實奇妙,瞬間覺着再合适不過了。”
“……”
蒼玄君涼涼地望了我一眼,接着便無視了方才我道出的一番廢話,兀自上前來攬了我的腰,說道,“穿過碎情關,便是封印蚩尤的石窟了,逆瘴之氣會愈深濃。”
“哦。”
我颔首,本欲照着慣例羞上一羞,然而還未待我臉上的紅暈盡數浮上來,我又覺着,蒼玄君同本上仙,如何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這摟摟小腰拉拉小手什麽的,委實是太小菜了,着實沒得什麽臉紅的價值與意義,是以我頗自然地厚着臉皮将手放在了他的色澤略沉的大手背上,望着他的手,我雙眼微睜,轉瞬間便又移開了眸子,渀佛什麽也沒看見一般,裝模作樣地很徹底。
“……”蒼玄君的眸子淡淡掃過我,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我渀佛,依稀,約莫,大概,望見那人的唇角揚了揚,不過頃刻便又恢複了一貫的漠然表情,攬着我便朝前走去。
方此時,我二人朝前走去的同時,兩旁的石壁漸漸地朝兩旁緩緩移去,竟是将這一線天的小道生生地擴張了許多。
我跟在蒼玄君的身旁,不着痕跡地低頭望了望他的手臂,原來,方才我并未看錯——
一行淡淡的血流,順着他袖子裏頭的手臂,緩緩地淌了下來。
見此情形,我私以為,蒼玄帝君裝模作樣的本事,斷然不是四海八荒裏的衆人可比拟的,唔,委實是爐火純青出神入化啊。
我擡眼望向那張線條鋒利冷峻的側面,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我那時覺着,那應當是愧怍。
然而直到多年之後,久到我同蒼玄已然一道望着我們的閨女兒出嫁的時候,我同他說起當年的這樁事時,他撫着我的發告訴我——
阿荊,你那不是愧怍,是生了妄念動了凡心,你對為夫,動了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