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歲的高中生

第5章

“你剛不是問過我了嗎？”我直白地說出自己的疑問。

他微微皺了下眉，回我：“有嗎？沒有啊，我才剛進……啊！你是不是遇到我弟弟博文了？”

“你弟弟？”

“對啊，我的雙胞胎弟弟呀。”他認真道。

原來是雙胞胎啊，我理解地點點頭：“好像是吧。”

他走近我，忽然有些扭捏：“那個……你上周借了我五百元錢，我一會兒要去買點東西錢不夠了，你能先還我嗎？”

“啊？”我有些發愣。

“如果你現在沒有那麽多的話，少還我一點也沒關系。”他見我沒有答應立刻解釋道。

“也不是沒有，只是……我不是欠你弟弟五百嗎？”我有些疑惑地說。

他微怔了一下，繼而皺起了眉頭：“你是不是被他騙了？我記得你跟我借錢的時候他剛好在場，你該不是把他當成我，然後把錢給他了吧？”

“是這樣沒錯……”所以說我上班第一天就被騙了？

“真是太過分了！我這就去找他。”他說完轉身出了辦公室，出去的時候還差點撞到另一個老師。

“少勳？博武那麽急急忙忙地去幹嘛啊？”剛進來的男老師問我。

“大概是去找他弟弟吧。”

“去找弟弟也不用這麽慌慌張張的吧？對了，我記得我欠了你五百塊，喏，還你。”他邊說着邊從口袋裏拿了幾張一百元的票子給我。

我稀裏糊塗地接過錢來，感覺有些奇怪。

“噗……”

我擡頭，看到給我錢的男老師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撐着桌子，都快笑到桌子底下去了。門忽然被推開，不知是博文還是博武的老師也撐在門上坐得仰後合，我感到了深深的不妙。

“哈哈哈哈，失憶的少勳也太好玩了吧！”離我近些的男老師邊笑邊道。

那個博什麽的老師也走近來，笑着對我說：“聰飛跟我說你失憶了我還不信，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所以，你們究竟怎麽回事啊……”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們。

等他們笑夠了，那個博什麽的老師才開始給我解釋：“為了讓你明白狀況，我還是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趙博文，是獨生子，沒有什麽雙胞胎之類的。他是陳綱，根本沒有跟你借過錢，他剛給你的錢其實是你剛才被我騙到的那幾張。我們經常跟聰飛一起打球，跟你又在同一辦公室，所以咱們四個的關系比較好。昨天接到聰飛的電話，說你失憶了，要我們多照顧你。我們不相信，所以想了這個辦法試探你，順便報你失憶前戲弄我們的仇，沒想到你還真的失憶了，這也有點太戲劇性了吧？”

“對啊，”那個叫陳綱的老師點頭，“只是被足球砸了一下而已，竟然連聰飛都忘了，你們好歹是相戀了十五年的戀人吧，是該說你無情，還是該同情聰飛時運不佳啊？”

“……”我有些無語地看着他們一唱一和，等他們說完了才接話，“你們真是好無聊。”

“別這麽說嘛，我們只是想逗你開心而已啊。”越博文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友好。

我翻個白眼，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們是想逗我，然後你們開心吧？”

“哎呀，雖然失憶了，但毒舌本性一點沒變呢。”陳綱似乎有些惋惜地說。

我坐下來不想再理他們，但他們就像趕不走的蒼蠅一樣圍在我身邊說說笑笑，完全不顧我板着的一張臉。

“對了，聽說你連你的專業西班牙語都忘了，是真的假的？”陳綱終于說到了點正事。

我無所謂地回他：“當然是真的，這沒什麽好隐瞞的吧？”

“既然如此……不如趁你現在沒有課讓我教你怎麽樣？”他一臉友善。

我想了想，問他：“你知道我下節課該教學生什麽了嗎？”

“當然啦，上節課就是我替你代的啊。”他堅定道。

“那好吧，你先教我下次課要教學生的東西就好。”據說我再上兩次課，學生就該準備考試然後放假了，所以我想至少要把這兩次課混過去。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他走到一個辦公桌前拿了個優盤出來，然後把它放在我的桌子上。“不是還有兩次課就要考試了嗎？你只要把這裏面的PPT打開，然後讓他們抄下來，告訴他們這是考試範圍就行了。”

“這麽簡單？”我有些懷疑。

他一臉真誠：“就是這麽簡單，這還是我們一起商量的考試內容呢。”

“那麽，謝謝你。”我把優盤小心收起來，并向他道謝道。

我把優盤插|進電腦裏，打開裏面唯一的PPT看了看，上面的內容對于我來說就像最初學英語一樣，完全沒有漢字的親和感。我往下翻了翻，發現內容還真不少，大概夠那些大學生抄兩節課的吧。

說起來我一個高中生要去給一群大學生上課，感覺還真新鮮。雖然有些緊張，但好奇心占了上風，大概也是我想要當老師的意志在發揮作用吧。

前兩節課下課的鈴聲響起，我拿起優盤和外套，對陳綱、趙博文點了點頭：“那我現在去上課了。”

“我也正好有課，一起吧。”陳綱站起來，拿了本書跟我出了辦公室。

“你對于以前的事情一點也不記得了嗎？”路上陳綱跟我聊天。

我搖搖頭：“我只記得十七歲之前的事。”

“啊，那時候你跟聰飛還沒在一起吧？你把跟他在一起以後的事都忘了，那聰飛豈不難過死了？”

“嘁，誰管他啊。”我撇撇嘴，“在我的記憶中，他可沒少欺負我。老是不寫作業，因為我是班長怕被他連累，只好把自己的作業給他抄，有時候他說什麽手疼，都是我用左手替他抄的；大掃除不好好幹活，我被|迫把他的那份也幹了；快考試之前會搶走我的筆記，用完還在上面畫些亂七八糟看不懂的東西；最可惡的是年級籃球賽，明明跟他關系那麽不好，他還要我給他拿衣服遞水，簡直把我當仆人一樣使喚！”

我說完這些，本想聽到一些罵華聰飛混蛋的附和，沒想到陳綱卻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半天才說：“我想我明白為什麽聰飛會喜歡你了。”

“哈？”我不懂他的意思，發出一個帶有疑問情緒的單音。

“雖然你嘴上說着讨厭，但還是會幫他做這做那，他大概就是看中了你這一點吧。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什麽的。”陳綱給我做出解釋。

“我那都是被|迫的好不好？！”說的好像我心口不一一樣！

“說白了，其實就是少勳你脾氣太好了，才會被聰飛抓住了把柄。你如果再強硬點，他大概也拿你沒辦法吧？”

“……是這樣嗎？”如果我以後回去，絕對不會再對他那麽心軟了！我暗暗告誡自己。

“絕對是這樣沒錯！不過話說回來，你又是看上了聰飛的哪點啊？聽你說了一堆，怎麽感覺聰飛根本一無是處嘛。”

“我哪裏看上他了？而且他本來就是個一無是處的人！”我有些不服氣道。

“在說誰一無是處啊？”身後忽然傳來的聲音把我跟陳綱都吓了一跳，我倆同時回過頭去，看到我們提到的話題主角抱了本書悠閑地跟在我們身後。

“你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們後面想幹嘛？”我瞪他。

他露出無辜的表情：“我哪有鬼鬼祟祟？我只是擔心你所以特意來看看你而已。你的頭還疼嗎？跟同事見過面以後有沒有想起什麽？”

“你真像我老媽诶，唠叨死了。”我有些厭煩地揮揮手，見他一臉“我不回答他就不走”的架勢，我只好說，“頭不疼了，也沒想起什麽，滿意了吧？”

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忽然走近我伸手給我把襯衫的扣子系上了：“扣子要系好，不然會着涼的。”

“不要啦！沒有系領帶還把襯衫扣子都系起來很蠢啦！”我推拒了一下，卻沒有成功。

“不會很蠢的，放心好了。”他系完扣子，收回手之前捏了捏我的肩膀，“哎呀好像瘦了！今晚想吃什麽？我多做點給你好好補補。”

這是要大顯身手的節奏嗎？我聽到有好吃的，立刻報了一堆菜名。

“下班一起去超市吧？順便給你買你愛吃的零食。”

“雖然兩個大男人一起逛超市怪怪的，但是看在你掏錢的份上，我就勉強答應好了。”

“那下班等我啊。”

“拜拜~”跟華聰飛揮手作別，我扭頭對陳綱說，“走吧。”

陳綱一臉好奇地看着我：“總感覺，你失憶以後變得好像小孩子。”

“你的感覺還挺敏銳的嘛……”我随口說了一句。

“啊？什麽意思？”

我立刻擺擺手：“沒、沒什麽，我到了，先進去了，拜~”

深吸一口氣，我在衆目睽睽下走上了講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