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貓

第90章 不夠好看

第89章 不夠好看。

一行人在江宅停留了兩天，第三天江爸江媽仍舊先一步趕往馬耳他籌備婚禮。明揚則跟着哥哥回了京城，聽說去探望一個叫梁晨陽的阿姨。

到京城當天夜裏，明揚沒有絲毫睡意，依賴躺在江先生懷裏，話也不多，安安靜靜望着昏暗的小夜燈，緩緩眨眼睛。眼神不聚焦，江崇年摟着親了兩口都不見有反應。

心事重重的模樣對之前有話直說的明揚來說實屬罕見，江崇年摟緊他的腰往身上帶了一點，低聲問：“崽崽心裏有事，願意和我說說嗎？”

明揚回過身用腦門蹭他，哼唧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擡手一點一點撫摸對方的臉，“江先生，我有一點點難受。”他把江崇年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對方作勢輕輕揉着。

“關于哪方面的難受？”江崇年耐心引導着。小夜燈沒關，隐約能看清明揚躲在懷裏蹙起的眉頭，仿佛真有想不透，也解不開的心結。

“嗯…”明揚擡起下巴，微微撇着嘴。臉頰，鼻尖泛着淡粉，難過都寫在臉上了卻還在考慮說還是不說。

江崇年覺得有必要認真對待這件事，開了大燈坐起來，讓明揚也好好坐在自己跟前，挨近問：“如果是心裏不舒服，今晚崽崽得和我說，我們以前約定好的，心裏有事，要第一時間說出來，不能留着過夜，對不對？”

“對。”明揚乖乖曲着腿坐着，手有一下沒一下摳着絲滑的床單，接着是被子，最後才看江崇年，“江先生，明天要看的人是我媽媽對不對？”

這回答惹得江崇年一愣，想不到會是這事兒，一時半會想不到應對，索性掐着他的胳膊，把想哭的人重新抱懷裏，揉着後腦勺的頭發，“崽崽從哪裏知道的？”

“梁晨陽是喵爸爸的妹妹，她長得跟我和哥哥很像，特別是哥哥，幾乎一模一樣。我上網查了，她是京城明家的兒媳婦，我和哥哥都姓明…而且，哥哥一定要帶我去探望她…她和我有關系對不對？”明揚看着想哭，實則只是情緒比較低落，說話聲音刻意壓抑着，眼淚在眶中打轉，一時半會兒掉下不來。

江崇年倒希望明揚痛快快哭出來，自己憋着更難受。

他就說，瞞不住的，明揚機靈得很。在你以為他迷迷糊糊，無憂無慮的時候，小腦袋瓜裏不知什麽時候就在琢磨奇奇怪怪的事，這種時候往往心思最細膩，敏感得很。

他也不瞞了，與其用無數謊言掩蓋真相，不如幫着他釋懷。知道也不一定是壞事，以他對明揚的了解，或許知道自己曾經有過媽媽會開心也說不定。

“你猜對了。崽崽想去探望媽媽嗎？也讓她見見我。你可以告訴她，我把崽崽照顧得很好，不止我，還有我的爸媽都會一心一意待你，讓她放心。從今往後，崽崽不只姓明，身後也會有一個江家做避風港。”

明揚半天沒回應，腦袋動了動，委委屈屈嗯了聲不再發言。正當江崇年以為他要哭鼻子的時候，明揚擡起腦袋，小臉依舊紅潤，眼睛卻沒有哭過的痕跡，江崇年擔心他憋着，哄道：“如果崽崽覺得心裏不好受，可以哭出來，有我在的時候，哭一會兒也沒關系。”

明揚搖頭，抱着江崇年的脖頸，跪坐在他身前，慢吞吞闡述，“江先生，我覺得心裏不只有難過，還被幸福填滿了。”

江崇年環着他，配合疑惑道：“和我說說為什麽？”

“以前我很羨慕江先生有這麽好的父母，完全沒想到，原來我也有。我很抱歉因為小不記事而忘了他們，好在現在知道了。你看，我有兩個媽媽，三個爸爸，你羨慕不羨慕？”

“羨慕，怎麽不羨慕。”江崇年收緊手臂，擦着鼻尖吻在他濕潤柔軟的唇上。

基因這種東西真的很奇妙，明揚性子再軟，骨子裏還是和明忱一樣，倔強，堅韌而強大。

愛哭鼻子的堅強鬼說的就是明揚。

明揚揪起江先生的寬松睡衣衣擺，整個人鑽進去，腦袋從V領口探出來漏出一點，緊緊貼着江崇年。起初還在想明天穿什麽，帶什麽，把自己想睡着後，也不忘把江先生的左手食指好好握在手心。

江崇年好笑看着他的舉動，心軟得厲害，關了所有的燈，帶着人躺下。

寧靜的夜裏，少年淺淺的呼吸聲尤為明顯，江崇年循着那股溫熱的呼吸氣流，精準鎖定柔唇的位子，低頭吻上去。

他很喜歡親明揚，有種越親越上瘾的感覺，與擁抱有異曲同工之妙。

明揚睡着也感受到了，不避反迎，江崇年怕把他鬧醒停了動作。少年欲求不滿嘟囔着什麽，江崇年順勢小聲表白。

明揚貼近他，嘟囔着回複道：“...愛你，我也好愛你。”

你看，怎麽能不招人疼，他連夢裏都知道愛你。

第二天不出意外還是何深來叫人起床，明揚這回心裏挂着事清醒得很快。他握着江先生的手腕，擡起來夠自己的眼睛，蒙了會兒含糊叫人起床。

江崇年閉着眼探過身，照例彼此早安吻，随後一鼓作氣撈明揚起來，托着臀抱去洗漱。

今天去掃墓，明揚寧願不吃早飯也想挑一身漂亮的衣服，他說是穿給媽媽看。

因為明揚從喵星回來胃就變得很不好，江崇年很在乎他的早中晚餐質量，知道他對穿着有自己一套講究，也考慮日子特殊，前一天晚上就給他準備好了擱在架子上。

白T配牛仔，最簡單常見的大學生裝扮。明揚翻看後不想穿，和江崇年僵持着，“不行，不夠好看。”

江崇年邊幫他解睡衣口子，邊解釋，“父母最喜歡穿得陽光幹淨的孩子，這樣看着乖也招人疼，梁媽媽見了一定會喜歡。”

江先生有父母，所以有經驗，明揚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換上後越看這身打扮越順眼，要求江先生也得穿一樣的。

兩人下來，喵老大已經吃完早餐背着手悠閑去花園裏逛，何深則圍在起晚的明忱身邊剝雞蛋。

“哥哥，來，再吃一個。”

明忱蹙眉接了，沒立刻吃。明揚過去就接到哥哥轉手過來的雞蛋，一時間不知道吃還是不吃，于是又轉手給江先生。

“我剝的雞蛋有毒嗎？一個二個都不想要！”何深受傷撒手不幹了，下桌大步邁出大門。明揚不知所措望着大門，挨着江先生坐着，邊問，“我們是不是錯了？”

江崇年切開雞蛋正想安慰，明忱無奈，“吃三個雞蛋了，他跟豬一樣，覺得好玩一直剝想噎死誰？”明忱罵着扯了張紙擦擦嘴就往外走，“我去哄一下，你們吃着，還不急出門，管家買花去了，還有一會兒。”

明揚目送哥哥出去，回神過來面前放了一碗青菜瘦肉粥，江崇年則吃得烤面包。別人手裏的東西總是香的，他硬要吃江先生手裏塗了藍莓醬的烤面包。

江崇年撕了一點給他，“崽崽把自己的粥喝了養一養胃。”

“不行。”明揚拿了烤好的面包，自己抹醬。

“随你，但是不能浪費食物，你吃完面包，粥也得喝完。”

“可是，粥是你舀的。”

江崇年也沒逼他，把粥挪到自己面前慢慢喝。明揚面包沒吃完，看江先生吃得香了拿了勺子跟着舀粥喝。給江崇年逗笑了，捏着他的臉，好笑道：“多大了，吃飯還要哄着？”

明揚不為所動，把沒吃完的半塊面包遞給江先生，一個人把剩下的粥吃完。喵老大背着手回來，手裏捏了一把小野花。

能在明宅找到野花實屬不易，何況他還拿了一把！

等明揚下桌，花也捆好了直接遞給明揚，“一會兒你把這花給晨陽阿姨，她生前最喜歡這種細細碎碎的小野花，既然喊我爸爸，以後也喊晨陽阿姨媽媽，你看你白撿的。”

明揚和江崇年對視上，明白他們瞞着自己的苦衷，于是笑着痛痛快快答應了。

墓地位于京城東區長安園陵園，依山傍水，綠化做得很棒，一路爬樓梯上來都能聞到各種花香。

明揚堅持走在最前頭，略過一個個石碑，在一片簡單的小土坡上看到了熟悉的照片，照片裏的女人生得比在喵星相片裏還要漂亮，笑得很燦爛，惹得明揚也不自覺跟着笑。

旁邊的男人生得也好看，同樣笑得燦爛，目光落在身側的人身上，滿眼是要溢出來的愛。

無論如何，爸媽曾經一定很快樂。

周遭開着人工移栽的野花，當春開得正豔麗。明揚把手上的花束放在四方的平面上，上面雕刻着幾排字，明揚看不太懂，剝開風吹來的野草默默跪下。

江崇年給他足夠的時間和母親說話，攔着身後人。

“小明揚什麽時候知道的？”何深下巴杵着明忱的肩，瞟了不遠處的明揚好幾眼，“竟然不哭不鬧，這是真的嗎？以我對他的了解，不出三秒該哭着要爸媽了吧...”

明忱不贊同他的說法，甚至嫌棄，不鹹不淡補一刀，“自己半斤八兩還有臉說別人，要說哭，我想沒人比你厲害。”

何深選擇性耳聾，死皮賴臉掐一把他的腰，“忱哥，你和弟弟說了？”

“沒有。”

喵老大咳了一聲，仰頭看眼日頭，“臭小子自己琢磨的，喵星看到我和她媽媽的合照。我就問他，我倆像不像，結果人家直接說，像明忱和他，堵得我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呀，揣着機靈裝糊塗呢。”

“年哥最有感觸，”何深把話頭抛給江崇年，“你自己說，明揚剛來那會兒是不是特單純，現在越學越機靈，你等着吧，哪天變得跟他哥一個樣，氣死你。”

江崇年沒回答，柔柔的目光始終落在明揚身上，比自然光都要熱烈。

明忱斜他一眼，對于這種常常不知好歹的人，能忍着不發脾氣，脾氣和修養都是真的好。

沒大會兒明揚拍拍褲子站起來，笑嘻嘻撲到江崇年懷裏，在他耳邊輕輕說：“我把江先生介紹給媽媽了，她很喜歡你。”

“崽崽怎麽知道的？”

“我聽到了，她說只要我喜歡，她就喜歡。”

“這樣啊，我也該看看她。”江崇年手裏有一小束花，抱着明揚重新回去，端端正正對着墓碑鞠了三躬。明揚牽着他的手笑着，另一只手悄悄抹眼淚。

他就說嘛，這世上怎麽會真有人像齊天大聖一樣從石頭裏蹦出來呢？

笨蛋才信。

以後他要時常留意天上的星星，說不定哪天就看到牽挂的他們了。

等明揚抹幹淨眼淚江崇年才帶他回來。他害羞躲在江先生背後，眼淚沒了可眼眶還紅着，何深嫂子和喵爸爸最會嘲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