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陽春三月,正是江南最美的時候。
燕辭道:“如果能下場小雨就好了”。沒想到他剛說完,就真的下起了蒙蒙細雨。
“這南方的天氣真是難測”燕辭抓着頭叫道。
“老弟,你不是南方人吧”燕辭身旁一男子說道。“我也不是南方人,不過待得久了,自然就會習慣了”
“你小子是不是吃錯藥了,哪壺不開哪壺,小心爺一生氣,敲碎你腦瓜子”燕辭對面一大漢突然站起來,沖着剛才說話的那中年男子囔道。
中年男子接過話頭道“哥哥不要生氣,我知道哥哥心裏難受,我又何嘗不是,只是這事情都過去了,該死的和不該死的都死了,剩下我們這些人在這世上受苦,又有什麽辦法呢?”
那大漢又氣勢洶洶道:“當然有辦法,只要那沒用的龜兒子能借給我十萬大軍,我明天就殺到北邊去,把汴京奪回來,然後把那幫蠻子趕回老家去。”
“呵呵......”燕辭笑道:“你要是有本事打得贏金人,我就有本事把秦始皇從墳墓裏請出來給你封個将軍。”
那大漢怒道:“好小子,你這是看不起我?”燕辭道:“不敢不敢,我要是看不起您,就不會和您同乘一條船,來這西湖看美景了。”
“美景,看個鳥門子美景,本大爺來這根本就不是來看什麽美景的”那大漢吐了口唾沫,又繼續道:“就江南這小山小水的,那比得上我們山西的大土坡子”
燕辭笑道:“原來閣下是山西人,怪不得長得如此身強力壯,要是腦子再精明點,拿不準哪一天還真能打回山西去。”
那大漢聽言後并無多大反應,但他身邊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卻突然站了起來,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摔在地上,道:“我大哥好心好意留你在船上飲酒,你竟敢說我大哥腦子笨,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大漢聽到這話,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恨不得立刻就把燕辭給仍下水去。
燕辭面不改色,仍舊笑道:“我可沒這麽說,是你說的,我只是說那位大哥腦子不精明而已,不精明并不是指不聰明,而且不聰明也并不等于是笨,所以不精明跟笨就更沒什麽關系了”
那大漢瞪着怒眼道“我不跟你扯什麽大道理,我現在只想把你的腦袋割下來下酒。”
然後他就俯□去,從桌子底下抽出了一柄九環刀。九環刀當然有九個環,但是這位大漢的刀上卻只剩下七個環,因為另外的兩個環已經被他當作耳環戴在了耳朵上。他把刀抽出來的時候,坐在兩旁的人就立刻将身子縮到了一旁。一條船路已赫然出現在大漢的眼前。他就順着那條路不緊不慢走到了燕辭身邊。燕辭仍在笑,而且笑的特別開心。就好像他從來不知道哭是什麽感覺似的。
“你不怕死嗎?”那大漢道。言辭答道:“怕,怕得要命。”那大漢嘿嘿笑道:“怕就好,我還就擔心你不怕,你要是不怕,我這一刀砍下去就沒什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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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掄起刀,像劈柴一樣重重朝燕辭肩膀砍了去,這一刀沒有劈空,大汗的臉上已露出了滿意之色。可是當他定睛去看時,卻發現自己的刀已經深深紮進了船頭的桅杆。燕辭早已沒了蹤影。
那大漢正四處找時,卻聽那書生模樣的人說道:“大哥不用找了,那小子已經飛刀對面的船上去了。”
對面那艘船離他們的船怎麽說也有半裏遠。但船上的聲音仍依稀可聞。只聽對面一聲音說道:“多謝各位的招待,來日小弟自當回請各位。”
船上的人只得無奈的嘆道:“算你小子跑得快”......
燕辭咯咯的笑道:“那幫人現在一定很後悔,他們一定沒想到我會跑得那麽快。”
“哦?你跑的有多快,有沒有馬跑的快?”燕辭一回轉身,就發現一個年輕女子已站在他身後。然後他就差一點暈了過去,實際上他已經跟暈過去沒什麽兩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0705010069
☆、湖上佳人
只見那女子明眸皓齒,眼角眉梢都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這時燕辭的雙眼就像是被什麽盯住了,動也不動。女子可能是被人家盯慣了,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并無一點惱意。
過了好一會兒,燕辭才發覺自己的失禮之處,忙拱手致歉,學着一副斯文人的樣:“讓姑娘見笑了。”說完,又覺得別扭,甩了甩手,又自言自語道:“窮酸迂腐的斯文人就是不能學。能有多別扭就有多別扭。”
“你長得可真是那個啥,漂亮極了,比那個啥,自诩為江湖第一美人的上官燕可美多了。哎,你叫什麽名字啊?”燕辭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上好的桃楊木椅上。唉,真是暴殄天物啊!
那美人還沒開口,燕辭就聽見旁邊一個小丫頭唧唧歪歪的怒道:“你是誰啊?竟然連我們家姑娘都不認得。”
“我為什麽要認識你家姑娘。她又不是我老婆。”燕辭最擅長的便是厚顏無恥。
“你……”小丫頭被她一句話噎住,只得重重“哼”了一聲,以表示她強烈的不滿。
“我叫明鸾。未請教公子大名?”哈哈,學斯文嘛,我也會哦。
哇,那聲音真是猶如天籁啊。正所謂“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不知道為什麽,燕辭腦海裏冒出這句詩。我燕辭,一生不好名與利,說不定就要栽在這美人的畫舫裏了,不知道是人生的幸事還是命中注定的劫數。“去,我怎麽會冒出這樣的想法”燕辭回過神來,細聲說道。
明鸾盯着燕辭的臉,只見短短一瞬間,他的臉變換了好幾種表情。“你真的不認識我?”明鸾試探着問。她可是臨安城裏最有名的青樓“攬月閣”的第一花魁。
“你是誰啊?你很有名嗎?”燕辭問得有點白癡。
那個小丫頭又開始叫嚣了:“哼!還以為你多了不起呢。竟然連江南第一美人都不認得。”
“你就是攬月閣的明鸾?啧啧,真是國色天香,我見猶憐啊。”燕辭毫不避諱地贊賞着明鸾。
天下有這麽厚臉皮的人嗎?“哼,想見我們家姑娘,沒有一千兩銀子,都進不了攬月閣的門。”小丫頭大概是這麽嚣張慣了,竟不肯消停會兒。
“小鳶,你太無禮了。”明鸾轉身,臉上帶些薄怒,一雙明麗的眼睛仿佛會說話似的:你多嘴了。“公子,請勿見怪,是我管教無方。”
“不怪,不怪。”燕辭笑嘻嘻的。忽然一陣奇香傳來,芳香濃郁而醇正。燕辭的鼻子動了動,一個後空翻。大家還在詫異的時候,就見燕辭手裏拿着一個通體碧玉的酒壺,自個兒倒了一杯酒,正慢慢品着。“好酒,好酒。想必是十八年的女兒紅。啧啧,好久沒有這麽香的美酒了。美人,美酒,果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明鸾瞧着燕辭身上那已經髒得不像話的衣袍正耷拉在精美的波斯地毯上,一邊喝酒,一邊打着酒嗝。那樣子別提有多難看了。可是看在明鸾眼裏,卻是一種別樣的随意,那随意讓她心動。她也多麽想大口喝酒,大聲說話,大步走路。
很快,酒壺就見底了。燕辭滿意的撇撇嘴:“好酒。多謝明鸾姑娘款待。”說着,酒壺一扔,人已在岸邊。
“公子,還不知道你的大名呢?”
“燕辭。”遙遠的岸邊傳來兩個字。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燕辭, 我記住你了。我們肯定還有相遇的機會。”明鸾的眼睛裏有一絲憂郁。
作者有話要說:0705010024
☆、浪子情深
攬月閣是臨安最好的妓院,因為妓院的名字不好聽,所以常到這裏來的客人都稱其為花樓。既為花樓,裏面的花魁自是不少。雖然她們來自不同的地方,說着不同的方言,長相各異,姿态萬千,但無疑都是美女。有美女的地方,通常都會有文人雅士,比文人雅士更多的是登徒浪子。燕辭不是文人雅士,也不屑做個登徒浪子。他到攬月閣來只因為這裏有好酒,好酒有時候比美女更吸引男人。但是燕辭的心明明已經告訴自己,他還想着見一見那位在西子湖上泛舟,在煙雨蒙蒙中跟他說話的佳人。佳人難逢更難得,若是有佳人在側,喝起酒來也一定特別香……
嘈雜的攬月閣,忽的響起了琵琶彈奏的聲音,一曲琵琶一段愁,三月臨安攬月樓。門外雨絲終不倦,門內佳人各懷憂。
“好一曲動人心弦的《□花》,好一曲铮铮然的琵琶。”林昔說道
“接下來你是不是該說,好一個美人,好一個不要臉的美人”明鸾笑着說道。
林昔黯然道:“你還是這麽固執,還是這麽不聽勸。”
明鸾放下手中的琵琶,倒了杯清香濃郁的西湖龍井,遞到林昔的跟前,道“固執的不是我,是你們,我又不是你們的什麽,你們憑什麽來管我,我又憑什麽要跟着你們?”
林昔道:“是我們把你帶到南方來的,我們答應過你的父母要照顧你。”
明鸾撲哧一聲嬌笑道:“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用這個理由來勸我。我是不會聽的,他們都已經死了,死人知道些什麽?他們不知道,他們什麽都不知道。”
林昔冷冷道:“你心裏根本就不是這樣想的,你騙不了我。”
明鸾擡起手來理了理耷拉在胸前的長發。道:“我就是這樣想的,這裏對你們來說也許不是個好地方,但是我喜歡,你三番五次來勸我,難道想我跟着你們一幫大男人過苦日子麽?”
林昔嚴肅道:“我們不會讓你過苦日子。”
明鸾笑道:“我相信你們,但是你們能每天給我一百倆銀子的零花錢嗎,能請得動宮裏的裁縫為我做衣裳嗎,我想要什麽你們就能給什麽嗎?你們不能,但是這裏卻能。你們明知道我過不慣苦日子,還總是要來說我,你們這算是哪門子朋友。”
林昔道:“你果然是變了,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明鸾道:“我沒變,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林昔冷笑道:“那好,我倒要去問一問你慘死在九泉下的父母親人,看一看你到底骨子裏是個什麽樣的人。”林昔話一說完,就猛抓着明鸾的手腕,硬拉着明鸾往外走。明鸾當然極不情願,一只手狠狠挽着屋內的柱子不放,她的眼睛則緊緊盯着放在香案邊上的一朵珠花。名貴的珠花,有幾個女人不喜歡,難道她真的割舍不了這一段繁華?
“別人既然不願意,又何必難為人家。”說話的人是燕辭,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在了明鸾的床上,而且手裏還拿了一壺流。
林昔道:“你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燕辭咧嘴笑道:“就在你強拉着這位姑娘不放的時候。”
林昔冷笑道:“你小子膽子不小,昨天的帳還沒跟你算,你既然還敢出現在我眼前。”原來林昔正是昨日船上那位書生模樣的人。
燕辭道:“昨天我說過要回請各位,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只可惜今日在下心情不好。”
明鸾嬌笑道:“為什麽心情不好?”
燕辭轉過臉看着明鸾,溫柔道:“因為她欺負你。”
明鸾又道:“那你會怎麽辦?”
燕辭又轉過臉對着林昔道:“把他打跑。”
明鸾走到言辭跟前道:“你在這裏打架,打壞了東西可賠不起。”
燕辭點頭道:“有道理,我好象真的賠不起,剛才我本是想從姑娘房門口進來的,但是那些人非跟我要一千兩,害得我只好跳窗戶。”
林昔道:“哼……,沒錢還敢亂跑。”
燕辭并不理會他。只對着明鸾問道:“那你說要我怎麽辦?”
明鸾眨巴着眼睛說道:“既然你有本事從窗口跳進來,當然也一樣可以從窗口出去。”
燕辭問道:“那又如何?”
明鸾道:“不如我們一起從窗口出去,我陪公子喝點酒。”
明鸾的話簡直說到了燕辭的心坎裏,他不答應都難。就在林昔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燕辭已經摟着明鸾的纖腰跳到了大街上。
林昔走到窗前,怒道:“這小子莫非是屬猴的!”
作者有話要說:0705010069
☆、酒坊起争議
作者有話要說:0705010024補一下心路歷程第一次寫文,也就馬馬虎虎,基本上我是按照搭檔的想法去做的。一開始還不小心把浪子寫成了痞子。不過畢竟也是雅痞。呵呵。剛開始我們很有激情,寫得很快,幾乎是一天一章,但是後來由于種種事情,我們不得不放慢腳步,改為一個星期一章。至于後來竟然發生了“圍觀門”事件,實非我們所能預料的。中間當然也會發生難産,不過還好,就怕我們會寫多。畢竟我們只有兩個人,每個人承擔将近要寫一萬多字。匆匆結尾,就怕是狗尾續貂,不過結局與我原來預想的并不相同。這個結局似乎更為妥帖。她一向比較喜歡古龍,所以結尾的部分也像古龍。但是,我一般看很雜的小說,看得幾乎都是現代派的小說,比如說鳳歌的,沈纓纓的。
“ 你想去哪喝酒?”燕辭輕聲問,摟着明鸾的手卻一直沒放開。
明鸾稍稍掙紮了一下,見他摟的緊,也就放棄了。随他吧,反正自己混跡青樓這麽多年,又不是第一次。“就太白居吧。那裏的竹葉青不錯。”
太白居是臨安城裏有名的酒坊,據說當年李太白曾在這裏飲酒賦詩,因而這裏的酒也是極其名貴的,但最有名的酒就是竹葉青了。
兩人随意在酒坊挑了個位置。這時早有酒保上前,殷勤地道:“不知二位客官要什麽酒?”
“公子,您請。”明鸾很是得體大方。
“既然明鸾姑娘說竹葉青不錯,那不妨來兩盅吧。”說着,燕辭甩了五十倆銀子給酒保。
但是燕辭卻見酒保呆在那裏,于是燕辭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不料,卻只聽見酒保無意識的喃喃自語:“明鸾,明鸾,我終于見到明鸾姑娘了。”燕辭心中有一絲的不愉快,但很快自己就自動忽略這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只是不耐煩地催促酒保快去拿酒。
酒很快就上了。果然是好酒,于百步外就聞到了濃郁醇正的清香。燕辭微吸一口香氣,滿意地點頭道:“十八年的竹葉青,果然是酒中極品。”
“客倌可真是品酒的行家,一聞就知道是什麽年份的。這十八年的竹葉青小店也僅存三壺。”酒保腼腆的笑,臉上始終像抹了一坨紅。
“哦,十八年的竹葉青,想必五十兩是不夠的,怎麽你們掌櫃的不怕吃虧?”燕辭把玩着手裏的酒杯,淡淡地問。一看這酒杯,就知道是汝窯的酒杯,既薄且輕。
“嗨。我家掌櫃的說既然是攬月閣的明鸾姑娘來了,小店就是蓬荜生輝了。這酒錢自然是不能算的。”酒保說完就退下了,臨走前頻頻看向明鸾。
“那明鸾就多謝掌櫃的。”這時明鸾插嘴,起身向掌櫃微微作揖。
那掌櫃也回禮,眼睛一直不離明鸾。
燕辭哈哈一笑:“帶美女出來總是有些便利的。”說着抿了一口酒,才嚴肅地緩緩地道:“明鸾姑娘,現在可否跟我說一下剛剛的情況。”
“剛剛的情況,公子不是在門外聽得清楚的很,又何必再解釋?”明鸾不看燕辭,只是垂着眼,自顧自的喝酒。
“嘿嘿”燕辭有些心虛地撓下頭,又問:“我才來了一會兒,沒聽得很仔細。我想那小白臉一定是你認識的吧,是相好的嗎?”燕辭問這話的時候,一直盯着明鸾,生怕她說出個“是”字。
“你覺得呢?”明鸾不急着回答。
“嗯……我不知道。也許是呢,看那個小白臉對你的樣子就知道了?”燕辭回答的有些醋意,說完,又灌了一口酒。
“你怎麽就知道了呢?你以前定是這樣追女孩子的吧。”明鸾大概是就喝的多了,臉泛着紅光,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此時微眯着,帶着一絲促狹的意味。
“那當然了。想我燕辭,那可是百裏挑一的美男子,英俊潇灑,文武風流,不知多少美女傾心于我呢?”燕辭有些得意。
“燕辭,”明鸾慢慢地念着這個名字,然後一字一句地說:“你是冀州燕家堡的人?”
“我是不是燕家堡的人有這麽重要嗎?是與不是,都将成為過眼雲煙。明鸾姑娘,你又何必執着。”燕辭無所謂的搖頭嘆氣道。
“你最好不是燕家堡的人。”有些恨意從明鸾的嘴裏可以明顯地感覺到。
燕辭有些不解,皺着英挺的眉,問:“為什麽?”
明鸾稍微遲疑了一下,才冷冷地說:“我們好像沒親密到那種程度吧。燕公子。”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僵了,誰也不想第一個向對方屈服。半晌,才聽得明鸾低聲道:“燕公子,不好意思,我剛剛激動了些。請別見怪。”燕辭見明鸾這麽說,便不好意思與她再争論了。
過了一會兒,明鸾又回複原本的活潑本色,對燕辭道:“金盆盛酒竹葉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後始癫狂,一癫一狂多意氣。明鸾今日多謝燕公子,無以表達謝意,唯有一詩贈與公子。今日夜色很美,明鸾告退。”說完,便轉身融入無邊的夜色,與黑夜融為一體。
燕辭一人站在屋檐下,擡頭望着滿天星鬥,吟道:“金盆盛酒竹葉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後始癫狂,一癫一狂多意氣。”明鸾,你到底是怎樣的女子,既委身青樓,又何來如此張揚的明意和恨意。
一聲長嘯,燕辭人已在屋頂。
☆、深藏不露
一個女人若是沒有苦衷,是不會輕易委身青樓的。通常在青樓待的女人,若不是身世極其可憐,就是為了報複負心的男人。世界上絕不會有任何一個女人心甘情願去出賣自己。明鸾當然也不是心甘情願的。但她又與其他人不同,她的身世也很可憐,卻又幸運的遇到了一幫真正對她好,甘于為她出生入死的朋友。所以她到青樓來,絕不是為了生計。她之所以喜歡住在青樓,也許正如她說的那樣,她以前畢竟是個富貴人家的小姐,她始終過不慣平民的日子。但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美人注定躲不過桃色的命運嗎?
十年前的場景又如海市蜃樓般浮現在眼前,她看見他的父親身中數劍後無力的倒在血泊中。她的族人像螞蟻般被金人的馬匹踐踏,她的母親也被金人揪着頭發扯上了馬,然後咬舌自盡而亡。只有她,明家唯一個活下來的人,背負着仇恨,無力地在複仇與忘記中努力掙紮。只可惜忘記只是一時的,而仇恨卻是刻骨銘心的。只要心中有了仇恨,就一定會有毀滅。“我一定要報仇,一定要殺了那個人。”明鸾一邊又一遍告訴自已。若不能報仇,她寧願立刻就去死,她每天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那些慘死在她眼前的親人,就會看見他們用仇恨的眼睛看着自己。不能為他們報仇雪恨,豈非也是一種罪過……
明鸾還沉浸在思緒中,若現在有一個人悄悄走到她身邊,她應該是發現不了的。現在她身邊沒有任何人,就連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丫頭小鳶,此刻也不知躲到什麽地方偷睡去了。但此時。卻有一支箭朝她射過來,一支短而黑的箭。飛快的箭,在黑糊糊的走廊裏根本連影子都很難看清。但明鸾只微微一擡手,便夾住了那只箭。
“媽媽,你回來了”明鸾嬌笑道。
“是啊,我趁着夜黑就回來了,怎麽,你不想見到我?”柳如玉道。
明鸾朝着前方顫顫巍巍的人影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急着道:“怎麽會,媽媽走的這幾天,我都快想死媽媽了,媽媽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小鳶。”
柳如玉笑道:“我不過随便說說,你這麽緊張幹嘛?莫非是心虛不成?”
明鸾終于走到了柳如玉的跟前,擡着柳如玉的左手搖晃道:“媽媽,我說的是實話”
柳如玉用另一只手握住了明鸾的手,和顏道:“我又不是英俊的公子哥,那用得着你來想。只要你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明鸾臉色忽然一變,掙開柳如玉的手,又後退了幾步,冷冷道:“媽媽請放心,只要明鸾活着一天,就一定會手刃仇人,将他碎屍萬段。明鸾絕不會辜負媽媽教給孩兒的一身武藝。”
柳如玉嘆道:“你記得就好。”
明鸾接過柳如玉的話道:“我就算忘了自己是誰,也不會忘了那個人的臉,他一定會死在我手上。”
柳如玉走近明鸾,幫明鸾理了理額前的頭發,柔聲道:“最近練功辛不辛苦?聽說你最近認識了一個潇灑英俊的少年。”
明鸾疑問道:“媽媽連這個都知道?”
柳如玉道:“不要怪媽媽沒提醒你,切不可以對任何人動真情。人只要一動情,就會有牽絆。情這一個字,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碰的。”
“我明白”明鸾鄭重道:“明鸾不是一般的青樓女子,明鸾知道自己的肩上背負着血海成仇,明鸾若是真的愛上一個人,為了報仇,也一定親手殺了那個人。”不知為了什麽,她的眼角忽然多了兩粒晶瑩剔透的淚珠。
柳如玉吐了口氣,道:“但願不會有那一天,即使真的有那麽一天,你也不必殺了他,你可以忘記他,雖然忘記比死更痛苦。”
明鸾不答,柳如玉已經走開了,黑夜中,她的影子也已經不見,每個女人都會有一段不一樣的經歷。明鸾并不知道柳如玉曾經經歷過什麽,但一個女人,若是對人生看得太過透徹,就說明她一定經歷過很多,她以前絕不是一個住在深閨的女人……。
明鸾收回自己的思緒,順手取下插在頭頂發髻上的那朵名貴珠花,淡淡笑了笑,那不是一般的珠花,那是兵器,有史以來最小的兵器,它的名字叫峨眉刺。
作者有話要說:0705010069
☆、浪子不醉
今天已是燕辭來到臨安的第十天,他本是個北方人,卻生的比南方人還要清秀,還要令女孩子着迷。難道他原本就是個南方人,難道他是他父母從南方撿回去的?燕辭端起一碗清香撲鼻的花雕,咕咚咕咚就喝了個精光。他沒事的時候,總是喜歡想一些很不切實際的事情。他當然不會是撿來的,他若真是撿來的,又怎麽會一生下來就帶着家族的印記。他挽起衣袖,看着手臂上那一塊紅如血的胎記,竟無奈的笑了笑。
他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家對他來說,只是一座房子。在這個世界上到處都可以找到房子,所以他就處處為家。他游遍江南,看過了無數的美景,但是他從不在一個地方久待。其原因有二,一是他天生就喜歡到處走走看看瞧瞧。第二個原因說出來就好像有點不夠光彩了,其實這個原因連燕辭自己都想不通。他每到一處,總會或多或少得罪一些人,這些人中有的是在江湖行走的殺手,有的是富貴人家的子弟,還有的是青樓裏的姑娘,總之,各種各樣的人他幾乎都得罪了個遍,甚至連街上的乞丐都沒有錯過。所以他每離開一個地方,屁股後面總是追着一群喊打喊殺的人。“他們準是嫉妒我長得比他們好,嫉妒我比他們活得快活。” 燕辭每次都用同一句話來安慰自己,而且百試不爽,。
他到臨安的第一天,就得罪了一大幫子人,這對他來說雖已是家常便飯,但他自己卻還是未免有些吃驚。因為臨安的卻是個好地方,他可不想還沒玩夠就被人掃了興致。尤其是現在,他還有些後悔了,他好像還不想這麽快離開,他想他至少還應該在這裏待上個把月,至少他得看清明鸾到底是怎樣一個人,至少他應該考慮清楚要不要把明鸾從攬月閣裏贖出來。
男人大都是很容易動心的,何況讓男人動心的還是一個美如天仙般的可人兒,所以男人就更沒有辦法拒絕。燕辭是男人,所以對明鸾,他不得不動心,也根本舍不得走。
酒樓裏的酒又香又濃又純又烈,就像情人的眼睛。不知不覺,燕辭又想起了明鸾。思念一個人的時候,好像更不易醉。燕辭已記不清端在手裏的酒是第幾碗,卻還是毫不猶豫的往嘴裏送,他似乎并不擔心酒醉後是否會有人來扶。但是站在一側的小二卻在擔心,他擔心的當然不是眼前的這位俊公子是否有錢付酒賬,也不是擔心他沒人扶,他擔心的是這位把酒當水喝的酒鬼是不是還有命繼續在這裏喝酒。
林昔帶着他的一幫兄弟已經站在燕辭的面前。燕辭一擡頭,就看見林昔手裏握着的那把青龍刀。燕辭将手中的酒碗一扔,突然站起來爬到了酒桌上。弓着腰嚷道:“你們這些人真是厚臉皮,小爺說過了會請你們喝酒的,怎麽,怕我賴,。這麽着急找上門,啊?”
林昔見燕辭這般模樣,不禁冷笑道:“沒想到你也會撒酒瘋,你撒起酒瘋來,簡直就像是潑婦在罵街。”在場的人都不由大笑起來,燕辭也跟着大笑起來,所以衆人又忽然都不笑。
“你笑什麽?”林昔問
燕辭道:“我笑你一介書生,還學別人拿刀,簡直比張飛繡花還難看。”衆人又是一陣大笑,林昔的臉已被氣的鐵青。順手一刀便朝燕辭站着的桌子劈去。桌子頓時變成了一堆爛木頭,燕辭輕身一躍,人早已飛到了牆角。
“看你這次往哪跑.”林昔喝到,跟他一起來的那些人立刻散開去,将酒樓的門窗關了個嚴嚴實實。
燕辭笑道:“你這一招甕中捉鼈好像有點看頭。”
林昔也笑道:“你錯了,我這一招叫做關門打狗。”
燕辭故作驚奇道:“是嗎?我本來只想敲敲你的王八殼,既然你喜歡當狗,我也不防打打你這狗腿子。”
林昔雖然聖賢書讀的不少,可是聖人的隐忍他好像一點都沒有學到。他已被言辭的話氣了個天翻地覆。他現在恨不得把燕辭連人帶骨頭一起吞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0705010069
☆、美女救浪子
“哼!”林昔一聲冷哼,眼神變得愈加犀利。燕辭似乎還可以看到除了不甘之外的另一種仇恨,那是什麽。不過燕辭并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沒有兩把刷子,誰敢出來跑江湖呢。他只是握緊手中的刀,刀是他除了生命最重要的東西。盡管在這麽多年的厮殺中,刀早已經缺了好幾個口子,但是燕辭仍舍不得扔掉。
“砰”地一聲,一張椅子又在某個蠻漢刀下成為碎片。燕辭堪堪躲過,一邊閃,一邊大叫:“喂喂喂,各位好漢,我燕辭不就欠你們幾兩酒錢,至于這麽拼命嗎?”表面上,燕辭躲得很狼狽,但是武功高強的人一定可以看出,這不過是一場貓戲老鼠的游戲。燕辭每招都躲的很高妙,看似狼狽,實則每次他都試着躲砍來的刀劍等各種武器三公分,而且他玩的不亦樂乎。玩得久了,林昔似乎看出了一點門道,他的怒火更盛,大吼道:“好你小子,不把爺幾個放眼裏。剛才只是熱身,現在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林家劍法。擺陣!”
剛才那幾個鬧哄哄的大漢一聽這話,立刻安靜下來,每個人都站定一個位置。燕辭細細一看,暗道:果然是武林世家啊。一個陣法就能包含五行八卦。金木水火土,乾、坎、艮、震、巽、離、坤和兌,各個方位的出口都被他們堵着。看來,他們是成心想把燕辭困住。
林昔一臉得意:“小子,現在你還不服輸嗎?”
“嘿嘿,老子從出生到現在還就沒寫過輸字呢。”燕辭拔出手裏的刀。刀很古樸,甚至還有些鐵鏽,看上去并不鋒利,但隐隐含着青光。
雙方僵持着。過了一炷香時間,林昔他們畢竟少了一些江湖經驗,忍不住首先發起了攻擊。只見刀光劍影四處翻飛,從各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向燕辭招呼。燕辭一個鹞子翻身,腳尖輕點劍尖,舞個刀招,蕩開了林昔一夥的第一輪攻擊。趁此間隙,燕辭瞅準機會,一刀砍向林昔。從這個劍陣的發起就知道林昔是這個劍法的核心,只要敗了林昔,那劍陣自然就破了。
燕辭不顧身後有多少刀劍已經向他撲來,他只顧一刀一刀地砍向林昔。林昔自然不能接下燕辭如此淩厲的劍招,只好步步後退。眼看背後就是牆角,已經退無可退了,林昔無奈,只得舉劍硬接了燕辭一招。林昔只覺得虎口一麻,劍立刻脫手。林昔無劍,更不是燕辭的對手。
可是一心想闖出劍陣的燕辭也好不到哪裏去。雖有防備,但是背部還是被刀劍刺了一刀。剛才沒注意,現在才覺得背部一陣陣刺痛傳來。燕辭忍不住痛哼一聲,林昔見狀,諷笑一聲:“你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啊?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