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千不該
燈火闌珊,寒夜催風,一輪冷月如鈎斜挂天際,不知不覺,已是夜深。
北宮绮意獨自立在船頭,涼風将他的黑發長衫吹得漫天飛舞,他負手而立,湖面上各色的燈火将他殊色的面容映襯的更加絕豔而鬼魅,仿若浮出水面的一只水妖,凄豔絕美卻又能在下一刻将人開膛破肚。
過了片刻,少年輕嘆了一聲,轉身進了船艙。
船艙與其他繡船的萎靡奢華不同,這座船艙中只有兩把軟椅,一張木桌,木桌上擺着一個紅褐色紫砂壺,四個配套的茶盞,還有一把七玄古琴,以及半靠在艙內曲着腿,輕閉着眼假寐的...美人,北宮绮意挑了下眉,略的一笑,走過去坐在男人對面。
北宮決宸依舊閉着眼,淡淡道:“外面景色如何?”北宮绮意看着他,手中扇子輕擊着掌心,淺笑道:“不及艙內。”男人斜飛的眉微微一皺,卻只是冷哼一聲,北宮绮意用手撐着下巴含笑的看着他,半晌無話。
船外歌聲靡靡,笑聲陣陣,船內卻是一派清靜安谧。
少年細長的眉忽的一動,北宮決宸也慢慢睜開了眼,隔着素白的窗帳向外看去,北宮绮意揚眉笑道:“沒想到尋了一個僻靜地也會被打擾。”北宮決宸坐直身,将窗戶掀開,颔首道:“說明你尋的地方還不夠偏僻,不然,”他看着正緩緩駛過來的華麗花船,冷笑道:“也不會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能找到。”
北宮绮意摸了摸鼻尖,幹笑道:“大哥這麽說,是把我們也算在亂七八糟的東西裏面了?”北宮決宸冷眼斜睨他一下,伸手猛地一彈少年的額心,笑罵道:“你小子倒是會挑刺。”北宮绮意揉着額心,不滿的抿了抿唇,“大哥下手真重。”
少年額心已是一片通紅,再加上額間的赤色朱砂痣,倒像是暈染開的胭脂,北宮決宸笑了笑,低聲道:“活該。”就在兩人說話間,那艘不長眼的花船已經越來越近,距兩人所在的繡船不過十餘丈。
北宮绮意輕哼了一聲,起身道:“我出去看看。”男人放松□子半靠在軟墊上,慵懶的點點頭。
那船在兩船距離五丈左右的時候慢慢停下,甲板上緩緩走出一個衣着暴露長相俏麗的女子,女子看見北宮绮意先是一呆,随即垂眸紅着臉細聲道:“公子怎麽在這如此偏僻的地方?”北宮绮意挑挑眉,哼笑道:“既在這偏僻的地方,就表明不想被閑雜人打擾。”
女子臉上的笑容一僵,頗為尴尬道:“閣下可是“絕豔公子”,我家公子想請公子進船一訴。”長睫微垂,北宮绮意冷冷道:“可我不想。”說罷,便一甩袖袍進了船艙。
甫一進船艙便對上了一雙似笑非笑的綠瞳,北宮決宸看着他,戲谑道:“絕豔公子可真是不同凡響啊。”北宮绮意緊皺着眉,冷聲道:“再怎麽樣也比不過大哥。”北宮決宸随意的笑了一下,修長有力的手指敲擊着木板,“我倒是有件事想問你。”
“什麽事?”北宮绮意道,男人的視線自他身上收回,漠然的看向窗外,“你壽宴上,亓颙拿的那幅畫,是你畫的吧。”握着扇柄的手驀然一緊,北宮绮意低垂下眼睫,“是。”
“為何?”男人淡聲問道,少年垂眸不語,靜默半晌,男人将窗戶合上,低聲道:“你...”而就在此刻,繡船倏然一晃,北宮決宸停住話語,半眯起墨綠色的眸子冷冷的看向船艙門口,而北宮绮意卻是松了口氣。
看在你來的及時的份上,如果你不做什麽不可挽回的事,那我就保你一命好了...少年紅豔的唇微不可觀的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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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裏緩緩走進一人,青年穿着一身淡藍色錦緞長袍,朗眉星目,五官風流俊逸,倒是一名長相頗佳的俊美公子,只是那雙眼中透出來的神情卻讓人極其厭惡,青年看到北宮绮意時雙瞳一亮,再看到北宮決宸時又是一亮,他微咳了兩聲,抱拳道:“在下劉予。”
他自認為掩藏的很好,但他的一番情緒波動卻是全部落于兩人眼中,北宮決宸周身寒氣更重,而北宮绮意卻是抿唇笑了起來。
劉予幾年前第一眼在花魁賽上見到北宮绮意就驚為天人,自此念念不忘,他本就好男風 ,卻無奈以後再未見到過這位“絕豔公子”,現下少年雖少了幾年前那份稚嫩青澀卻多了幾分風流韻味,越發絕俪,甚是惑人,此時少年這淺淺一笑,更是讓他心癢難耐,一雙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剝了一樣。
很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卻偏要闖,這下,就怪不得我了,北宮绮意唇角的笑越發的妍麗起來,明明是極美的,卻生生讓劉予打了個寒噤。
北宮決宸略帶趣味的看着少年,一雙邪佞的雙眸微挑,複而懶散的收回視線。
北宮绮意含笑道:“在下白绮,”随後又指了指北宮決宸,“這位是家兄。”劉予連忙沖北宮決宸抱了抱拳,男人漠然的斜睨了他一眼,劉予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白公子與家兄是來游湖的?”北宮绮意在桌前的軟墊上盤腿坐下,颔首道:“自然。”
少年獨自端坐在桌前,绮年玉貌,貴傲朗隽,風姿卓然,劉予只覺心頭一震,竟不敢直視少年,只堪堪低下頭去。
北宮绮意手中執扇,淡淡一笑道:“不知劉公子前來拜訪所謂何事?”他說的平淡,但劉予卻覺話少年中帶着諸多指責,不由深吸了口氣,佯裝正色道:“在下幾年前花魁賽上初見公子,只覺公子豐神俊貌,宛如嫡仙,讓在下念念不忘,遂今日恰逢遇到公子,實在忍耐不住。”
他說的已極為露骨,但北宮绮意卻恍作不覺,只笑着颔首道:“但劉公子難道不知,擾人清靜是一件很失禮的事?”劉予笑容一僵,少年笑容依舊,只是墨色的鳳目半眯,透出零星幾點寒意,“況且在下先前已經拒絕過你,但你卻不經主人同意強自闖到別人船上...”少年停住話語,面無表情的看向他。
劉予呼吸一窒,只覺周身寒氣逼人,他的喉頭來回滾動了幾下,佯裝鎮定道:“我...我說一句話,這湖上的所有船只就都是我的。”北宮绮意長眉微揚,冷笑道:“如此,你又待如何?”
劉予見他态度有所軟化,自以為是被自己所懾,遂擡高了頭頗為沾沾自喜道:“其實在下是個憐香惜玉的人,若是白公子願意跟在下回家一敘,”說着又将目光移到北宮決宸臉上,上下仔細的打量着,笑道:“當然,劉家也萬分歡迎白大哥。”
劉予的确是個貪戀美色之人,他雖愚蠢,但也不至于蠢到極致,北宮決宸的确美,比起北宮绮意又有另一番風味,但是北宮決宸身上透出來的狂傲淩然卻讓他膽顫,甚至讓他一直不敢靠近男人,但是,俗話說,色字頭上一把刀,他現下正自鳴得意,自然将先前的各種心驚抛于腦後。
北宮绮意狹美的鳳目一眯,握着扇柄的手驀地攥緊。
就在這時,一道冷然低魅的聲音在靜谧的船艙內不重不輕的響起,“我只說一句話,就能滅你劉家滿門,甚至劉氏旁枝,一個不留。”
劉予一驚,轉頭便對上一雙墨綠色眼瞳,那雙眼極為冷冽,如同生長在極寒之地的流冰,不化不滅,劉予心頭一震,竟然全身顫栗起來,“你...你...”
北宮決宸冷蔑一笑,偏過頭去,北宮绮意依舊帶笑,只是這笑容盡管豔麗,卻還是讓劉予覺得毛骨悚然,他看着北宮绮意,顫聲道:“你...你們是什麽人?”劉予現在終于反應過來,普通人怎麽可能有那樣的氣勢。
北宮绮意輕墊着手中的折扇,淡笑道:“在下北宮绮意。”劉予猛然瞪大眼睛,跌跌撞撞的倒退了幾步,“北,北宮?”北宮绮意睜大一雙狹長的鳳眸,無辜狀的點點頭,劉予身體一軟,癱倒在地上,他無神的轉頭看向北宮決宸,吶吶道:“那他是...北宮莊主?”北宮绮意譏諷笑道:“正是。”
劉予身體抖得更厲害,原本的翩翩公子樣渾然消失,早聞北宮一氏世代容貌天下無雙,卻沒想到...劉予急促的喘息着,顫抖的直起身,顫顫巍巍的朝着北宮決宸爬去。
北宮绮意雙眸一冷,一腳将劉予踢翻在地,他蹲在劉予身邊,冷笑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劉予捂着腹部,臉上的五官緊皺在一起,“我...我...”北宮绮意勾唇淺笑,低聲道:“想好了再說,畢竟,這是你最後一句話了。”
劉予喘着粗氣看着他,也許知道了自己無論如何也難逃一死,他竟然逐漸平靜了下來,強自笑道:“那日花魁賽上初見少莊主,予此後...魂牽夢繞,只望能再見公子一面...”他尚未說完,便倒了下去,北宮绮意收回手,冷冷的站起身。
北宮決宸側頭看着他,斜飛的眉微皺,拿着錦帕細細的擦着手,北宮绮意擡眸對上北宮決宸的視線,微微一笑道:“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打大哥的主意。”
北宮決宸哼笑一聲,漠然道:“那你呢?”北宮绮意挑挑眉,佯作不解的看着他,北宮決宸站起身走至少年面前,淡聲道:“你又是對我抱有什麽樣的想法呢?”
垂在身側被袖袍遮掩住的手緊握着扇柄,北宮绮意直視着男人冷銳的視線,神色平靜道:“大哥是绮意唯一的血脈至親,是绮意此生最為敬仰之人,绮意對大哥,絕無半分不該有的心思。”
北宮決宸微眯起眼,少年漆黑的鳳眸中滿是真摯,他拍了拍少年已然厚重起來的肩頭,笑着收回視線,“記住你現在所說的話。”攥緊的手微微放松,北宮绮意鄭重的點了點頭,垂眸的瞬間,一抹冷意自眼角流過。
北宮決宸低頭看了眼船板上的人,随口道:“把他扔出去吧。”北宮绮意“恩”了一聲,拖着劉予走出船艙。
精美華麗的大船就停在不遠處,北宮绮意看了看手裏像垃圾一樣的人,冷冷一笑,将人丢到一旁的大船上。
夜已極深,正是尋歡作樂之時,湖上花船繡坊中淫語笑聲不斷,北宮绮意淡漠的收回視線,毫不留戀湖上的一切繁華美色,轉身進入艙內。
他兩世的執着盡數給了一個人,豈能說放就放!
作者有話要說:古耽+主攻+文藝範本來在*就夠冷了
盜文的我是真的賺不了幾毛錢你nnd就不能隔上那麽五六天!